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小俠安琪,無意中參悟兩位老和尚奕棋秘語,二十招甫過,竟將數十年潛居,未曾出世的毒手散人令狐獨傷在“一點歸真”絕招之下。
他觸發靈機,毫不思索地接著兩老和尚舉動,飛越入潭,而手掌招處,驀聞龍吟聲起,烏光一閃,手中竟有物入握,安琪倏覺渾身一陣奇冷,舉眼看,神色突變,真氣微松,全身跌入寒潭之內。
雞鳴山此一寒潭,其深不知凡幾,寒暑水位而不易,其寒冷之氣,甚若冰凍,水作漩渦之狀,比之以溺水三千,亦不稍遜。
安琪雙足方沾水面,即覺一陣磁引之勢,縛住他的雙足,其力驟巨,猛烈異常,任你安淇發動渾身解數,亦無法抗拒其力,“波!”的一聲,全身猶如石沉海底,墜落下去!
他這算是第三次落水,第一次在逍遙谷,第二次在長白山深壑,兩次雖皆意外,卻不如此回所受之苦。磁引之力,漩渦之威,奇寒酷冷之氣,使其有如置身地獄冰天。
於是他只好閉住氣息,以真氣抵禦外來侵襲,聽其自由流轉。
直待感覺吸力已減,證明已腳踏實地後,乃隴足眼神,徐徐張開,注意潭底周圍一切。
然當他看清四周時,不覺暗暗詫異,原來,在安琪立身之處,前面岩石堆凸,高隆迸亂,正是“軒轅神劍”出世時裂土痕跡,藻鮮浮漂,游魚驚竄,背後數丈,大約奇峰巖壁,怪石磷峋,苔癬布生。卻有一片六尺餘大的黑雲,罩在一角。
安琪心中一動,舉步轉身,突覺一陣極大潛力,引得他朝前撲僕,動力所至,飄飄欲起,不禁吃了一驚,忙鎮壓心神,使出“千斤墜”功夫,方將身形隱住,然後手持“軒轅神劍”,一步步朝巖壁游去。
他適才所見的一片黑黝之色,經其走臨切近時,已可清晰看出,那是一個並不太深的洞窟。
安琪奮力遊入谷穴之中,細一打量,別無通道,不覺略失所望,正想轉出,突見水中一隻金錢大小的毫光,微微晃動,抬頭向上,卻覺頭上潭水,碧綠中微帶淡白光華,盪漾不休。
安琪睹畢,心中乍然一喜,他知道上面若是個水衝而成的洞穴,則水色黝黑如墨,但目前所看的是碧中有亮,那是由於此洞通往外界,日月光輝,折射入來之故,出得此,萬事大吉矣!
他念頭打定,立即施展水性,踏水而上,但覺水色漸趨光亮,閃躍映目,浮出水面,果見距頭三、四丈高,有一巨洞之口在焉。
安琪瞧畢,精神陡震,長嘯一聲,飛身而起!
“嗖!”
眼前一片,朗朗如畫,安琪已長身立洞外岩石上,張目四眺,昂然奇峰之巔的平崖上,雲幕繞腰,群峰浴霧,奪劍之所,竟不復見。
安琪回頭打量所立之地,甫一轉身,忽然“哎”了一聲,納頭拜倒下去。
原來,那投潭赴水的兩位老和尚,此刻卻端端正正,肅坐於平巖之上,垂眉閉目,參禪入定,疾風如馳,倆人衣袖,竟不為動。
安琪參拜下去,正要說話,突見東瓜臉及招風耳的兩位老和尚齊齊開眼,四道通澈神光,宛如冷電,在安琪全身一掃,那安琪不知是寒潭水浸之故,還是懾於神威,竟機冷冷地打個寒顫。
東瓜臉的老和尚首先仰天大笑,“呵呵呵呵!”其音如雷霆迸發,雲海為之翻騰滾流,安琪緊運“一轉乾坤浩然罡氣”與之抵禦。
那東瓜臉的老和尚似乎有意與安琪為難,安琪才運起“一轉乾坤浩然罡氣”,他竟越發大笑不上,時而捧腹,時而前俯,時而後仰,手舞腳蹈,形同瘋狂,狀極滑稽。
安琪此刻卻急如鍋上螞蟻,全心全意,以內功修為之力,與其笑聲抗衡,越覺得四面笑聲如雷,環圍緊迫,眼前如浪滾濤翻,天旋地變,心中卻熱血沸騰,骨肋欲裂,若非他咬牙齧唇,迸死相抵,凡欲隨之狂笑而起。
移時,東瓜臉的笑聲,漸趨平復,依然跌坐岩石,閉目養神,安琪長吁一口氣,疲憊已甚,眼皮微欲闔起,倏聽招風耳的老和尚“哼”了一聲,冷峻無情地問了一句:“你叫安琪吧?”
