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飛來的棺材,把所有的人都驚怔了。
如此一口大棺材,憑空飛來,人又躺在棺材裏,其人的內力可想而知。
棺材裏的人會是誰?
“哈哈哈哈!”一陣狂笑從棺內發出,接着“冬!”地一聲,棺材蓋彈開,一個身材削瘦的幹老頭,從棺材內跳了出來。
此老頭滿頭白髮,臉狹長,臉上的皮肉象是貼上的一樣,瘦如骷髏,兩隻深陷的眼睛卻閃着灼灼青光。
誰也不認識此人。
吳一能見到此人忙從靠椅中站起,退到靠椅旁邊。
雲玄道長雙掌合十道:“貧道武當雲玄道長,請問閣下大名?”
瘦老頭呵呵一笑道:“雲玄道長,當真連老夫也認不出來了麼?”
未等雲玄道長答話,呂公良驚呼道:“閣下就是天浪島鐵臂蒼龍吳天公?”
“不錯,不錯。”吳天公拍手道:“鐵臂蒼龍吳天公正是老夫。”
雲玄子、劉英傑和邱雷震聞言大喜,立即一齊上前向吳天公叩禮道:“青城、黃山、崆峒派雲玄子、劉英傑、邱雷震叩見吳老前輩。”
青玄子、黃長鏡和邱無虛曾商量要請吳天公出山打擂,沒想到真把吳天公這怪老頭請出山來了!
吳天公唬起臉,翹起尖嘴道:“小兔崽子們,少給你老爺爺來這一套,滾到一旁去。”
人説鐵臂蒼龍脾氣古怪,果然不假。
青玄子等人自討沒趣,只得急忙退至原地。
雲玄道長眯起眼道:“當年閣下是個大胖子,現在變成了一個瘦老頭,貧道實在是認不出來了。”
吳天公鼓起眼珠道:“萬物在變,人怎會不變?你以為你沒變嗎?臭道士,你這樣子,比老夫還要難看十倍。”
呂公良道:“你怎麼也出山了?”
吳天公似乎有些氣呼呼地道:“你能出山,老夫就不能出山?”
楊紅玉忍不住問道:“吳老前輩準備幫青城派打生死擂?”
吳天公來眯起眼,端詳了楊紅玉好一陣子,才道:“這小丫頭是誰?”
雲玄道長搶着答道:“飛竹神魔楊玉的女兒楊紅玉。”
吳天公脾氣古怪,雲玄道長唯恐他傷害楊紅玉,便有意報出楊玉的名號。
吳天公掃帚眉一挑,手朝棺材一指:“虧你還是楊大俠的女兒,怎麼會這麼笨!老夫不打生死擂,背口棺材來幹什麼?”
楊紅玉眼珠一轉:“你為什麼要幫青城派,而不幫鵝風堡?”
“胡説八道!”吳天公怪聲道:“我為什麼要幫青城派,又為什麼要幫鵝風堡?”
張陽晉道:“你究竟打算幫誰?”
“我幫黃山派。”吳天公忿忿地跺跺腳,“當年,老夫曾受過黃山派師祖黃泰然的一份恩情,媽的!這份恩情可沒法不報。”
李冰心冷聲道:“吳老前輩,既然是這樣,就請您老讓開一條道,咱們生死擂上見。”
“臭小子,你算什麼東西?”吳天公瞪眼道:“你沒聽老夫剛才説過,要走沒那麼容易麼?”
“你要怎樣?”李冰心問。
吳天公捲起袖口,伸出瘦如柴棍的手臂:“你們之中誰能與我對上一掌,就可以離開這裏。”
“這話可是你説的。”李冰心沉聲道:“你可不要後悔。”
“笑話。”吳天公格格—笑道:“老夫今天九十九歲九個月另九天,還未曾説過後悔的話。”
“那就來吧。”李冰心平舉起右掌。
“且慢!”吳天公一聲怪叫。
李冰心道:“你害怕了?”
“你娘才害怕呢。”吳天公怒聲道:“你出掌的架勢不對。”
李冰心詫異地:“架勢不對?”
吳天公道:“當然不對羅,我要接的是你剛才使用的少林殘殿十八掌中的枯心掌。”
枯心掌!
