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鬼尤曼心知事情至此,不见真章是不能善罢干休的。长江五鬼是江湖上亮过字号的,自然在事至临头时不能示弱。他见阆中九剑星辰罗列,严阵而待之状,微微一扬手中金蛇鞭,其余四鬼,见首领打出暗号,亦齐齐亮出随身家伙,断头鬼金瓜短锤,扁头鬼锯齿刀,歪头鬼双短戟,尖头鬼风火日月轮,个个怪眼圆睁,背与背抵,面向外而隐成一个小圈,看住各面。
阆中九剑老大郝忠,面色铁青,冷笑连连,长剑一引,半空中划起一道光弧,带着刺耳风啸,朝大头鬼尤曼当胸刺去!
阆中九剑之首的郝忠,奋勇力战,运剑如飞龙盘空,出招均以迅捷绝伦,沉猛毒辣为主,兼以内力贯注剑身,不怕金蛇鞭环绕之威,与大头鬼正好战个不相上下,而尤曼有利之兵器,对之郝忠,竟奈何不得。
另外四鬼,齐是以一敌二,二十余回合之后,个个已是满头汗水,气喘吁吁,渐感不支,其中只有尖头鬼雷为例外,风火日月轮乃长剑克星,郝平、郝勇两柄长剑心存顾忌,使之犹自勇斗不已。
三十招过后,断头鬼余韦手法已趋散乱。郝孝、郝仁一见心中大喜,登时剑法紧凑交击,余韦只觉郝仁之剑一晃便杳,才感不妙,乍觉右肋一凉,左臂又吃郝孝划起一道三寸余长剑口,鲜血泉喷而出!
余韦两处受伤,凶性大发,大吼一声,奋力一挺,豁出性命,金瓜短锤如雷霆霹雳,朔风拨雪,疾冲向郝孝身上。
郝孝心知其意,手中剑抖出万朵梅花,阻挡来势,郝仁背后乘势出手,剑啸中挟起丝丝寒劲,余韦神志已乱,未料至此,腕间一阵麻木,金瓜短锤甩出丈外,背间又吃一剑,翻身扑倒,郝孝纵上再补一剑,结果性命,随即退后,踏回原立之地,仍成九宫阵法。
余韦一死,金瓜锤恰巧自空落至扁头鬼陈飞左侧,他与郝爱,郝信正杀得难分难解之际,蓦觉绝大压力,从天而降,忙摇身避过,拿目打量,认得是老二武器,暗叫不好,精神不由一怔,突闻老四张却惨号迭起,心中更乱,锯齿刀慢了一慢,劲力不加,腹受两剑而倒。
大头鬼尤曼本与郝忠平手,然尤曼心理稍却,气力方面已输三分,再加以生死患难之弟兄,相继伤亡,更觉胆寒,郝忠长剑吞吐迸发。志在必得,四十回合过后,尤曼已是鞭法散乱,步步受逼。
以风火日月轮著称的雷为,见同伴之死,心想偷逃而去,谁知九宫阵法分则有九,合则成一,双拳不敌四手,结果仍死于乱剑之下。
大头鬼尤曼悲愤已极,金蛇鞭振出三招,逼郝忠后退二步,自己反腕飞鞭,口发狂笑,不想脑勺被鞭尾砸破,脑髓迸泄,勾消了长江五鬼字号。
阆中九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报得夙仇,不觉齐声发出得意狂笑。笑声未止,突闻旁侧闪雷的一声暴喝,声若山洪。“阆中九剑,既杀长江五鬼,还不退出鸡鸣山,想要自食其言是否?”
郝忠暗惊发声者内功高超,忙止笑注视。愿来却是乾坤一叟丑行楚,此际除了丑行楚幽光逼射之外,兴安三怪的参仙游留山,狐神姚猛,熊怪纪宇,灰衣魅影等均皆怒目监视,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郝忠打量半晌,随即冷笑道:“此际二更未尽,三更未到,郝某等就是多呆一会儿,待轩辕神剑出潭,看谁人得了之后,方离此地,亦未为迟呀!丑先生出言高喝,难道你一定可顺手得之吗?果真是你得之,则阆中九剑看上一眼,又有何损呢?况且放着这么多江湖好手,未必一定是你的囊中之物哩!”
乾坤一叟神色乍变,正想再度开口,阆中九剑老么郝勇鼻孔中“嗤!”的一声冷哼道:“丑行楚老爷子,你几十年不问世事了,今夜也为妄想得到轩辕神剑,甘心与长江五鬼为伍吗?”
