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於盛優盯着兩隻哭的又腫又紅的眼睛起身。
宮遠修好笑的望着她:“眼睛哭的這麼腫,今天就別練劍了。”
於盛優烏着眼睛瞪他,嘟着嘴道:“我要去。”
説完便從牀上爬起,她身上的衣服並沒有換,還是昨天那套透明裝,也因為她這個起身的動作,不經意間就挑動了宮遠修。
宮遠修眼神一緊,在於盛優爬過他身上,下牀的時候,他的腿向上一抬,於盛優被絆到,“刷”的一下撲倒在他身上。
宮遠修扶住他,柔聲道:“小心點。”
他的眼神深深的望着她,他的大手扶着她的細腰上,火熱的温度燙着她的皮膚,他低下頭輕輕閉上眼睛,去尋找她的嘴唇,可沒想“啪”的一聲。
“住手。”於盛優手裏的紙扇毫不客氣的敲在他頭上,宮遠修睜開眼,無奈的摸摸鼻子嘆氣,他一個晚上被她敲了無數次了,想他天下第一高手,居然被一個小女子敲頭,而且説不定以後會天天被敲……
“你別靠近我,我從今天開始吃齋唸佛,清心寡慾。”
宮遠修挑挑眉,很是鬱悶,自己的妻子要當尼姑,那他不是要當和尚?瞧了眼一臉堅定的在牀下穿衣服的某人,他挑眉笑,算了,給她點時間好了,他相信她當不了多久的。
兩人洗漱過後,一起往竹林走,於盛優一路上都在想等下見到宮遠涵會不會有些尷尬呢?抓頭,尷尬啥,又不是第一次了,何況這次自己還穿着衣服呢,雖然很露……
小路的盡頭,就是青翠的竹林,竹葉在晨風中發出悦耳的沙沙聲。於盛優抬眼望去,竹林裏空無一人,還沒來麼?
“先把昨天教你的招式練一遍。”宮遠修拔出寶劍,遞給於盛優,於盛優上前,拿起劍耍了開來,不得不説,宮遠修的教學方法非常好,一套劍法中只要有難度的動作,或者是於盛優總是學不會的動作,他都有辦法在下一秒轉換成最簡單而又有力的招數,原本飄逸華麗的劍法,在他的改編下,簡直就是留其精華去其腐朽。
一套劍法洋洋灑灑的練下來,居然沒有出錯的地方,於盛優自己都很吃驚,以前不管是哪位師兄教她武功,都鬱悶的直搖頭一副你不是這塊料的表情看她。
在轉頭看宮遠修,只見他淺笑着對她點頭:“這不是很聰明麼。”
於盛優揚起笑臉,簡直有些手舞足蹈了:“哈哈哈!原來這劍法這麼簡單!”她興奮的對宮遠修招手:“快快!教我下面的。”
“好,看好了。”
“恩恩!”挖!她馬上就能學會了,回來去向遠涵炫耀去,哈哈哈,明明是他笨,教的不好,反倒怪她笨。她明明就很聰明麼!
這個早上,於盛優學的格外的起勁,人啊,一旦認真的想學什麼,但凡不要太笨,總能學會的。某人在極度興奮中,一個早上就將剩下的劍法全學了下來,雖然還不是很熟練,但終究求了一個形似,日後再加強練習,總能掌握劍法的精髓。
吃早飯的時候,於盛優及其興奮,等不及要和宮遠涵説這事,然後拉着他去竹林練給他看。遠遠的,就見那熟悉的白色身影走進飯廳,於盛優揚起燦爛的笑臉望着他道:“遠涵,遠涵,猜我學會多少了?”
宮遠涵温笑着落座,接過下人奉上的香茗,輕輕吹了一下,香氣四溢,優雅的淺抿了一口,抬頭,望着她道:“都學會了。”
於盛優得意地點頭:“是啊是啊!哈哈哈,沒想到吧。才兩天我就學會了!”
“恭喜大嫂。”宮遠涵温柔的望着她笑,就像以前的笑容一樣,可還沒等於盛優再説些什麼,他便轉頭望着宮遠修道:“大哥,昨日我遇見譚夫子,譚夫子聽聞你的病好了,很是開心呢。”
宮遠修點頭:“我正想着去拜訪恩師。”
譚夫子是宮家三個兄弟的授業老師,三兄弟對他都極其的尊敬。
“那找個時間一道去了吧。”宮遠涵輕笑。
“我也去我也去。”於盛優舉手,一臉傻笑。
宮遠修寵愛的望着她點頭:“好,帶你去。”
於盛優眯着眼望着宮遠涵道:“遠……”
“大哥可曾記得譚夫子家的三公子?”
“自然記得。”
“呵呵,那人當真有趣……”宮遠涵温笑的望着宮遠修談着一些趣事,那些事,於盛優一句也插不上嘴,每次於盛優和宮遠涵説話,總是能被他或是三兩句的打發掉。
於盛優微愣,抓抓頭,有些奇怪,但又不知道奇怪在哪。
隨後的幾天,早間的練武時間再也見不到宮遠涵,吃飯的時間也少有話題,平日裏想見他一面更是難上加難,有的時候明明遠遠的看見他在院子裏賞花,待她一臉興奮的跑過去的時候,他卻又不見了。
只留下她一人在院子裏失望的東張西望。
有的時候,明明見他在同下人説話,等她一蹦一跳走過去喊他的時候,他卻只是微笑點頭,有禮的招呼她一句便離開了,連給她開口説話的機會也沒有。
只留下她和那個即將承受她怒氣的無辜的僕人。
有的時候,她好不容易抓住他,不讓他走,他卻總是不動聲色的和她保持着三步遠的距離,一副有禮又生疏的樣子望着她温柔淺笑。
弄的她即使有一肚子話想和他説,最後也只能作罷。
於盛優煩躁啊!特煩躁,你説一個好好的人,一個你把他當最好的朋友,當最可愛的親人的人,忽然對你愛理不理的,這簡直是要命,難受的要命!