雲玄子等人望着火把下照着的枯萎的斷杉樹,一陣心驚肉跳。
李冰心臉色凝重,猶豫不決。
吳天公真能接住自已的枯心掌?
雲玄道長、呂公良、張陽晉和楊紅玉心中都覺不安。
這個古怪的瘦老頭,是狂妄自大,還是有制勝的把握?
劉七鎮定得出奇,居然抽出旱煙鬥吸起煙來,彷彿發生的事都與他無關。
吳天公眯起眼,瘦臉上是嘲弄的笑:“你害怕了?”
六月的帳還得快,吳天公立即搶白了李冰心一句。
李冰心眉頭微微一皺:“看掌!”
輕描淡寫的一掌,隨手拍出。
“嗨!”吳天公一聲沉喝。
乾枯的手臂帶着骷髏掌,響着一串爆豆般的響聲擊出。
兩掌一觸即分。
吳天公忍住胸中翻騰的血氣,暗中運氣調息。
李冰心垂下右臂,咬緊了嘴唇。
雖然是極平常的對掌,但所有的人全都看傻了眼。
一支火把掉在地上,引燃了枯草,也沒有人注意。
吳夭公長吁口氣,揮起手:“臭小子,你們可以走了。”
他明白剛才李冰心枯心掌只用了七成功力,若是象擊杉樹那樣竭盡全力,他即使不死,也會落個終身殘廢。
“謝吳老前輩。”李冰心拱起了雙手。
他知道吳天公剛才骷髏掌上只透了七分功勁,若是全力攻擊,他將筋骨寸斷,必死無疑。
“吳老前輩!”雲玄子、劉傑英、邱雷震和苗疆五鬼將軍一湧而上,攔住去路,“就這麼讓他們走了?”
“媽的!小兔崽子。”吳天公罵着,單手在棺材沿上一拍。
“呼!”棺材挾着勁風,帶着尖嘯,貼着雲玄子等人頭皮飛過。
雲玄子等人嚇得慌忙後退,飛旋的棺材及橫掃過來。
“撲通通!”除了雲玄子和苗疆五鬼將軍中的黃木、青風之外,其餘的人都被棺材掃進了路旁的草溝中,
雲玄子原想仗着吳天公撐腰,強行留下楊紅玉等人,此刻見吳天公如此模樣,哪裏還敢強行上前?
李冰心、雲玄道長、楊紅玉等六人踏上大道走了。
“火……火!”一名弟子被燃燒的枯草燒着衣服,驚慌地叫嚷。
“快撲火!”雲玄子高聲下令。
眾弟子一湧而上,脱下衣服,一陣猛撲。
莊門外一片混亂。
“哈哈哈哈!”吳天公仰面大笑。
夏可風從莊門內奔了出來。
他沒向師叔劉傑英問候,徑直奔到吳大公身前跪下磕頭道:“黃山弟子夏可風奉掌門之命在此恭迎大駕。”
“滾到一旁去!”吳天公怪聲吼道:“我一見到你小子這副模樣,心裏就不舒服。”
夏可風一邊爬起來往劉傑英身旁退,一邊道:“掌門因在洪城青石門主擂,不能親自前來接駕,所以……”
他以為吳天公是為黃長鏡沒有親自前來迎接而生氣。
不料,吳天公堵口道:“住口!我並不怪黃掌門沒來接我,我只是怪黃掌門怎麼會派你這樣的東西來接我。”
夏可風的臉剎時變成了紫紅色。
他又氣又惱,卻又不敢發作。
劉傑英賠笑道:“吳老前輩,夏可風是黃山派的掌門弟子……”
吳天公又怪聲打斷他的話:“你少提這畜牲,我總覺得他不是好東西,如果下次再讓我見到他,説不定我會一掌劈了他。”説話間,他枯手掌一揚。
夏可風面色刷地一白,嚇得躲到了劉傑英身後。
吳天公手臂揮了揮:“你們可以滾了。”
雲玄子道:“您老人家今夜打算宿在哪裏?”
吳天公皺皺眉:“又是個傻瓜蛋!我既然在此,還能宿在哪裏?當然是太平莊羅。”
太平莊從不肯惹事非,吳一能會肯讓吳天公在莊中留宿嗎?
