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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武林大會師  下

    司馬長平起腳縱身,長劍遞招,唐驍立定不動,鋼刀飛耍,一眨眼的功夫,這兩名年輕人便打得鏗鏘有力,刀來劍往。

    臺下,華山派首徒杜少卿眼尖,瞧出門道,回頭忙謂左行空:“師父,那名天地會弟子的劍法好眼熟呀。”

    左行空點頭道:“那是咱華山的劍法,你當然眼熱羅。”

    華山弟子聽得面面相覷。杜少卿問道:“怎地那陳永華的晚輩,竟會我們的劍法?那又是我們的什麼劍法?”

    左行空稍稍挪動胖大的身軀,掐鬍子沉吟:“陳永華一脈是由華山派分支出去的,自然會華山的劍法,至於這年輕人使的,叫做蝶舞燕剪,系本門第七代祖師所創。”

    杜少卿又問:“既是本門祖師所創,為何書閣之中,徒兒從不見有什麼蝶舞燕剪的劍譜?”

    左行空嘆了口氣,道:“這你就先別問了,找個時間,我再同你們大家說說。”

    杜少卿雖是滿腹疑竇,眼看師父面有難色,也不再問。

    臺上,唐驍急欲拉開距離,施展豔火刀刀氣,無奈司馬長平黏貼甚緊,渾不讓唐驍得逞,頻出劍招,以快打快。

    陳近南轉頭又問唐賽兒:“唐姐,你瞧這回誰才是贏家?”

    唐賽兒道:“姓唐的這回輸定啦,除非他又使詐。”

    陳近南道:“那位使劍的,劍法這麼厲害?”

    唐賽兒凝神觀戰,緩緩搖了下頭:“並無特別厲害之處,遠不如吳六奇的棍法,但他使的是快劍,內家武功若不成熟,遇上快劍,那就跟老鼠遇上貓一樣,必輸無疑……”

    這回唐賽兒倒沒料錯,話剛講完,司馬長平覷個準切,一劍刺中唐驍右腕,唐驍刀落。

    “師兄請退,我來替你報仇!”

    吳世琮旋即提刀躍回擂臺,直取司馬長平,噹噹噹……雙方刀劍相交,互有進退,打得火花四濺,喝采四起。

    唐驍自亦下臺、療傷去了。

    吳世琮固是唐驍的師弟,學的是同一門豔火刀法,可他畢竟是吳家王孫,家裡另聘了高人指點,其內息竟比唐驍更高,使出的刀氣也比唐驍更強。

    不出數十招,司馬長平漸感虎口痠痛,丹田翻湧,待察知對手的刀鋒藏有內勁,已然不及,被一刀勾落長劍,一腿踹下擂臺。

    “懷王爺勝啦!懷王爺勝啦!”“皇孫神刀,天下無敵!天下無敵哪!”不少將士忙著吹捧高喊。

    這是吳世琮生平首次打擂臺,便能獲勝,他也很感到自滿,舉刀環顧,朗聲喝問:“還有人要挑戰的麼?”

    在場武林人士雖多,一來忌諱與皇家相爭,二來,當著八大門派的面前,也不好搶先出頭,遂皆默然。

    而八大門派陣中,少林、武當自是不乏年輕好手,然而他們都是出家人,怎好爭奪統帥的位子?峨嵋派更甭說啦,非但是出家人,且是尼姑,至於崆峒、崑崙兩派,距離湖南太遠,其實是旗到人未到。

    吳世琮這個統帥頭銜,只看華山、青城兩派的意思了。

    這當口,一名身著綠衣的少年劍客飛身上臺,拔劍應道:“在下青城俗家首徒孫公皓,願向懷王挑戰。”

    青城派位於四川,一如武當,也是一座歷史悠久、文武兼備的道觀,派中也同樣收有俗家弟子。

    吳世琮笑道:“好!算你有種。”

    孫公皓橫舉長劍,緩踏弓步,兩袖鼓盪內氣,劍鋒迴盪樂音。

    場內許多高手心中立知:這小子內息不弱。

    孫、吳二人相視一陣,下旋踵,光閃影動,而劍氣尤在光彩之先。

    群眾眼看劍光翻滾,耳聞刀氣聲響,卻瞧不清劍招、刀式,均是入迷失神。

    陳近南問唐賽兒:“唐姐,他這又是什麼劍法?”

