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是於盛優現在唯一的感覺,全身像是給裝進一個箱子裡,動也不能動,只有被刺傷的地方火辣辣的疼著,她不明白,自己怎麼就得罪末一了,這傢伙一聲不響的就拿劍刺她,刺她也就算了,還給刺中了。
“娘子,娘子!醒醒!”一雙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她在空中亂舞的手,緊緊的握住,大聲叫:“醒醒!”
於盛優猛的睜開眼睛,呆滯的看看房間,古老的雕花木床,輕紗床帳,香軟的蠶絲棉被,抬眼,望向那張英俊又熟悉的容顏,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鼻子忽然一酸,眼圈刷的紅了,特可憐的望著他叫:“遠修……”
宮遠修眼神一緊,心狠狠的抽痛了起來,他俯下身,將她抱起來,小心翼翼的抱在懷裡,柔聲道:“沒事了沒事了,娘子不哭啊,不哭。”
“嗚……嗚……好可怕。”於盛優因為他的一句安慰,瞬間哭了出來,豆大的淚珠啪啦啪啦往下落,天,她剛才還以為自己要死了呢,太可怕了。
“不怕,不怕,遠修在啊,遠修給你打走壞人。”宮遠修抱著她,一隻手笨拙的拍著她的背,一隻手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一臉心疼的哄著她。
“哎哎,你們兩個,不能這麼抱著。”一直站在床邊的於盛白走過來,殘忍的分開他們倆:“小師妹,注意你的傷口。”
“傷口?”於盛優愣了一下,然後捂著傷口,疼的整個臉都皺在一起,低聲嚷:“好疼。”
可惡,他不說她都忘記了,一說就疼的不行。
“很疼麼?遠修給你揉揉。”宮遠修看她疼的不行,傾身上前,將手放在她的傷口上,輕輕的揉了一下。
於盛優疼的倒吸一口涼氣,臉色瞬間慘白!拜託!這是被劍刺的!不是跌的耶!天!
她含淚狠狠瞪著他,疼的說不出話來。
宮遠修被她一瞪,慌忙縮回手來,可憐兮兮的望著她,眼眶紅紅的,一副想接近又害怕被她咬的樣子。
“嘖嘖!看你兇的。”於盛白抬手輕敲她的腦袋,好笑的道:“他娶了你也是倒黴。”
“很倒黴麼?”於盛優瞪著宮遠修問。
宮遠修使勁搖頭。
於盛優得意的望著於盛白,看!他說不倒黴。
於盛白看著她小人得志的嘴臉,好笑的搖頭:“師父的回魂丹真是神藥,你受了這麼重的傷,醒來還和沒事一樣的。”
“誰說沒事,我心口疼著呢。”於盛優靠在床頭,不爽的瞪著他問:“你說,末一為什麼要殺我?”
“殺你?”於盛白笑著搖頭:“他若想殺你,劍鋒應該再上半寸,那樣,即使是師父也救不了你。”
“那他幹什麼?”於盛優瞪著他問:“好玩麼?”
於盛白嘆氣:“他只是一時生氣,並非真心想要殺你……”
“不管是真心,還是無意,末一在宮家堡殺人行兇,那是眾人親眼所見的事實。”門外一人緩步走來,儒雅的容顏,溫柔的笑容,他淡淡的道:“白兄不必為他多做解釋。”
“二公子。”於盛白笑:“小師妹既然已經平安無事,為兄就和你討個面子,放末一一馬如何。”
“白兄客氣了。”宮遠涵笑:“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此乃天經地義,不是我不放過他,是我國律法不能容忍他。”
“哈哈哈,二公子真會說笑。”
“你若認為這是笑話,那就笑笑吧。”
兩人含笑對看著,誰也不讓誰。
“那個……你們兩個。”於盛優絞著手指,小心的打斷對視中的兩人道:“誰能告訴我這個當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這種小事大嫂不用知道。”宮遠涵收回視線,望著於盛優溫柔一笑:“你只要好好養傷就行了。”
於盛優看著他的笑容,艱難的吞了下口水,暈……他笑的好溫柔,遠涵笑的越是溫柔的時候越是不能得罪他,逆反他,不然你就會死的很慘很慘很慘!
“她的事還輪不到你這個小叔子做主吧。”於盛白挑眉,望著於盛優眯眼笑道:“小師妹你一定很想知道哦?”
靠!二師兄眯著眼笑哦!天啦,要知道二師兄一旦對著你眯著眼睛笑,你要是敢不聽他的你就死定了,死定了!
於盛優咬著手指,怕怕的看看左邊的人,那人溫柔的望著她,輕輕的微笑,善良的光輝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刺的人睜不開雙目,可她深刻的瞭解他這張美麗臉下的恐怖因子!
再看右邊,那人親切的望著她,友好的微笑,俊美出塵,全身上下同樣滿是善良的光芒,於盛優默默的扭過頭!這邊這個也很恐怖的啊!一想到得罪他的後果,她就全身疼。
“大嫂?”
“小師妹?”
兩人的笑容越發迷人。
於盛優咬著手指看看左邊,看看右邊,一個是相處十年就被欺壓了十年的二師兄,一個是相處一年就被欺壓一年,並且今後將要相處一輩子的小叔子!
“我覺得……恩……既然遠涵說是小事……那我……”
“恩?”於盛白挑眉望她。
於盛優吞了一口口水,話鋒一轉:“我是說,其實知道也……”
“哦?”宮遠涵輕輕瞅著她。
於盛優慌忙撇過眼神,不敢於他對視,眼珠一轉,靈光一閃:“哎呦!我的傷口好疼啊!”
“娘子,你沒事吧。”宮遠修緊張的望著她。
於盛優偷偷的瞅了眼三人擔心的表情,捂著傷口直嚷嚷:“好疼,好疼,傷口裂開了。”
“很疼麼?”於盛白上前一步:“我看看。”
“不行,你是男人。”於盛優使勁搖頭。
於盛白噗的笑出來:“哈哈哈,小師妹,你啊,還是沒變,從小你只要一在我面前裝病,就會用這個理由搪塞我。”
“我……我沒有裝,我真的很疼麼。”於盛優紅著臉瞪他。
“小丫頭。”於盛白寵愛的在她頭上揉了兩下,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這次吃了苦,可是末一好歹是我家奴,二師兄和你討個面子,讓他死個痛快可好?”