安琪懍然一驚,口中答道:“是!”抬頭一瞥,正巧招風耳的老和尚的一雙炯炯精光,逼視過來,湛湛寒虹似的,安琪驀覺渾身一陣酷寒之感,一雙神眼,急欲移開他注,誰料稍嫌遲了一步,四道眼光一觸之後,竟牢牢吸住。
只見那招風耳的雙眼,那股奇寒酷冰之氣,源源直透過來,安琪感到四面八方,雲飄雹擲,砭骨生寒,四肢遽然冷凍,宛如置身於極帶之冰天雪地,血管脈道,幾欲僵滯。
安琪一咬,運起“陰陽兩神通”絕功,冀以抗禦,然這兩位老和尚功力,較諸長白山天池老人高之不知數倍,當年天池老人以“寒熱分極”旋流遍體,他就可保持數個時辰,但幾年來功力之突飛猛進,竟無法匹敵倆老和尚出神入化之佛法。
他在陣陣奇冷之氣逼體之後,眼中神光齊斂,變成遲滯,呆呆隨注老和尚眼波,四肢百骸,逐漸變為枯冷麻木起來。
老和尚淡淡地道:“安琪,幾年來你已出盡了風頭了吧!武林干戈,江湖風雲,盡皆等閒視之,但天涯茫茫,你也該倦於此道了呀……”
他的聲音是十分緩慢而平淡,但入安琪之耳,卻感覺悅耳適意。
只聽招風耳老和尚的溫和語調,陣陣隨風傳來:
“安琪——你累了吧!颯颯微風,正如千金之值的春宵,該休息了……”
“安琪,這裡風景如神仙居所,你徐徐地合上眼皮,睡吧……睡吧……”
安琪聽他聲音愈變愈緩慢,且逐變低細然卻如同針尖,鑽入耳中,益感周耳疲乏不堪,眼皮徐闔,悠然睡去。
驀然,蒼空中倏傳來一聲鶴唳,清越悠然,入耳如灌頂醒酗,醒人心智!
“是催眠術之魔法!”
安琪在一剎那之間,腦海中閃電般泛過此念,精神陡震,神魂入竅,眼皮一閃,奮然欲起!
“哈哈……”
“呵呵……”
冬瓜面與招風耳倆老和尚適時大笑而起,連聲贊之道:“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
安琪初聞狂笑之聲,愕然而視,及聞其語,方恍然大悟,原來兩位老和尚高吭宏笑與寒光移魂,是聊以相試之術。
當下,冬瓜面老和尚含笑向安琪道:“你年紀輕輕,武功已臻如許境地,委實百年難逢之材,從茲歲月,如日上中天,只要保持謙恭不驕之道,不知要替我們這些老而無用的廢物為蒼生造了多少福呢!”
