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渺渺没命地洞侧一窜。
这是唯一的可难活命的机会。
他准确地把握住了这个机会,仗着轻功技巧和突发的功力,从蛇嘴与洞口的缝隙间窜过。
他刚出洞,一个翻跃,弹射空中。
万蛇谷这个险恶之地,万万不可久留!至于洞中的徐天良如何,他已顾不了许多。
空中,突然有一道山峰倒坍下来,其速度之快,气势之猛,令人匪夷所思。
这山峰为何会倒坍?
倒坍的山峰为何会横向飞行?
他还为不及想清楚,已被“山峰”扫中。
这是重若万钧的一扫。
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摔到山壁上,然后坠落在洞口旁的石崖下。
这一下,不仅出乎意外,而且摔得特别的重,他已几乎了能动弹。
“山峰”倒坍在他身旁,拍震得石崖瑟瑟发抖,然后又缓缓地往后移动。
沙渺渺瞪圆了右眼,满脸是惊恐的惊愕。
倒的“山峰”,却原来是巨蟒的蛇尾!
情况糟糕透顶!
他头额汗如雨下,知道厄运已无法逃脱。
巨蟒移动着粗大的身区,把蛇头移开洞口,转向了石崖。
巨蟒大概认为洞内的“尸体”没有这只活蝙蝠味道新鲜,所以定先吞食这只活蝙蝠。
巨蟒张大了阔嘴,蛇信在沙渺渺身上舔来舔去。
沙渺渺全身抽搐着,发出声声嘶哑绝望的嚎叫。
巨蟒戏弄了沙渺渺好一阵子,晃了晃头,阔嘴罩向山崖。
又是一阵旋风。
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将沙渺渺拽向蛇口。
生死就在一瞬之间。
沙渺渺突然这才发觉,生死死的距离,却原来是这么近!
他闭上眼睛,放弃了一切抵抗与求生的幻想。
“畜牲,竟敢伤人”一声清叱,从空中传来。
与此同时,空中漫开一片黄色的粉雾。
旋风顿止,沙渺渺跌倒在石岩缝里,左脚被石岩夹住。
巨蟒放弃了沙渺渺,昂起头,扭着身躯,尾巴拍打着地面。
“冬冬冬!”石岩颤抖着,山谷发出打皮鼓似的嗡嗡回响。
“小畜牲,敢与本姑奶奶斗法?”斥喝声中,空中又洒开几团红、白、绿、黑色的粉雾。
五色彩雾罩向巨蟒。
巨蟒身子一扭,垂下头来,急速后退。
巨蟒身躯虽然粗大,显得十分笨拙,但行动起来,却是十分灵活沙沙沙的一阵向动。
沙石飞扬。
眨眼间,巨蟒已退出十丈之外。
空中飘下一个白影,端立在沙渺渺身旁,赫然是小艳女白素绢。
白素绢双手叉腰,对着巨解道:“还不快想走?小心姑奶奶赏你一条飞天蜈蚣!”
巨解身形一缩,一阵地皮震动,由近至远,渐渐消失。
白素绢转过身,问沙渺渺:“喂,你怎么样?”
沙渺渺咧嘴骂道:“你这个臭丫头!死丫头!生儿子没屁眼的歪丫头——”
白素绢抿起嘴,生气地打断他的话:“你这个尖头贼!本姑娘救了你的命,你不但不感恩图报,还敢辱骂本姑娘?”
沙渺渺瞪眼道:“老夫就要骂你,又怎么样?”
“好,你骂吧。”白素娟扭转身,双手拱着嘴,大声嚷道:“万蛇谷的蛇神听着!本姑娘不管这趟混水了,这里有只死蝙蝠,你们想吃就来吧。”说着,她抬脚就走。
“哎!白……姑娘!”
沙渺渺惶急地叫道:“请不要走!”
白素绢凝住脚步。
沙渺渺干咳了两下道:“算老夫骂错了,行不行?”
“不行。”白素绢翘起嘴。
沙渺渺转转眼珠道:“你要怎么样?”
白素绢眨眨眼:“叫本姑娘一声姑奶奶,就算没事了。”
“不行!”沙渺渺昂起头,堂堂的江湖怪杰老前辈,怎能在一个黄毛丫头面前丢人……
“哼!”白素绢冷哼一声就走。
“别……走!”沙渺渺见她要走,又急了。
白素绢沉声道:“本姑娘最不爱与人开玩笑,叫不叫,由你一句话。”
沙渺渺咬咬牙:“男子汉在丈夫能伸能屈,叫就叫,有什么关系!姑奶奶!”