“啊?死個痛快?”於盛優驚道:“我又沒要他死。”
“你確沒要他死。”於盛白瞟了一眼宮遠涵道:“可二少爺那些手段,道不如讓他死了算了。”
“那個……遠涵啊……”於盛優討好的望著遠涵,求情的話還未說出口。
卻見宮遠涵揚唇一笑,溫文爾雅:“大嫂不必多言,遠涵知你心軟,不忍責罰於他,可末一膽敢在宮家行兇,就必須得付出代價,若不能殺雞儆猴,以儆效尤,我們宮家豈不是讓人笑話?何況,對末一的處罰,不止是為了你,更是為了樹立宮家堡的威嚴。”
“呃……”於盛優尷尬的望回於盛白,這事她可幫不上忙!人家遠涵掐死末一又不是為了她,是為了宮家的威嚴!末一敢在宮家拔劍,本來就是找死的行為,遠涵要是不收拾收拾他,確實說不過去。
於盛白理理衣袖,淡淡的望著宮遠涵道:“我並非要您放了他,只是想請二少爺給他一個痛快而已。”
宮遠涵笑:“沒殺他已經是最大的仁慈。”
於盛優抓抓頭,有些煩躁的問:“遠涵,末一到底為什麼要殺我?”
宮遠涵望著她道:“只是遷怒。”
“遷怒?”
宮遠涵點頭:“前些日子,鬼域門門主愛得御書練功之時,忽然走火入魔,現在武藝全失,命不久已。”
“你……你是說胖子命不久已?”於盛優心下一涼,激動的抓住他的衣袖問。
宮遠涵輕輕點頭。
原來,愛得御書的魔球功已經練到第七重,鬼域門歷代門主最多也就練到第七重,因為第八重太過兇險,練過了自然天下無敵,可要練不過,不但之前練的全部白費,說不準還得搭上一條命。而愛得御書本就是一等一的高手,若說天下還有誰能打得贏他,那就只有一個宮遠修了。
在他心裡,輸給誰都不能輸給他,所以他下定決定,不顧眾人阻止,非要挑戰這第八重神功。
而末一,一直被愛得御書留在聖醫派幫忙,當他回到鬼域門的時候,愛得御書已經閉關一月有餘,門眾都擔心門主出事,見末一回來,紛紛請末一進關內一探究竟,末一入關一看,裡面卻早已人去樓空。
末一心下一沉,料想事情不妙,若門主魔功大成絕對不會不聲不響失蹤,至於他去了哪,末一低頭一想便知道。
當他到了宮家,見了於盛優,一問之下,就知道愛得御書練功失敗,一想到愛得御書會死,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他自小便被父母拋棄,是愛的御書救他一命,留在身邊,培養他成才,待他如兄弟一般,他對末一來說,是主子,是恩人,是他值得以命報答之人!
而眼前這個女人就是一切罪惡的根源,若門主不是喜歡上她,非要贏過宮遠修,也不會去練那第八重,也就不會失去武功,失去生命!
當時的他想也沒想,巨大的憤怒於怨恨衝刺了他的雙眸,他是殺手,解決障礙的辦法就只有一個!殺掉!
殺掉她,為門主報仇!殺掉她,為門主陪葬!
“這是我的錯?”於盛優沉聲問:“這是我的錯麼?我根本不知道,他為什麼喜歡我!”
“小師妹,你忘了麼?”於盛白皺眉問:“小時候你很喜歡他的啊,還天天吵著要當他的老婆呢。”
“啊?”有這種事?
話說愛得御書小的時候是一個非常膽小而且很沒自信的孩子,小的時候的愛得御書非常的依賴哥哥於盛白,在整個鬼域門裡,他只和於盛白玩,什麼事也都只和於盛白說,他八歲那年,於盛白被傳染上嚴重的瘟疫,鬼域門主不得已將他丟進沙漠,任憑他自生自滅。
當時大家都認為於盛白死了,沒有人再敢在鬼域門提於盛白的名字,因為那是門主心中最大的痛。
小愛得御書更是因為哥哥的離去,傷心了很久,人也變得更加沉默。
自此之後,他一個人在鬼域城堡過了兩年孤獨的童年,愛得御書十歲開始練魔球功,從一個粉調玉琢的漂亮小男孩,變成了一個圓圓的小球球。
十一歲那年,父母相續去世,愛得御書繼承了門主之位,成了鬼域門的小主人,他住在安靜的城堡裡,擁有最大的權利,忠誠的奴僕,無盡的財富,可他卻開心不起來,他總是一個人坐在高高的城牆上,像孤獨的小王子,望著無邊無際的風沙戈壁,心中空蕩蕩,有一種強烈的想哭的慾望……
就這樣又過了一年,忽然有一天,他聽人說起自己哥哥於盛白居然沒死,人就在霧山,這一消息像是流星一樣,瞬間照亮了愛得御書一片漆黑的心靈,他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管,本能的衝出堡去,尋找他的哥哥,他唯一的親人。
十二歲的愛得御書,已經比同齡的孩子胖出五六倍有餘,這樣的孩子一衝動之下,闖入江湖,沒錢,沒見過世面,不用多說也知道,他吃了很多苦。
當他千辛萬苦走到霧山下小村子的時候,已是傍晚,他經疲憊不堪,渾身狼狽,像是一個移動著的黑蛋蛋。
村子裡的孩子們吃過晚飯,聚集在村口玩耍,他們哪見過愛得御書這麼胖的孩子啊,當他走進村的時候,孩子們都圍著,稀奇的看著他。
“嘿!快看!快看!這人怎麼這麼胖啊!”
“呀呀,他是豬八戒轉世了麼?”
“哈哈哈哈,豬八戒也沒他胖呢。”
“好醜哦!你看他臉上還有毛!”
“哇——太噁心了!”
孩子的話是天真的,卻也是傷人的。
愛得御書本來就餓的難受,還被這麼多孩子笑話,罵他是胖子,罵他很醜,這話他一路上聽過無數遍,他一直以胖是美,以胖為榮,現在忽然來到一個瘦人的世界,大家都這麼排斥他,這讓他的審美觀漸漸崩潰,顛覆!