招風耳老和尚亦道:“天池老人有如此徒孫,為他這融三教於一家,作一家為三教的老小子爭來偌大的榮耀,待乾坤清靜,妖氣掃盡之時,少不得我們兩個老不死的廢物,直趨天池索佳釀,邀皓月浮一大白了。”
安琪知道眼前這兩位老和尚,正是自己心中所料想的人物,也是武林中碩果僅存的佛門不死奇僧,乃恭恭敬敬地跪拜下去道:“老活佛乃西方極樂之前輩,弟子得蒙垂青,仰瞻佛尊,實亦先人修餘陰也,謹以虔誠之情卜頌老活佛壽。”
冬瓜面的老和尚望著招風耳老和尚掀唇一笑,向安琪道:“起來,起來,剛才真難為你了,"軒轅神劍’得來了吧?”
安琪將“軒轅神劍”呈出道:“弟子賴老活佛指點,幸勝魑魅,使神器不致落入邪道之手,然弟子自知汙懦之資不堪以配神器,謹呈老活佛收藏,庶免上古神兵,復墜塵世,為人覷竊,貪念橫生,引起爭端也。”
冬瓜面的老和尚哈哈大笑道:“你應得之物,我老不死的殘廢攫取予奪,豈不令軒轅聖,在地下笑老和尚犯下佛門重戒,西方路上,打回九重地獄。”
說著,即將“軒轅神劍”接在手中,指壓劍鞘,劍柄在握,微微一彈!
“當!”
龍吟聲響!
墨龍飛舞,銀蛇亂竄,朗朗陽光,為之黯然失色,曦光盡奪!
“好劍!”
仨人幾乎同聲喊出!
軒轅神劍的劍鞘被老和尚拔下,呈在仨人面前的劍身光華經尺,八面異采,隱隱有虯龍纏盤之勢,縱使仨人均皆神功蓋世,亦被冷森森的劍氣逼起個寒噤,大有衣衫恨薄之感!
冬瓜面老和尚將劍鞘細一審視,即嚴肅地向安琪說道:“娃娃!軒轅神劍因是你應得之物,然你並非僧道中人,劍鞘上古字真經,不僅古澀難悟,即令你學得通天徹地本領,亦純然無用,老和尚擬將此劍仍藏於寒潭之內,留之以培天地靈氣,若有所得,則日後有緣者,自能有所稗益,老和尚一番心意如此,但並不強人所難,未識你意下若何?”
安琪慨然答道:“老活佛說哪裡話來!弟子此番獲此神劍,純系意外僥倖之舉,別說不敢留先聖符靈於身,神劍亦不敢佩用,稍汙其氣也。”
招風耳老和尚合什道:“善哉!善哉!小施主德行秉修,謙恭知理,後福無窮,老衲謹為安德芳大俠賀。”
安琪聞道先人,心中愀然。
冬瓜面老和尚高喧一聲:“阿彌陀佛!”佛號甫斂,手中劍鞘疾然奮起,“呼!”的一聲,一道烏光,暗帶風雷霹靂之響,投入寒潭之內。
安琪心無貪念,對老和尚拋擲符咒之劍鞘入潭一節,泰然視之。
冬瓜面老和尚旋即回頭向招風耳老和尚點頭示意,招風耳老和尚即自懷中取出一個烏油油的柔軟皮鞘,向安琪道:“老衲倆人,不入紅塵已久矣,然算定‘軒轅神劍’必將出世於今日,是以百般研求,得知箇中一切,乃遠走苗疆,合倆人之力,費三天功夫,方殺卻一條數千年以上之蟒蛇,取得其皮,並以寒泉烈焰,配合罕世珍草煉之,參閱古書,依長短而製成此鞘,蓋欲贈有緣人也,異鞘神劍,相得益彰也。”
安琪拜受之後,冬瓜面老和尚又道:“武林異彩,茲後發揚光大,好自為之!”
“之!”字甫落,兩道人影,振袂飛起,疾如沖天之鷹,安模驚怪怔覺,兩道人影,已變黑粒,去之遠矣!