乾坤一叟闻言之后,气得发须齐竖,手指长江五鬼之尸,怒极反笑道:“阆中九剑,你等把老夫比作何人?嘿嘿!无知小子,你等以为长江五鬼死于剑下,即可得意忘形吗?你等彼此之间,武功相较若何,你等心中有数,别人或可相信你们取胜,老夫却不相信!告诉你,丑行楚一双肉掌等待讨教!”
他言毕之后,阔步入场,阆中九剑听其话有怪异,莫名所以,目目相觑,不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乾坤一叟丑行楚走至长江五鬼尸侧,依次自五人双眉之间的“印堂”穴上,取出长约三尺的松尖,松尖之端立分左右,均沾有鲜血,显然,这短短松尖,确插入五人印堂之内而成致命之伤。
此际,兴安三怪与灰衣魅影,以及班立这边四人,借着月光,均皆看得清清楚楚,不禁个个纳闷不已。因双方酣战之际,大家注视场中,精神贯注,双方一来一往,无不昭然明见,然而,松尖竟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入,长江五鬼与阆中九剑一无所觉,旁观的武林高手也无人发现,更可怕的是松尖无劲气异啸,却能分散打入五鬼“印堂”五分之深,认穴之准,手法之狠,劲道之强,世所未见,直如神工鬼斧,骇人听闻!
乾坤一叟丑行楚,高举五根发毛,口噙冷笑,厉声问道:“阆中九剑,以短发致敌之死命,如系阁下九人能力之所能及,丑行楚不消他人动手,即以一颗白首为赠;如自问并非你等所发,即速速自断其首,以谢适才侮辱老夫之罪。”
郝忠虽原先即党事有怪异之处,然终未料及如此,此际丑行楚恶声叫阵,自己明知对方来者不善,但碍于身份,只好硬着头皮道:“丑行楚,阆中九剑也是江湖上响当当人物岂容你咄咄相逼,兵刃上定输赢吧!”
其言刚收,身形随动,长剑划起,唰唰唰唰!一连四招但觉寒气暴涨,月色黯淡,朔风倒转,劲锐生啸,猛罩丑行楚周身上下!
乾坤一叟丑行楚平生潜居鄂北,甚少在江湖行走,但武功独具一格,声名并不输于无名叟、紫竹叟仇云、北塔山黑风老怪之下,阆中九剑能为,他实不放在心上,只是他生性暴躁易怒,脾气诡异,故被冠以“乾坤一叟”之号。
郝忠长剑如虹,眨眼即至,丑行楚深谙九宫阵法之理,寒锋电射,他只狂笑一声,不摇不曳,全身暴退如飘,反手甩袍,五指如钩,直向郝忠抓来!
郝忠九宫之首,一动则九动,生生相息,息息俱生,实按四九反二,六五生三之理,剑挥而出,原是虚式,而郝仁才是第一招实击。丑行楚形动倏杏,疾荡郝仁之前,郝仁剑招方展,劲风已临,暴压之下,长剑险些脱手飞去!
丑行楚长笑声中,一点即退,郝勇长剑堪堪比至其背,眼见郝红吃惊之状,不敢用实,只一虚挥,便自抽剑后退!
乾坤一叟陡觉背间冷劲击至,忽自抽耳,心中大喜,双脚一错,翻转身形,左掌“翻天覆地”,右掌成爪箕张,暴喝一声,疾往郝勇“七坎”、“腕脉”同时击出!
郝忠一瞧,大惊失色,大喊一声:“七弟进,九弟左移,快!”
其言未落,乾坤一叟已占先一步,郝勇胸口如中巨震,全身摔出一丈余远,寒锋乍闪,“叮当”脆响,丑行楚仗剑而立,正好挡回郝忠“长虹贯天”一击,九宫阵势即刻瓦解。
乾坤一叟夺剑在手,如虎添翼,就空一挥,抖出万点寒英,狂风陡卷,波涛翻腾,阆中九剑纵以“剑”为绝响,竟被森森剑气,逼得旋转,攻得松,则反被暴击,危险迭出,攻得紧,则又苦于丑行楚身法诡异,乍避乍现,使之屡屡伤自家兄弟,紧急中疾行收招,平白失却得手之机。
郝忠见九宫阵势无能为力,怒焰高炽,眼布血丝,暴喝道:“撒九宫阵,全力进击!”