雲玄子尚不知吳一能與吳天公的關係。吳一能此刻留在莊門內,就是在迎接吳天公。
雲玄子又問道:“不知您老人家何日到洪城青石門?”
吳天公理也不理雲玄子,卻對劉傑英道:“告訴你們掌門,吳天公下山還黃山派的情來了,到該到的時候,老夫就會到的,千萬別催,催急了,當心老夫改變主意。”
“是。”劉傑英點頭稱是。
對這個怪老頭又有什麼法子呢?
吳天公扭頭對吳一能道:“喂,吳莊主,老夫能在貴莊借住一宵嗎?”
吳一能道:“人不留客,天留客。天已這麼晚了,您老人家又背口棺材,就留你宿一晚吧。”
雲玄子見狀,急忙討好地高聲下令:“將吳老前輩的棺材抬進莊中去。”
“媽的!”吳天公怒聲道:“你咒老夫死呵!我的棺材,是你的棺材呢。”
雲玄子一下子慌了:“將我的棺材,不……是他的棺……不!是我的棺材……”
吳天公怒容變成了笑臉,拍手哈哈大笑。
夏可風一旁輕聲道:“是生死擂棺材。”
雲玄子頓時醒悟,急忙改口道:“將吳老前輩的生死擂棺材抬進莊中!”
四名弟子使盡了吃奶的力氣,抬不動棺材。
加至八名弟子仍然抬不動。
雲玄子丟個眼色,苗疆五鬼將軍與夏可風一齊上。
棺材象生了根似的釘在地上,怎麼也掀不動。
“哈哈哈哈,”吳天公笑着走上前,“滾開!”
眾人聞聲齊退。
吳天公伸出乾柴似的手臂,五指抓住棺材邊角,輕輕一抖,將棺材連蓋一齊高高舉起。
好神力!雲玄子等人看呆了眼。
吳天公手臂一屈一伸,棺材脱手飛出,“冬”地不偏不倚,正豎立在莊門正中。
“還不走,想睡棺材麼?”吳天公厲聲瞪眼一喝。
雲玄子一聲呼哨,帶着所有的人匆匆走了。
若是不走,還不知這個瘋兮兮的怪物會幹出什麼事來。
不管怎樣,這怪物終究是請出山了,生死擂定會更加熱鬧。
吳天公從棺材旁走入莊門。
吳一能跪地磕頭道:“吳一能叩見師公。”
“嘭!”吳天公一丁根敲在吳一能腦袋頂上,“臭孫娃,裝的倒挺象!一切都安排好了沒有?”
“一切都已安排妥當。”吳一能一邊答話,一面叫四名莊丁將靠椅抬到吳天公身前。
吳天公坐進靠椅,翹起二郎腿:“三十多年沒坐過這玩意兒了。開路!”
二十四盆炭火燒得紅通通的。
範天蒼赤裸着上身,坐在炭火圈中,行功運氣。
這是三蒼赤魔功九層功的最後一層。
若能運氣衝開玄關,三蒼赤魔功便大功告成。
據秘笈所載,除三貞童子功外,三蒼赤魔功將縱橫天下無敵。
頭頂冒着蒸蒸白霧。
慘白的長滿膿包的臉上,汗珠滾滾而下。
全身打着哆嗦,血脈僨張,脈管彷彿要爆裂。
已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
成敗在此一舉!
他一聲狂吼,赤紅的雙掌隨着旋轉的身子連連擊出。
一聲聲轟隆的巨響,炭盆炸裂成碎片,火團在山洞內飛旋。
火團碎了,墜落了,熄滅了。
一切歸於平靜。
範天蒼低頭看着掌心,兩顆紅印依然在,提一口氣,只覺熱氣暢通無阻直抵腦門,周身充滿了無窮的力量。
玄關已被衝開,最後一層三蒼赤魔功,已經煉成了!
