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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怒捣魔穴

    来人本领再高,如何打得着安琪,他只一闪,便将两股急骤如涛的罡风闪避。转回身,打量一下来人,心中一凛,神色突变。

    原来,在他身后六尺左右,并肩立着两女,却非自己苦心寻找的人儿是谁!

    但,铁菱仙女王秀云一身淡绿,衣袂飘香,虽花容依旧,但神态全非,柔婉憨态,一扫无余,代替的竟是一层似云似雾,茫茫无物之态。

    三音少尼古素贞,一席雪白僧衣,洁不染尘,可是宝相过于严肃,有如木雕观音,而两道灼灼眼光,烈焰似的,半瞬不移,逼射安琪面上!

    安琪脑海荡漾,心潮激动,痛叫一声:“贞妹妹!云妹妹!……”

    安琪这两声震撼心弦的喊叫,照理古素贞、王秀云应当投怀送抱,与安琪来个久别重逢的亲近。然而,出乎安琪意料的是,两女木然而立,恍如未闻无睹一般。

    安琪惊诧之下,错愕而止,水镜先生端木维在旁呵呵狂笑道:“安琪!古、王二女,已被本庄主收为收云、散雾使者,你欲诱以色相,谈何容易!”

    安琪怒焰如炽,火高三丈,断喝一声,左掌挥处,阴风随起。他心恨端木维入骨,这一掌聚合八成以上“天狼煞气”之力,当胸劈去。

    水镜先生端木维暗道不妙,性命攸关,顾不得就地一翻,使出武林人不屑用之“懒驴打滚”,滚出数丈,方才避过。

    他翻身立起,脸上青筋浮现,愤懑地朝安琪后面的两女厉叫一声道:“收云、散雾,限你们百招之内,将这小子性命收拾起来。”

    安琪夺身疾进,端木维突然一靠竹床,只听得隆隆声起,端木维竟与竹床猛住下落,安琪吃惊收脚,竹床与人刹那间已落入深陷地道之内,地面上倏又浮起地板,恢复旧状。

    安琪空怀愤怒,正欲转身,蓦然眼前“轰”一声巨响,景色突变。

    那栋茅屋,在巨响过后,早已隐没无存,四下茫茫,不着边际,只是冥雾暗生,鬼火磷磷,令人陡觉置身鬼域,心胆齐丧。

    安琪知此庄设以颠倒五行变化之机,心中并不惊讶。倒是三音少尼古素贞、铁菱仙女王秀云俩女,不知是中何蛊毒迷药,致而忘却本来面目,敌我不分。欲待如何处置,恢复其神志,方是至急的行动。

    他想毕之后,回头一看,古素贞、王秀云仍然伫立于后,形同木雕美人,不言不动。

    安琪天生情种,看后心中又是一痛,银牙紧咬,右手倏出,食指频挥,疾向俩女“幽门”、“关门”、“冲门”点来。

    这三处穴道并不同属,“幽门”属足少阴肾经,“关门”属足阳明胃经,“冲门”属足大阴脾经,点得恰到好处时,只令人全身麻木,行动不得。如稍一失慎,便落个瘫痪残废而亡,是以非内功已臻最高境界者,不敢轻易尝试。

    安琪因为置身险恶之地,大敌当前,如非以迅疾手法,拯救俩女,或先使之静止,恐端木维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自己必被俩女缠得发作不得,落个束手受擒的份。所以,不得不挺而走险,用此手法,对付神志已昏的两位玉女。

    然而,安琪食指甫动,俩女身形已变,古素贞移左半尺,素手反拍,一招“分花拂柳”,指尖气劲丝丝,直击安琪右肋。

    铁菱仙女王秀云反应更疾,但见她一扭一转,身形已脱开安琪指劲范围,身疾如飞矢地反射而回,左掌翻挥,暴飚随至,竟是大雪山不传之秘“雪魂冰魄”,气势凌厉,寒意顿生,凶狠之状,直如面对仇敌,掌底下丝毫不留情面。

    安琪匆匆一瞥,王秀云手掌断指留痕,莹莹瞩目,心情一痛,怆然唏嘘。不料冷气寒风,挟急啸疾来,侵入周身一尺。

    安琪恍然一凛,“一转乾坤浩然罡气”随意而生,百骸坚硬如钢,一尺周围,宛若布上一层无形气幕,古素贞指锐气折向滑过,王秀云“雪魂冰魄”寒风受阻,俩女齐震退数步。

    其实,安琪为了对方是与自己有莫大关系的人,故“一转乾坤浩然罡气”只是护体祛敌而已,否则,安琪杀念一动,俩人早已受伤。

    怎奈两女虽被震退,臂间欲折,却因神志昏迷,无动于衷,故乃一味猛攻,绝妙招式,尽拣安琪要害,恨不能一下将他置于死地,那种情况,已同杀父害母的生死仇敌一般,哪里还认得出对面的就是可爱的伊人?