於盛優是一個直接的人,她不有疑問總是會睜着大眼問你,絕對不會藏着掖着。
所以對於宮遠涵忽然的轉變,她也在百思不得其解後,決定抓住他,問個清楚。
一天吃早飯的時候,於盛優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把抓着宮遠涵的袖子,用太妹的表情望着他道:“你!給我出來!”
宮遠涵眨眨眼,好像沒想到她會做出這樣的舉動,餐桌上的人反映各不相同,宮老爺還是一臉冷靜,宮夫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宮遠修低頭輕笑,好像早就料到一樣。
於盛優一路將他拉到餐廳外的花園,皺着眉頭問:“遠涵,我身上很髒麼?”
“沒有啊。”
“很臭?”
“怎麼會?”
“你是不是因為那天看到啊……恩……”於盛優臉紅的繼續問:“看到我穿成那樣所以覺得很尷尬?”
“不是啊。”
“那你最近怎麼回事啊?老是不理我,還離我這麼遠?”於盛優鼓着嘴巴,不爽瞪他。
“沒有不理你啊,只是回家了有很多事情要忙,不能經常陪你玩兒。”
“真的麼?”
“恩。”他温笑的看她,像以前一樣美好。
於盛優相信了,相信了這樣的遠涵……
可接下來,事情的發展確實令人失望的,他還是不理她,還是離她遠遠的,從三步防線變成了五步防線。
久而久之,於盛優就算是再笨再白痴,也明白了一件事,宮遠涵不想搭理她,別看他笑的一副温柔的樣子,其實狠着呢,讓你生氣都沒辦法打他,憋屈都不能罵他,你罵他什麼呀,人家明明對你很禮貌啊,不理你?人家又不是沒和你説話,人家和你説話的時候還笑呢!笑的好温柔呢。
就這樣,一直過了半個月,宮遠涵的冷淡徹底澆熄了於盛優的熱情,原來她見了他都會像只歡快的小雀子一樣迎上去,
原來她遠遠地看見他都會遠涵遠涵的大聲叫,
原來,他不理她她會纏上去問,為什麼為什麼?
可現在,他即使從她面前走過,她也只是默默扭頭不看他。
不理就不理,難道只有你會不理人麼?
她也會受傷的,她也有自尊的,她幹嘛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她的熱臉貼別人冷屁股!他不想理她那就算了!稀罕!很稀罕麼?
於盛優就連晚上睡覺的時候都會瞪着牀頂,氣鼓鼓的想,我不稀罕你!不理我算!我也不理你!
就這樣,又過了半個月。
一天傍晚,於盛優獨自一人在荷花池邊坐着,看着滿池殘敗的荷葉,心中抑鬱,一個月了,整整一個月了。
雙拳緊握,心裏有種説不清道不明的難受,像是細針紮在心口上一樣,明明很疼,卻不知道傷口在哪。
她失神的在池邊坐到夕陽全部落下,才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土轉身離開。
小路上,她低着頭走的很慢,手裏拿着路邊扯來的狗尾巴草在手中來回晃悠着,前方傳來腳步聲,她抬頭望,迎面一個白衣公子信步走來,於盛優停住,水靈靈的大眼緊緊的瞅着他,他還是那麼的高貴儒雅,俊美非凡,他還那一臉温柔的笑顏,可他不會再為她停留一秒。
“大嫂。”温笑,點頭,輕柔的聲音。他總是這樣,打個招呼就走,好像多説一句話就會被什麼病毒傳染一樣。
於盛優握緊雙手,撇過頭去不看他。靜靜的聽着他的腳步從她身邊走過,感覺着他帶風的衣尾從她手邊劃過,忽的,她鼻子一酸,眼淚就落了下來……
其實,她想叫住他,她想大聲問他,
為什麼,你不理我了?
為什麼,你要離我這麼遠?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可她喉嚨裏無法發出任何聲音,只能僵硬的站着,將手裏的狗尾巴草揉的稀爛。
風輕柔地吹過,純白的梔子花在風中裏搖擺,花香宜人,俊美的白衣男子唇角帶笑,頭也不回的從紫衣女孩身邊走過,風吹起他們的衣襬,像是最後一點關聯一樣,輕輕的碰在一起。
女孩身形未動,僵硬的撇着頭,清秀的臉上滿是委屈,珍珠般的淚水不斷的從眼角滑落。
其實,傷人最深的,不是敵人的拳打腳踢,而是親人的淡漠疏離……
寂靜的夜。
她垂着頭,低聲抽泣着,不遠處的白衣男子微微頓住,雙手緊緊握拳,像是在掙扎着一樣。
最後,他還是沒回頭,沒轉身,只是淡淡的望着前方,一步一步的離開。
這一日,正是農曆七月七日,前幾日的一場暴雨將氣温降下,天氣已不像原先一樣熱的怕人。
宮家主廳裏,眾人沉默的吃着各自手中的飯,宮夫人抬頭,望了望自家的三個孩子,輕輕搖頭,這些日子她算是看出來了,遠涵和優兒貌似鬧了什麼彆扭,兩人互不搭理。本來小孩子家家的事她也無意插手,只是這彆扭的時間太長,怕是要傷了感情,連帶着家裏的氣氛也不如平常和睦。
放下手中的雕龍銀筷,宮夫人輕笑問:“優兒,你可知今天是何節日?”