他從地上彈身而起,搶出山洞。
洞外,山風呼嘯,刺骨冰涼。
他赤着上身,振臂一聲長嘯。
嘯聲如老龍吟空,響徹山野,傳出百里之外。
四名青衣人從山洞兩側石叢中走出,跪伏在地,放聲高呼:“門主神威,天下無敵。”
“哈哈哈哈。”範天蒼仰面長笑。
此時,一名青衣弟子從谷口林中走出,高聲道:“稟門主,王香主求見。”
範天蒼拍拍赤裸的胸膛:“叫他來見我。”
“是。”青衣弟子躬身退入林中。
範天蒼傲立在冷風中,那模樣和神氣,就象是一隻拔去了毛的禿鷹。
須臾,青衣弟子引着王秋華來到山洞前。
王秋華跪地道:“弟子王秋華叩見門主。”
他心中暗自驚疑:這老怪物怎麼是這個模樣?
範天蒼道:“楚天琪已經到了?”
王秋華道:“稟門主,楚天琪已在清風亭等候多時。”
範天蒼雙手一拍,四名青衣弟子立即捧來五色彩服,替他穿上。
範天蒼手一揮:“你先去清風亭,本門主隨後就到。”
“遵命。”王秋華躍身掠出谷口。
範天蒼冷聲一呼,眼中精芒畢射。
是三蒼赤魔功天下無敵,還是銷魂十指令無敵天下,稍刻,即將立見分曉。
若三蒼赤魔功勝不過銷魂十指令,他將利用楚天琪共謀大事,以後再設法除去楚天琪。
若銷魂十指令勝不過三蒼赤魔功,今日鵝風堡便是陰殘門的下飯菜。
範天蒼在臉上罩上一塊彩色面巾,雙手一揮:“擺駕清風亭。”
範天蒼在九名青衣弟子簇擁下,來到谷口三里地外的清風亭。
這裏是一片荒蕪的曠野。
到處是枯草,亂石,還有具具白骨。
曠野中聳立着一座破石亭。
這座不知何年何月何人建造的,現早已被人遺忘的破石亭,顫慄在冷風中。
清風亭旁,屹立着楚天琪。
楚天琪身後站着胡玉鳳、李靈琪、胡空淨和李空澤四人。
楚天琪在此地已整整等了一個時辰。
但,他絲毫沒有不耐煩的表情,由此已見他內定力之深厚。
範天蒼在距楚天琪十步遠的地方站定,兩道炬電般的目芒射向楚天琪臉面。
楚天琪傲然迎視,目光似利刃鋼針投向範天蒼。
在氣勢上決不能輸給對手!
目光相觸,似劍刃撞擊,激起團團的無形火花。
兩人暗自吃驚。對方內力似已衝破了自身的生死玄關。
鹿死誰手,尚難預料。
王秋華一旁迎上來道:“門主,這位就是鵝風堡凌天雄莊主。”
範天蒼手微微一抖,拱起彩袖道:“凌莊主久等了。”
楚天琪拱起雙手:“恭喜範門主,三蒼赤魔大功告成。”
範天蒼一怔,隨即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凌莊主好眼力。”
笑聲突然中止,範天蒼沉下聲道:“凌莊主約本門主在此相會,有何要事商議?”
楚天琪冷聲道:“商議的事待會再説,先讓在下試試門主的三蒼赤魔功,否則,咱們無論如何也談不出什麼結果。”
“爽快!”範天蒼拍拍手,扭頭厲聲道:“你們退下。”
王秋華和九名青衣弟子聞聲,立即退出十餘丈外。
楚天琪舉起左手一擺。
胡玉鳳隨着李靈琪、胡空淨和李空澤後退。
她深沉地看了王秋華和範天蒼一眼,表情十分沉靜。
待眾人退遠之後,範天蒼低聲道:“楚天琪,你就以凌天雄這張假面孔來對付我麼?”
楚天琪道:“你也不是罩着一張彩色遮醜布?”
範天蒼凝視着他道:“我的遮醜布可以摘,你的假面具可不能揭。”
楚天琪冷然一哼:“你在師門、在鵝風堡、天鷲峯、英賢莊,這些醜也能揭麼?”
範天蒼默然片刻:“算你厲害。”
楚天琪沉聲道:“咱們心照不宣如何?”