“哎!”白素娟大声地应着,随即跳跃到他身旁,“你怎么啦?”
沙渺渺皱着眉道:“脚被卡着了。”
“这好办。”白素绢弯腰抓住他的左脚,使劲一拽。
“哎哟!你这死……”声音到此顿住,沙渺渺不敢再往下说。
沙渺渺右手撑着腰,左手摸着腰,挣扎着站了起来。
白素绢问道:“徐天良在哪里?”
沙渺渺道:“山洞里。”
白素绢一个前步,抢入洞中。
沙渺渺哼哼着,跟着进了小山洞。
徐天良静静地躺着,已完全昏过去,脸色十分难看。
白素绢焦急地问:“他受的是什么伤,究竟中了什么毒?”
她作为百毒娘子娘三娘的义女,居然探不出徐天良所中何毒,心中自然吃惊,十分着急。
沙渺渺哼哼道:“他暂时还死不了,只是昏迷过去了,你还是先……替我治治吧。
哎唷!该死的蛇!十万两银子可真不好嫌。”
白素娟秀眉一扬,眼珠溜溜一转,摇身走到沙渺渺身旁:“让本姑娘瞧瞧。”
沙渺渺盘膝靠着洞壁坐着,一副哭丧像。
这也难怪他,他手和手臂被巨蟒信舌舔过的地方,都红肿起来,腰和身上的关节,因为蛇尾的一击,也像散架似地发痛。
这种痛苦是非一般人所能忍的。
“唷!你脸也肿了,手也肿了,伤得可不轻啊!”白素娟故意大惊小怪地叫嚷。
沙渺渺慌张地道:“老夫不……会死吧?”
他历来把性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当然,银子也重要。
白素娟抿抿嘴道:“你遇到的巨蟒,是万蛇谷的蛇神,称为怪蟒,它的信舌上的唾液是有剧毒的。”
“哦!”沙渺渺脸色倏变,“这蟒蛇的唾液有毒?”
“是的。”白素娟点点头,正色道:“凡是沾到这条怪蟒唾液的人都会死。”
沙渺渺的身子一阵哆嗦。
“不过……”白素娟顿了顿道:“你遇上本姑娘!算是你的福气。”
沙渺渺的身子有眼目芒一闪:“谢谢白姑娘!”
“别先着急谢。”白素娟缓声道:“本姑娘替你治伤解毒,可是要收银子的,而且费很高。”
沙渺渺红肿的脸扭曲了:“你……”
白素娟平静地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本姑娘与你一样,替人做每一件事,回答每个问题,都要收银子的。”
少渺渺咬咬牙道:“老夫明白了,一是那个生死判官严阴阳告诉你的,对不对?”
白素娟歪起头,嘲弄地道:“对又怎么样,不对怎么样?一句话,你要本姑娘替你治还是不治?”
少渺渺无奈地叹口气道:“横是一刀,竖也是一刀,来吧,替老夫治,请先开个价。”
白素娟蹲下身子,点燃一支蜡烛,搁在一旁,然后从百宝囊中取出一个小盒子,道:“这是万应油膏,专治异种巨蟒蛇涎……”
沙渺渺打断她的话:“开个价。”
白素娟缓声道:“白银一万两。”
沙渺渺惊叫道:“你疯了?小小一盒……”
白素娟沉冷地堵住他的话:“你治不治?”
沙渺想了想道:“治!但是老夫没有现银,也没有银票。”
白素娟浅笑着道:“借条也行,你背囊中有写字据的文房四宝。”
“妈的!这个该死的阴阳鬼,连这些也告诉你了!”沙渺渺一边说,一边无奈地抖抖肩,解下背囊。
沙渺渺一次坑苦了自己,写下了一张一万两银票的欠据。
白素娟收过欠据,将万应油膏涂在他红肿的皮肉上。
“喂,你这是怎么搞的?”沙渺渺嚷着道:“怎么我觉得火辣辣的?”
“火辣辣的?”白素娟姚眉道:“这就对了,这条蟒是阳性的。”
沙渺渺困惑地道:“阳性?”
竹叶青一阵慌乱,纷纷向两侧弹开。
白素娟一本正经地道:“这种怪蟒也有雌雄之分,雌蟒与雄蟒唾液毒性不一,千万不能弄错,若是弄错,你就死定了!”
白素娟说着,从百宝囊中又取出一个小盒:“这是专治雄解蛇涎的万灵油膏,价钱也是一万两。”
沙渺渺摇摇头:“救命要紧,一万两就一万两!”