手中长剑套环三点,突然甩出,正好郝勇重新跃起,接住寒锋,郝忠腰间“叮”一声龙吟之声,手中已多了一柄薄如纸,白如雪的缅剑,矫若飞龙,激起遮天光芒,猛击而至。
其余八人,闻郝忠之言,已知所遇为平生巨敌,长兄发出最后杀手的暗号,急收敛精神,全力奋起,围环迸发,每出一招,均皆如一,齐与郝忠所出招式相同,进退攻防,一致齐心,将乾坤一叟四周,筑起无垠剑林,寒光耀眼,层层密密,剑气阴森,硬骨生寒,啸音如鬼叫神号,神魄为惊!
乾坤一叟丑行楚,本来熟悉九宫阵,以一敌九,犹游刃有余,怎奈九宫阵一去,形势立变,数十年养晦浸淫的功力,化于掌、剑之间,仍打不出重围,每递狠招,即党剑幕中似有绵绵无穷的磁力,引得他几乎无法收势,若不数易步位,即被乱剑剁碎。
他靠着一口苦练真元,勉强又支持三十几合,身陷泥沼,险状环生,知道若不挺而走险,恐轩辕神剑尚未及出世,自己已命丧当场!
他心志既决,陡然狂啸一声,头上疏落短发,根根竖起,眼睁如铃,左手长剑光芒暴涨,经点阆中九剑所扬之掌背,右手掌心猛凹,蓄势而发!
郝忠等九人见丑行楚剑点掌背,以为其功力已衰,狠力拼命之招。招式一变,沉腕反甩,“灵鹫啄食”,九剑如一,竟朝丑行楚手中剑削去!
“哈哈哈哈!”
“嘭!”
一阵狂笑,挟起一声震天巨响,阆中九剑的九柄雄锋,齐柄截断,丑行楚之剑亦断成数段,然阆中九剑竟被击出场外,内脏均碎,口吐鲜血,与长江五鬼相与为伍,埋恨山崖。
然而,乾坤一叟并未幸免,他被阆中九剑劲力所聚,杀手一招而断的九柄剑身,插入身上,浑身上下,鲜血如喷,十八段闪闪发光锋芒,宛如刺猬之甲,可惜他养晦许多年,却因犯了“贪念”,毙命于斯。
场中变化莫测,阆中九剑何曾料到丑行楚苦练而成的“鬼影手印”,此际突然发出,是以九人皆中一掌,未及运功,便而殒命。而丑行楚因运功太盛,未及料想左右手劲道俱增,致而功透长剑,削断九剑,倒穿其身,两败俱灭。
不过,另一遭怪事,却是目下活着的几人中所无法瞧出的,乃是乾坤一叟与阆中九剑十人的眉心,赫然又是各插一根松尖,毕竟是死于两败,还是死于松尖,却无人知之。
此际兴安三怪与灰衣魅影两批人看毕双方斗死,各自暗喜,是因夺宝者已少了两面敌者,然而正因如此,他们又互望一眼,巴不得对方能与岩堆观望的班立等人,也来个互斗,自己一方好捡渔利。
那鬼见愁神偷班立之心思,最为缜密,他用话叫出众人,激起火拼,而又冷眼观看,却见他们今夜所使功夫,均较传闻减弱多多,厮杀之间,虽送有险招,然却处处牵强,不但不精彩,而且还间有武者不应有的失着,此中并非江湖对他们的传闻失实,大约,其中定有特殊事故,说不定还有极大阴谋在内。
他灵活脑力,稍加细想,立刻已有主意,恰在此时,追魂秀士王森犀利眼光,也已看出阆中九剑与乾坤一叟死因,和长江五鬼一模一样,乃向班立说出。并低声说道:“老叫化,你看此崖形势,东面为寒潭,西面由我们占住,但南北两方,均为密林,保不住在他们出林之后,又有厉害人物潜蔽其间,造成此局,书生爷之见,宜退处岩后,静观其变,若一心妄想得宝,必一如死者亦枉死也。”
鬼见愁听毕,深然其言,用眼打量,只见灰衣魅影与兴安三怪皆眼光闪烁的扫射不定,乃纵声大笑道:“天下神物,惟有德者居之,老叫化以为轩辕神剑无非凶器,觊觎者即亡身丧命,倒不如打回头,保守百年身,取之为丐帮镇帮之物的念头,只好打消了吧!呵呵!三老怪,贡大当家的,咱们散了吧!勿怪!勿怪!”