    唐賽兒道:“孫公皓這是青城派的松吟劍法,嗯……”一邊瞧得頻頻點頭,“使得不錯。”

    陳近南又問:“松吟劍法?這劍法有何特別?”(他還沒學到“吟”這個字)

    唐賽兒道:“仔細聽,你馬上就能曉得啦。”

    陳近南一愣:“仔細‘聽’?”

    隨著格鬥漸趨激烈、內力漸趨釋出,擂臺上,陣陣撩人心神的樂聲隨之揚起。

    樂聲正是出自孫公皓的劍鋒!

    那松吟劍法系為青城的兩大絕技之一,蓋青城弟子的劍器均經特製,劍鋒留有聲孔,劍氣在收發之間便能發聲,劍術高明者,甚至能夠奏樂,例如像孫公皓這般。

    那樂聲尚能於拼搏之際,依照雙方戰況的緩急回應,曲調時而清脆、時而婉約、時而雄壯激昂、時而暗濤洶湧。

    眾人聽得心曠神怡,不禁為青城派的絕妙劍法鼓掌。

    吳六奇喃喃自語道:“兩百年前,丐幫故幫主馬步隱目睹此一劍法,便曾贊其‘劍中有樂(音讀:悅),劍招如畫’,唉,如今一看,果真不假。”

    臺上、臺下正自聞樂相和,劍聲嘎然驟止,取而代之的是叫聲。

    吳世琮雙手捂住耳朵,狀甚痛苦,匆匆躍回校閱臺,怒責道:“你使的是什麼妖法?”

    孫公皓收劍拜道:“此乃內力傳音,隔空亂腦,屬於內家功夫,並非什麼妖法。”

    原來,那松吟劍法的樂聲尚有制敵之效,不是虛招、花招,吳世琮內力不及孫公皓,於焉著了道行。

    吳世琮不甘心認輸,正要跳回擂臺,一旁卻被王度衝攔住,低聲勸退。主從二人似乎起了點爭執。

    臺下華山派這頭,左行空悄聲急問:“少卿,那個孫公皓,你有幾成把握打贏他?”

    杜少卿道:“九成。”

    左行空旋道:“那你還不趁機上臺,勝劍奪帥!”

    先前大家之所以遲疑畏縮、沒敢上臺,都是因為忌憚吳世琮的身份,而非忌憚他的武功。

    這會青城派出了一個不怕死的傢伙,連皇孫他都敢打,那麼大家就再無忌憚了,萬一打贏了孫公皓,還能向吳世琮示好哩。

    杜少卿恍悟,提氣上臺,拔劍出殼:“在下華山首徒杜少卿,請賜教。”

    臺下,陳近南識得杜少卿,想起當年被他痛毆的往事,心頭火起:“又是這廝,哇哩……幹!希望他給人打得東倒西歪、唉爸叫母。”

    孫公皓抱拳道:“請了。”忽地左足離地,飛身騰空!