於盛優抬頭,笑答:“今天是七夕啊。”
宮夫人點頭:“呵呵,我以為你不知道。”
於盛優笑:“本來確實是不知道,但早間來的時候已經聽丫鬟們提起了。”
“那你一定知道今晚在辰武街的七夕燈會了?”
“恩。聽説了。”聽説這燈會,是江南人為了讓牛郎織女相會時有燈照亮,便將彩燈掛滿整條街,天上的人相會,地上的人自然也不能閒着,燈會上男女也各自尋找着自己的姻緣。
“呵呵,那燈會可有意思了,年輕的時候啊,我每年都偷偷溜出宮去玩。”宮夫人輕笑,眼裏像是在回憶什麼,過了一會又問:“優兒,一定要去看看。”
於盛優笑,一副感興趣的樣子點頭:“好啊,孃親也一起去吧。”
宮夫人笑:“我倒是想去。可今日太后娘娘命我今日入宮陪伴,無暇於此。”
“哦。”於盛優將眼神瞟向宮遠修,孃親不去沒關係,遠修陪他去不就行了。
宮夫人笑:“本宮不能陪你,不如……”眼眸一轉:“就叫遠涵陪你去吧。”
“啊?”於盛優愣,搞錯了吧?她抬起眼皮,瞅了瞅宮遠修,又望了望宮遠涵。
宮遠修的手微微一頓,垂下眼繼續將勺子裏的松仁玉米放進於盛優碗裏。
宮遠涵抬眼,温温淺笑:“孃親倒是奇怪,不叫大哥陪大嫂,道叫我這二叔陪,這道有趣了。”
“有什麼有趣不有趣的?你大哥今晚要陪本宮一起去看太后娘娘,優兒一個去本宮總是不放心的,你又無事,陪你嫂子去逛逛有什麼不好?”
“孃親怎知我今晚無事?”宮遠涵温笑搖頭:“我今晚早就有約了。”
“有什麼約?約了誰?推掉。”宮夫人皺眉道,這孩子怎麼回事?以前沒見他這麼不乖過。
“孃親,這可不妥……”宮遠涵的話還沒説完,於盛優便打斷他:“孃親,二叔有事就讓他去吧,我哪裏需要人陪?何況我又不想去燈會了。”
宮夫人來回看了看這兩個人,一個一臉淡漠,一個一臉倔強,搖頭,嘆氣:“哎,你們這兩個孩子。隨便你們吧。遠修,陪為娘進宮。”
“是,孃親。”宮遠修起身,走過去扶住宮夫人,兩人緩緩望客廳外走去。
餐桌上,只剩下了於盛優和宮遠涵,於盛優偷偷的抬頭看了宮遠涵一眼,他正優雅的用飯,他像是沒注意她偷看她一樣,即使她偷看的如此光明正大,他都沒有抬眼看她一眼。
沒一會,他也放下碗筷,柔聲道:“大嫂慢用。”
於盛優低着頭吃飯,假裝沒聽到。
宮遠涵也不在意,抬腳便走出飯廳,於盛優抬起頭,看着他卓越的背影,抿了下嘴唇,低頭繼續吃飯。
你不理我,我也是要吃飯的。
書房裏,宮夫人皺着眉頭問:“他們兩人是怎麼回事?以前關係不是很好麼?”
宮遠修看着手裏的茶盞默默出神,茶水的熱氣霧騰騰的往上漂浮着。
宮夫人望着如此冷靜的宮遠修,臉色愈加陰沉:“你也是,涵兒這樣對待優兒你也不説説他,優兒現在天天悶悶不樂,如此傷心你看了不心疼,本宮道是心疼的很。”
宮遠修抬眼,淡淡的道:“孃親何必心疼,應該高興才是。”
“我該高興?我高興什麼?”宮夫人面色疑惑。
宮遠修望着宮夫人,微微苦笑:“優兒傷心一時,總比二弟傷心一世要好。”
“你這説的什麼話?”宮夫人詫異的看他:“遠涵為何要一世傷心?”
宮遠修撫着杯身,眼神望着淡淡的望着遠方,輕聲嘆息道:“我又何嘗希望他們傷心……”
望向窗外,也許,這個世界上最瞭解宮遠涵的人,就是他這個大哥了吧,他知道他現在退回去還來得及,現在退回去還能守住自己的心,所以,他在往回退,努力的,拼命的往回退,即使這個過程會讓優兒傷心,他也無暇顧及,不敢顧及,無力顧及了……
他也是為了他啊……
他又如何能不知?
“孃親。”宮遠修轉頭,望着宮夫人道:“我和優兒還未同房。”
“啊?你……你……你不喜歡她?”宮夫人瞪着眼睛看他,簡直不敢相信,成親一年了,若説他傻的時候不會也就算了,現在他病好了三個多月了,居然還沒碰過自己的妻子?