老叫化说毕,当真率同王森等仁人,缓缓转回岩石之后隐去!
灰衣魅影贡垣见状,大出意外,然他亦阴谋深算之人,一想既悟,只冷笑一声,飘身便起,疾向四人背后追下。
蓦的,兴安三怪老大参仙游留山尖声喝道:“贡垣,欲往何往!”
灰衣魅影闻声之后,陡然回身,凶傲问道:“游留山有何见教!”
熊怪纪宇双眼一翻,代游留山回答道:“欲学班立之鼠窜,且留下六阳魁首!”
灰衣魅影贡垣脸色一变,恚忿回道:“贡垣再如此无能,也不会将吃饭家伙随便搬动。兴安三怪是否有意留难?”
狐精姚猛阴恻恻的连声冷笑,手指贡垣而道:“贡大当家的,再有半个时辰,轩辕神剑即将出世,但恐阁下寿命,尽此而已。”
“凭你们三只精怪?”
纪宇一听,怒焰立涨,“哼!”了一声,右掌虚向前挥。口中暴喝:“偏要试试精怪能耐!”
灰衣魅影眼见熊怪出手虚推,劲风不起,心中一粟,忙运罡气,布罩全身,亦将双掌朝外封去!
就在他罡气外推,甫达丈余之际,倏然虚空暴响如雷,震荡爆发,贡垣双掌如折,躯体被反潜之力,弹出五、六步远!
熊怪倒退七步,心中大恼,暴喝一声,猛踏数步,含忿出手,“呼!呼!”连挥三掌,身形虎扑,疾攻急进。
灰衣魅影贡垣喘息未定,又遭猛攻,忙摇肩错步,灰影迭转,施展独步江湖身法,闪、避、隐、伏,连使熊怪掌风落空,却紧盯其背,觑空突出毒招“送君千里”径点“脊心”死穴!
灰衣魅影“送君千里”之招尚未用实,猛见人影飒飒,掌未到,风已至,忙转身应敌,连拆七招,疾似急风暴雨,忽又见熊怪杀手迭下,即施诡异步法,闪开攻击,一边大喝:“兴安三怪鼠辈,贡大爷不怕群殴,连老参仙也一起下来……哎!”
灰衣魅影之言,方说至一半,突然哀叫一声,回手掩面,只见熊怪、狐精四掌齐举,交换击落!
“二位贤弟!速退!”
熊怪、狐精闻声知警,急忙暴退,两掌护面,倏觉掌心一麻,忙注意视之,“呼”一根松尖,赫然插入掌心,一分余深,变生肘腋,令人汗毛齐竖,咋舌良久,而回头却见灰衣魅影贡垣已是砰然倒地,不用说,又是死于松尖之下!
此际,参仙游留山,手指挟着一段松尖,步至俩人之前,双眉紧皱,神色严肃,向俩人一使眼色,俩人会意转驻,即变为三面犄角之势,游留山轻嘱数句,即开声向松林内喝道:“兴安怪乃荒山亡命,不谙礼节,未知那位老前辈驾临,请不吝教,使兴安三怪稍致敬仰之慕,毕生之幸也。”
其言词字字铮锵,播入林中,松林中却除了“吼吼”松涛声,层层传来,加增恐怖气氛之外,别无回言,端的怪异!
参仙游留山叫过两遍,仍未闻回言,正感无措之际,蓦见熊怪纪宇以肘相撞,猛一回视,狐仙已手指万丈寒潭,声音抖颤道:“那是什么?”
仨人同时急看,顿觉心房忐忑,无可遏止,六只手臂齐有点抖动起来。
原来,万丈寒潭水面,恰好蟾光端端正正地照耀着,蓦然潭水斗然猛涨,一道乌光,摇摇直上,贯射斗牛之穴!
轩辕神剑即将出世!
兴安三怪精神一振,六只贪婪眼光,直直注视着翻腾汹涌的潭浪中,似乎有条黑影,虬张爪舞,作覆水之戏,乌光阵阵加盛,星月之辉,为之黯然减色,仨人心里,却渐呈狂喜!
他们忘记了以松尖杀人的人物,尚未出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顾宝物在前,却丝毫不知性命在于旦夕!