    安琪至此,反被逼得连连后退,但他明白不早点制下俩女,水镜先生不会再出其他花样,非经安琪逐一破除,才有可能同他作一殊斗。

    因此,安琪只好咬牙展开至高无上武林绝学,一上手便是玉面潘安介云山所授奇功,皆因神儒圣者所传武学,为彼等俩女所熟捻,然介云山失传于世之精奥功夫,参差了他六十年困居所悟,可说是一套从未被人所知的诡秘。

    古素贞、王秀云俩女,盲斗之间,突见白影飘忽,由一而二,由二而四,由四变八,八生十六,满场四围,都是安琪身影,不到须臾,只要眼光所到的范围内,重重叠叠的,全是俊美人影,且浮游虚幻,生生不息的变化数量,白影茫茫,却分不出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是武功?是法术?

    安琪用诡异身法困住俩女,瞥见四眼光茫迷朦,已知奏效,心中微喜,精神振奋已极,春雷乍吐,猛喝一声,手指频频指挥,古素贞、王秀云怔神之余,双双被他制住,动弹不得。

    安琪长吁一口气,上前查看俩女,却发觉他们玉容依旧,娇姿不减,木然而立,眼神如泥,细加审视,始见蛾眉中心,一线淡红血丝,婉蜒而上,直入秀发。不加注意,决难看出。

    安琪观后,摹然忆起昔日在金沙江畔。遇南疆仙葩那位养蛊圣手,以其言谈所及,则古、王二女,有可能中了蛊术。

    他思忖半晌,暗中决定一切。当下也不考虑身在险地,即将古素贞、王秀云移卧地上,距己三尺左右,自己席地盘膝,垂眉闭目,摒弃杂念,默默地调息运气,发作内力。

    俄顷,安琪双臂微微一振,十指指尖,倏然冒出十道银芒雾气,光华隐现,疾若电子,分向古素贞、王秀云前胸要穴而下。

    就在安琪施展神功,已至万分紧要之际,茫茫四下,蓦然传来一丝袅娜柔和的笛音,悠悠袅袅,若断若续,寻觅而至。

    安琪陡然一震,心肺栗然,十指白气被扰,乍然猛缩,然刹那之间,倏又贯连倾注气幕更密,速度变疾,不为稍动。

    那笛音乍起乍失,片刻憩息,蓦忽逼近数丈,再度奏起,这回并非单人吹笛,而是分由四面,用不同的音调,和奏相同的曲子,一时霭气四合,柔音混响,在扰人平静。

    而且,这四支柔软欲断而婉妙委曲的曲子,虽以不同音调奏出,但各有奇妙迷人之处,引人入胜,其诱惑魅力,不相上下。只要有人闻及,即恨不能顿然间化做四样心思,分享四曲之妙。

    安琪自己原本音乐圣手,乍闻笛音,已知不妙。水镜先生端木维原来故意向俩女下毒,使自己迷惑,运功解毒复原其神志,而他却趁自己运功正在吃紧的时候,派下四位侍者,以郑音楚歌之调,引自己心神移动,走火入魔。

    他了解端木维奸计如斯,但在平时,大可用“阴阳两分极”绝学,摒弃杂念。一方面以清音八奏反引四人之音,悬崖绝域,任由自己牵引;一方面以内功将四人震醒,让他们尝尝,“一转乾坤浩然罡气”与佛门至宝、魔家秘功合而成的武学滋味。

