朦朧的月光,籠罩著浙江的金蒙山。山腳下走來一位年輕人,一襲青衫,在山風吹拂下,帶飛袖舞,好不瀟灑!這年輕人正是朱比南。一塘池水,清可見底,閃著碎月,漂著星辰。朱比南站住了腳,為這塘水,也為那出現在水塘邊的背影。一個身披白紗的妙齡女子,望著池中央的一朵蓮花出神,她那麼專注,竟然沒有發現小路上盯視著她的年輕人。她解開了上身衣裳,兩隻粉藕般的玉臂露了出來。月色,飄飛的紗裙,在這寂靜的夜中,更為迷人…朱比南是個正人君子,他看到那女子要脫衣服,想走開,卻沒能挪動腳步。只聽撲通一聲,那女子跳下水去。朱比南的目光射到那池中央碩大的蓮花上,他像突然明白了什麼,笑了笑,那朵蓮花,已在微微開放。朱比南身輕如燕,兩個起落站在了女子褪衣的地方。“回來!”他喊了一聲。池中的女郎聽到岸上有人喊,不由一驚,驀地回頭,見池旁不知何時來了個儒裝少年,不由得進退兩難。她不知這年輕人是什麼來路,更不認識,心中又羞又惱,自己身上沒穿衣裳,不管出了什麼事,也是不能上岸的,一怔之後,返身又向那蓮花游去。朱比南見那女郎不顧一切地遊向蓮花,忽地從地上抓起女郎的衣裳,喊道:“你再不回來,我可要順手牽羊,拿這些衣服走了!”“什麼?他要拿走衣服?真的衣服被他拿走,我可就沒法子上岸回去了!”女郎心裡暗暗咒罵著這缺德的年輕人,轉身疾快地向岸邊游去,她恨不得將這年輕人大卸八塊。游到岸邊,女郎藏身在水中,只露出玉頸,花容漲得滿面通紅,嬌斥一聲:“你是什麼人?還不放下衣服,背轉過身去!”朱比南看她羞惱的樣子,不由一笑,很快將衣服放在地下,背過身去,又走遠了幾步。姑娘看他的舉動,不像是輕浮之輩,這才飛快縱上岸來,急手快腳,胡亂地穿上衣服。不等那年輕人轉身,忽然上前兩步,駢起兩指,疾速地朝那年輕人脊背軟麻穴點去!朱比南頭也沒回,就知姑娘偷襲,微一側身,恰好躲過了姑娘這一點之勢,他不惱不怒,微微一笑,問:“姑娘,你想幹什麼?”女郎一點不中,急速回身,怒叱道:“夜深人靜,你偷窺姑娘行動是何道理?今夜姑娘饒你不得!”朱比南一聲不吭,目光從姑娘身上移到那朵蓮花上,又注視了一會,這才答道:“天下路,天下人走。在下從此經過,你又怎能管得了?”女郎喝道:“你只管走你的路,但掠取姑娘衣物,意欲何為?你又作何解釋?”“在下乃是一片好心,你不肯諒解也就罷了,又何必解釋?”女郎見他不肯認錯,粉面漲得通紅,飛身撲上,左右分花,直點朱比南的肩井穴。朱比南等她指風將到,微一弓身,又巧妙地躲開了姑娘的一撲之勢,身子滴溜溜一轉,早到了姑娘身後。女郎第二次又沒得手,又急又氣,嬌喝一聲,再次飛身撲來。朱比南還是不還手,只是說:“姑娘,在下向你賠個不是,不知可否免去這場無謂的爭鬥?”說著話,身形一閃,疾似鬼魅,又閃到姑娘身後。姑娘再次失手,不由一驚,這次沒等轉過身來,反手一擊,就勢將身轉過,可是這一掌又走空了,朱比南貯立在三丈開外,正冷冷地看著她。姑娘心中大驚:這少年身法怎麼如此怪異?連出三招,那人並未還手,姑娘也明白,他對自己毫無敵意,再說,對他的武功也自忌憚了三分,便停下手來,恨恨地說:“你向姑娘跪地叩頭,姑娘或許饒你這一回!”朱比南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自然也不會向她下跪,只是反問道:“姑娘要那‘千蓮果’,可是用於治病?”姑娘聞聽此言,不由一愣,答道:“不錯!