“不,我愛她。”這句話,宮遠修説的非常的肯定。
因為愛,所以才在剛恢復神智的時候總是想要抱抱她,碰碰她,想和她多多親近,他想緊緊的守着她,抓着她,不想讓任何人搶了去。
可是,還是因為愛,所以只能對她不管不問,不去安慰,不去提醒,不去拉回,只想給她一個機會,讓她看清楚自己心的機會,他不願意她日後後悔,委屈的和他度過一生,他能給她的也只有這一次機會。
她和遠涵都是他最愛的人,是他無法傷害哪怕一點一滴的人。
若之後,一個退不回去,一個真的看透,那就……
想到這,心一陣刀攪一般的疼痛,痛的他幾乎連呼吸也無法順暢。
那就這樣吧……
宮夫人看着眼前早這個早已成長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的男人,他的眉頭深鎖,深邃的目光中那一絲無人察覺的痛,忽然什麼都明白了,都説母子連心啊,她怎麼會感覺不到呢?
遠修啊,不管你是傻了,還是聰明瞭,你啊,永遠是最善良的孩子,可為娘又怎麼捨得讓你傷心呢?
“不管你們有沒有同房,於盛優是本宮給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修兒,你莫做他想。”宮夫人的聲音漸漸嚴厲:“也不可做他想!”
宮遠修並不答話,放下茶盞,望着宮夫人,輕聲道:“孃親不必為我擔心,孩兒的事,自己心中有數。”
“有數?你的數都是為他人盤算的!你何時能多為自己想想?今晚你不必陪我進宮了,陪優兒去燈會吧。”宮夫人揮揮手讓他下去,已不想多談。
“孃親,我病好之後還未見過太后。”宮遠修低頭淡笑:“今日趁此機會去見見也好。”
“你你!”看着他一臉堅決,知到自己阻不了他,只能搖頭嘆氣道:“哎!隨你,隨你。”手心手背都是肉,委屈了哪一個她都捨不得。這……這叫什麼事啊!
夜色,深邃幽暗;冷月,清亮照人。
於盛優獨自一人抱着膝蓋,坐在房內的軟榻上,一本小説放在手上,一個下午都沒有翻動過,房間裏除了遠修不會有人來,沒有人打擾她,她連時間都忘了,就這麼傻傻的坐了一下午,又過了好一會,她才將書往桌子上一甩,心中又煩悶又抑鬱,啊啊啊啊!為什麼會覺得這麼壓抑啊!遠修真是的!一個老太后有什麼好看的!去毛啊去!老太后有她漂亮麼?有麼?
還有討厭的宮遠涵,學着他的樣子説:“我今晚早就有約了。”
看那樣子也沒約什麼好人!
可惡啊,沒人陪就算,沒人陪我還不能自己去麼?
對!自己去!自娛自樂也很好啊!
如此一想,於盛優便從櫃子裏拿了一些銀子放在錢袋裏,轉身出了宮家大門!
吼吼吼!今天要去夜市狂吃一頓!
於盛優一人直奔燈會街而去,燈會的地點在城中一條主河河畔,河畔邊,樓閣眾多,臨河而立,樓閣被裝點上各式彩燈,映在河面上,交相呼應剎是好看,河的兩岸也都被五彩宮燈裝點一新,臨岸垂柳披紅掛綠,整個燈會一派喜慶,熱鬧非凡。
於盛優走進這燈火通明中,站在這人來人往的鬧市,卻一點也未感覺到一絲喜悦,未能清除一絲煩悶。
抬頭,望着不停的從身邊擦肩而過的人,有一大半的人臉上居然帶着臉譜,於盛優奇怪地問身邊的小販:“他們為什麼要帶臉譜呢?”
小販大叔抬頭笑:“呵呵,姑娘是外地人吧?我們這七夕節,是給我們這年輕男女相親用的,原先很多男女都看中已婚或有心上人的人,後來大家為了避免這樣的尷尬,那些無意尋找姻緣的人都會帶上臉譜。”
“哦!這樣啊。”於盛優掏出銀子道:“給我一張臉譜。”
“呵呵,姑娘有心上人了?”
“我成婚了。”於盛優低頭在他的小攤上挑揀着面具。
小販大叔誇讚道:“哦,那是該帶,姑娘這麼好的相貌,不帶面具定要引起誤會。”
於盛優輕笑了一下,選中一張簡單素雅的白色臉譜帶在臉上:“謝謝大叔。”
“姑娘慢走。”
於盛優帶着面具,慢慢悠悠的逛着燈會,不喜不優,沒什麼感覺,她走到河岸邊,坐在河堤上吹着夜風,楊柳枝在她頭上輕輕晃動,於盛優看着這燈會里的男男女女,她們的熱鬧,也與她無關。
可説是無關,可偏有人來招惹她,兩個風流公子帶着十幾個家丁,臉上掛着流裏流氣的笑容,靠近她,笑的猥瑣:“小娘子,面具摘掉給爺看看。”
於盛優愣愣的看他,總覺得他有些面熟。
在哪見過呢?皺着眉頭認真的想。
“小娘子,別害羞,本公子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於盛優抬眼,這個語氣,真他媽的流氓!呃……等下,難道自己正在被調戲?居然有人會調戲她?哦,不對,居然有人敢調戲她!