看著孩子們大笑的嘴臉,胖子生氣的喊:“你們才醜呢!你們醜!你們這麼瘦!你們好醜!”
“他說我們醜。”一個小男孩生氣的推他一把:“你長的和豬妖一樣還敢說我們醜!”
“你們就是醜!你們長的和猴妖一樣!”愛得御書不甘示弱的回推了一把。
愛得御書本就學武,力氣比一般孩子大上好多倍,一推之下就把男孩推倒在地,跌的頭破血流。
“他打我!他打我!豬妖打人了!”小男孩賴在地上使勁哭著,其它的孩子生氣了,紛紛從地上撿起石頭,木棍,對著他打。
“壞人!”
“打死你!”
“豬妖!”
“把他打進豬圈裡,和二毛家豬關一起!”
十幾個孩子一起拿著棍子打他,愛得御書武功雖然比他們好很多倍,卻因為好幾天沒吃東西,根本就沒什麼力氣,抵抗了一下,就被他們打倒在地上,被孩子們惡作劇的用繩子捆起來,將他丟進豬圈裡。
“哈哈哈!豬妖就要和豬在一起。”孩子們站在豬圈外哈哈大笑著。
愛得御書很可憐的縮著身體,默默的睜著眼睛,早就沒有力氣掙扎。
“你們在幹什麼?”
就在這時候,一個軟軟的聲音傳來。
“小優,你看你看,我們抓了一隻豬妖。”男孩們像獻寶一樣的指著愛得御書給她看。
那時的愛得御書躺在滿是豬糞的泥濘裡,臉上鼻青臉腫血淚縱橫,身上更是散發出噁心的臭味,真是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那時的於盛優7歲,漂亮的瓜子臉,雪白的皮膚,靈動的大眼,晚霞的紅光照耀在她的粉紅色紗裙上,像是為她按上了一雙精靈的翅膀,說有多漂亮就有多漂亮。
那是愛得御書第一次見到於盛優,他逆著光看她,就像是看見了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公主,那個漂亮的人兒好奇的望著他,在她純潔的眼神下,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偷偷的縮了縮手腳。
“你們真過分,怎麼能這麼多人欺負一個人呢?”小優輕輕皺眉,不高興的望著他們。男孩們不敢做聲,在霧山,於盛優的父親,是像神一樣的存在,沒有人敢不尊敬他們聖醫派的人,何況是聖醫派的大小姐呢。
“他是壞人,他把我的頭都打破了。”一開始被推倒的男孩指著腦袋說。
小優撇了一眼道:“只是擦破皮而已麼,你們看你們把人家打成什麼樣。”
孩子們看了一眼被捆著丟在豬圈裡的愛得御書,有些內疚的抓頭反省,他們好像是有些太過分了。
小優推開人群,打開豬圈走進去。
“小優,裡面髒。”孩子們紛紛叫到。
小優不在乎的走到小愛得御書面前,蹲下身,乾淨漂亮的粉色紗裙鋪在了地上,染上了腥臭的泥土,她皺著眉頭,水靈靈的大眼裡滿是關心,用軟軟的嗓音輕聲問道:“你沒事吧?”
就是這一句話,讓愛得御書鼻子心裡一酸,眼淚流了出來,有多久了,有多久沒有人用這麼關心擔憂的眼神看著他了?有多久,沒有人這樣輕聲軟語和自己說話了?
那次初見,那句話,那個瞬間,在愛得御書心裡默默的記了一輩子……
後來的事很自然,小優救了小胖子,給他好吃的食物,帶他去後山的山泉洗澡,為他上藥療傷。
兩個人很快的熟了起來,愛得御書告訴小優自己是來找哥哥的,他的哥哥叫愛得禦寒,小優想了想,自己不認識這個人,不過很熱心的答應幫胖子幫他找哥哥,當時的她不知道他口中的愛得禦寒就是自己的二師兄於盛白。
小優將愛得御書藏在後山,每天都會去找他玩耍,上山抓鳥採藥,下水摸魚抓蝦,愛得御書從小就很能幹,什麼事情都能做的很好,他每次都能抓最多的鳥,採最好的藥,而小優總是滿面笑容的站在一邊望著他,歡快的叫他御書哥哥。
和小優在一起的愛得御書是快樂的,是幸福的,他對小優的感情越來越濃烈,空中飛的蝴蝶,地上跑的兔子,水中游的小魚,只要是她稍稍露出歡喜之色的,他就會立刻去抓給她。只要小優一句話,他什麼事都能去做。
而優也很喜歡和胖愛得御書玩,每次看見這個胖胖的,走起路來像滾動著一樣的男孩,她就心情愉快,大笑不止。
當於盛白找到胖子的時候,已經是半年以後的事了,兩個人早已好到難分難解了,那種小孩子的愛情,純真的閃閃發光,動人的讓人忍不住微笑。
但是,離別也是痛苦的!當鬼域門下屬帶走愛得御書的時候,兩人哭的不可開交,愛得御書握著小優的手,和她約定,以後他一定要成為最好的男人來娶她,小優使勁的點頭答應,並寫下字據,交給胖子,承諾她一定等他來。
那之後……就是離別,當愛得御書御書被馬車帶走,小優哭著在後面追著,卻怎麼也追不上,愛得御書坐在馬車裡,將頭探出窗外,哭著對她擺手,讓她不要追了,他一定會回來,一定會回來娶她。
小優哭泣著,看著馬車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最後完全消失在視線裡。
那之後,小優總是纏著於盛白問:
“御書哥哥什麼時候回來?”
“御書哥哥什麼時候來娶我?”
“師兄不回家麼?”
“師兄回家也帶我去吧。”
小優八歲的那年夏天,她像往年一樣,去後山的泉水裡摸菱角吃,可惜天意弄人,小優潛水時不慎被水草纏著裸腳,無法掙脫,溺在於水中。
可屍體被打撈上來後,卻忽然睜開眼,醒來後的小優失去記憶,性情大變,變得不像以前那樣溫柔善良,嬌柔純潔。
說到這,於盛白瞟了於盛優一眼,於盛優心虛的低下頭。
於盛白嘆氣:“你雖然什麼都不記得了。但是弟弟卻記得一清二楚,總是想著來娶你,我自小和你一起,知道你看男人的眼光,弟弟那樣的,你是絕對不會喜歡的,所以當時師父要將你嫁人宮家,我並未阻止,我想也許你嫁了人,他就會死心,卻沒想,他用情至深,總不肯放棄。”
於盛白說完,整個屋子靜悄悄的,過了一會於盛優輕聲問:“那現在怎麼辦?”