但你怎知道它叫‘千蓮果’?”“我不單知道它叫千蓮果,還知它的用法。採摘如不得法,將沒有任何效用。姑娘剛才向千蓮果游去,花尚未全開,果汁未盈,採取來也等於廢物,姑娘可明白了在下的用意”姑娘聽完這番話,才恍然大悟,原來是朱比南見喚她不回,這才用計騙她回來,怕她摘掉千蓮果。明白了原因,姑娘不由心生歉意,她感激地朝朱比南一笑,又急向那池中望去。這時,一陣微風吹過,帶來一股鬱郁清香,看那千蓮果,花開如盤,在月色下,分外好看。姑娘問朱比南:“此刻清香四溢,可以採摘了吧”此時,她已全信了朱比南的話,把剛才拔拳相向的事,忘了個乾淨。朱比南一笑,說道:“現在可以採摘了。”女郎大喜,面上一陣緋紅,說道:“公子一番好意,妾身錯怪了你,剛才唐突,請勿介意。此刻果已成熟,請公子略為迴避……”朱比南知道她的意思,向她一笑,轉身向那沉沉荒山疾馳而去。轉眼身影消逝在山路盡頭。此時,忽然一種異樣的感覺爬上姑娘心頭,這個年輕人的神色舉止,已經深深地印在她的心上,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姑娘不由脫口而出:“這是一個多麼奇怪的人!”但此時不容她遐想,她收回目光,褪去衣服,輕跳入水,象條銀魚,向那千蓮果疾游過去。轉瞬間,來到蓮花旁,她玉臂一探,早將千蓮果摘了下來,回頭向岸邊游去。她忽然想到,這時那少年還在池邊等候,該有多好!其實她也知道,那行蹤匆匆的年輕人,不會去而復返的。她穿上衣服,嘆息一聲,忽然她覺得,必須向那少年親口道謝,她才能安下心來。於是,收好千蓮果,她飛身縱起,展開“陸地飛騰”法,向那少年逝去的山路疾奔而去。朱比南離開少林寺後,來到浙東一帶,尋找“摘星追魂”隱居之地。尋找了半個多月,沒有一點線索,朱比南心中焦躁。這時,他悶悶地喝了點酒,因為他酒量很小,用了兩杯,便有了幾分醉意,他見月色甚好,乘酒夜行。在水塘邊,他遇到了那女郎。也許是酒的緣故吧,他這夜心情格外好,很有興趣的管了女郎的一點閒事,等他再次上路,不想酒的後勁散發出來,慢慢地,他感到有些頭暈,腳步不由得慢了下來……終於,一個踉蹌,朱比南坐在地上,掙扎不起。酒醉,也是一種享受。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一陣輕輕的暈眩,也覺得非常美妙。微醉中,人們最容易模模糊糊地回憶起一些往事。朱比南想起了那一夜,在神秘泥淖的一夜。那女人,那刺耳的哭號……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了那老婦死前的囑託。朱比南躺著,醉眼迷瞪地望著天上的星月,喃喃地自言自語:“青海海心山,到底有什麼人在等她?…”這時,一個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說什麼?”“這是誰在向我說話”朱比南緩緩地轉過頭去。月色下,一位白衣女子站在他的身邊,兩顆晶晶閃亮的眸子,正關切地注視著他。這不是那水塘中的女郎麼?她怎麼來到這裡?女郎打量了他一會兒,笑道:“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你是醉倒了?”朱比南瞥了她一眼,不好意思地扭過頭去,在別人面前,他還從來沒有過這麼狼狽,尤其在一個女子面前,更使他難堪。