“小娘子,別害怕啊,讓大爺看看你的容貌。呵呵呵”
“程兄,我説這個定長的不美。”黃衣公子搖着扇子説。
“趙兄,我們一路掀了十幾個醜女的面具,要是這個再不美,我這輩子都不來這破燈會了。”藍衣公子搖頭晃腦的道。
黃衣公子道:“我賭一百兩,是隻醜女!”
藍衣公子道“我賭一百兩,是隻美女!”
原來不是調戲她,是在打賭呢!這兩隻無聊沒事幹,跑來掀人家面具,打賭她人的容貌玩兒。
“小娘子,快將面具摘下來給本少爺看看。”藍衣公子催促道。
於盛優皺眉,啊!是他!終於想到他是誰了!
她歪頭失笑:“看了你可別後悔。”
“本公子從來不做後悔的事。”藍衣公子自信滿滿的道。
於盛優抬手,摘下面具,沁涼的月色下一張清秀可人的臉帶着盈盈笑意露了出來。
黃衣公子抬扇輕拍手掌道:“好一個清秀佳人。趙兄這一百兩在下輸了。”
可藍衣公子卻沒有一絲開心,瞪着大眼,指着她道:“是你!”
“可不就是我,怎麼,後悔看到我?”於盛優望着他笑。
“你個惡婆娘,本公子今天定要你好看!”
“哈哈,我好怕你哦,也不知上次是誰在地上打滾求饒,那聲音,我現在還記得呢。”於盛優本來心情就不好,有人送上門來給她欺負,她自然不會客氣,只見她眼角盡是鄙視之色,語言也充滿攻擊,得瑟的讓人想抽她。
“趙兄,她是誰?”
“她就是宮遠修的那個毒婆娘!”
“她就是上次當街使毒害你之人?”
“就是她!今日不報此仇誓不為人!來人,給我抓住她!”
原來!此人就是當初當街欺負宮遠修,被於盛優使毒毒的滿地打滾的十三皇子!
於盛優看着怒氣衝衝的他,忽然覺得那是在上輩子發生的事一樣,可其實,只過了一年而已。
淡然的望着蜂擁而上的眾家丁,於盛優伸手入懷。
“小心她的毒藥!”十三皇子大叫。
眾人猛的停住不敢靠近,全驚恐的望着她,上次的深刻教訓還在心中,這次不知這毒婆娘有弄出什麼東西!
十三皇子躲在家丁身後還不夠,還退後了十幾步遠,深怕被毒藥波及。
於盛優在懷裏摸了一會,又摸了一會,抓抓頭,眨眨眼,一臉認真的望着他們道:“讓你們失望了,今天上街沒帶藥。”
十三皇子嘴角抽搐了一下,握着摺扇的手“嘎達”一響,沉聲道:“給我抓!”
“是!”眾爪牙一哄而上。
於盛優轉身就跑,好在她身手靈活,眾爪牙武藝並不高強,只見十幾個彪形大漢追着一個嬌小的女子在燈會上到處跑着,她在人羣中靈活的穿插着,上跳下竄,左蹦右翻:“哈哈哈,你抓不到,抓不到!白痴!”於盛優一邊跑,一邊還刺激着他們,她在夜風中仰着頭大笑着奔跑,忽然覺得暢快淋漓,心中所有煩悶一時間被風吹散。
十三皇子氣的臉都成了豬肝色,又累的直喘氣,指着於盛優罵:“你乖乖給我抓住,本皇子就和你算了!不然我滅你九族,必叫你哭着求饒……”
狠話還未放完,就被於盛優順手抓的一個大蘋果砸在臉上:“啊!疼。”十三皇子捂着臉看着笑的好不開心的於盛又怒道:“你們死人啊!還不給我抓!”
“是!”眾爪牙圍追堵截,跟着她上竄下跳,過了好久好久,終於將她堵在一條巷弄裏,望着她猙獰笑,死丫頭!終於抓到了!
十三皇子從眾爪牙身後走出來,得意的望着她道:“看你往哪跑,這次不打的你求饒……”
話還沒説完,聽某人一臉狗腿的望着他笑:“呵呵,十三皇子,我錯了。求求你了,放過我吧。”
“……爺,她求饒了,還要打麼?”
“打!給我往死裏打!”她那是求饒麼?她眼裏的鄙視要是能少上一分也許他就放過她了!
於盛優看着漸漸向他逼近的十幾個打手,心中不禁暗暗叫苦,天!早知道會碰到這個瘟神,她今天就乖乖呆在家裏不出來了。
十幾個打手一哄而上,於盛優擺好架勢防衞,可她畢竟是花拳繡腿,手上又沒有武器防身,沒一刻鐘便落了下風,於盛優險險側身躲過一個飛腳,卻被贏面而來的虎拳生生擊中右下巴,身子頓時飛了出去,跌在地上狼狽的滾了兩個圈,嘴裏一陣血腥的味道,抬手擦了一下,鮮血在手背上暈染一片。
她還未起身,兩個男人伸着大腳踹過來,於盛優本能的抱住頭等着被胖揍一頓,可是……等了一會,意料之中的拳腳並沒有像雨點一般的落下來,她疑惑的抬眼,望去,只見眼前站了三個男子,兩個像是護衞一樣的男子,穿着深藍色的布衣擋在前面,一個穿着華服的男子蹲在她身邊,輕笑的望着她:“姑娘,你沒事吧?”