    杜少卿揚劍迎上,貼身近搏,噹噹噹噹噹噹……兩劍陡然疾交鋒,雙方瞬間過十招。

    孫公皓暗地裡勻出左掌進襲,杜少卿翻躍閃過,旋反手挺劍,回敬一刺,孫公皓忙收手舞劍,奮力防守,兩人一連又過數招,驟然間,杜少卿施展玄真劍法的精髓,極盡招式複雜之能事,打得孫公皓防不勝防,孫公皓忙以松吟劍法的妙招應敵,劍鋒樂聲大起。

    此番充斥於風中的樂聲,不再悅耳動聽,而是刺耳傷人。

    觀戰群眾內力較弱者,無不感到耳脈緊迫、胸口悶熱,有人因受不了而匆匆退場。

    常無赦、唐賽兒與李四十七,彼三人的內力遠遠高過孫公皓,是以並不受制,音音是個不會武功的人,毫無內力,則是渾然不覺。

    李四十七心想:“陳三這個臭小子,學了點半調子的內功,嘿嘿,看他這回不難過得死去活來。”聿災樂禍之餘,轉頭去看陳近南。

    孰料陳近南不但不覺難受,還在悠哉地挖鼻屎,觀戰觀得津津有味。

    李四十七心下頹然:“操你奶奶!這小子的內力又更進一層啦?怎、怎麼會?”轉念又想:“唉呀,一定是無上金身賜給他的神通。”

    臺上,杜少卿喊道:“好個隔空傳音!”立刻封閉耳脈、暗自調息,手中長劍卻沒有半刻稍歇,一再喂招。

    他二人內力不相上下,隔空傳音無效,僅能純拼劍招,可杜少卿的玄真劍法又以複雜見長,急切難解,孫公皓隨即落居下風,漸露敗相。

    其他門派的首徒看見戰況如此,各個摩拳擦掌,準備一等孫公皓落敗,便即搶先上臺。

    常無赦心想:“老看這些三腳貓打來打去,煩也煩死了,金不換與魔界使者,怎都還不現身?”忽瞥見一旁陳近南想把挖下的鼻屎,偷偷抹在他身上,惱怒之餘,心念一動,伸手抓住陳近南的領子,將其扔上擂臺!

    “我幹……”順著一長串的漳州髒話方言,陳近南邊罵邊飛了上空、掉落臺面,還把無辜的孫公皓撞得東倒西歪,“唉爸叫母”地滾了下臺。

    杜少卿早已認不出陳近南來,收劍後退道:“閣下未免急了,想要上臺,也先等別人下臺嘛。”

    全場大笑。

    陳近南起身揉了揉屁股,無奈道:“我、我才不想上臺呢,不知是哪一個狗雜碎(故意要氣常無赦的)把我扔上來的。”

    杜少卿問道:“高姓大名?”

    陳近南道:“陳近南。”急急忙抱拳鞠躬,“抱歉,抱歉了,我這就下去,這就下去。”說著,轉身走到臺邊。

    “等等!”杜少卿搶上一步,揚劍攔阻:“陳近南,當這裡是什麼地方?要來就來,要走就走?”

    陳近南道:“不、不然哩?”

    杜少卿笑笑:“既來之,則安之,何妨跟我打完一場。”

    陳近南搔頭道:“不用打啦,算你贏了總行了吧。”

    杜少卿喝道:“少廢話!”當即衝了上前,發招疾刺。

    陳近南內力雖深,苦於不懂招式,一見人家挺劍刺到,起腳拔腿便閃。

    杜少卿長劍刺了個空,旋即緊追再刺。

    陳近南得於一葦渡江術的少林輕功,想要跑贏對方,原是容易之事,偏偏囿於擂臺狹小,難以施展,杜少卿繞著外圍嚴守,陳近南遂成了甕中之鱉。

    臺下,音音質問常無赦:“你為什麼扔他上臺呢?現在他有危險啦,還不快救他下來。”

    常無赦壓低了氈帽,雙手叉胸,應道:“放心吧,他還死不了,真有什麼危險,我自會出手相救。”心裡盤算道:“帝君的使者呀,我已經讓臭小子上臺了,你就快現身吧。”

    音音轉向唐賽兒求援:“夫君,你快想想辦法,”指著擂臺上,東跑西竄的陳近南,“要不他就要被人殺啦!”