一个朦胧黑影,形同鬼魅,悄无声息的自松林中彳亍而出。他缓缓而行,举步之间,却急如飘烟。伫立于累累尸体群中,惨白无人色的面容,嵌着两道磷磷幽光,倏朝尸体一扫,口角边沿,泛出一丝得意之笑,然而,那种笑,只是在于皮肤外表而已,面上其他部位,再找不出一些笑的痕迹!
他缓缓举起右手,黑袍袖一滑,露出枯瘦如柴的手臂,尖长的五指,赫然握着一把绿油油的松尖,觑势欲发!
突然,万丈寒潭中,陡而响出一阵龙吟,震荡遍野诸山,岩摇岳动,灰衣怪影与兴安三怪,皆不虑及此,竟不约而同的退后一步!
那声龙吟甫过,寒潭水面,猛如山洪暴发,狂涛澎湃,水柱连喷,冲天而起,浪花进溅,翻滚荡漾,势若火山崩裂,兴安三怪吃惊之下,连连后退,犹被沾得满身水渍,可是因宝物出世在即,心志为之吸引贯注,竟无暇转眼,正是所谓合该命绝!
怪影离兴安三怪之背,仅至一丈之距!
潭中水柱,高喷正激,高达数丈,形成奇观,一条蛟龙似的暗影,掀涛狂舞,乘风之势,突然发出一声宏伟龙吟,疾冲而出!
参仙游留山心头狂喜,声带微颤,急促喟声:“两位贤弟小心,提防鬼见愁等人乘机来夺,愚兄便欲下手了!”
熊怪纪宇,狐精姚猛未及回言,突然背后传来冷幽幽一声怪叫道:“只怕你等没此福份!”
说话的正是黑服怪影,干瘪之唇甫启,手中松尖倏如飞矢撒去!
兴安三怪闻言一懔,急疾转身,突见黑点如蜂群遽至,大吃一惊,参仙游留山猛喝示警,六掌齐发,狂飚乍起,岩屑粉飞,三道人影,分别跃出!
参仙左额如中蚊咬,伸手一摸,松尖与鲜血齐上,举步闪瞥,狐精衣衫连中七叶,额旁淫淫流血,熊怪右臂下垂,精神萎顿,面呈痛苦之色,纪宇此臂,十成儿已是报废!
游留山瞧毕,心中委实又惊又怪,凶光一展,扫视暗击者何人时,却见她木然而立,除两道幽光,慑人魂魄外,形同僵鬼!
他脑海中电光乍闪,迅即想起一人,急然开口喝问道:“来者可是无人岛上的毒手散人令狐独吗?”
但听此人喋喋的两声尖笑,声同枭啼,令人闻之,浑身齐起鸡皮疙瘩。
毒手散人令狐独笑毕,冷森森说道:“你仨人识得老妇身份,从轻发落,各留下一只爪子来!”
“来”字方落,身形突动,冷风似电,奔狐精扑至!
狐精姚倏觉冷风扑面,疾忙移步跃开,双掌一扬,呼呼拍出两掌,劲风一出,旋即化掌为抓,经向毒手散人天灵盖抓去!
毒手散人一见,咽喉中“咯咯”发出怪笑。幽灵似的滑过两股掌风,天灵盖“吧”的一声,姚猛方感喜悦,突见眼前一黑,五只利刃似的指爪,已至面部,这一惊,胆破心碎,倒地翻出,却觉骤痛澈心,右眼眶中,血丝模糊,昏死过去!
参仙、熊怪急怒攻心,双双跃起,四掌如急风暴雨,齐向令狐独周身死穴攻到!
毒手散人了无惧色,肩间一抖,两臂陡涨径尺,分截“心坎”,若被插中,性命立毙!
参仙一惊,回掌环挥,劲气裹体,倏闻三弟惨叫一声,右眼又被毒手散人生生戳下,可惜他一臂臼碎,复去一眼,却因体质特异,只遍地打滚,尚未昏去,然惨号呻吟,令人不忍卒听。
游留山与俩人异姓手足,同出同止,荣辱互共达数十年,如今见二位义弟落得残废,怎不痛心疾首,双眼血丝遍布,怒吼一声,双掌尽出险招,猛攻令狐独眼、喉、心坎、小腹等处,自己全身却不加防守,存心同归于尽!
此时轩辕神剑雷鸣更响,带起乌光急转,尽在万丈寒潭上空旋转飞腾,既不他去,又不下坠,端的怪异。
鬼见愁班立等人,隐在岩后,眼中好生企求,但剑只在潭心上空,就是没有他人,也是望之兴叹,无法可想,何况毒手散人在此,大肆厮杀!