於盛優轉回目光望向他,呼吸瞬間停住,天!多麼美麗多麼妖孽多麼只因天上有的美男子啊!只見此男子面容邪美,身形瘦削,媚眸沉墨,鋒眉若劍,右眼角那顆淚痣更添慵懶之色,真是説不盡的風情,道不盡的邪氣,讓人心中不由讚歎不已。
“姑娘?”男子輕皺眉頭擔心的望着她。
“沒……沒事。”於盛優有些結巴,天!他皺眉的樣子好性感!好漂亮!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男人,她美男也算是見過無數的了,最美的兩個就是二師兄和宮遠涵,可這個男人,比起他們二人的美貌,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的眼睛就像是浩瀚的星海那麼美麗,讓你一望進去就忘了言語。
男子伸出手去扶於盛優,於盛優的眼神又集中在他的手上,真是手如柔荑,膚如凝脂。
於盛優呆愣愣的讓他扶起來,男子對面前十三皇子的叫囂不理不睬,好像壓根沒把他放在眼裏一樣,扶着於盛優淡定的走出包圍圈,啊?你説他們為什麼要讓?
沒有人讓啊!上來阻止他們走的人全被男子的兩名護衞一刀幹掉!那刀法快恨準!一見就知是武林高手。
此男子身份定不單純!
於盛優呆愣着讓他扶着走近花燈街,那裏還是燈火通明,人潮攢動,熱鬧非凡。
鼎沸的人聲將於盛優拉回神來,她掙開他的手臂,望着他的絕世容顏輕聲道謝。
“謝謝你救了我。”
“舉手之勞而已。”男子望着她微微一笑,在五彩的花燈下,更顯傾城,周圍的人,不論是男女老少都被他的笑容吸住目光,久久無法回神。
於盛優被他的望得有些莫名的不好意思,抓抓頭,將掛在腰上的面具解了下來:“這個給你帶。”
男子挑眉問:“為何要我帶面具?我並未娶妻。”
此話一出,周圍傳來一陣激動的抽氣聲,路邊原本因為害羞而帶上面具的女子,紛紛偷偷的摘下臉上的面具,紅着臉龐望着他,一幅看我看我快看我的樣子。
於盛優紅着臉笑:“帶上吧,你快引起交通堵塞了。”
“你不喜歡別人看我?”男子接過面具,放在手上玩把着,輕瞅着她問。
“不是,我是怕引起騷動。”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不戴。”
“那面具還我。”
“不還,你已送我了。”他笑,眼裏閃過一絲狡黠。
“不還就戴着。”於盛優無力的看着周圍越來越多的女子被他的笑容吸引着走不動路。
男子邪魅一笑,眉眼彎彎,眼角的淚字就像發着光芒一樣,他輕聲道:“你還是不喜歡別人看我?對麼?”
“好,好!就算是吧。”於盛優避開他的眼神,胡亂的點頭。這傢伙,笑起來就是一個迷惑人心的妖孽!
“那我戴了,你得為我負責。”男子眼角閃過一絲精光,輕笑的帶在臉上,一張色彩鮮豔的鬼譜面具,將他的絕世容顏遮住。
負責?這話聽着怎麼這麼曖昧啊?
“你想要我怎麼負責。”於盛優摸着下巴奇怪的看他。
“本來我未娶妻,原本想在這燈會之上找一個温柔賢淑的女子。”説完他望了四周一圈,四周的女孩都紅了臉,一副那個人就是我就是我的樣子。
男子繼續道:“可是,你讓我帶上面具,阻我姻緣,自然得嫁我為妻,以示負責。”
四周的女子那羞澀柔軟的眼神,忽然變的如刀子一般叉向於盛優,好像若是她答應,她們就立刻撲上去將她撕掉扯掉一樣。
“啊?嫁你為妻?”於盛優的腦子打結,天!她的好運來了麼?一個美男,還是一個看着就有錢有勢,有品有貌的美男當街向她求婚!若是以前,於盛優一定將頭點斷掉的答應了!
若是以前,於盛優一定二話不説就拉他去拜堂洞房!若是以前————!
啊啊啊!
“可是我已經嫁人了!”於盛優嘔心的説,原來恨不相逢未嫁時是這種心情哇!嫁了人,就不能和老公以外的男人搞情況了!眼淚!
男子笑:“我不介意。”
“可我相公介意啊。”於盛優嘆氣。
“不説你相公,你可願意?”
於盛優毫不猶豫的搖頭:“不要。”
她早就不是以前那種見到美男就走不動路,帥哥對她放個電她就全身發軟的花痴於盛優了,她現在見到美男變得極其淡定,好像他們都是路邊的花朵,她卻一點也不想去採摘。
“為什麼不要?”男子脱下面具露出他的俊顏,沉聲問:“難道你見過比我更俊美的男子麼?你見過比我更風雅的男子麼?你見過比我更不凡的男子麼?”
男子問一句,周圍的人就搖一下頭。
於盛優摸着下巴緊緊皺眉。
“你怎麼不説話。”男子瞪着她。
“我在想,我是不是認識你?”於盛優疑惑的看他,湊近他仔細瞅着。
“是否認識似乎不該問我,應該問問你自己的心,你若將我放心上,那自然想的起我是誰,若沒有,那我告訴你又如何?”男子説完,轉身離開,揮揮手道:“我們還會再見的。”
“哎!我還沒問你名字呢。”於盛優對着他的背影喊。
男子轉身,回眸一笑,一片驚歎聲此起彼伏的想起。
他垂眸,輕聲倒:“我的名字,你知道的啊。”
於盛優盯着他的背影,皺眉,這傢伙的感覺好熟悉!她一定認識他!一定!可為什麼一時又想不起來呢?