女郎又道:“剛才若非你好意指點,我可誤了大事,我得向你道謝。”朱比南忽然開口道:“你已謝過了,就請離開吧!”那口氣竟然是冷冰冰的。姑娘一怔,然後又笑道:“夜深露重,你在這山野裡露宿,當心著涼。”姑娘話語裡充滿了關切之意,可是朱比南聽後覺得彆扭。他霍地站起身來,目光如電,逼視著她。女郎觸及到他那目光,心裡不覺一冷,不由得垂下玉頸,心中狂跳不止。朱比南收回目光,仰首朝天,冷冷地問:“你叫什麼名字?”女郎覺得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籠罩著她,茫然答道:“唐明珠”。朱比南聽到她的名字,倏地將目光收回,又直逼女郎。頃刻問道:“江南綠林總領‘摘星追魂’也姓唐,姑娘你可認識?”唐明珠想也沒想,答道:“他是家父”。朱比南直覺得渾身一顫,奇怪地是,當她知道站在跟前的女郎正是仇人的女兒,他沒有暴怒,反而一反常態地沉默下來。唐明珠目光一閃,輕聲問道:“你,認識家父嗎?”朱比南冷冷一笑,說:“不認識,不過令尊的大名,在下卻是久仰。”朱比南的這句話不像平常人的恭維,唐明珠有一種奇異的感覺,這年輕人話中有深刻的含義,但她又一時猜度不出是什麼意思。“姑娘夜間外出採藥,難道府上有人得病了?”朱比南淡淡地問。“不錯,家父臥病在床,需這千蓮果配藥。”聽說摘星追魂臥病在床,突然朱比南心中升起一個念頭,他聲色不露地對姑娘說:“在下頗諳醫術,不知令尊身患何症?姑娘如能告知,也許在下能夠醫治!”唐明珠聞言大喜,因為如何摘採千蓮果,是朱比南告訴她的,她便認準朱比南精通藥理,忙說:“此間離寒舍不遠,就請尊駕一行,臨床診斷,一望便知,不知你是否願往?如若我父能治癒,全家人定當感激不盡!”朱比南搖搖頭說:“在下此刻酒醉末醒,不能登門。姑娘可留下地址,明日定當前去拜訪。”唐明珠恨不得父親疾病立愈,忙說:“公子身負絕學,若明日不能前去,豈不令我全家失望?”朱比南聽她如此說,不由臉色一沉,神色間說不出的孤傲。唐明珠自知失言,忙歉意地道:“公子既然如此說,我願在此陪伴公子,等公子酒醒,再一同回家,不知這樣可好?”朱比南點點頭,也不再說話,倚一棵老樹,竟自閉目睡去。唐明珠果然侍立一旁,不敢多說什麼,她心想:“看他神色,如比孤獨,野地露宿,好像是家常便飯,由此可見他過去都是過的什麼日子了!”想到此處,唐明珠心裡湧出無限的同情,她解下自己身上的外衣,輕輕地蓋在朱比南身上。看著朱比南沉睡不醒,毫無知覺的樣子,唐明珠欣慰地笑了。朱比南這一覺睡得好香甜,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來。等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上披了一件女子的外衣,毫無疑問,這是唐明珠為他披上的。他回頭一看,唐明珠就在不遠處貯立著,身上紗裙被露水打溼,顯然她一夜沒動地方,就在此守候著。朱比南沒說什麼,從身上解下外衣,遞給了唐明珠,一句道謝的話也沒有,就連那眼神也極其冷淡。唐明珠沒有在意,既然有求於人,就不好在意人家的態度,陪著笑臉問:“可以上路了嗎?”朱比南也不答話,只是整了整衣服,唐明珠明白他的意思,忙在前頭引路。一路之上,朱比南一語不發,唐明珠乃末出閣的女子,也不好沒話找話,兩人悶悶地走了半日。日中時分,來到百步溪前。