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如飛蝗,射向懸崖,射向空中。
閩佳汝掄至崖邊,牙齒咬得格崩直響。
崖下一片漆黑。
“扔火把,往崖下扔火把!”谷士羽高聲叫喊。
“嗖!嗖!嗖!”火把墜入崖淵。
流星似的火把光亮,照出了兩隻怪鳥的身影。
四幅經過特殊設計的黑布,託着沙渺渺和徐天良,在崖淵中飛翔。
“射!射死他們!”閩佳汝厲聲尖叫。
箭雨轉向崖淵。
火把的流火,只是在一瞬間。
箭在匆忙之中,只是一陣毫無目的的亂射。
很快地,火把墜入崖底熄滅。
箭也射光了。
沙渺渺和徐天良不見了影兒。
懸崖下是一片黑暗與沉寂。
懸崖石坪上也是一樣。
火把全扔下了崖淵,石坪上只有昏暗得可拎的絲絲月光。
數十人默默地站立着。
沒有人敢説話,連粗氣也不敢出。
閩佳汝立在崖邊,久久地呆立着。
他沒動。
所有的人誰也不敢動。
良久,谷士羽向吳可擊丟了個眼色。
吳可擊走近閩佳汝身旁,小心翼翼地道:“小王爺,這崖下是萬蛇谷,他們縱是能飛到谷中,也必定會喪身蛇腹,請小王爺……”
閩佳汝突然轉過身,冷森森地道:“你立即帶人進萬蛇谷,看他們究竟死了沒有?”
吳可擊面露難色:“小王爺,這……”
萬蛇谷,是毒蛇和巨蟒解盤踞的山谷,要進谷去察看,談何容易?
閩佳汝臉色一沉,兩額泛起一絲紅緋:“你敢不服從本王爺的命令?”
臉色陰沉,是他對下屬不滿的表示兩頰紅排,是他殺人前的信號。
吳可擊立即頓首道:“屬下遵命。”
閩佳汝抿起限嘴,陰冷地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吳可擊身子微微一抖:“如果他倆已被巨蟒吞服……”
閩佳汝冷聲打斷的話:“剖開巨蟒的肚腹,取出他倆的屍來見我。”
吳可擊皺起了眉。
閩佳汝冷喝道:“還不快去!”
“是,是。”吳可擊轉身退下,朝吳氏兄弟和石坪上的青衣漢揮揮手。
剎時,石坪上的人都走了,只剩下那位管家谷士羽。
閩佳汝按着仰望着天空:“沙渺渺真是那老傢伙僱來救徐天良的?”
他像是在問自己,也像是在問谷士羽。
谷士羽躬了身道:“依我看,應該不是。”
“哼!”閩佳汝冷哼一聲,“你知道個屁!那老傢伙早就暗中派人在監視我,也許我真是不是他的兒子。”
谷心羽想了想道:“小王爺,我看……”
“好。”閩佳汝揮手打斷他的話,“這件事待我練成了毒蓮花指以後再説。”
他轉身,踏步走向廳房。
廳房,待候後人都已退盡。
閩佳汝在虎皮椅中坐下,翹下手指,一邊修着指甲,一邊道:“這一次不管徐天良死如何,事實已證明,他敵不過我的毒花指,他即使不死,下一次我同樣可以要他的命。”
谷士羽給他沏上香茶,低着頭道:“小王爺,在下認為徐天良一次是死定了。”
閩佳汝頓住手,眼中光亮灼熾:“這話怎講?”
谷士羽不慌不忙地道:“且不説徐天良與沙渺渺的否喪身蛇腹,就論徐天良所中的毒蓮花指,就能要了他的命,因為這三花劇毒乃小王爺秘方配製,除小王爺外,誰也沒有這種解藥。
而且屬下看見,小王爺剛才用袖中暗刃,破了他的掌氣之後,出指很重了。”
“哈哈哈哈!”閩佳汝爆出狂笑,笑得前俯後仰,“他死……定了,死定了!”