    但是,他目前非但不能分心御敌,而且更不能以“阴阳两分极”而分移了疗毒的一丝心思,只有加速行功,以迅速之手法,于极短时辰之内,将古、王俩女体内之毒清除,方始无虑。

    四大待者似乎明白安琪目前处境与用意,所以每人所吹之调,均鼓足了九成以上内力,声走极端,于是此起彼落,时高时低,或远或近,各具神妙之韵,数里之内,绝曲频传,其音袅袅,如诉如泣,若怨若羡,乍又幻化子规哀鸣,巫猿愁啼,时又似弃妇悲啼,怨妇愁夜,令人闻之,柔肠百结,几欲为之同掬一把哀哀血泪。

    忽的,笛音乍转,江涛怒起,波浪翻天,地裂山崩,万马奔腾,野兽争吼,狂禽乱舞,杀伐之声,震天撼地,血腥遍布,惨况空前。

    顷间,血伐之音,逐渐消失,但是另一种呢喃喁语,喋喋细语,旖旎风光。一时如小别夫妇,甜蜜逾恒;又如初婚少女,无限柔情,含羞带怯,灯下螓首,秋波频频偷视。奏至最高妙之处,竟变成靡靡之音,好似男好色,女贪欢,颠倒凤鸾于床第,游蜂戏蕊于桑间,意念所至,令人血脉腾奋,直被猛然振起。

    安琪心知仨人生死,在此一瞬之间,怎敢稍为懈怠,猛地里咬紧牙关,忍得周身汗流泱背,只是加紧运功,将外来魔功,摒杜于外。

    两个时辰之后,四大侍者笛音由疾变慢,由响变微,渐趋低弱,终至寂然。

    安琪见危机已逝,长吁一口气,缓缓收回真气,见俩女呼吸正常,花容玉貌,已恢复红润,眉间血丝已去,乃知俩女神志清醒,即低声叫道:“贞妹妹!云妹妹!”

    古素贞、王秀云俩女正在调息养神,忽闻此声,神色一变,忙睁开明眸,流转秋波,猛见六尺之外,安琪正盘膝而坐,英俊之气,更形勃发,凤眼中吐出两股温柔体恤,热情如炎的眼光,直瞧得俩女粉面酡红,心房骤跳不止。

    安琪不安的再度叫道:“贞妹妹!云妹妹!你……”

    古素贞被他两声“贞妹妹”,叫得心乱如麻,如醉如痴,大别山邂逅一幕起,往事历历,重上心头,百感交集,明眸乍热,泪珠差点掉落。

    王秀云把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瞟往安琪玉面上,半晌过后,方才喃喃说道:“琪哥哥!我们终于见到你了。”

    这一句包含多少辛酸与无穷苦痛,声音颤抖,万种悲喜,化作千行泪,簌簌垂颊而下。

    安琪从俩女变化之神情,已知自己心血并没白费,万分疲倦中,不由得显示欣喜若狂之状,星眼蕴泪,激动如潮。

    王秀云珠泪抛洒,蓦见安琪亦情泪洗面,芳心大慰。却又大大不忍个郎如此,忙拭干残泪,步至安琪身边,亲手以素绢为之擦去泪水。她和安琪,早已成过了亲,而且芳心永系,此身专属。再想及他为了四女而出生入死,故而真情挚意的举动,自然流露。

    安琪鼻闻阵阵幽香,沁心欲醉,复感王秀云如许多情,万丈雄心,顿化绕指柔,乃将王秀云素手一扯,放在唇间,深深一吻。

    王秀云玉容飞霞,心中可是甜甜的,回头一瞥古素贞,低声地在安琪耳际说了几句。

    安琪听了,英俊脸上,乍然红了起来,迟迟疑疑地抬头望着王秀云。

    王秀云见他那种样子,又好气又好笑,纤纤玉指,戳了安琪一下,佯嗔诈怒地说道:“你听不听话呀!不听话我要告诉香姊姊与绢姊姊,看我们三个人理不理你!”

    安琪仍放心不下,向她问道:“那……三音神尼的衣……”

    话未说完,王秀云已截住下半截道:“只要你肯,人家就会有好的安排,我看你呀!就是学了师父的迂儒气概,女孩子的心志,一旦找到了理想的归宿,她……”

    王秀云说到后面两句,蓦的红霞飞升。自己也是女孩子,自己照样也因找到了理想的归宿,而奉献出一切,牺牲了一切呀!

    这是爱的力量!

    孟姜女千里送寒衣,是为了爱。赵五娘、焦桂英、秦香莲,她们又哪一个不是为了爱而奉献一切,牺牲一切?