於盛白道:“不管怎麼樣,要先把他找出來。”
“好!我去找他。”於盛優撐著身體就想起來。
“何必去找。”宮遠涵溫笑,雲淡風輕的道:“我已經將昨天的事傳了出去,末一是他最得力的下屬,他豈能不管,不用三天,他定會自己送上門來。”
於盛優聽了宮遠涵的話,滿眼崇拜的望著他,忍不住感嘆道:“遠涵!你真的好厲害哦!”
宮遠涵撇她一眼,並未說話,俊美的臉上卻是滿眼笑意,輕輕柔柔。
於盛白望了一眼宮遠涵,挑眉道:“既然有宮二少這句話,那我也放心了。”宮遠涵既然用末一引愛得御書出來,就說明他心裡盤算著拿末一到愛得御書哪裡換些好處。
想到這,他便放下心來,從懷中掏出一盒藥膏遞給她道:“小師妹,你好生休息,這白玉膏是給你用,每日多塗幾次,傷口便不會留下疤痕。”
“恩,謝謝師兄。”於盛優接過藥膏,笑著道謝。
於盛白又對宮家兄弟拱拱手,說了聲告辭,便轉身走出房間。
於盛白走後,於盛優和宮家兩兄弟呆在房間裡。
於盛優半靠在床頭,臉色還是有些蒼白,她望著床邊的宮遠涵道:“遠涵,你別太為難末一。”
宮遠涵望著她笑:“他刺了你一劍,你居然不吵著去毒死他,反而要我饒了他?你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大方了?”
於盛優揚起下巴,挑眉道:“我不是大方,我是可憐他,你想啊,要是我親自去報仇,最多也就毒死他,可他落在你手裡,嘖嘖……哎,死了都投不了胎。”
宮遠涵皺著眉頭看她:“在你眼裡,我就是以折磨人為樂的人麼?”
“呃?”難道不是麼?
宮遠涵的笑臉慢慢冷下來:“在你眼裡,我是這麼殘忍的人麼?”
“呃……”殘忍好像不能拿來形容遠涵吧。
“大嫂……”宮遠涵指控地望著她,耀眼的俊容中帶著一絲脆弱:“原來,你就是這麼看我的。”
“不是,不是!”於盛優怔住,慌忙擺手,辯解道:“我就隨便說說的,我不是這個意思。”
“二弟不難受。”宮遠修睜著大眼,一臉單純的抬手摸摸宮遠涵的頭髮。
“我真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他的聲音壓抑著,變得有些低沉。
“我的意思是,我殘忍,我居然想毒死他,末一交給你是對他最大的仁慈,是他最好的結局!”於盛優說完還使勁的點點頭:“我就是這個意思。”
宮遠涵垂下頭,輕聲問:“那麼大嫂,不管我如何處置末一你都不會有意見吧?”
“完全沒有意見!”於盛優使勁點頭,只要他別在用那種憂傷的眼神看她,他說什麼都行。
“太好了。”宮遠涵抬頭,滿面笑容,哪裡還有剛才一絲一毫的難過和委屈?
“呃?”於盛優眨眨眼,有些不適應他的變化。
“大哥,你好好照顧嫂子,我還有些事情要去處理。”宮遠涵笑著拍怕宮遠修的肩膀,然後轉頭望著於盛優道:“大嫂,我明日再來看你。”
“哦。”於盛優傻傻的點頭。
一直到宮遠涵走後很久,她才反應過來,可惡,又被那小子騙了,他哪有那麼脆弱,他就是殘忍就是以折磨人為樂,他只是裝著傷心的樣子對自己說了幾句話,自己就把末一的生殺大權交到他手中,而且不能對他的做法有任何異議!
天!於盛優悲憤的想,宮遠涵!你就是一個妖孽!末一啊!你就自求多福吧!願佛主保佑你,阿門!
“娘子,娘子。”宮遠修伸手推了推於盛優。
於盛優轉頭望他:“唔?”
“我給你上藥啊。”宮遠修舉著於盛白剛才送給她的藥膏,笑的可愛。
“你會麼?”於盛優有些擔心的問,別到時候把她的傷口搞裂了。
“恩恩!”他使勁的點頭。
“那來吧。”於盛優大義凜然的將被子掀開,一副任君蹂躪的樣子。
宮遠修鼓著嘴巴,一臉認真的伸出手,將於盛優的襯衣解開,胸前裹著白色的紗布,紗布的中間暈染著紅褐色的血液,宮遠修低著頭,小心的掀開裹在她胸前的紗布,當掀到最後一層的時候,沒有完全癒合的傷口粘著紗布,一掀之下,疼的於盛優臉色煞白,驚叫一聲,嚇的宮遠修手一抖,紗布整個的掀了下來,傷口瞬間被撕裂了開來,鮮血不住的往外流。
“啊——!”火辣辣的疼痛促使於盛優大叫一聲。
“娘子,好多血。怎麼辦?怎麼辦?”宮遠修慌亂的望著她,嚇的不知所措。
“快上藥!”於盛優疼的咬牙切齒,流著眼淚對他吼。
“哦。”宮遠修打開藥瓶,抹出藥膏,塗在她的傷口上,然後拿起乾淨的紗布,用將傷口裹好,動作很是利落。
“很疼麼?”宮遠修望著於盛優蒼白,滿是冷汗的臉,心疼的問。
“廢話,當然疼。”於盛優有氣無力的靠在床頭嘀咕。
“遠修給你呼呼。”宮遠修眨著眼睛,低下頭來,將嘴唇輕輕的觸碰在她的傷口上,柔柔的吹了吹:“不疼不疼哦。”
“哈哈,別吹別吹,癢死了。”他一吹,她的傷口又疼又癢,推開他的腦袋,看著他一來認真又擔心的模樣,忍不住笑起來,抬手揉揉他軟軟的頭髮,宮遠修幸福的咪咪眼。
“遠修,上來抱抱我。”於盛優抓著他衣服,柔生說道。
宮遠修歡快的脫了鞋子,上床掀開被子,輕輕的將她抱在懷裡,於盛優安靜的靠在他懷中,默默的睜著眼睛,聽著他的心跳,聞著他的味道。
兩人靜靜的相擁,過了一會,於盛優忽然出聲問:“遠修,如果有一天,我不愛你了,你會希望是因為我死了,還是因為我失憶了?”