再写下一万两银子的欠据。
沙渺渺又涂上一层油膏。
还未等沙渺渺反主应过来,白素娟又取了第三只小盒。
她笑着介绍道:“这是万神油膏……”
沙渺渺瞪眼叫道:“臭丫头,你想坑老夫?老夫不治了!”
白素娟收回小盒,将两张欠据往地扔,站起身来道:“本姑娘免费赠你两盒药膏,但本姑娘有言在先,你涂了两层药膏后,在半个时辰内不继续治疗,就是找到我师傅孙三娘,她也救不了你的命。”
她转身走向徐天良。
“白姑娘。”沙渺渺口气变软:“有话好说。”
白素娟冷声道:“你这么小气,还有什么好说的?”
“好,就依你吧。”沙渺渺垂下头道:“只是求白姑娘手下留情,不要宰得太狠。”
“这还差不多。”白素娟转回到他的身旁,“钱财乃是身外这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何必那么小气?本姑娘决不宰你,卖个本钱就行了。”
白素娟一下从百宝囊中取出八个小盒,并排在沙渺渺脚前:“这是万神膏,万胜膏、万风膏、万气膏、万物膏、万法膏、万全膏和万福膏,加上已用过的万应膏和万灵膏。一共是十盒油膏,当十盒油膏涂过之后,你就能死而复活了。”
沙渺渺深吸口气道:“一共是十万两银子?”
白素娟点头道:“不错,你治不治?”
“治!”沙渺渺咬咬牙:“我老夫认命了,不过,你若治不好的话……”
白素娟一抹油膏涂到他的脸上:“你看着点,瞧本姑娘的神医绝技!”
一抹油膏抹进沙渺渺的嘴里,他咧嘴哇哇大叫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
沙渺渺红肿的部位皆已消肿,身上关节也不痛了,体内真气又重凝集。
好灵应的药膏!孙三娘的名徒,果然身手不凡。
沙渺渺佩服万分。
这倒是一门赚钱的好买卖,惜命的人,谁不肯为命出钱?可惜自己当初不曾学得这个门道。
他付出了十万两银子的高昂的代价,虽然痛心,但不后悔,他觉得自己的命,决不止这个数目。
值得庆幸的是,他在三清道观后石坪上,曾与闽佳汝有睹约,他虽失去了闽少南十万两银子,却得到闽佳汝十万两,还不是一样?
白素娟将十万两银子欠据收入囊中,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她并非贪财,她根本不懂得,钱财对自己会有什么作用。
她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徐天良。
徐天良的伤毒,看来只有沙渺渺能治,而这个尖嘴贼,动手就要银子,所以她取这十万两银子来作徐天良的治疗费,也不算过分。
沙渺渺面带微笑,拍拍手道:“白姑娘好医术,阎王娘娘好药膏!”
白素娟故意作弄地问道:“你花了十万两银子才知道这一点,不后悔吗?”
沙渺渺呵呵一笑:“傻丫头,你以为老夫这一趟只赚十万两银子吗?哼,老夫这一趟是一箭双雕,赚闽少南父子各十万两银子,舍去你框去的十万两,老夫还净赚十万两,又买了个见识,老夫高兴得很哩。”
白素娟眉头一皱。
沙渺渺沉下声又道:“再说徐天良的伤毒,非老夫莫治,这笔银子还怕没机会赚回来吗?”
白素娟银牙微咬。
这个奸诈的老头!
沙渺渺霍地从地上跃起,挥手道:“白姑娘,去把徐天良……”
忽然,他话音中断,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咳,老夫为什么?”沙渺渺脸色灰白,紧张地道:“难道眼镜王蛇的毒,还没有解除?”
白素娟眼中光芒一闪。
“白姑娘,请……”沙渺渺慌忙向白素娟招手。
白素娟走上前:“你被眼镜王蛇咬了?”
沙渺渺急忙道:“是的,但是老夫已经服过徐公子的解药了。”
白素娟问:“什么药?”
沙渺渺指徐天良身旁的织锦袋中取出一粒红丸:“袋中的红丸。”
白素娟走过去,从织锦袋中取出一粒红丸:“就这个?”
沙渺渺急声道:“是的,袋中一共有五粒。”
白素娟看着红丸,仔细看了看,又伸出舌尖舔了舔,然后道:“这是天山保命丸,它能稳内伤,镇百毒,但治不了伤。也解不了毒,只能保你两个时辰内毒气不发。”
“妈的!”沙渺渺跺着骂着。
白素娟从百宝囊中摸出一粒红丸:“这才是真正的百蛇王丸,它能化解各种毒蛇的毒性,不过……”
“好了!”沙渺渺显然有些生气:“一万两就一万两,老夫认了!”