“行。”範天蒼點頭道:“本門主決不會泄露你的真實身份。”話音一頓,“不過,有個條件。”
楚天琪冷冷地:“咱們先見過真章之後,再提條件不遲。”
範天蒼臉色倏變。對付這種對手,可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他剛才所説的條件,就是楚天琪的銷魂十指令,必須抵得過三蒼赤魔功。不料,話未出口,已被楚天琪識破心思。
“來吧。”範天蒼撩起彩袖,亮出赤紅印記的雙掌。
楚天琪冷峻的臉上透出殺氣,手中躍出一柄殘花扇,徐徐展開。
一股冷風使範天蒼顫慄,有衣不勝寒之感。
淡談的丁香花香使他迷醉,飄然幾乎不知所在。
他感到不妙,忙運功對抗,雙掌驀然赤紅,緩緩推出。
一陣灼熾的熱浪夾着腥風在曠野撲過。
熱風颳面,灼熱、刺痛,熱風中團團火球滾向楚天琪。
一抹青冷的光華來自浩渺天際。
楚天琪的夢雲刀出手了。
曠野中,剎時,綺夢、幻影,與火球、雷電,交織在一起。
轟然一聲巨響。
電芒、火光、碎石和冷熱盤轉的旋風。
清風亭倒坍了,成了一堆碎石。
楚天琪和範天蒼都凝身未動。
範天蒼的彩色面巾被削落,身上的五色彩服成了一條條破布條。
楚天琪面色發黑,身上的衣眼已被燒焦得破爛不堪。
兩人都竭盡了全力,但誰也沒能勝過誰。
銷魂十指令和三蒼赤魔功,在伯仲之間,根本無法分出勝負。
兩人同時咧嘴一笑,口中迸出一句話:“咱們只有聯手了。”
誰也吃不下誰。想要稱霸武林,除了聯手之外,已別無選擇。
“門主!”王秋華和九名青衣弟子搶到範天蒼身旁。
範天蒼揮着破袖,抖動着臉上的膿包,沉聲道:“我沒事,退下。”
王秋華在範天蒼身旁立定,九名青衣弟子在他身後一字排開。
李靈琪、胡空淨和李空澤三人,一聲不響地走到楚天琪身後站住,神色十分鎮定。
“天……莊主!”胡玉鳳見到楚天琪焦黑的臉,怕他受了傷,心中焦急,一時險些喊漏嘴叫出“天琪”來,“你怎麼樣?”
楚天琪冷聲道:“我沒事。”
胡玉鳳輕籲口氣,在楚天琪身旁站定。
王秋華眼中閃過一道悸人的稜芒。
胡玉鳳不敢正視他的目光,悄然地低下頭。
該是談條件的時候了。
楚天琪道:“範門主,聽王香主説胡玉鳳是門主夫人?”
“不錯。”範天蒼點點頭。
楚天琪坦然道:“現在她已是我的人了。”
“既然凌莊主喜歡她,我就將她送給你,作為陰殘門與鵝風堡聯手的見面禮物。”範天蒼陰惻惻地笑道。
楚天琪拱手道:“謝範門主。”
胡玉鳳臉上掠過一絲笑意,光彩照人。
王秋華面色陰沉,微微抿起了嘴唇。
各人的心思,自家知曉。
範天蒼道:“不知凌莊主有什麼禮物回送老夫?雖説女人是衣裳,隨時可以更換,但老夫這件衣裳,可是件無價之寶。”
楚天琪道:“難道王香主沒告訴你麼?在下回敬的禮物是武林盟主寶座。”
範天蒼眼中亮起光芒,半晌,才道:“難道你不是為了武林盟主寶座,才與我聯手?”
楚天琪道:“我只是為報仇,武林盟主的寶座對我來説,你坐我坐都無所謂。”
胡玉鳳聽到“報仇”兩字,臉上肌肉一陣抖動,身子也禁不住一顫。
她為情所困,險些忘了楚天琪是她的仇人!她眉毛一挑,眼中透出兩抹毒焰。
這眼光,範天蒼看到了,王秋華也看到了。
範天蒼臉上露出狡黠的笑。
王秋華陰沉的臉透出一絲光彩。
“凌莊主果然是英雄俠士,胸懷大志之人,佩服,佩服。”範夭蒼道:“陰殘門若與鵝風堡聯手,何愁大事不成?”