谷士羽眼溜溜一轉,臉上掠過一絲易覺察的陰笑。
閩佳汝斂住笑聲:“去!馬上馬錢小晴帶到這裏來,就説本王爺有好消息要告訴她!”
“是。”谷士羽座聲退下。
閩佳汝仰靠在虎皮椅上,眉毛擰成了一條線,嘴唇也斜歪看。
閩少南居然僱沙渺渺來救塗天良!
這實在出他的意料,同時也説明他的一舉一動,閩少南都瞭如指掌,閩少南一定知道,自己在練神葵寶策上的毒蓮花指!
該怎麼辦?他額頭滲出一絲汗珠。
憑現在的毒蓮花指功力,他還不是閩少南的對手。
看來只有去見聖火教教主易天凡了,可是……他猶豫不決。
忽然,他上牙咬住了下目,緊緊地咬着,直到下唇被咬破流出縷鮮血。
只有儘快練成毒花指和神葵寶笈上的武功,才有活命的機會。
去見易天凡,或是投靠聖火教,這樣做是十分危險,他是個聰明人,非常明白這一點。
但,對他來説,現在還有什麼危險可懼?
他邁出第一步後,已無退路。
除了練成神功,達到獨霸武林天願望之外,他形同廢人,已經我選擇。
他已喪失了一切,生活的熱情,男女的歡樂,家庭的温定切都成了幻想。
現在對他來説,他是生所戀,死無所惜,生死兩可。
在是這樣,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突然,他感到極度的害怕。
他覺得自己不僅生理上在變理上也在變,而且心理上的變化,比生理上的變化更為可怕。
他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突地發出一陣尖笑,聲如鳥鳴,説不出的蕭殺與殘忍。
這時,谷士羽走進廳中。
閩佳汝笑聲突頓,眼中稜芒前爍。
谷士羽身後,不見錢小晴跟來。
閩佳汝沉下臉,冷冰冰的眼盯着谷士羽。
谷士羽走到閩佳汝身前站定,垂下頭:“小王爺……”
閩佳汝冷聲打斷的話:“錢小晴呢?”
谷士羽回答道:“稟小王爺,有人將她放走了。”
閩佳汝拍案而起,兩頰泛起紅緋:“是誰這麼大膽,竟敢將她放走?”
“是我。”廳側六珠簾晃動,走出了鐵面判官杜雲魂。
“是你?”閩佳汝目芒閃爍,手指微微顫抖。
他沒料到杜雲魂會在這個時候,而且從他的內密室裏走出來。
杜雲魂仍然戴着那張永不離臉的鐵皮面具,走到圓桌旁,在豹皮椅坐下。
他不用閩佳汝請,便抓過金龍酒,自斟了一盤酒,一飲而盡,然後道:“不錯,是我放走了錢小晴。”
他那神態,那語氣,儼然他就是這裏的主人。
閩佳汝震怒了,一巴掌拍在桌上:“你在本王爺面,怎能此放肆?”
杜去魂道:“請小王爺少安毋躁,我這麼做,是為了小王爺好。”
閩佳汝皺起眉:“可本王看不出好處在哪裏。”
社雲魂悠悠地道:“小王爺可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閩佳汝斥喝道:“有話就請直説,不要轉彎抹角。”
杜雲魂陰惻側地笑道:“小王爺不是常説,強的扭的瓜不甜嗎?”
閩窪妝凝目道:“你以為她真會心甘情願地跟隨我?”
杜雲魂淺笑道:“要她真心,當然不可能,倘若是假意,還是可以。”
“哼!”閩佳汝沉聲道:“本王爺不需要假心假意的愛。”
杜雲魂眯起眼,冷沉地道:“你以為你還能得到真心的愛嗎?世界上任何女人都不會愛你了,因為你已是個不中用的男人。”
“你……”閩佳汝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小王爺,你用不着動氣。”杜雲魂平靜地道:“我説是的實話。”
閩佳汝扁了扁嘴,嘆口氣道:“唉,你説的倒是沒錯,世上再也不會有什麼女人會真正地愛我了。
你放走,就讓她走吧,讓她永遠離開我,從我的記憶中從此消失。”
“不,小王爺,你又錯了。”杜雲魂鐵皮面具泛着青光。
閩佳汝詫異地:“我又錯了?”