“唷!”白素娟睁大了眸子道:“你未免太小看这百蛇王丸了,它要用两条七彩蜈蚣,化炉七七四十九天,才能炼成,而且百炉难成一炉,连阎王娘娘宫也只有这三颗这样的救命神丸。”
沙渺渺喘着粗气道:“你说要多少?”
白素娟沉缓地道:“本姑娘也不多要,就十万两吧。”
沙渺渺呼喊出声:“十万两?”
白素娟淡淡地:“十万两,你可没有蚀本啊。”
沙渺渺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多嘴!犯了财不露白的大忌!槽糟透顶了,这个本是蚀定了。”
白素娟晃晃手中的药丸:“你要不要?”
沙渺渺忽然爽朗地笑了笑:“当然要,十万两银子,区区小数,何足道哉?”
他挥笔又写了一张十万两银子的欠据,抢过白素娟手中的红丸。一口吞下。
腹内立即腾起一团烈火,他盘膝于地,运功逼毒。
片刻功夫,毒气排尽,他气呼呼地站起。
他板着面孔,威严地道:“白姑娘,你为何违约来迟?这个责任,该怎么负?”
白素娟谈然地道:“本姑娘在进山谷前,被两个人挡住了他俩说要叫你在这里受受罪,再放本姑娘进谷。”
沙渺渺目芒连闪:“是哪两个小杂种,敢如此无礼?”
白素娟道:“小杂种可是你骂的,他俩是廖天奎与关世杰!”
沙渺渺脸色顿呈一片死灰,声音刹时变小:“真是红黑双魔头?”
他不仅认识这三个字的字迹,而且只有红黑双魔与他,才懂得“还钱来”这三个字的含意。
他将字条伸到烛火上,火光照亮了他的脸,脸上是一种极其古怪的表情。
他整好的背囊,极其有礼貌地向白素娟鞠了个躬,然后背起徐天良:“白姑娘,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白素娟怔怔地看了他一眼,“噗”地一笑,挥挥手道:“我们走!”
白素娟抄着手,大步走在头里。
沙渺渺背着徐天良,弓身走在后头。
白素娟格格地笑着,今夜见到的几个人都叫她很开心。
沙渺渺嘴里低咕着,不知他在咒骂些什么。
桑榆河紫回如带,滔滔河水不绝东流。
月光昏暗,繁星隐沉,河面一片漆黑。
河岸码头,七八条乌蓬船不停地摇动。
有一条船上不知死了什么人,桅杆上接着一块白绫孝布,孝布下吊着一盏风灯,灯光阴森而恐布。
离码头一里地的一处河弯里,单独停着一条帆船。
船已收帆,但长风掠着帆尾,仍发出呜咽之声。
船头上,端坐着马英玉,一双眼睛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船舱内,一盏昏黄的油灯,灯光照着徐天良可怖而苍白的脸。
徐天良在万蛇谷昏迷过去后,就一直没有苏醒过来。
木床旁,坐着严阴阳、沙渺渺和白素娟。
三张严肃的脸。
三双抿紧的嘴。
断了右臂的刘俊林,站立在舱门边,也阴沉着脸。
严阴阳沉声打破沉默:“你说的人,什么时候来?”
沙渺渺翘翘嘴,耸耸肩道:“他说来就来,没来就没来。老夫怎么就知道?”
严阴阳皱起眉道“这人是谁,能解莲花指毒吗?”
“哎呀!”沙渺渺瞪着眼道:“老夫只知道在这里等,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嚷嚷干什么?”白素娟睁着眸子道:“等,等,等,等,真叫人心急死了!”
“你急死件么?老夫才真急呢。”沙渺渺搓着手道:“十万两雇银,至今还没有兑现!”
严阴阳担心地道:“也许这是个骗局,不会有人来了。”
“绝对不会的。”沙渺渺口气果断地道:“他若敢骗老夫,老夫拼着这条老命也要将他魏王府偷个精光!”
严阴阳冷声道:“偷,你就知道偷!除了偷以外,你还会什么?”
“唷!你敢教训我?”沙渺渺嚷道:“也不撤泡尿照照自己,杀,你就只知道杀,除了杀以外,你还会什么?”
“喂,你俩别争了行不行?”白素娟板起了脸。
沙渺渺重重地哼了一声,那摸样好像还很不服气。
严阴阳盯着沙渺渺道:“他还能支持多久?”
