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林克,你跟不跟我?跟不跟?”
“海滄,別這樣……”
“好,好,你們留下,我走!我走!”
“啊——”酒肆裡,林克自惡夢中驚醒,從杯盤狼藉的桌面上抬起頭,宿醉之後,茫然面對窗外射入的陽光。
日照三竿了。
林克環顧四周,左一個是差役,右一個是捕快,醉躺在他隔壁的還是柳頭馬呢。
須臾,耳畔傳來塗任標的低語聲:“走啦。”
林克回問:“我怎麼到了這的?昨晚。”
塗任標壓低了嗓門說:“你是事主,不過來陪喝行麼?走啦,快,我付過帳了。”
林克恍惚離座,揩眼邊問:“急著去哪?”
塗任標白他一眼:“你忘啦?今天是上山遞挑戰書的日子耶。”
林克登時酒醒。
也不消別人催了,他快快回房梳洗一番,擦身更衣。
屈吳山派的其餘人等,包括安巴該在內,自是早已準備妥當,久候上路。
細節也就毋需贅述。
崆峒山並非什麼高山峻嶺,惟因這般,其門派建築反倒宏偉壯觀,高房大院,佔地頗廣,直似一座山城。
數百人的一個大門派,今日傾眾齊出,擺出華山論劍“接挑戰”的勢頭,大肆耀武揚威。
最近三十年來,崆峒派接過的三次挑戰,沒有一次獲勝。理由無他,從前幾屆華山論劍,論的都是劍,他崆峒派學的是十八般武藝雜學,雖會使劍,卻非正宗,憑劍打不過人,亦屬自然。
而今朝廷規矩改了,崆峒派人自是認為崆峒的時代到了,更令他們高興的是,本屆前來挑戰的人,恰巧是他們豢養的附從門派:屈吳山派江充的弟子。
“老天爺送禮送得太也乾脆。”崆峒派上上下下的人均如此笑傳,滿心期待。
這一日正午,胡鎮西涼親自坐鎮山門,派內無分老小,亦皆全員出動。
列席的有胡鎮西涼的幾名師弟、幾名徒弟,以及平涼縣縣令廖耀光。
一名身著官袍、生得肥嘟嘟且油膩膩的中年漢子。
廖耀光這頂烏紗帽並非寒窗苦讀十年來的,他跟柳頭馬一樣,出身崆峒派,還是胡的師弟呢,官位自然是倚仗關係所買。
平涼、崆峒於是連成一氣,私底下,胡鎮西涼遂成此地的主子。
天氣雖熱,山上樹多,山風一陣陣襲來,分外清爽。
胡鎮西涼摸摸鬍子,詢問司事的弟子烏大保:“預定時辰到了沒有?”
烏大保抱拳道:“師父,已經到了。”
胡鎮西涼擺了擺手:“再去看看,他們是否耽擱啦。”
“是。”烏大保匆匆離去。
廖耀光那頭笑笑:“師兄,這個林什麼的,以前不是陪青青練劍的活靶麼?怎地,贏了會選,就端起架子來啦,竟敢遲到?”
胡鎮西涼僅以笑對。
廖耀光口裡的“青青”是指胡鎮西涼的么女胡青青。胡青青喜好舞刀弄槍,更好遊山玩水,每當胡鎮西涼出遊,她就賴著要跟,跟呀跟的,就跟到了屈吳山派。
江充為了討好這位小主子,其時便指使幾名小弟子與胡青青練劍,美其名是練劍,說穿了,只是做個活靶,讓胡青青打個痛快。
幾個小弟子中,少不得也有林克。廖耀光故有此說。
胡鎮西涼平日治家甚嚴,絕不容許女兒們(胡氏僅有女兒,膝下無子)在門下撒野,因此,每逢青青需要練劍,胡鎮西涼都會帶她走一趟屈吳山。
至於胡青青有無偷著跑去,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一會,山路彼端,烏大保領著林克一行人策馬到來。
於是賓主雙方寒暄有之,客套有之,敘舊亦有之,畢竟兩幫人算在同一條線上,彼此認識。
老練的塗任標更與崆峒派幾位師叔級的人物相當熟稔呢。
華山論劍裡遞交挑戰書的過程,不過是個儀式,正式的決鬥在三年內舉行便可,還久的很。
一般來說,遞交挑戰書當天,主方,也就是八大門派,都會擺席宴客,以顯氣度。
遞交人絕大部分都想著功成名就,也不會太過囂張,萬一惹火了八大門派,將來無論輸贏,恐怕都很難再在江湖上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