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生得是豹头鹰勾鼻、狼眼刺猬须的高猛大汉——胡镇西凉,端详了林克好几眼,始终看不对盘,回头用土话跟弟子们说:“尔要反省哪,他娃子这熊样,都成八骏马,爷儿门下却没出半个。”
二弟子完颜和回嘴:“要不是那司徒云相坏事,大师哥早成了咱关西的骏马喽,哪里还轮得到这狗娃儿!”
大弟子吴襄宇一旁听了,脸色沉郁,不言不语。
(注:关于司徒云相重创崆峒派首徒吴襄宇,废其武功一节,请见流光狂草?夏之卷)
许是聊到了痛处,崆峒派众师徒顿皆默然,不复言欢。
完颜和也面有愧色地闭上嘴巴。
就趁这空儿,林克开了口,问道:“胡掌门,怎不见青青呢?”
胡镇西凉一怔:“唔,这等场面,女孩儿家原不该到。”反问:“找她做什么?”
林克说:“也不瞒您了,有件东西,想趁便转交给她。能否请她出来一见?”
胡镇西凉听得愈发疑惑:“什么东西?”
林克不答。
胡镇西凉看他不回答,并未逼问,可也就打哈哈地敷衍:“这样吧,你把东西交给我,回头我转交她。”
林克暗忖:“唔,不想竟然如此……”一顿,随即推开椅子,起身下座,走到广场中央。
众人心底都想:啊,要交挑战书啦?!
惟独涂任标大皱眉头。那封文情并茂的挑战书,此刻,还揣在涂的衣袋里呢。
二
回过头来说一说十多年前发生在边关上的一则故事。
小门派一夕被灭,幸存的止有三名少年,林克是其中一个,另外两个是亲兄弟,分别是桑海沧与桑海田。
三名少年辗转流浪到了关西,进了屈吴山派,给江充收留了。
桑海沧个性暴躁乖戾,总觉得江充偏心,不把他三人当自己人,遂时与同门争斗。
最终,逼得江充不得不将他扫地出门。
那年桑海沧刚满十八岁。
临走前,他对林克问道:“沧哥待你如何?”
林克回答:“跟亲兄弟一般。”
桑海沧说:“如果你要留下,我不强你,可你得答允我一件事。”
林克慨然应道:“只要我干得,我一定允。”
桑海沧说:“海田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答应沧哥,照顾好他。”
林克点了点头。
一旁,幼懦的桑海田听得都哭了:“哥……”
桑海沧抱住林克双肩,朗声又说:“你一定要照顾好他,我也一定会风光地回来,听到了么?!”
林克点头哽咽:“我省得,我会的……”
桑海沧哭喝:“你发誓,一定要办到,你发誓!”
林克哭道:“我发誓,一定办到。”
桑海沧又喝:“你发誓!”
林克哭吼:“我发誓!一定办到,一定办到!”
天气虽热,山上树多,凉风一阵阵袭来,分外清爽。
且看如今成为八骏马之一的林克起身下座,走到广场中央,朗声说道:“胡青青,你给我滚出来!”
在场崆峒派众大惊失色。
涂任标与安巴该也诧异得相视错愕,嘴巴张得老大。
林克接着又喊:“你这个红颜祸水,神气什么!海田他那样爱你,有什么错!却要把他逼死,却要把他逼死!”扬手指喝:“胡青青,你给我滚出来!滚出来说个明白!”
砰!胡镇西凉举手一拍,拍得身畔茶几塌裂,怒吼道:“林克小子!你疯啦?这是干的什么!”
孰料林克丝毫不予理会,径自续道:“胡青青,你再不出来,我就当你听见了,好哇——你逼死了我在乎的人,我就来杀你在乎的人!”
胡镇西凉起身叱道:“还不闭嘴——”
“该闭嘴的是你!”林克打断了他,转而指道:“胡镇西凉,听好了,三年后的比试,咱论的不是输赢胜负,而是生死!我要当众杀了你,教你女儿胡青青尝尝,”说到这儿,他把目光移向别处,“尝尝心碎是什么滋味!”仿佛这些话也是说给胡青青听的。
众人立时大哗,交相指骂:“你这混帐!竟敢跑来我崆峒撒野。”“你算老几呀?!”“弟兄们,上呀!宰了这只不知死活的狗!”“对对对,咱一起上,宰了他!”胡镇西凉把手一举,示令众人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