沙渺渺忧郁地道:“你怎么老是问我?”
白素娟忧郁地道:“刚才替他把过手脉,脉搏非常虚弱,毒气已逼近心靡,估计支持不了一个对时。”
严阴阳沉着脸道:“若是你说的人不及时赶到,他就完了!”
沙渺渺咕噜着道:“完了……就完了,老夫这趟买卖,反正……等于没干。”
“哼!”白素娟斜歪起嘴道:“他若是死了,本姑娘有一百种办法,下一百遍毒,让你死一百次。”
沙渺渺脸色变了,扭曲变形的嘴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此时,舱门传来一声呼喊:“客人到。”
沙渺渺从船板上跳了起来:“妈的,终于来了。”
白素娟睁于中闪出一团希望的光芒。
严阴阳沉静地朝站在舱门旁的刘俊林摆摆手:“迎接客人。”
刘俊林躬身打开了舱门。
带着铁皮面具的铁面判官杜云魂,双手反背而入。
严阴阳此刻已将罗汉面具戴在头上,一双精芒闪的脖子,盯着杜云魂。
杜云魂作为闽少南的使者的身份,在这里出现,实是出乎他的意料。
沙渺渺和白素娟也颇感意外,同时道:“怎么是你?”
刘俊林并没有任何的表情。他无法认出,这位铁面判官就是那夜客栈斩他一臂的蒙面刺客。
杜云魂十分沉着,目光迎着严阴阳,嘴里反问道:“怎么不能是我?”
沙渺渺眨眨眼道:“是闽少南派你来的?”
杜云魂点头道:“是的。”
沙渺渺伸出手道:“银票呢?”
杜云魂凝目道:“人呢?”
沙渺渺瞪圆眼道:“你和老夫一样少了一只眼?人躺在床上没有看见吗?”
杜云魂缓声道:“魏公王爷要的是活人。”
沙渺渺嘴一嘻:“他还没有断气。”
杜云魂跨步上前,伸手搭住徐天良手脉。
严阴阳目芒一闪,手抓住了床边的小竹杖。
杜云魂对他的动作毫无反应,居然微闭起了眼。
舱内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须今,杜云魂睁开眼,从怀中摸出一颗药丸,交给白素娟:“给他眼下,可保住七天性命。”
严阴阳冷声道:“谁知道你的话可信不可信?”
白素娟捏着药丸,困惑地望着严阴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相信铁面判官。
杜云魂沉冷地道:“你不信也得相信,因为你们根本救不了徐天良。”
严阴阳眉头一皱。
无论如何这可是一句好话!
白素娟抢着道:“好,我们就相信你,可七天以后,又怎么……”
杜云魂平静地道:“七天之内,杜某送解药前来。”
沙渺渺晃着头道:“你没有毒莲花指解药!”
杜云魂道:“我没有。魏公王会有。”
严阴阳正色道:“闽少南为什么要救徐天良?”
杜云魂目光扫过三人的脸,挡声道:“这里没有外人,老夫就直言了,你可知闽佳汝并非是闽少南的亲生儿子?”
严阴阳板着脸道:“这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沙渺渺更是嚷着道:“当年闽夫人杨朝霞怀孕的时候,老夫就知道是个野种,怎么算来算去,时辰对不上。”
杜云魂又道:“闽佳汝这次擅闯禁地,偷练邪功,都瞒着闽少南。”
“哦”严阴阳轻呼出口。
这事他却不知实情。
杜云魂道:“我想我说的已经够多了。”
沙渺渺又伸出手:“银票……”
杜云魂淡淡地道:“魏公王说,当徐天良能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十万两银票就是你的了。”
沙渺渺跺着脚叫道:“当时并没有这么说!”
本来就摇晃的船,顿时急剧地晃荡起来。
白素娟急忙府身,抱住徐天良,噬里骂道:“尖嘴贼!你再要跺脚,本姑娘一把毒粉,先烂掉你的双脚!”
沙渺渺停住脚,哭丧着脸:“看这模样,老夫还得在这船上呆上七天了。”
“请!”沙渺渺赶紧拱手道:“拜托杜老板快去快回,让老夫早日结帐。”
白素娟向刘俊林招招手,用开水将药丸灌入了徐天良的嘴内。
严阴阳没有阻拦她,双目低垂,犹自在沉思。
杜云魂见白素娟喂下药丸,即拱手道:“请诸位在此再静候数日,告辞!”
杜云魂刚走出舵门。
身后传来严阴阳的声音:“铁面判官,老夫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