離燈會不遠的正街酒樓上,一個白衣男子獨自淺酌着,酒樓裏因為燈會的關係,沒有什麼生意,整個二樓就他一人而已,他抬手倒酒,酒倒了一半便沒有了。他放下酒壺,目光眺望前燈火通明的街道默默無語,抬手將酒杯最後一點酒倒入口中,優雅起身,付錢走人。
宮家堡竹林內,一個青衣男子在月色下獨自捂着劍,他的步子緩慢,劍法凌亂,他的眼神有些暗淡,他的招式沒有平日一半凌厲。過了一會兒他收了劍,轉身出了宮家堡。
白衣男子不知不覺走到燈會東街,像是被熱鬧的氛圍牽引過去似的,他在街口的一個小販手上買了一個面具帶上,緩步走入燈會。
青衣男子從燈會西街進去,也隨手買了一個面具,戴在臉上,緩步走近那燈火通明中。
於盛優在燈會的中心地段,獨自逛着,有些無聊,卻也有些有趣,她坐在小攤上吃着小吃,背對着街道,一個人吃的興起,沒注意她身後有一個優雅的白衣男子緩步走過。
她吃完小吃,又被前方的鑼鼓聲吸引,興沖沖的跑去看人耍猴,她沒看見一個青衣男子彎着腰,拿着小攤上一個秀氣又不失可愛的簪子淺淺微笑,他覺得,她若帶起來一定好看,他付了錢將它收入懷中。
她就在他身邊三步遠的地方看戲耍,可當他直起身,她的身影已經被人羣淹沒。青衣男子看了一眼人羣中的上串下跳的猴子,微微一笑,轉身離開。
她看了一會,覺得無趣,又從人羣中擠了出來,決定回家。
轉身,向前走,忽然一陣夜風吹來,不知道誰家的梔子花開的那麼好,香味那麼濃,花香飄灑在空氣裏,讓人心曠神怡。
於盛優順着花香轉頭望去,街角有一名男子,背對着她而立,像也被花香吸引住了,他手中提着一盞美麗的水晶燈,靜靜的望着香味飄出的地方,他的背影挺直如松,如此熟悉,於盛優眼神一緊,心念一動,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衝了過去,一把拉住他,讓他面對着自己,抬手掀下他的面具。
夜風下,花香中,面具下的白衣男子俊美非凡,他微微一怔隨後低眉淺笑:“大嫂,是你。”
他的聲音有些強力壓制着的疏離,就像是走在她的心尖上一樣微微顫動,於盛優的心忽然漏了一拍,放開抓住他的手,雙手緊緊握拳,睜大眼睛退後兩步。
那麼一個明眸皓齒,温潤如玉讓人着迷的男子……
於盛優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連忙又退後兩步。
“你的臉?”宮遠涵忽然上前一把抓住她,抬起她的下巴,眼裏滿是怒氣的問:“是誰打了你?”
“沒事。”於盛優像是被燙到一樣,拍開他的手,使勁搖頭,慌張的轉身飛奔而去,像是身後有毒蛇猛獸追着她一樣。
宮遠涵雙手握拳,在原地掙扎了半響,還是追了上去。
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一個青衣男子默默的閉上眼睛,當她看見遠涵的那一秒,他也看見了她,當她飛奔過去抓住遠涵的時候,他卻呆呆的站住了。
若……一個退不回去……一個真的看清……那……
那句話,那個決定,明明呼之欲出,他卻死死不肯開口……
是夜,於盛優飛快的從燈會街衝出來,她手中緊緊握着一個面具,長髮在夜空中飛揚,她跑的很急,忽然,她一個踉蹌,直直的向地上撲去,身後一隻大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將她向上一提,她險險站住。
“你跑什麼?”宮遠涵皺眉問。
“呃……”於盛優喘着氣,對啊,她跑什麼?只是剛才的一瞬間,她好像是害怕了什麼一樣,忽然就想逃離他,可現在想想,自己也不知道害怕什麼。
轉頭,無辜的望着他傻笑:“呵呵,我也不知道我跑什麼。哈哈哈哈。”
宮遠涵望着她傻笑的臉,嗤笑:“整天傻呼呼的。”
“哎,你笑了。”於盛優有些驚喜的望着他的笑顏。
宮遠涵挑眉道:“我笑不是很正常麼?”
“我是説你很久都沒對我這麼笑了,你每次都是皮笑肉不笑的。像這樣!”於盛優學了一個宮遠涵平時望着她温文有禮,卻又有些疏離的笑容。
宮遠涵輕瞪她一眼:“我笑起來有這麼醜麼?”
“比我也好看不到那裏去。”於盛優有些興奮,很久沒有像這樣和他輕鬆自如的交談了,也許是月色太美,也許是燈會街外的荷花池的景色太美,今夜,就連宮遠涵都變的和以前一樣美好了。
“那個,你跟我説話了,是不是代表,我們已經和好了?”於盛優小心的瞅着宮遠涵,滿眼期盼的輕聲問。
宮遠涵一聽這話,臉上的笑顏忽然僵了一下,於盛優緊張的望他。
只見他退開三步,温笑道:“大嫂,我想你誤會了,我並沒有和你吵架啊。”
於盛優握緊手上的面具,仰着臉問:“那你為什麼不理我?”