    前尘往事,令人神驰,王秀云眼前,呈现了大别山元阴教楼屋中的一幕,现在“他”已在自己身边,而且还是柔情万种的,幸福美景,即将降临她们头上。一切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看安琪犹自怔怔地望着自己,粉拳猛地捶向他结实的肩膀,嗔喝一声道:“还不快去!”

    安琪摹然一惊,果然一跃而上,恰恰落在古素贞面前一尺,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是满怀,古素贞在忐忑难决之际,猛觉微风一拂,人影乍现,待要闪避,已来不及,玉臂间乍而一紧,一双又热又严的铁箍,紧紧扣住她的玉腕。古素贞粉颈低垂,耳间听着一声强有力,微带颤抖的叫声:“贞妹妹!”

    古素贞任有再大的定力,如何忍得住安琪摄人魂魄、动人心弦的呼喊,矜持的堤防,顿形崩决,压抑性的情感和往昔深埋不露的爱意,就如同山洪怒涛一般,奔腾汹涌,排浪而下。

    于是她娇躯一软,扑向安琪怀里,嘤嘤唔唔,尽情哭泣。

    女孩子的悲欢喜惧,往往都与眼泪有关。这并非表示女孩子的情感都是脆弱的,反之,那正是她们感染性和外向表现性的象征。

    古素贞古井寂水,原不兴波,但过去的一段旖旎风光,却非十七、八岁正当青春的少女所能忘怀的。虽然她平日那么固执,那么尊严神圣不可侵犯,但每当想起这英俊潇洒的少年时何尝不心房骤跳,神驰魂与呢!

    只可惜是自己承受了恩师三音神尼圆寂之前的遗命,佛前起誓,袈裟加身,怎可妄动一时情欲,轮回地狱,永不超生?

    古素贞情感激荡,渐趋平复之际,脑海中电光石火,闪过灵光,三音圣寺佛相尊严,恩师三音神尼慈容仁音,乍然出现在她面前。

    “轮回之域,地狱之门,在尔自招!”

    “孽徒!为师当日告诉你何来!”

    “淫娃!你是佛门叛徒!”

    “贱女子!你为了那臭小子,甘心抛弃一切重任,做出寡廉鲜耻的勾当!”

    “淫娃!你死了吧!”

    “贱女子!畜生!孽徒!”

    “孽徒!淫娃!淫娃!下流胚子!”

    古素贞全身一阵战栗,一腔热烘烘的情爱,顿然跌陷于寒冷地窖。

    她感觉得冷。象置身于冰天雪地,象幽居于广寒月殿。举目所睹,那和风丽日,灿烂芳菲,尽皆化作尘埃,只剩下的是断垣残墙,枯树槁叶,鬼魂恍恍,骷髅遍地,一片死亡之兆。

    顷俄,只觉眼前祥光瑞气光辉万道,一座宝幢,冉冉而至。宝幢之下,有一蓬千瓣莲花,莲座上端坐着一位身着雪白袈裟,赤足盘膝,佛光护顶,宝相尊严而慈眉善目的女菩萨。

    “啊!师父……”

    菩萨一双慧眼乍然射扫,古素贞周身一颤,即觉祥风习习,梵喝隐约,菩萨手臂轻招,一朵莲花宝座,自天而降,直至古素贞面前。

    古素贞合掌为十,明眸中透露无边毅力,身下莲座,但觉香风飘拂,天花乱坠,赞语梵音,不绝于耳。诸天请佛,舞蹈天空,氲氤霭霭,莲座袅娜,缓缓向西方极乐而去。

    “贞妹妹!”

    “贞妹妹……”

    古素贞微微一怔,睁开明眸。

    原来魂游飘缈,身仍在三界之内。

    那王秀云和安琪俩人,但见她忽然怔立,不言不笑,时而面现惊恐,时而笑容满脸,心中大骇,以为她为魔音引诱,尚未清醒,此时竟因初愈,而又生幻觉走火入魔。

    故而疾声大呼,将古素贞打醒。

    她这一醒来,如沐灌顶醍醐,心灵清澈空净,毫无半点尘念,于是玉容自然流露,一种清绝神妙的祥和气氛,令人惊异不置。

    因为他和她,在这一瞬之间,已发现古素贞迥然而异,原本对安琪一痴情之意,竟真的在此一刹那之际,消失无余,代替的却是一片隐隐笼罩的光采,这种光采,却好似并非人间所有。

    “贞妹——”

    “贫尼得缘!”