一道溪水,圍繞著一座宅院。這就是江南綠林總領摘星追魂唐至剛的隱居之地。唐明珠來到溪前,向朱比南看了一眼,搶先一步,飛快地躍進院子裡。朱比南知道她去通稟,自己慢慢地步入唐宅,目光閃過大廳左邊的甬道,見唐明珠正與兩個青年低聲交談。隱隱約約聽一個青年人說:“妹妹,找到千蓮果固然很好,只是不該輕易相信他人。那人叫什麼名字?你可問過?”唐明珠低下頭來,說:“這個……小妹未曾問他。”少年臉色一沉,十分不悅地說:“你也太大意了,不問個清楚,就帶上門來了!”朱比南肚子裡暗暗哼了一聲,趁他們還沒發現自已,轉身進了客廳。一會,門上竹簾一響,剛才與唐明珠說話的那個青年走了進來,見了朱比南,忙趕上兩步,兩手打拱,笑問道:“舍妹請來的高手,莫非就是閣下?”朱比南也兩手抱拳,說道:“不敢,就是在下。”青年問:“不知兄臺尊姓大名?”“在下朱比南,一向住在塞外。”少年忙道:“原來是朱兄,在下唐盛嶽。”這時,另一個青年也走了進來,唐盛嶽向朱比南作了介紹:“他叫宋淇,是家父唯一的徒弟。”朱比南微一點頭,就是向宋淇打了招呼。這時唐明珠走了進來,向唐盛嶽遞了個眼色。唐盛嶽眉毛一揚,說:“朱兄,家父有請,煩入內室一診。”說完,搶步頭前帶路,走出客廳,進到後宅,有一座小屋,十分雅緻,這就是唐至剛的臥室。摘星追魂唐至剛躺在病榻之上,見客人到,忙著起身,唐明珠上前將他攙扶著坐起來。朱比南陰冷的目光打量著唐至剛,並不拱手行禮。唐盛嶽見他行動反常。心中詫異,不由得全神貫注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摘星追魂唐至剛勉強地一拱手,說:“小女對老朽說,兄臺醫道高明,蒙兄臺不棄,前來為老朽診病,不勝感激。不知兄臺能否將師承告知一二?”朱比南冷冷地說:“這個,恕難奉告。”摘星追魂是何等人物,從朱比南一進屋,便看出他不是來治病的,多半是另有所圖。聽他不肯告訴師承門派,心知有異,便說道:“既然如此,老夫不便相強。”回頭向旁邊的宋淇沉聲說:“淇兒,送客!”這其實就是下了逐客令。唐盛嶽、宋淇在一旁觀察朱比南,也覺得不是味道,聽唐至剛要送客,唐盛嶽忙說:“朱兄請門外坐。家父之病,恐怕非朱兄所能夠醫治,不過朱兄好意,我弟兄心領了……”朱比南既然進了這間屋子,想讓他出去可就不容易了。他那冷酷的目光盯住了唐至剛,說:“在下已瞧出你的病症,你中氣虛弱,肝火交衝,憂鬱之氣,難以化解。不出半年,必然冷熱交攻,四肢萎縮而至死……”唐盛嶽見他對父親說出這些話來,不由大怒,喝道:“住口!家父不願閣下診治,請再勿多言!”誰知唐至剛聽了這幾句話,態度大變,臉上忽露出期冀之色,忙道:“嶽兒不必如此,他說的倒句句是實…”這位昔日威鎮江南的綠林英豪,被病魔折騰得七死八活,早已失去往目的雄威,只聽他微微嘆了口氣,說:“朱兄不肯告知來歷,老朽一時多心,請勿見責。如蒙不棄,煩代老朽一診”朱比南道:“可速取千蓮果來,和水服下。在下以本身內力,透過無上心法,為你打通‘志堂’、‘迫魂’兩穴,痼疾可立去。”唐至剛乃武術大家,粗通藥理,聽他說得在理,忙命嶽兒取過千蓮果,和水服用。等唐至剛用過藥後,朱比南說:“我要用真力為你治病,就請這三位離開吧!”唐盛嶽雖然不放心,但見父親使眼色讓他們出去,也不便多說,拉了宋淇和妹妹唐明珠走出門去。