宮遠涵轉身看着眼前的荷花池,輕聲道:“我也沒有不理你。”
“騙人!你看你又開始不理我了。”於盛優有些生氣的上前兩步。
“這麼和你解釋吧。”宮遠涵望着眼前的荷花池淡淡的道:“大哥病的時候,宮家的大小事務都交給我打理,宮家的老小都交給我保護,你是宮家的人,我當然會好好照顧你,保護你。而現在大哥病好了,那些惱人的事,煩心的人,沉重的包袱,該還的還,該交的交,該丟的也就丟了。不聞不問,一身輕鬆,活的像以前一樣逍遙自在。”
於盛優緊緊的盯着他的背影,雙手緊緊握拳,沉聲問:“那我算什麼?惱人的事?煩心的人?還是沉重的包袱?”
夜風下,宮遠涵的長髮被吹的飄起,他緩緩轉頭,望着她問:“大嫂覺得呢?”
他不答反問:“你自己覺得,你在我心裏是怎樣的存在呢?”
於盛優垂下眼睛,輕輕的想,她在他心裏是什麼樣的存在?她以為,他至少和她一樣,將她當做親人,朋友……是很重要的人,那麼她對他而言又是什麼樣的存在呢?
“我覺得,我至少是你的親人吧?”於盛優抬頭,輕聲道。
“親人?”
“難道不算麼?”
宮遠涵沉默不語,於盛優有些着急的上前問:“真的不算麼?那好歹是朋友吧?”
宮遠涵忽然輕笑一下:“想知道?”
“恩。”於盛優點頭,當然想知道啦。
“過來。”宮遠涵招招手,於盛優走近他,宮遠涵彎腰,低下頭來,用自己的額頭低着她的額頭,屏住呼吸,輕輕的閉上眼睛,他輕聲叫:“於盛優。”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他總是大嫂大嫂地叫她。
“恩?”她有些莫名的緊張,靜靜的等着他説話,可是他卻不再言語。
他們離的很近,她忽然聞到了他的身上的味道,淡淡的,象茶一樣,清淡而悠遠的香味……
過了一會,他輕輕睜開眼睛,直起上身,輕聲道:“好了,我已經告訴你了。”
“呃?可是我什麼也沒聽到!”於盛優睜大眼睛道,鬱悶!他又在耍她麼!
宮遠涵垂下眼,輕笑,寧靜而悠遠:“傻瓜。”
沒聽到是因為你沒有和我相同的心意啊……
“可惡,你不説出來我怎麼可能聽的到,我又不是你肚子你的蛔蟲。”於盛優氣鼓鼓的看他。
宮遠涵笑:“你沒聽到?”
“沒聽到!沒聽到!”
“大哥卻聽到了,你可以去問問他呀。”宮遠涵抬手一指。
於盛優朝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幾步遠的地方,宮遠修站在哪裏,深深的望着她,他的神色有些慌亂,呼吸很是急促,額頭上還有點點汗水,像是剛才跑的很急一樣。
於盛優挑眉,幾步跑上前去:“遠修,你怎麼也來了?”
宮遠修沉默着,細細的打量她,然後忽然的,抱住她,很用力的緊緊抱住。
於盛優皺了下眉頭,有些奇怪,卻又有些甜蜜,幹嘛忽然這麼使勁抱她啊?好像害怕她要跑掉一樣?
於盛優將頭埋在他的胸口,仔細的聽着,他的心臟跳的好快啊,聲音也好大,他抱着她的雙臂甚至有些微微發顫。
她抬起頭,擔心的問:“怎麼了?”
“沒事。”宮遠修又用力的抱了她一下,才放開她,望向對着他淺笑的白衣男子道:“二弟……”
宮遠涵攏攏衣袖,笑容温雅:“大哥不必多説。如此良辰美景別浪費了才好,小弟先告辭了。”
説完他作了一個揖,轉身就走,身姿瀟灑優雅,毫不拖泥帶水。
於盛優抓抓頭,望望宮遠修又望望宮遠涵,然後還是忍不住好奇的問:“你剛才聽到他對我説什麼了麼?”
宮遠修望着她,她也望着宮遠修。
他的神色讓她有一絲迷惑,這個問題很難回答麼?
“我愛你。”宮遠修忽然低下頭説,他的聲音低低啞啞的非常好聽。
於盛優眨眨眼睛,愣了一下,羞紅了臉,嬌嗔道:“你,你幹嘛忽然和我説這個?”真是的,她是問他遠涵剛才説了什麼耶!他忽然説這個……討厭。
“不喜歡聽麼?”他眼中的認真帶着一絲緊張的神情忽然打動了她的心。
她有一種心跳加速,全身發燙,心裏滿滿都是蜜意的感覺。
於盛優抿抿嘴巴,紅着臉笑:“也不是不喜歡,呵呵。”
晚風將她的髮絲吹亂,粘在她的唇上;他為她攏好髮絲,指尖微微觸到她的唇,然後很自然的,他垂下了頭,在她的唇邊偷了一個香吻。
她的臉色更紅了一些。
他的唇角也輕輕的帶上了笑顏,他緊緊的擁住她,輕聲道:“娘子,我們要好好的過。”
於盛優笑的滿是甜蜜,她很用力的點點頭道:“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