“恩……”宮遠修認真的想了想道:“都不希望。”
“不行,你得選一個。”
“那失憶吧。”
“我不但失憶了還嫁給別人,兩個人恩恩愛愛幸福的要死,對你不理不睬,外加萬分嫌棄!”於盛優仰頭望著他繼續問:“這樣,你也希望我是失憶了麼。”
宮遠修張張嘴巴,想象著於盛優說的場景,越想越難受越想越害怕,癟癟嘴,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用力的抱住於盛優道:“不行不行,不行!不能這樣。”
“我只是打個比方。”於盛優哄著他。
“打比方也不行。”宮遠修孩子氣的將臉埋在她的脖間使勁的蹭著。
“所以說,還是會希望我死了好吧。”於盛優輕聲道:“與其心愛的人忘記,看她於別人恩愛,還不如認為她死了好。”
“不是哦……”宮遠修埋在她的脖間,說話時的氣息溫溫的吹著她的頭髮:“如果真愛的話,還是會希望你失憶的。”
“呃?”
“因為那樣……至少可以看著你幸福。”
“你是這樣想的麼?”於盛優抬頭望他。
“恩。”
於盛優煩惱的輕聲嘆氣。
“娘子,我困了。”宮遠修親了親於盛優的臉蛋,有些睏倦的說。
“困了就睡吧。”於盛優愛憐地撫摸他。
“恩,一起睡嘛。”宮遠修抱著於盛優搖晃著。
“好好,一起睡。”
對於這樣可愛的遠修,於盛優總是沒辦法拒絕的,宮遠修扶著她躺倒下來,然後自己也躺在她身邊,大手習慣的握著她的手,搭在她的腰上。
房間裡安安靜靜的,於盛優聽著他安穩的呼吸聲,自己也漸漸的困了起來,她向他的懷中更靠近了一些,也閉上眼睛,緩緩進入夢鄉。
在夢中,她夢見了霧山的山泉,還是那麼的清澈,從上面可以看見水底的魚兒歡樂的遊著,陽光照在泉面上,磷光閃閃,刺的人一怔炫目。
於盛優站在熟悉的泉邊,分不清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
當於盛優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她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個人影坐在床邊,纖瘦的身體,美麗的側臉,眼角一顆淚痣魅人奪目。
於盛優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人還在,又眨了眨,還在!
“你!你怎麼在這?”於盛優指著他大聲問。
愛得御書眨眨眼睛,調皮地笑:“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她的聲音吵醒了宮遠修,他揉揉眼睛坐起來,看看床邊的愛得御書,好奇的問:“娘子,他是誰呀?”
於盛優坐了起來,對宮遠修道:“遠修,你幫我去廚房拿點桂花糕來好麼?”
宮遠修看看於盛優又看愛得御書,想了一秒秒,然後很乖的點頭道:“好。我去拿。”
說完,下床穿了鞋子就跑出去。
宮遠修出去以後,於盛優仔細的打量著愛得御書,他真的變的好漂亮,清俊的眉宇和二師兄很相似,深邃的雙眸卻比他更為閃亮,白皙的皮膚比女人細緻上幾分,在晨光下綻放出珍珠般瑩潤的光澤。微笑在他唇邊輕輕暈染開,他的聲音本就好聽,他看人的目光帶著一絲調皮,一絲邪魅,他望著你的時候好似可以一直看入你的心底。
“看夠了麼?”愛得御書好笑的任她打量著,好似很享受她如此著迷的目光。
“呵呵。”於盛優尷尬的扭扭手指:“你變化好大。”
愛得御書望著她問:“你喜歡我現在的容貌麼?”
於盛優握了握雙手,望著他絕世的容顏道:“你變的很漂亮。”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愛得御書眯著眼笑。
於盛優望著他開心的笑顏,心中微微作痛,她不願意傷害他,真的不願意!
可是……他的愛,她真的承受不起,也無法回報!
於盛優深吸一口氣,望著他道:“小時候的事,我已經不記得了。我8歲的時候失足落水,和你的約定完全不記得……”
“我知道。”愛得御書望著她笑道:“你的事,我怎麼會不知道呢。”
原來,愛得御書一直通過於盛白得知優的消息,知道失憶,忘記了以前的事情,他非常擔心,又一次不管不顧的偷偷的跑出鬼域門來看她。
那年最冷的一天,天空洋洋灑灑的下著紛飛的白雪,地上的積雪有一尺多厚,十四歲的愛得御書再一次來到熟悉的霧山,霧山腳下的小村莊因為冬天的關係,變得格外的安靜,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愛得御書走進村莊,將近半個月的路程讓他又餓又累,一身風塵,他想等一會將自己打扮乾淨了,再去見小優。
他找了一家酒樓,上了二樓,點了些飯菜吃了起來,這時大雪還在下著,北風一吹,雪花狂亂的舞者。
愛得禦寒抬眼望向窗外,只見酒樓對面坐著一個小乞丐,衣不遮體,全身顫抖的蜷縮在一起,面前放著一個破碗,渴望又絕望的望著從他面前走過的人,然而,在這個冬季,人們的善心好像也被凍住了一樣,所有的人默然的打著傘從他面前走過。
愛得禦寒看了他一眼,轉頭又吃了兩口菜,看了眼桌上的食物,端起一盤薄餅,站起身來,緩步下樓,剛走出門口,刺骨的寒風,飛揚的雪花吹的他微微眯了眯眼。
當他在睜開的時候,就見遠方有一高一矮兩個人影走近,一個十六歲左右的少年,面容英俊,神色冰冷,穩穩撐著一把傘,他的右手牽著一個小女孩,那女孩身穿雪裘,外面罩著紫色的披風,她一隻手撐著油傘,一手緊緊的牽著少年。
愛得御書愣愣的望著女孩,一個名字硬生生的卡在喉嚨裡,兩人一步一步走進,女孩的水靈的大眼望著前方,看見了那個小乞丐,她的眼神一閃,鬆開少年的手,小步的跑到小乞丐面前,從披風下的包包裡拿出兩個雪白饅頭微笑著遞給小乞丐,小乞丐慌忙接過饅頭,狼吞虎嚥起來,小女孩微笑的看著他。
轉頭睜著善良的大眼望著少年問:“大師兄,他好可憐,我們把他帶回家吧。”
少年冷淡的望著乞丐,抬腳就走,完全不搭理女孩。
女孩為難的看看少年又看看小乞丐,最後然後解下自己的披風蓋在他身上,靠在他耳邊悄聲道:“我家在霧山頂上,你自己來吧。”
說完,她轉身往少年追去:“大師兄,等我,”
少年有些不耐煩的停住腳步,小女孩跑到一半腳一滑,直直的像少年撲去,少年穩住身型,接住女孩,小女孩很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後牽起少年的手,兩人漸漸消失在風雪之中。
回憶到這裡的時候,愛得御書轉頭,輕輕的望著於盛優道:“當時我就想,即使你失憶,可也還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天使,是我最喜歡的人,所以後見面,你還是會和以前一樣喜歡我的。原來不是啊……”
他低下頭,眼裡有著深沉的傷痛。
於盛優望著這樣的愛得御書忽然有些想哭的衝動!這件事要怎麼跟他解釋呢?