    唐賽兒正恨不得陳近南早早死去,更不可能出手相救,冷冷應道:“你我都見識過他的輕功,他有那麼容易死嗎?”心下暗忖道:“話又說了回來,這小子的內功究竟在哪學的?雖然半生不熟,卻又高深莫測,但高深莫測之餘,卻又不會一招半式,嘖……”

    臺上,杜少卿有著同樣的疑竇,眼看陳近南輕功高妙,教他追殺不上,可陳近南身手笨拙得很,似乎又無反擊的能耐。倒是陳近南愈“玩”愈開心,已經不想下臺了,邊跑竟還邊笑。

    杜少卿止步怒叱:“男子漢大丈夫,要打便打,你這樣躲躲閃閃,像什麼樣子!”

    陳近南道:“你追不上我,憑什麼跟我打。”

    杜少卿氣道:“廢話!這又不足小孩子捉迷藏。”

    陳近南搔了搔頭,又道:“你、你手中有劍,我可沒有。”

    杜少卿道:“這個好辦。”刷的一聲,收劍還殼,“咱們就比拼掌力。”大踏步走了向前。

    陳近南忙道:“你別過來、別過來,比拼掌力站著就好,不必這麼靠近。”

    杜少卿心想:“叫我不必靠近?他當自己會劈空掌風哩,臭小子!”旋即運勁舉手,發出一掌碰!

    陳近南還來不及出手,杜少卿已自倒飛離地、騰空反彈,眼看就要掉落擂臺了。那是杜少卿淺薄的內力,與陳近南施展的般若氣功相拼所致。

    陳近南也知道是怎麼回事,擔心摔死杜少卿,急急忙趕上前去,伸手拉住杜少卿的下襬與腰帶。

    重傷的杜少卿以為陳近南趕來補上一掌,慌亂中抽出長劍,橫劍去斬,斬斷的卻是自己的下襬與腰帶,嘶的一響,長褲就此脫落,下身只剩一件底褲。

    全場男眾見狀大笑,女眾則是掩面譁然。

    此時杜少卿頭下腳上倒栽蔥,雙腿忙勾住擂臺邊,想要挺腰翻身,重新上臺。

    陳近南喊道:“我來幫你!”再上前去,伸手拉住杜少卿的底褲褲頭。

    杜少卿恨死他了,學起唐驍之前的手法,身子上挺之際,手中長劍遞出,趁機直剌陳近南的胸膛。

    陳近南心腸雖好,心機可也很重,早就防到了這招,趕緊向後猛退!問題是,他忘了鬆手,就這樣拉掉了杜少卿的底褲褲頭,嘶的一響,那件底褲就此脫落。

    杜少卿張大了一雙哀怨的眼睛,瞪著陳近南瞧,旋即便光著屁股、吊兒啷噹,直直落到臺下。

    全場又是大笑。

    幾名華山弟子趕緊過來送上衣物,搶著替杜少卿遮掩。

    杜少卿羞怒得面紅耳赤,快快穿妥衣服,隨即退場,走經校閱臺邊,恰巧撞見耿雨呢。

    耿雨呢因為關心他的安危,早在臺邊觀戰,很想說些安慰話,偏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只能眼巴巴目送杜少卿離開。

    臺上既然分出了勝負,臺下可就不再躊躇,海沙幫、金刀門與衡山劍派三者,各有人冒頭搶出,躍上擂臺!

    “操!”“哎喲!”“他媽的!”

    那三人還在中空,尚未登臺,眼見左右有人要搶,彼此便出招偷襲,結果是統統掛彩,一起摔回原地。

    金刀門首徒的脊背,遭人打中一掌,海沙幫少幫主的左腿,被人刺中一劍,衡山派大弟子的右臂,讓人砍中一刀,由於他三人的武器回異,看著傷口,便能認出是誰偷襲自己的,甫一落地,三人立刻相罵互砍。

    就在這關頭一陣震耳欲聾的喊聲自遠而近,道:“我佛慈悲,世間多難,金身下凡,連城不換。”其聲似神似人,百里迴盪。

    常無赦心頭一凜:“是那個什麼金不換?他先到啦!”