安琪心中一愕,旋即跪拜在地,望空拜謝指導賜鞘之恩,高叫一聲:“老活佛……”
驀然,雲中雷嗚隆隆,隱約傳來震神欲聾之聲,入耳震神:“娃娃!我們倆在江湖上已被認為早已死去,不必提起,恐驚世俗也!”
“娃娃!軒轅神劍必須有神奧之招式方能配之,神劍之端,刻有‘軒轅八式’失傳之學,自加研討識之,貫通融和之後,速往救人是要!”
“多做善事,少增殺孽!”
“阿……彌……陀……佛……”
“珍重……珍……重……”
安琪呆呆地停立崖頭,凝望雲霧深處,神移竟馳,久久未動……
良久!良久!
一陣冷氣,貫臂而入,沁心生寒!
安琪機伶冷冷地打了個寒顫,顛峰寂寂,並無半絲人影。
他長吁一聲,回眼視於手中,只見“軒轅神劍”,那八角劍端,隱隱有畫,紋細如絲!
安琪心中一陣激盪,忙收斂精神,細加審察,竟發現那細紋乃系畫刻著一個王者冠冕,提劍作勢,奮然揚銳之態,每角一式,計共八式,每一式出招起式之間,均含有極其深奧玄妙之機。
莫小觀它只有八式,這八招實為擊殺毀致至高無上之功效,練就之後,幾可達成飛劍殺人,催氣於十裡之外的制敵之能。
安琪天資穎悟,足足三天三夜,參悟識求,不但已塾諳這上古八招,而且,融和貫通,竟已盡得其中變化之機。
伏魔真君之伏魔劍法,與武當劍宗是為武林劍法之兩大主柱,然而,這上古八招卻遠超伏魔劍法,駕凌武當內家劍術。因此安琪將之號稱“軒轅八劍”並將每一式皆冠以名目。
三天以後的一個凌晨,這無名的絕峰上,陡然起了一道寒虹,其疾如電閃雷擊,驀然射去。這道飛虹,貫射時不但不往下墜,而且越飛越急,越飛越遠,剎那間已變成一撮白點,消失在茫茫雲海之內!
天蒼蒼,地茫茫。
茫茫大漠,瀚沙一片。
那兒有一撮黛翠,屹立在這茫茫大漠間。
——蒙古野地!
——沙漠綠洲!
——避秦莊!
——水鏡先生!
修篁慘綠,桃李成蔭,宏構巨廈,櫛次鱗比,氣派雄偉,而隱約淙淙流水,鶯囀芳林,燕語呢喃,卻又是一番人間極樂之境。
避泰莊正中,築有三椽茅屋,如與四下的華廈廣室較之,實有云泥之判。然而,它的存在位置,卻如核心陣首,隱然又似發號司令之處。
茅屋外黃白爭妍,奇葩異草,遍植四周,屋內更是幾明桌淨,點塵不染,其佈景設置,亦稱妙絕焉。
寬敞清幽的茅屋內,設有一榻一幾,一箏一人,箏按几上,人坐榻席,撫箏撥響,低喟輕吟,一副神仙之態。
這位神仙般的隱者,給巾鶴氅,素袍雲履,銀髯飄拂,霜鬢垂雪,兩道長眉,如太公渭畔垂釣,一雙慈暉,似三春盈媚淑氣,他即是這沙漠綠洲之王,避秦莊主,水鏡先生端木維是也。
但見他手撫古箏,隨指撥弄,聲隨指出,鏗鏗鏘鏘之音,倏而揭起。
秦箏本來就有聲調悽楚激越之特點,此箏乃以寒鐵精鋼製成,聲更清厲,每撥一下,足足使人心悻神跳!
只聽得箏聲內緩而快,由快變急,陡然間猶如金鼓齊鳴,萬馬奔騰一般!
就在這剛猛之氣,發揮得淋漓盡致時,驀地,一股柔韻細語般的簫聲幽幽傳出,如一縷氤氳,嫋嫋娜娜,流入箏聲之中!