他太美化她了!他簡直把他美化成了天使!其實,真實的情況是這樣的!
於盛優當時是冰山控!那時,她天天纏著於盛世,於盛世到哪她到哪,記得那天下雪,還下很大,於盛世奉師父之命下山去給村子裡的一戶人家看病,於盛優覺得好啊,是單獨相處的好機會啊,而且天黑路滑,是個揩油的好時候!反正她就找了很多理由,跟著大師兄下山,一路上接著路滑的理由使勁的牽人家的手,有的時候還假裝走累了,要人家揹她抱她!反正是花招耍盡,揩油無數。
在於盛優異常滿足,一邊奸笑著牽著於盛世的手,一邊盤算著等下如何繼續揩油,就在這時,路邊出現了一個小乞丐!
最重要的是!是個可憐的長的很水靈的小男孩乞丐!
於盛優刷的一下,裝著很善良很天使的很聖母樣子,衝了上去!為的只是一個目的——從小就開始培養自己的後宮。
於盛優尷尬的抓抓臉,呵呵呵……這真是天大的誤會啊!
再看愛得御書,他還陷在那片白茫茫的大雪中,繼續回憶著溫柔,美麗,可愛善良的於盛優。
可事實!可事實!於盛優擦擦額頭上的冷汗,還是不要告訴他事實吧!不然,他一定會先殺了她,再自殺滴!
愛得御書繼續回憶,那之後,他經常偷偷溜出來,跑到聖醫派去偷看於盛優,他越看越喜歡,越看越喜歡,喜歡到不可自拔的地步,於盛優可愛也好,猥瑣也好,他通通接受了!他就是喜歡!可是於盛優更本不記得他,他只能隱藏在樹後偷偷看著她,於是,那時的霧山經常能看到這樣一個場景,一個胖胖的球或者躲在樹後,或者躲在石頭後面,偷窺著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小女孩笑球球也笑,小女孩生氣,球球在下一秒就將惹她生氣的東西摧毀!
愛得御書想到這裡,忽然笑了,望著於盛優,很深情的道:“我小的時候真的很喜歡你。”
於盛優緊緊的抓著手上的被子,默默的低著頭,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可她卻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
“即使到現在,我還是很喜歡你,每天都想著你。”
“我嫁人了……”於盛優咬唇,抬起頭,緊緊的盯著他一字一字的說:“我已經嫁人了!”
“我知道你嫁人了……”愛得御書美麗的眼睛滿是憂傷,眉宇間有無奈,有自嘲,他用低啞的聲音繼續說:“可我放棄不了……”
於盛優撇過頭,她無法看他的眼睛:“別說了。”
愛得御書卻不理她,自顧自的說著,像是要將自己多年來的愛戀全部傾瀉出來:“我知道你嫁人了,知道你不可能和我在一起,可是……我就是喜歡你。你對我生氣也好,拿石頭砸我也好,罵我也好,不管你怎麼樣,在我眼裡都那麼可愛,我一直很懷疑,你是不是打小就在我心裡下了蠱……”
“我叫你別說了!”於盛優忽然崩潰的大聲吼:“你別說了,我不配的。我真的不配你這麼愛我。而且,你想我怎麼辦呢?和遠修分開和你在一起麼?我告訴你!那不可能!”
她不想傷害他,可是她一直在傷害他!她也想對他好,可是她辦不到!
愛得御書沉默的看她,然後他說:“我快死了。”
他的聲音總是這麼的低低啞啞,透著涼涼的寂寞,撩的人想輕輕哭泣。
於盛優回望他,固執的望著他:“你騙人。”
“你知道的,我永遠也不會騙你。”
於盛優瞪著他,眼淚流了出來。
“看,你還是哭了。”愛得御書望著她,眼中有那麼多深深的感情,他溫柔的抬手,輕輕的將她的眼淚擦去:“你不用內疚,愛你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沒關係。”
“我才不內疚!我一點也不內疚。”於盛優瞪著他吼,眼淚刷刷的往下掉。
“陪陪我吧。”胖子輕聲道:“陪我一天,我就原諒你。原諒你忘記我,原諒你不愛我。”
已入秋天,空氣中透著淡淡的蕭瑟於涼意。天空很藍,雲很淡,風很輕,陽光很是燦爛,卻溫柔的毫不刺眼。
於盛優獨自一個人坐在城外相山的八角亭裡,她今日,頭梳高髻,簪花帶搖,淺色袍袖上衣,翠綠煙紗散花裙,腰間用金絲軟煙羅繫緊,掛上通透的白玉玉佩,這一身明顯用心裝扮了一番,細細看去,還真有些素淨清雅,溫柔嫻靜的味道。
微風拂過,火紅的楓葉微微拽動,亭下的小路上,一名紅衣男子緩步走來,他抬起頭,在火紅的楓葉後,搖搖的望著她,淺淺的一笑,臨著風,迎著陽光,溫柔而燦爛,美麗而妖嬈……
於盛優雙手輕輕握住衣裙,望著他,輕輕展開笑顏,也許是因為紅葉的關係,她的雙頰濡染上了絲絲紅暈。
他走近她,她輕輕抬頭,他望著她,他的眼神深沉,她的眼神有些躲閃,不敢與他的相碰,他抬起手來,輕輕的向她伸去,她紅了臉,垂下頭,緊緊握拳,卻沒有躲閃。
他垂下眼,淺淺一笑,輕輕拈起飄落在她髮髻上的紅葉,放在手指間,輕輕搓著葉子,打趣的看著她道:“來這麼早?”