楚天琪注視着範天蒼道:“不知陰殘門有何打算?”
“難道王香主沒和凌莊主談過嗎?”範天蒼怪聲問。
王秋華心撲騰一跳,頭額立即見汗。
楚天琪緩聲道:“王香主若和我談過,我就不必向範門主了。”
王秋華暗暗地吐了口氣。
“哦。”範天蒼眨眨眼道:“有你我聯手,武林無須大亂,你我也可穩坐武林盟主寶座。”
“你有把握?”楚天琪問。
“當然。否則我就不會冒着危險,來試你的銷魂十指令了,因為,只有你的銷魂十指令,才能阻礙我奪取武林。”範天蒼直言道。
楚天琪沒有思索:“我去收拾生死擂,發鵝毛令給武林各派,定於五月五日端陽在鵝風堡召開武林大會。”
“不,不在鵝風堡。”範天蒼道:“武林大會應在少林寺。”
楚天琪想了想道:“好,就定在少林寺。不過,範門主能有把握控制住武林大會?”
範天蒼道:“實不相瞞,屬下弟子王秋華已用‘攝魂生死符’控制住了十大派和九幫的不少人物,最近幾日連少林的十八僧和武當七星劍陣十三劍手,也中了道兒。”
王秋華臉色變的蒼白。他沒料到這種極其秘密的事,居然也讓範天蒼知道了。
範天蒼繼續道:“在武林大會上,憑你我的武功,陰殘門和鵝風堡的力量,再加上這些各派‘自己人’的支持,武林盟主不是咱倆,還會是誰?”
楚天琪糾正道:“武林盟主是你,而不是咱倆,我説我要用武林盟主換胡玉鳳。”
“哈哈哈哈。”範天蒼大笑道:“凌莊主果然是一言九鼎。”
楚天琪沉聲道:“鵝鳳堡明日赴洪城青石門擂,範門主當聽佳音。”
範天蒼道:“赤哈王爺那胡狗狗,決不會是凌莊主的對手,只是……”
楚天琪截口道:“你放心,在下已想好了改變殘花扇和夢雲刀的招式,不會有人想到我使的是銷魂十指令的功夫。”
“好極了。”範天蒼點頭道:“不過,還有一個問題。”
楚天琪道:“請説。”
範天蒼凝眉道:“據老夫估計,很可能會有一些門派的人,不肯接鵝毛令,不知凌莊主怎麼辦?”
楚天琪嘴裏吐出冷森的四個字:“格殺勿論。”
範天蒼又是一陣大笑:“統一武林霸業,指日可待。”
楚天琪沉聲道:“範門主可不要忘了,統一武林之後,就將與萬曆狗賊開戰。”
“這個當然。”範天蒼笑道:“老夫還想噹噹天子呢。”
“以後有事叫王香主來與我聯絡。”楚天琪瞟了冒着冷汗的王秋華一眼,“告辭!”
楚天琪帶着胡玉鳳、李靈琪、胡空淨和李寶澤走了。
胡玉鳳走王秋華和範天蒼身旁經過的時候,始終未抬起頭來。
範天蒼望着胡玉鳳的背影,一聲冷笑。
他既是笑楚天琪,也是笑胡玉鳳。
他笑楚天琪太傻,胡玉鳳是他身邊的一桶炸藥,隨時都可能爆炸。
他笑胡玉鳳太痴,楚天琪怎會愛上她?明明是在玩弄鬼把戲。
他陰笑着的臉轉向王秋華。
王秋華“撲通”跪倒在地:“弟子罪該萬死,望門主恕罪!其實弟子的意思是……”
“哎!”範天蒼雙手托起王秋華,“你為陰殘門立了如此大功,門主獎賞你還來不及,怎會處罰你?”
“門主,”王秋華急忙從懷中掏出一份名單和兩隻藥瓶,“這是中毒人的名單和毒丸及解藥丸……”
範天蒼阻住他的手:“你盡心為我辦事,我怎能不相信你?這名單和藥丸,你自己好生保管,五月五日的武林大會就交託給你了。”
王秋華瞪圓了雙眼,不知自己是否聽錯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