    全場譁然之中,一名身著金甲、金鞋,手握金刀、金殼的俊美少年,出現場邊,那少年高舉右手,衝著十幾丈遠的場中擂臺,與擂臺上的陳近南。

    陳近南陡覺渾身一振,雙腳一僵,整個人不能動彈,心想:“這、這是安怎?””

    那少年旋即緩緩離地、慢慢飛行,朝著擂臺而去。看得群眾們各個傻眼。

    想那擂臺雖高雖遠,若欲施展輕功,踩著群眾們的肩膀連步登至,武林裡倒不乏高手能夠,例如常無赦、唐賽兒與李四十七等等。然而那少年卻是緩緩離地、慢慢飛行,這可就不是人力所及的,簡直與神仙一般。

    音音跟著其他人仰頭驚視,待那少年登臺後,忙問唐賽兒:“他這是什麼武功?好神奇呀!”

    唐賽兒皺眉搖頭道:“他這絕非武功,而是神通。”

    音音一怔:“神通?”

    唐賽兒沉吟:“如果我沒猜錯,他就是金不換,陳三郎。”

    “在下陳三郎,綽號金不換,”那少年逕自開口,環顧四周說道,隨即,指著陳近南拉高嗓子:“魔界使者,你終於露面啦。”

    臺下,群眾面面相覷,議論紛紛:“他就是陳三郎?而那小子,就是魔界使者?”

    “怎地金不換與魔界使者全是少年郎呢?”“真的假的呀?看那樣子,金不換看來真有神通哩。”“那就對啦,人家懷有無上金身,自然能使神通羅。”

    常無赦心裡苦笑:“搞什麼呀?那金不換竟把陳三當作使者了?”眺望遠方,又想:“真的魔界使者怎地還不出來?”

    臺上,陳近南循著陳三郎指的方向,回頭去看,卻是啥也沒有,僅有藍天白雲。納悶道:“魔界使者在哪啊?”

    陳三郎大喝道:“少裝蒜!你就是魔界來的使者!”

    陳近南指著自己,張口結舌道:“我就是?”不禁心頭火起,反指對方,“你才是個假貨哩!呸!什麼金不換,那無上金身明明不在你體內,卻睜著眼睛說瞎話。”端詳對方之後,心想:“我怎感覺他很眼熟,不知在哪見過……”

    陳三郎拔出了金刀,怒道:“納命來!”不由分說,揮刀砍到。

    陳近南嚇得左閃右躲,連過數刀,心想:“這廝的武功並沒多厲害嘛。”

    臺下群眾也有這一想法。

    不想陳三郎驟然一聲斷喝,金刀發出了一條金黃色刀氣,雖未擊中陳近南,卻把擂臺轟得半倒。

    尤有甚者,刀氣餘勁不衰,還掃到了校閱臺上,驚動了正在後方休息擺宴的昭武皇帝與三王。

    王度衝哇哇大叫,趕緊調兵遣將,前來護駕。

    音音更是急得跳腳,忙再向常、唐二人求援:“快救他下臺吧,對方太可怕啦。”

    常無赦一時猶豫不決,唐賽兒暗暗竊喜,二人均未有動手的打算。

    迫得音音只好一旁跪倒,默默祈禱:“至光至明至神至聖的孔雀明王殿下,信女音音,在此向您懇求……”

    臺上,陳近南再也不覺得好玩了,急欲躍下,忽地感到渾身又是一振,雙腳又是一僵,整個人又是不能動彈:心想:“又來丫?”