他約了她辰時相見,現在才卯時過半。
於盛優抬頭道:“我想等你。”
她能為他做的,只有這麼微薄的一些,讓他早一點見到自己,少一刻等待。
愛得御書聽了她的話,輕輕笑了出聲來,低啞的聲音裡滿是愉悅,楓葉輕輕攢動,沉沉疊疊,漫山火紅,滿心溫柔。
於盛優望著他的笑顏,抬起頭,揚起笑容,用輕快的聲音問:“吶!你今天想到哪玩呢?”
愛得御書揚唇一笑,忽然伸手,將她橫抱了起來,於盛優驚叫一聲,愛得御書爽朗的笑道:“你跟我來就是了。”
“那個,我自己能走。”於盛優紅著臉嚷嚷道。
“你的傷沒好。我抱著你走的快。”愛得御書不理她,抱著她大步往山裡走。
“你自己不也有傷在身。”
“傷的再重,也不會連老婆大人都抱不動的。”
“我不是……”那句平時脫口而出的話,今天卻硬生生的被於盛優嚥了下去,她摸摸鼻子,小聲的嘀咕道:“算了,就給你佔一次便宜。”
愛得御書呵呵的笑,沒走幾步,一匹白色的駿馬停在哪裡,馬兒被栓在樹上,踢著蹄子,噴著粗氣,像是在催促著主人快來一樣。
愛得御書將於盛優抱上馬背,他自己也動作利索的上了馬,雙手握住韁繩,同時也將她圈在懷裡,他揚唇一笑,揮動韁繩,輕喝一聲,馬兒如箭一般衝了出去。
馬兒跑了將近半個時辰,在相山後面的小溪邊停下來,愛得御書跳下馬來,很輕柔的將於盛優抱了下來,指著前方的小溪道:“你看這條小溪雖然沒有霧山的山泉清澈,不過裡面也有很多魚呢。”
“魚?”於盛優抓抓頭,奇怪的看他。
愛得御書眯著眼笑:“老婆大人,我今天給你抓魚吃吧。”
“你抓得到麼?”於盛優望著小溪裡游來游去的魚兒,有些不相信的問。
“哈,你看不起我?”愛得御書不樂意,嚕了嚕袖子和褲腿就走下小溪,於盛優也想下河幫他,可他卻讓她在岸邊等著,自己一個人拿著河灘上的石頭,在溪水中圍成一個大圈,於盛優坐在岸邊,抱著膝蓋,撐著腦袋看他,看他在小溪裡忙碌著,他抓魚真的很厲害,空著手,只用了一刻鐘就抓了三四條魚,他抓起來後都會把魚丟到她的腳邊,笑的和孩子一樣開心。
也許,很久以前,他就是這樣在霧山後面的山泉裡,給他的小優抓魚,像現在一樣,捨不得她做一點事,哪怕是走一步路,做一點粗活,碰一下涼水。
這樣的男人,如果自己在遇到遠修之前,遇到這個男人,她會心動麼?即使他胖到無話可說,即使他長相奇怪,即使他性格詭異,可是,在他眼裡,在他心裡,你就是一個放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的珍寶。
如果在遇到遠修之前遇到他……
“老婆大人!接著!”
於盛優緩過神來,順著聲音看去,只見一隻老大的鰱魚,對著她飛過來,她啊的驚叫了一聲,慌忙伸手去接,魚在她手上猛的蹦了幾下,魚尾打在她的臉上,於盛優又叫了一聲,用力的掐住魚身,魚奮力的掙扎著,魚尾不停的拍在於盛優臉上,於盛優氣惱的放手,魚跌在草地上,翻跳著。
於盛優抬手,擦著臉上的水跡,氣憤的指著地上的魚道:“可惡!你居然敢打我巴掌!我掐死你!”
於盛優撿起地上的石頭對著魚砸去,可魚卻又是一蹦,正好跳到半空中,又打在了於盛優的臉上,發出好大一個響聲。
於盛優愣住,她……她居然被一隻魚欺負了!!
“哈哈哈哈哈。”愛得御書站在水中,看著於盛優狼狽的樣子,笑彎了腰,他漂亮的眼睛笑的眯了起來,笑聲爽朗。
於盛優見他笑的那麼開心,揉揉自己的臉頰,也跟著他笑了。
愛得御書從小溪裡走上來,拎起魚尾,笑著教育到:“小魚兒,小魚兒,你看你居然敢欺負我家老婆!我一定要好好收拾你。老婆,你是想吃烤的呢?還是想吃燉的?”
於盛優皺了皺眉頭,很認真的想了想道:“不管是燉還是烤都給它留了全屍,不行!太便宜它了。”
愛得御書問:“那切切紅燒?”
於盛優挑眉,非常贊成的點頭:“這個主意好!”