柱雲魂緩聲道:“我放她走的目的,是為了讓她重新回到你的身旁。”
閩佳汝更是不解:“這怎麼可能?”
杜雲魂淡淡地道:“為了徐天良,她什麼事都肯做。”
閩佳汝睜光灼亮:“你是説……”
他猜到了杜雲魂話中的意思。
杜雲魂點頭道:“不錯,我就是這個意思,到時候我會去見她。”
“不!”閩佳汝咬牙道:“我不能放過這個狼崽!”
杜雲魂凝視着他道:“我再告訴你一個消息,關世傑正在去魏公府的途中。”
閩佳汝身子一抖:“這個黑魔頭來了?”
杖雲魂沉聲道:“跟他一起去的,還有廖天奎!”
閩佳汝驚聽出口:“還有紅魔頭!”
杜雲魂道:“他倆是不是閩少南請去的,我尚且不知,但我要告訴你,沙渺渺來救徐天良,確是受了閩少南之僱。”
閩佳汝咬牙道:“這個老傢伙!”
杜雲魂緩聲道:“情況也許還不會那麼糟,關培南確是死在徐天良劍下,這個事實誰也改變不了,因此關世傑一定會找徐天良算帳,如果你把徐天良殺了,這筆帳就會落在你我的頭上。”
閩佳汝臉色陰沉,咬緊了牙齒。
杜雲魂繼續道:“因此,你必須放過徐天良,利用徐天良來對討關世傑和閩少南。同時,如果錢小晴真肯為救徐天良而嫁給你,你也正好借她來掩入耳,暫隱練功的秘密,這實是一箭雙鵰之計。”
閩佳汝目光閃亮:“一箭雙鵰……”
他目光轉向谷士羽,詢問這位心腹管家的意見。
谷士羽故意沉思片刻道:“小王爺依我看,這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妙計,只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小王爺還要找人幫忙才行。”
谷士羽本是聖火教的人,今夜的這一場戲全都早已安排好了,他只是照本做戲就是。
閩佳汝咬咬牙,斷然決定:“請鐵面判官安排個時間,我要見聖火教教主。”
杜雲魂眼裏透着三分詭秘:“行,我立即去安排。”
閩佳汝長嘆口氣,又皺緊了眉頭。
杜雲魂道:“還有什麼問題嗎?”
閩佳汝目光轉向門外:“懸崖下是萬蛇谷,我擔心徐天良早已喪命了。”
杜雲魂搖搖頭道:“我敢斷言,徐天良決不會死。”
閩佳汝眉毛一揚:“為什麼?”
杜雲魂沉靜地道:“道理很簡單,沙渺渺從不做無把握的買賣,他即然敢帶徐天良飛下萬蛇谷,就一定不會怕谷中的蛇羣。”
“救命啦!”沙渺渺惶急的叫喊審,在萬蛇谷內迴響。
一個窄窄的小石洞。
洞裏躺着徐天良,蹲着沙渺渺。
洞口爬滿了上百條各種顏色、各種形態的毒蛇。
淡淡的月光下,蛇羣高昂着頭,吐着情舌,朝洞裏發出“嘶嘶”的呼氣聲。
沙渺渺抖着鼓風,弓着身子,伸長着脖子,抿着嘴,呼呼地朝蛇羣噴着氣。
蛇頭一伸,他尖頭一縮,蛇頭一縮,他尖頭一伸。
蛇情一吐,他舌頭跟着一伸,蛇信一收,他舌頭跟着一收。
瞅個機會,迸出救命的緊急呼救。
沙渺渺用這種蝙蝠鬥蛇的絕招,與蛇羣對峙着。
他手腳、嘴都不得閒,心中暗地裏把小豔女白素娟,罵了不知多少遍。
他做事老沉,經驗豐富,每次出手都經過詳細的考慮,每個細節都經過細心的斟酌,百密而無一疏,所以每次出手必定成功。故有“獨眼通天”之稱。
這次,他失算了。
問題並不出在他身上,而出在白素娟身上。
白素娟約定在萬蛇谷中等他,然而,她卻沒有來。
這個該死的小丫頭!