唐至剛服下千蓮果後,頓覺全身舒暢,剛要開口請朱比南運氣,忽然發現他的目光變得陰毒可怖,不由心中一沉,問:“朱兄,你…”朱比南冷冷一笑,說:“唐至剛,在下問你幾句話,如能據實而言,在下自然為你醫治。”摘星追魂見他直呼自己的名字,心中一震,便知來了對頭,忙說:“你到底是什麼人?你問的話,如果老夫能答,自然據實相告,但看你的來意,似非良善,何妨彼此明白見告!”“我是問你一人,你可認得?”“誰?”“‘碎屍人’朱-靖-海!”摘星追魂聽到這六個字,好像頭頂響起霹靂,頓時面色鐵青,萎頓在床頭,口中不禁恐懼地“呀”地叫了一聲。隨著他這聲喊叫,屋外躍進三人,正是唐盛嶽、宋淇、唐明珠。唐盛嶽大喝一聲,抽出寶劍,尤如游龍,閃電般地攻取朱比南上三路。“住手!”唐至剛掙扎著坐起來,喝止了唐盛嶽,“你們都給我退出去!”唐盛嶽收回劍來,叫道:“爸爸,您沒事吧?孩兒以為……”摘星追魂怒不可遏:“出去!不叫你們,誰也不許再進來!”三人一愣,知道事情怪異,不敢多言,匆匆地退了出去。這時,只見摘星追魂唐至剛忽然面容上現出一種火紅之色,好像天邊的彩霞,一雙眼睛,充滿了神奇的色彩,像是回憶起什麼有趣的往事,那麼寧靜,那麼安祥。朱比南見他神態突變,心中一動,正想開口,摘星追魂卻開口問道:“你是朱靖海的兒子,今日是向我來索仇,對不對?”“你說對了!”摘星追魂嘆息一聲,臉上那彩霞般的色彩消失了,他黯然地說:“你下手吧!”說著,眼角處,竟然流下了兩道淚水。朱比南問道:“唐至剛,你怕死嗎?”摘星追魂閉目搖頭,說:“我不怕死,我只後悔我這一身疾病,沒人能給我治好!”朱比南不禁好笑地說:“唐至剛,死尚不懼,竟然後悔這一身疾病,不知是何道理?”“唉!”摘星追魂喟嘆一聲:“有些事是你們少年人所不能明白的,如你肯代我將疾病治好,再下手將我治死,九泉之下我也瞑目了。”說完,摘星追魂唐至剛眼光裡充滿焦灼期待之色。朱比南覺得十分奇怪,不由怔了一下,說:“在下答應你的要求,一定將你身上疾病治好,你若想在病好之後,恢復功力,將在下制住,那就大錯特錯了!”“謝謝你,可是你想錯了。”摘星追魂無比欣慰地說,“老夫只求病好以後再死,決沒有他意。恐怕你日後會知其中緣故。”可是朱比南心裡總覺得他這個要求不符合常情,又道:“在下尚要你回答幾個問題,如你據實而言,在下一定為你治病,決無反悔!二十年前十里浮沙圍殺碎屍人的主使,你可知是誰?”摘星追魂斷然搖頭說:“不知道!”朱比南臉色一陰,又問:“就算你說的是實話,但你知道,誰能解答我這個問題。請你指出來”摘星追魂眉頭一皺,說:“其一,我不願出賣朋友,其二,如果我告訴你的人,他也不知道是何人主謀,老夫豈不又冤枉害死一人?”“不說出來,在下無法為你治病!”摘星追魂面色一變,沉了一會,說:“好吧,那我就告訴你,‘天山人熊’可能知道誰是主謀人。”朱比南聽後,心中仍然有些疑惑。摘星追魂這樣身份的人,怎麼為了治自己的病,出賣朋友呢?對治病為何這般急切?他不是明知就要死在目己手下嗎?想到這兒,朱比南追問一句:“天山人熊果然知道實情嗎?”“你將老夫治,死之後,可去尋他。他知不知道,你見了他自然一問便知。此刻你得為老夫治病了。千蓮果服下已久,再不動手,恐將失效。”朱比南儘管心中不明,可也不能食言,他伸手一拍唐至剛的“志堂”、“迫魂”二穴,然後又運起真力,一股真氣直貫他的“黃庭”、“泥宮”…大約一盞茶的工夫,朱比南收式,對摘星追魂說:“諸穴已通,你可以起來行動了”摘星追魂緩緩坐起,果然覺得全身輕鬆,他下床來,在屋內走了幾步,知道身上諸病已去。