“啊紅燒的話還有些難度。”愛得御書眯著眼笑:“不過難不倒我。”說完,他走到馬邊,拿下馬背上的一個大包裹,裡面有一個黑鍋,有鍋鏟,有做菜的一些調料,還有幾個地瓜和一些野味。
“哇!你都準備好了啊?好多吃的,哇!居然還有蛇,這個怎麼吃啊?”於盛優望著包裹裡的東西驚歎道。
“嘿嘿,你看我表現就是了,我早就想和你一起這樣吃一次飯了。”愛得御書一邊一臉興奮的忙碌著,一邊說:“以前,我躲在你們家後山的時候,都是這麼吃飯的,你每天自己家好吃的好喝的不想吃,天天跑到山裡吃我做的飯,那時我做的不好,我自己都嫌棄,你吃起來卻像吃山珍海味一樣,不過我現在能做的很好了。我一直想再給你做一頓……”
“你真的很喜歡我。”於盛優輕聲道。
愛得御書看她,然後反應過來,點頭承認:“是啊,我真的很喜歡你啊。”
於盛優拿起一棵青菜,一葉一葉的掰著,望著又是搭爐灶又是殺魚的愛得御書,輕聲嘆氣。
這一天,他們兩個配合的非常好,那些不想談的話題全都不談,那些不敢問的問題,全都不問。
中午,他在溪邊生火做飯,菜色簡單,只有幾碟,她卻吃的高興,一臉稱讚,他端著飯碗滿面笑意,得意洋洋。
下午,他在溪邊舞起劍,光影浮動,衣尾飄飄,他舞的盡興,她看的驚豔。他收了劍,用溪邊的採來的野花擺滿她的裙襬,將開的最燦爛的一朵,帶在她的發上,看她美麗的笑顏。
傍晚,他和她並肩坐在小溪邊,看著天邊的火燒雲,看著抬眼漸漸落下,他滿是惆悵,默默無語……
夜,有些涼。月光,皎潔而又明亮……
於盛優輕輕的握起拳頭,將裙襬上的有些焉了的鮮花,輕輕拂去,她低著頭,輕聲道:“我要回去了。”
已經很晚了,再不回去,遠修會著急的,說不定還會哭呢。
愛得御書望著天上的明月,俊美的臉上滿是茫然:“你看,天上的月亮多美,可是不管我怎麼伸手,都碰不到它。”
於盛優順著他的話,抬頭望著月亮,輕聲道:“它在天上,你在地上,自然夠不到。”
“是啊,天上的月亮,因為在天上,我碰不到,水裡的月亮,因為在水中,我也碰不到。”愛得御書說完,輕輕垂下眼,不再說話,過了好久,他才站起身來道:“我送你回去吧。”
和來的時候不一樣,這次,愛得御書先上了馬,讓於盛優坐在他身後,策馬前行的時候,冰冷的夜風直直的往他衣服裡面灌,可他卻絲毫不減速,一路策馬,行駛到宮家堡後門才停了下來。
於盛優翻身下馬,站在馬下望著他,愛得御書笑道:“進去吧。”
於盛優轉身,走了兩步,停住,轉身回頭望著他道:“你……你去霧山找我爹爹,說不定,他能治好你的。”
愛得御書望著她笑,不點頭,也不搖頭。
於盛優往回走了兩步,站在馬下,仰頭望著他,著急的囑咐道:“你一定要去啊,不然……不然我會很擔心的。”
愛得御書一直清朗的眼裡,有了淡淡的笑意,他揚唇一笑:“騙你的!呵呵。”
“呃?”於盛優一驚,奇怪的望著他。
“你看。”愛得御書指著前方宮家堡後門的石獅子,坐在馬上,氣運丹田,突然發出一掌,石獅子瞬間碎裂!
“呃!!”於盛優睜大眼睛看著滿地碎掉的石頭。
“哈哈哈,我練成了第八重哦!”愛得御書一臉得意笑。
“什麼!真的!”於盛優驚喜的望著他。
“那當然,像我這種玉樹凌風,瀟灑不凡,天下第一聰明的人,怎麼可能會失敗呢!哈哈哈。”
愛得御書一副自戀的樣子。
於盛優問:“那末一為什麼說你失敗了?”
“他傻唄。”
於盛有雙手叉腰的大聲吼:“那你說你要死了!”
“吶!我不這麼說,你會好好陪我麼?”愛得御書無奈的攤攤雙手。
“你!你!你去死!”於盛優氣的一拳打過去,卻沒想,愛得御書沒有坐穩,一下從馬上摔了下來。
於盛優嚇的慌忙跑過去問:“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哈哈哈哈,老婆大人,你怎麼關心我是不是喜歡我啊?我就知道,我這麼英俊瀟灑,又比你家傻相公強一百倍有餘,你怎麼會不喜歡我呢?”他扶著被於盛優打的地方,坐在地上哈哈的笑調侃她。
“笨蛋!我再也不理你了!”於盛優氣的直跺腳,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跑進宮家,再也沒有回頭望他。
當她走遠了以後,愛得御書的笑臉慢慢沉下來,眼裡滿是寂寞,於盛白從樹後走出來,低聲輕嘆:“你又何苦騙他。”
愛得御書苦笑了一下:“這樣她才會對我無牽無掛啊。”
“這樣真的好麼?”
“恩。”
“你明明為她做了這麼多,為什麼不告訴她?”他明明是為了她在練功最關鍵的時刻,忽然想到,自己若是瘦了,若是變成於盛優喜歡的那種美男,他卻說是他自己不小心。
明明因為練武失敗,武功盡失,生命垂危,他卻要他幫他打碎石獅,騙她自己武功還在。
明明為她什麼都願意放棄,什麼都願意改變,什麼都為了她著想,卻什麼也不說!
“為什麼不說!”如果他將這些都說出來,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會不為他感動,不記他一輩子。
“我說了呀。”愛得御書輕聲道。
“說了?”
“我說了我愛她。”千言萬語化成一句話,便是這句我愛你……
於盛白搖頭嘆氣,上前扶起他:“你真的是我弟弟麼?既然這麼喜歡就去搶啊!搶不到心,就把人搶來!我們鬼域門還拼不過宮家堡麼?”
愛得御書望著於盛優消失的地方輕聲的說:“哥,我沒有辦法。”
“唔?”
“沒辦法看她受一點傷,看她有一絲為難。”
於盛白搖搖頭:“你比宮家那個傻子還傻!怎麼有這麼傻的弟弟呢!真是。”
愛得御書低下頭,輕聲道:“哥,我難受。”
於盛白心中一痛,抬手將自己的弟弟攬入懷中,輕輕的拍著他的背道:“乖,不想了,跟哥回聖醫山,哥一定會治好你的,哥不會讓你死的。”
愛得御書在於盛白溫暖的懷抱裡,輕輕垂下眼睛,晶瑩的淚珠從眼角緩緩滑落……心沉沉的,滿是說不出來的惆悵與疼痛。
他愛她,愛了十二年,
十二年……
傾盡全力的愛了,傷了,痛了……
卻不曾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