只有她才有能耐,驅散這滿山的毒蛇。
他發出一聲聲呼救,卻沒有迴音。
他急得着上冷汗直冒。
沒想到英名益世的江湖怪傑,竟會在萬蛇谷中翻了船,虧了老本。
他惶急之間。抽空朝徐天良喊道:“小子,你沒昏迷吧?千萬不要昏迷過去,有沒有辦法逼退洞前的毒蛇?”
徐天良中毒甚深,落入谷底時,又撞了一下,所以一直不能動彈,處在半昏迷狀況。
他能聽到沙渺渺的話。
他身為狼崽,當然能有逼退蛇羣的辦法,但是他喉發麻,發不出聲來,手腳也像是被捆住似地,無法動彈。
他下意識地想運氣,誰知愈是運氣,真氣愈是煥散得無法集中。
洞外,又響起一陣沙渺渺的聲音。
又有一羣毒蛇趕到。
剎時間蛇頭多了幾倍。
沙渺渺沒有了呼救的時間,手忙腳亂地扭着身子,抖着“翅膀”,伸縮着脖子,與蛇羣周旋。
有兩條三尺來長的百節蛇,扭動着百環條紋的身軀,大膽地撲到洞口,企圖衝入洞內。592·沙渺渺一伸頭,百節蛇的信舌舔到了他的嘴上。
他猛一抿嘴,發出一聲尖厲的厲叫。
兩條百節蛇受驚急退。
沙沙沙聽見一陣響動,但見蛇羣在調整隊伍,顯然準備發動再一次進攻。
沙渺渺眼珠滴溜溜一轉,急忙點燃一支小蠟燭,放在洞口,然後摘下腰間酒葫蘆,含了一大口酒在口中。
徐天良此時身子動了一下,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沙渺渺淌流着汗,緊張地準備着應戰羣蛇的進攻,根本沒注意到徐天良。
洞外,蛇羣不僅重新布好了陣式,而且蛇的數量還在急劇地增加。
沙沙沙!響聲再起。
十餘條尺來長的竹葉青毒蛇,彈射躍起,射向洞口的小蠟燭。
沙渺渺“雙翅”一抖,嘴尖噴出一線酒,酒觸着燭火,變成了一線火,燒向竹葉青毒蛇。
竹葉青一陣慌亂,紛紛向兩側彈開。
沙渺渺“蓬”地噴出一團火,洞口蛇羣立即消失。
沙渺渺得意地搖搖頭,長吁了一口氣。
他這口氣尚未籲完,臉上的得意便凍結了。
洞外,沙沙的響聲如同海潮。
月光下,從遠處的草叢到洞口,一層層由於蛇羣遊動而弓起的草叢浪,像海浪一樣,層層疊疊,向洞口湧來。
沙渺渺看傻了眼。
這蛇沒有一萬條,也有上千條!
洞口,出現了九條眼鏡王蛇。
豎直的身軀,扁平的頭,陰森閃着寒芒的小眼,嗤嗤的呼聲,令人心驚肉跳。
沙渺渺急忙喝一口酒,張嘴噴出。
一團火焰在洞口散開。
火焰散處,九條眼鏡王蛇,依然屹立。
眼鏡王蛇不畏火!