    “……”

    “至于冷艳香女施主,以贫尼冥视所知,似早为能人救出有惊无险,与两位施主见面之日不远,至时,或贫尼更可有幸见有情人终成眷属,武林妖气扫尽,朗朗光明矣!”

    三音少尼见安琪、王秀云痴痴而立之状,心中微微一阵激动,但只一闪之间,又趋平复。淡淡笑道:“此间之事,在两位手中,可不费吹灰之力而解决,贫尼因与骷髅八魔王有约,为恐圣寺蒙尘,贫尼必须回寺,与诸师门共同商讨对策。”

    “至时,或将有赖诸位施主襄助一臂之力,消弥圣寺一次浩劫也……”

    安琪此刻,不由得答应连声道:“安琪此间事了,即驰骋前往。”

    三音少尼稽首为礼道:“如此,贫尼先行谢过了,见面有缘。贫尼仅此告辞!”

    说毕之后,又合掌一礼,身形冉冉而起,避秦庄重重机关,竟毫不放在心上,只见白影如云,悠悠而逝,空中飘落的是一句悠长的佛号。

    古素贞的化身。三音少尼得缘,在下文圣寺一役之后,乃闭寺门自修,参透佛法真谛,更能使一派武学发扬光大,三音绝学,举世同钦。她之受人崇敬,较之其师,有过之而无不及,武林中,更一致称赞,此尼为百年来佛门中武功第一。

    不但如此,到数十年后,安琪的后代,乃身受其惠,由她苦心孤诣,含辛茹苦地培养训练,再加以天资禀性,隐超安琪!又得巧逢仙缘,逐一鸣惊人,在江湖武林之间,夺得天下第一人之荣誉,其机缘巧合之奇,际遇之妙,经历之凶险紧张,却是黑白道百无一见。当然,最使这武林奇葩如许成功者,即三音少尼。

    这些都是数十年以后的事,在此暂作一披露不提。

    王秀云泪眼垂坠,迷朦的痴望着远去的悠悠白影,柔肠百转,感念万千。

    本来,安琪是存心长伴青灯古佛,以赎前衍的,但经其恩师谆劝,复加以第二恩师笑痴和尚——玉面潘安介云山的几句当头棒喝,后来,运柩千里,直趋太湖,竺任豪与陆翠兰这对经历人间悲欢的老夫妻,白发皤皤,情景萧然,不由得激发他对老人家的一种莫名的怜悯与同情。

    他是个多情公子,以往的决定,是因自愧自惭,不过,一旦回心转意,决心从权,则其情爱之心倍增。

    然而,四位深深爱着自己的玉女,为自己而付出那么多代价,其中这位最年轻、最艳丽的美女,先是削发为尼,继而走了!去了!

    虽然,还有一次见面的机会,但毕竟心与心之间的距离,是如此的遥远、茫然。

    “咫尺天涯!”

    激荡的心情,是不容易平复的。安琪年纪虽轻,但是,历尽沧桑,心理上早就成熟多了。而且由情爱的折磨煎熬,致使它变得脆弱,甚至无力负荷再来的打击。

    王秀云在心理上的承受,毕竟比较轻一点,见安琪木然而立,凤目蕴泪,面色黯灰,神态颓唐之状,不禁大惊。她知道这是急气悲怨所聚以致,如不急救,恐变疯颠,乃急上前叫道:“琪哥哥!我们还身陷魔窟,你——”

    她疾伸玉臂,往安琪背上一拍,不觉大叫一声:“哎呀!”

    安琪猛然觉醒,一看王秀云轻抚的玉腕,方悟自己护身“一转乾坤浩然罡气”,早已臻达意念随起的境域,在猝不及防之下,将秀云震痛。

    安琪歉然一笑道:“云妹妹,对不起——我——”

    王秀云白了他一眼,佯嚷道:“谁要你赔礼,还不赶快捣毁这害人的地方!”

    安琪凤眼倏睁,光华毕露,咬牙道:“对!我要让端木维身受‘天狼煞气’之苦,方泄我恨!”

    言语铮铮,震扬九天,唇间一合,铁臂倏扬,“轰隆!”巨响撼空,景色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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