接下來,奇峰突起!
鐵箏如狂風暴雨,巨浪騰濤!
簫音如柔情萬種,愛意綿綿!
鐵箏乍轉,聲變巫峽猿啼,午夜鬼哭,極盡慘厲悽切;
洞簫調轉,恰似昆崗鳳鳴,深閨私語,卻是柔媚宛轉!
兩種奇異古怪的樂器,此高彼低,彼進此退,正自抵衡激烈之際,一點銀白疾影,急如流星,直駛而至,陡然停於避秦莊外一叢緊密相交,宛如屏遮的修篁內。
他便是江湖盛傳的“武林一絕”安琪!
手撥鐵箏的避泰莊主水鏡先生端木維,此際臉上的安詳神色,已逐漸變為鄭重,直起身子,在茅屋之內的地面上邊走邊奏,腳下踏著八卦方位!
安琪藏身竹林中,距茅屋相去十數丈,但其神光如炬。兩者間中隔密竹重重遮遮,僅有一隙如豆,然水鏡先生一舉一動,卻均在安琪一雙神眼觀察之下。
他傾聽水鏡先生正用內功與不知何處流來的簫音互拼,鐵箏點盡陽剛之氣,咄咄逼人,而洞簫發出之聲,雖無反攻之意,但閃躲避讓,尋隙而出,每突破鐵箏陽鋼之網,另結一超然境域於其外,兩相消長,久久而未決勝負。
水鏡先生端木維此際步法更急,頭頂猶如蒸籠,一縷縷的熱氣直往上冒,雙手彈箏,袖子揮出陣陣風聲,勢變雷霆萬鈞之力,要將簫聲壓倒。那簫聲卻仍東問西避,只要箏聲中有些微間隙,立即透了出來。
過了一陣,端木維箏聲稍緩,簫聲卻愈吹愈迴腸蕩氣,排惻悽切。靜聽戰鬥的安琪,暗驚兩個武林高手的生死殊鬥,腦中猶似電光一閃,驀地想到第二恩師介雲山在幽洞教他的功訣中一句:“剛不可久,柔不可守!”
心想:“鐵箏是誘敵之計,端木維必能反擊,來人危矣!”
果然玉簫之音,乍轉清羽之際,驀地裡錚錚之聲大作,鐵箏重振聲威,排山倒海,八面齊會,裂帛之音,混和亂響,龍吟獅吼,狼嗥梟鳴,忽又長風振林,忽又雨溼花微,極盡千萬變化之致,簫音幽幽,如縷如線,幾為淹沒!
然吹簫之人,內功似乎高絕,他臨危受險,仍施容忍涵虛之性,逆來順受,兇至避去。但於方寸之間,不受外魔侵蝕,雖敗猶全,固守其源源悠響,終不被箏聲毀滅或引動。
安琪定力奇強,兩位內家高手拼鬥所出之箏聲簫音,雖如狂風暴飈,巨浪驚濤,然他卻泰然自在,一面以“陰陽兩分極”拼除外力,另則以雙方攻守之道,融和貫通於自己精粹而獨創一格,化為己益。
倏的,簫音突為變徵,鐵箏奇峰突起,雙方進入肉搏之戰!
安琪聽得入神,猛覺一驚:“可惜!可惜!吹簫的人要完蛋了!”
心惜之下,腳尖不由得微微一壓!
驀地!“叮噹”一聲!鐵箏聲中,乍傳出斷紋裂石之響,兩道聲音,截然而滅!
屋中水鏡先生端木維愕然而立,目視鐵箏,突而哈哈一陣震耳大笑,旋即雙眉一軒,兩眼炬光閃射,一張口喝道:“箏音遽揚,道鏡面裂,應有高人潛聽,避泰莊雖非龍潭虎穴,然能泰然而入者,其武功自非泛泛之流,武林健豪,自無懦懦之態,何不現象相見,使端木維稍具杯水之勞。”
聲音剛落,突見白影一閃,茅屋之前,多了一位蠶眉鳳眼,英俊挺拔,而又豪氣干雲的年青儒生。只見他一身潔白,雙頰如粉透霞,腰間懸著一柄烏烏油黝,微吐光華的舊劍,一對奕奕眼睛,更是電光閃閃,端木維不覺暗中喝采!