沙渺渺芒亂了手腳。
眼鏡王蛇開始向前遊動。
它們大概已看出,洞中的這隻蝙蝠怪物,也只有這麼些能耐。
沙渺渺回頭看徐天良一眼,無奈地道:“小子,老夫今日這趟買賣砸鍋了。
老夫留在這裏,你也是死,死一個總比死兩個好,老夫要開溜了,你死後可不準怪老夫無情。”
説罷。他身形驟起,飛出洞外。
他空中變向,飛向石壁。
他自信仗着他的輕,能飛攀石壁,料能逃蛇口。
嗖!嗖!嗖!
蚊羣中飛出近百條蛇,向他射來。
他厲聲斥喝:“畜牲想追上小爺爺,痴心妄想!”
斥喝聲中,他提口真氣,憑空虛蹬,身形再度拔高一丈。
飛賊在他腳下飛過,紛紛墜地。
沙渺渺輕功果然非同凡響!
他冷笑聲中,轉向石壁。
只要能粘上石壁,避開蚊羣,他就能用避虎遊功,離開這該死的萬蛇谷。
石壁漸近,他伸出圍吸盤的手攀。
突然,他臉色蒼白,發出一聲絕望的嗥叫。
石壁上,淡淡的月光照遊,幾十個高高昂着蛇頭。
數十條巖蚊,粘附在石壁上,在等候沙渺渺的到來。
沙渺渺手往回下縮,身於往下墜落。
“咚!”地,他在洞口的石巖上,摔得不輕。
等待在洞口的九條眼鏡王蛇,同時向他發動了攻擊。
他的肩、背、腳,同時被眼鏡王蛇咬中。
他狂叫着,雙手抓蛇頭,尖嘴一張,猛地咬住一條眼鏡王蛇的脖子。
這是拼命的野獸似的搏鬥法!
眼鏡王蛇被嚇住了,居然棄下被沙渺渺咬住的同伴,退下陣來。
沙渺渺一摔頭,將咬死的眼鏡王蛇甩出丈外,地鑽入洞中。
他只覺得一陣眼花,撲倒在徐天良身上:“死了……老夫被眼鏡王蛇咬中……死定了……”
忽然,他耳中響起徐天良細弱的聲音:“我囊中……有粒紅丸,另外有一支避蛇香……快……快……”下面沒了聲音。
沙渺渺畢竟是沙場老將,絕世的高手,剛才只是緊張得過了頭而已,聞言立即出指先點住自已幾處要穴,然後迅即從徐天良織錦囊中模出一粒紅丸,服了下去。
他定了一下心神,正待盤胰運氣,用藥力逼傲毒氣,此洞口又傳來沙沙之聲。
“媽的!這羣畜牲又來了!”他恨恨地罵着,頭額又滾下了汗滴。
該怎麼辦?
他急得直搓手。
突然,他想起了徐天良剛才提到的避蛇香。
避蛇香,顧名思義是避蛇所用,難道塗天良囊中有能逼退蛇的異香?
他急急翻開織錦袋,果然在袋角發現有一支香。
來不及多媳,急忙抓起小香撲到洞口。
洞外,已豎起密密麻麻的一片蛇頭,數不清究竟有多少,帶頭的是數十條眼鏡王,兩則是腹蛇與青竹蛇,然後是赤煉蛇、百節蛇、烏龍蛇、五步蛇、響尾蛇……
蛇頭一齊擺動,呼呼出聲,向洞口逼進。
這是蛇羣的列隊進攻,氣勢雄偉、咄咄逼人。
沙渺渺嚇走了魂,顫巍巍的手湊近燭火,點燃了手中的小香。
一股淡淡的香風隨之出。
沙渺渺晃動着手中的香。
蛇羣聞到香後,氣勢更猛,扭着身軀,咄咄逼近。
“媽的!這香怎……麼不管用?”沙渺渺忿忿地罵着。
咒罵之間,羣蛇陣仗已到洞口。
沙渺渺忙把小香,插在石逢裏,俯身子地,一個勁的磕着頭:“大慈大悲的觀士音,救救苦海中的沙渺渺吧!我要被蛇吃掉了,堂堂的江湖怪傑被蛇吃掉,多麼可惜……”
他一邊叼念,一邊想着羣蛇撲在身上亂啃的情景,不覺全身顫抖,汗水淋漓。
他磕了十幾個頭,前額都磕出了血。