於是回頭對朱比南說:“現在你可以下手了。”朱比南心懷詫異,走上一步,向摘星追魂推出一掌。摘星追魂本能地將雙手伸到面門處,心中一動,忙將手放下,對朱比南道:“老夫並未抗拒,朱兄又何必虛掌相戲!”朱比南臉上掛滿寒霜,說:“你大病初癒,不能交手,在下向來不殺無抗拒能力的人。半月之內,你可以邀請助拳的人,到時在下定來赴約,除將助拳的一一打發之外,並要將你全家老少一個不留。話已至此,在下告辭。”朱比南剛說要走,突然門外一聲怒喝,唐盛嶽闖了進來,叫道:“你欺人太甚!少爺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摘星追魂斷喝一聲:“嶽兒,休得無禮!”他嘆息一聲,說道:“朱兄,當年之事乃老夫一人之事,與家裡人無干,有什麼禍災老夫一人承擔,請朱兄你……”說到這裡,這位一世剛強的江南綠林總領的虎目內,竟閃爍起淚光。這時宋淇、唐明珠也走了進來,三個年輕人對唐至剛今日的舉動,實在不能理解,看他向朱比南苦苦哀求的樣子,心裡真不是滋味。唐明珠柔弱心腸,眼淚如珍珠斷線般滾落下來,一下子撲進唐至剛懷裡,泣聲道:“爸爸……您今日……是怎麼了?”摘星追魂卻一把將唐明珠推開,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抖著說:“朱兄,快取老夫一命吧,千萬不要害老夫一家老少!”見老父如此,唐明珠心如刀絞一般,她真恨自已不該將這少年領進家裡,引出了這許多奇怪的變故。她一雙淚眼,盯在朱比南的臉上,一動不動。朱比南毫無所動,冷冷地說:“唐至剛,你也算是一代武林領袖!我說的話,決不收回!”唐盛嶽、宋淇二人再也忍耐不住,兩劍同時出手,猶如兩條銀光,直射朱比南。這兩個少年英雄,一個是摘星追魂的兒子,一個是他唯一的弟子,不用問,都得到了他的真傳,出手之快,招數之辣,可想而知。還有,兩柄劍中還夾著兩股掌風,足以置人死地。誰知,朱比南冷冷一笑,隨手揮去,看不出他使的什麼招數,錚一聲,兩柄劍竟不分先後地從唐盛嶽、宋淇掌中飛出,激射到窗外。那二人的掌風,也被他輕輕化解。朱比南說到做到,沒有回手,對跪在地上的唐至剛說:“半月之內,你去邀人助拳,如任何一位助拳的人能通過在下三招,除你本人外,則可留你全家性命。”說完,他望了一眼淚人般的唐明珠,身子一扭,早飄出門外……唐盛嶽、宋淇被他一招奪劍,早驚呆了,任他從容離去,不敢上前阻攔。半晌,摘星追魂才似夢中醒來,悠悠地對三人道:“半月之後,為父必遭不幸。但為了你們身家性命,邀請好友助拳,勢在必行。你三人可分三路,持我號令綠林的‘摘星旗’、‘追魂令’各一件,分別去請歸隱的朋友:‘松風道長’,‘南山一劍’和‘迷離子’…”說罷,他喘息了一陣,蒼老的臉上,重新透出那彩霞般的奇異的紅潮。他陷入回憶,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件事,於是偷偷地笑了。他笑得好奇怪,為什麼笑?這是個難解之謎。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黃金社區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