    且看陳三郎右手揚刀、左手高舉,覷準了陳近南的臉,與先前的情形一樣。朗聲說道:“諸位武林前輩,江湖好漢,在下既懷佛租金身,理應為國效力,今日便誅此一妖孽、殺此一漢奸,以獻吾皇。”

    順著陳三郎的目光,群眾轉頭去看,昭武與三王已從臺後轉出,佇立仰頭觀戰。

    常無赦心裡冷笑:“你這混帳,想要建功立業?老子教你出師未捷身先死!”口中默唸:“神魔一體,魔即是神,動!”

    那魔劍登時脫殼而出,衝上擂臺,行刺陳三郎,不料卻被陳三郎身著的金甲彈開。

    常無赦一愣,瞠目自語:“怎麼會這樣……”

    陳三郎轉身俯視常無赦,冷笑指道:“魔劍劍魔,你以為你這點道行,便能勝過無上金身的神通?”

    武林各門派聽見常無赦在此,群情激憤,紛紛湧至:“劍魔!你現身啦?”“姓常的,你這該死的魔種,今日我要替江湖除害。”

    包括少林空雲方丈、武當孤鶴道長、點蒼掌門唐奔以及一干名門耆宿,各個抽劍拔刀,將常無赦團團圍住。

    常無赦摘下氈帽,橫眉冷對,旋即伸手招還魔劍,朗聲說道:“你們還等什麼?一起上吧。”

    孤鶴大吼:“諸位同道,這廝的劍有魔力,不必跟他顧念江湖道義,大夥一起上啦!”當先衝入陣內,仗劍攻殺。

    其餘眾人亦不再自持身份,有的出手助戰,有的沿邊掠陣,大打出手,就在臺下開起戰來。

    臺上也沒閒著。陳三郎將陳近南“定”在一角,高舉金刀,步步進逼。

    陳近南正不知該如何是好一個陌生的男子聲音,忽在他的耳畔響起:“快!提氣到你的頸部各處筋脈,聽我號令,準備縮頭。”

    陳近南顫聲問道:“你……你是誰呀?”

    那個陌生男子的聲音催道:“先別問啦!沒時間啦!”

    眼見陳三郎已到跟前,金刀慢慢覷準,陳近南無計可施,也就無暇細思了,急急忙提氣上頸,依言行事。

    那個陌生男子旋道:“接著縮頭折頸,凹骨拉筋。”

    陳近南怔然急問:“怎麼縮頭?怎麼折頸?怎麼凹骨?怎麼拉筋?”

    男子聲音道:“沒時間解釋了,你讓我幫你做,等一下無論如何,心裡都別存抗拒的念頭,好麼?”

    陳三郎這時已經夯下金刀,朝陳近南的臉部砍落。

    陳近南大喊:“好!隨便你啦!”

    登時,陳近南縮頭折頸,及時避開這一刀。

    全場見狀,又是譁然。

    陳近南既是無法動彈,這一避就避得毫無用處,可誰知道,他的頭竟能折、縮到了背部,讓金刀劃了個空。就連陳近南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眨眨眼睛,看著身後的天空倒影,感到無法置信。

    陳三郎也無法置信,咕噥兩聲,回刀再砍,這回金刀攔腰砍到,欲將陳近南腰斬。

    “內息敵至神道穴與任、督二脈,剩下的讓給我做。”陌生男子又在陳近南耳畔吩咐。

    陳近南立刻照做。

    當金刀橫砍到達陳近南腰部時,奇蹟發生了,陳近南連筋帶骨,倒折下腰,一如剛才縮頭折頸,又讓金刀砍了個空。

    “妖法!妖法!這魔界使者施妖法啦!”

    群眾們爭相細睹,滿嘴驚嘖。

    陳三郎也愣在臺上,低聲頻呼:“妖法……”

    全場只有兩個人處變不驚,一個是音音,仍舊跪在原地祈禱,另一個則是唐賽兒。

    仰望這一切,唐賽兒暗自說道:“這不是妖法,這是……‘百穴易、破、搬’,白蓮七煞之一。”心想:“臭小子何時學得了這門絕技?”低頭俯視音音的祈禱,這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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