不知是他的誠心感到了觀音菩薩,還是驅蛇香發生了作用,奇蹟出現了。
蛇羣沒有進入小山洞,在洞口的石巖上停了下來。
説停並不準確,準確地説,應該是蛇羣沒進入山洞,它們停止了攻擊,在洞口石巖上扭擺着身軀。
各種蛇以各種不同的姿勢。扭擺着,彈跳着,彷彿是受到了某種強烈的刺激。
這是一幕罕見的羣蛇亂舞場面。
沙渺渺看得口瞪口呆,忘記了恐懼,忘記了身上所中的蛇毒和疼痛。
蛇舞先在洞口的石巖上開始,然後慢慢地像波浪一樣,在蛀羣中傳開。
片刻,整個山谷中,迴響起了一片沙沙的響聲。
谷地、山崖與石壁,都在震動着。
沙渺渺全身也在顫抖,嚇得尿濕了褲擋。
這位縱橫江湖,天不怕時不怕的怪傑,第一次嚐到了害怕的滋味。
他再次俯下身來,磕頭乞求觀音大士的護佑。
蛇羣在狂舞中,開始向後撤退。
沙沙沙的響聲中,洞外的蛇羣像退潮的海浪一樣,一層層地往後退去。
片刻功夫,蛇羣退盡。
洞外山谷,重新歸於寂靜。
這是不同於一般的靜,“死寂”兩個安也無法形容。
整個山林。沒一聲禽鳴獸叫,連小蟲的唧唧聲也沒有。
山谷就像個被封死了的墓穴,凍僵了的幽靈。
沙渺渺緩緩地搶起頭,長長地吐了口氣。
天謝地,蛇羣真的退走了!
他轉回到徐天良身旁,摸摸他的手脈。
還好,還有一口氣。
只要徐天良還有一口氣在,他這十萬兩銀子就不會少一兩!
他得意地笑了。
江湖怪傑做買賣,決不會虧本!
剛才雖然險象環生,危險萬分,但畢竟是有驚無險。
他搜索過徐天良的織錦袋。
袋中除了天神劍外,已無值錢的東西,唯有那隻廖天奎紅編蛹粉撲還有些用處。
他毫不猶豫地將粉撲收入自己的囊中。
他抿唇對昏迷中的徐天良道:“狼崽,休要怪老夫手腳不乾淨,老夫這雙手幹慣了這話,這順手牽羊並不算偷,同時老夫救你,你也沒有報答我,就算是兩下扯平了。”
他紮好腰帶,聳聳肩,然後彎腰去施徐天良。
現在該是離開萬蛇谷的時候了。
突然,他一陣目眩,幾乎栽倒。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徐天良的那粒紅丸,並不能解蛇毒?
他忙坐下,盤起雙腿,運功逼毒。
憑他的內功修為,只要毒氣未攻心,他功力未喪失,逼毒出體,並不十分困難。
他閉目運神,提起一口真氣。
忽然,一個癢癢的東西觸到他臉上。
他用手一撥,將那東西撥開。
他以為是洞中飛蟲之類的東西,並未在意,仍全心運氣。
那癢癢的東西,又觸到他臉上。
他惱怒了,呼地跳起:“小蟲蟲找死……”
驀的,聲音頓位,面容變色。
洞口,來了一條巨蟒。
那觸在他臉上癢癢的東西,竟是巨蟒的信舌。
剎時間,他覺得自己的尖臉腫了起來。
他忙俯身於地,再次救觀音菩薩保佑。
一陣旋風從洞口掠過。
一股巨大的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將他吸向洞口。
他倉惶地睜在了眼。
這次觀士音沒有顯靈。
他看到了兩隻茶碗大小閃着綠光的蛇眼,還有一個黑黝黝的洞口,那是巨蟒的嘴。
他正朝着巨蟒的嘴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