毒手散人见参仙存心拼命,不禁嘻嘻失笑,左闪右避,竟穿透劲风掌影之间,骨骼格格怪响,伸手疾向参仙右眼勾去!
参仙一声哀号,眼看仨人同要变成独眼!
蓦的,劲风万道,疾向毒手散人罩至!
毒手散人心中一懔,顾不得戳眼,翻身一转,双袖齐挥,“咻!咻!咻!咻!”千百支松尖乱矢般发出,又齐被拂落,抬头一看,一个白衣青年,斗然立于二丈之外,错愕之下,参他已跃出场外。
“安琪小侠!”
安琪回头,朝出声的班立隐身之地点头微笑。
就在这稍一疏神之下,毒手散人竟下毒着,黑影一晃,五指已离安琪右肩二尺!
安琪身影乍退,后跃一丈,正待出招,倏见毒手散人全身浮空而起,双手分张,疾罩下来!
此一招,令安琪身如触电,“那是‘天马行空’!”他只一变,“袖里乾坤”绝式迭出,分挥出“包抄横遮”之势!
毒手散人半空中猛一吸气,复升半尺,再一疾降,安琪福至心灵,料知他出手必是“戳剪指”,一掌护面,一掌施威,“犀牛犁地”,将毒手散人追回原地,凶光暴焰,闪烁不止。
“哼!原来你是介云山门下。”
此言一出,安琪可大吃一惊,他只出两招,对方已然瞧出,好厉害的眼光!
他正自心意未转之际,倏见毒手散人身子歪歪斜斜,如酒醉老翁,撞撞跌跌而至,所踏方位,如同醉八仙一样。
安琪微微一惊,猛觉四周冷气如凝,急挥“一转乾坤浩然罡气”护体,一面反复冬瓜和尚“避乾走艮,离位不可久居,坤位不可停留”之句,倏而,毒手散人鬼叫两声,手掌一递,竟向“心坎”抓来!
安琪天性颖悟,见毒手散人每攻“心坎”,即旋至眼睛,正如棋中之“将军”、“车”一般,指劲疾至,不自觉打出“横撇山川”之式,半途中突见利爪如蛇,暴涨尺许,仍指“心坎”,猛然一凛,随手改换“临轩展笔”,不守而攻,倏点对方胸前九大穴!
毒手散人势居无人岛上,为与一位佛门高人打赌,不出岛外,故少与武林人比斗,然其功夫,决不在百邪神君之下,此际连攻安琪不下,心中有气,厉啸一声,形影乍变,环绕疾驰,手爪乱翻,急雷暴雨般的狂舞强攻,招招外门毒着,稍沾即毙!
安琪明知其行动如鬼魅飘云,不易以内家罡气伤之,乃运气护身,以气定神闲之心情,居然与之拆了数十合!
此际乌云掩月,辉光黯淡,轩辕神剑飞舞有声,班立等却无意理会宝物,只双眼透出焦急不安之神情,注视安琪与毒手散人之斗。
又过了十数招,毒手散人伤不下安棋,厉啸益急,身子狂啸加疾,手舞足蹈,冷森凛寒,凌厉至极!
安琪步步按两老和尚指示的招式使用,至此陡见毒手散人之状,宛如“佳声妙舞”,心内有数,虚挥一招“含沙射影”,果然对方摇身一闪,九大穴已露眼前,安琪进一步诱敌,又是一招“临轩展笔”!
毒手散人猛一张口,发出狂笑声,十指晃摇,满天尖锋,正是“十面埋伏!”
安琪精神一振,连出“金关连锁”、“马耳东风”、“瓜瓞绵绵”三招,将之罩在掌下。
正待以“袖里乾坤”之气,震碎其内腑之际,倏见毒手散人手掌猛然一挺,“吧!”正好打在他“乳根”之上,安琪一怔,对方十指已臻眼前!
安琪陡遇险招,心知退无可退,不自觉翻指划出,“一点归真”方起,毒手散人竟随招惨号,手掩其面,扑向寒潭跃去!
安琪一招伤敌,精神焕发,不加思索,竟按老和尚之势、左掌按心,右掌作状,疾追而下!
蓦然,乌光一闪,安琪手中,如物入握,举眼一看,神色突变,真气倏松,全身跌入寒潭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