“不愧人中之龍,武林異瑞。”
當下,沉聲問道:“來人可是安琪小俠!”
只見來者眼皮半垂,亢聲答道:“在下正是安琪,閣下莫非此間之主端木維乎?”
水鏡先生端木維怔了一怔,揚眉答道:“然也!”
安琪神光含溫,徐徐言道:“擄在下姊妹,以危言相脅,豈大丈夫所應為者乎?”
水鏡先生聞言之下,突然仰天發出一陣狂笑,笑聲震動茅屋,笑畢沉臉開口說道:“安琪!三音少尼與鐵菱仙女王秀雲倆女,原與月殿嫦娥冷豔香欲赴三音諾顏部聖寺,然途遇沙漠地獄之主馬甲利牙,月殿嫦娥冷豔香魔劫重重,落入馬甲利牙手中,少尼與王秀雲在普音山人魔掌欲伸之際,是本莊主參透玄機,派遣徒兒前往搭救,你何得血口噴人,侮及本莊聲譽?”
安琪聽了一愕!
水鏡先生目光一掃安琪,滿臉不屑,室內輕踱兩步,突又說道:“三音少尼與鐵菱仙女王秀雲,本被普音山人‘三陰碧光絕戶掌’陰毒所傷,性命垂危,後賴本莊主以至高無上玄功,將之治癒,倆女乃感殺伐過重,致有此禍,從此大澈大悟,忘舍過去,甘心與本莊主共守清靜無為,與世無爭的生活,在世外桃源的沙漠綠洲內,學長生之道,你……”
他神色微變道:“你滿身殺孽,兩手血腥,軒波江湖,作惡武林,上幹天怒,下犯神憤,到此人間淨土,猶自咄咄逼人,莫非不懼報應臨頭?”
安琪聞他滿嘴胡言,心中有氣,冷笑一聲,反問端木維道:“水鏡先生,你身屬何派?”
水鏡先生被他一問,微感竟外,隨口答道:“跳出三教外,不在五行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琪一陣豪笑。洪洪之聲,比諸端木維氣勁猶足不衰,笑聲一斂,蠶眉倒豎,鳳眼放光,逞步向前,斷然喝道:“端木維!你命白衣侍者窺伺少爺之側,誘至雞鳴山寒潭上,其意何在!安琪頂天立地好漢,豈能墜你彀中,‘軒轅神劍’有德者居之,任你施展魑魅伎倆,其奈我何,今日安琪應約而至,正要以上古神器,掃盡鬼氣妖氛!避秦莊須臾之間,就要它變成墳墓!”
其言方畢,驀的一聲龍吟,發自腰際,一時寒氣森飈,冷風颯颯,耀眼寒虹,貫射鬥牛,茅屋之內,盡在銀光籠罩中!
水鏡先生端木維倏吃一驚,袍角乍幌,飄身倒退數步,眼中光芒閃爍不定,盡在安琪臉上、手間打量,神態十分奇特。
安琪卻按江湖規矩,止步不前,按劍峙立,傲然叫道:“端木維,量出你成名武器,決一生死,畏縮如此,成何英雄?”
端木維眼光陰睛不一,聽畢安琪叱叫,並不回言。安琪正欲再度開口,驀見端木維用手一指,冷笑連連道:“安琪,你看……”
安琪早聽出背後來人,然恐端木維突施暗襲,不敢回頭,忙運玄功,護住周身。
背後勁風通至,耳聞清脆叱聲:“何處狂徒,來此肆野!”
“你……呀……”
“哈哈哈……”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