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開場的問題使她很費思索,從而抑制了她的性情。她不願意告訴他她已經31歲,是在嚴格的天主教義下長大的。她對該教十分憎惡,甚至連中學都沒有讀完。而在這之後,情況更糟,全是有關青春期前和青春期年月的沉悶的瑣事,乏味的情節。為什麼每個人都有那麼年輕的一段?在她閲讀傳記文學或長篇小説,或至少如她過去所做的那樣,跳過前面成長過程中的部分。這時,謝謝上帝,她自己的先前的歲月已經過去了,這個男人已經宣佈他們要討論婚前性交了。為什麼性交,誇誇其談一大套開誠佈公的道理後,這才亮出了真底。為什麼不爽爽快快地幹?事情就是好這樣,總是這樣。而她告訴他門。我的上帝,她陶醉了。
她意識到那隻未點燃的煙仍叼在她的嘴上。她摸索着找火柴。接着,又意識到那個性感的聲音又在對她説話。她點着香煙,咳嗽了一聲,甩滅了火,把它拋到地板上。她眯起眼睛,竭力去聽。
“……從青春期到結婚,你有沒有過婚前性行為?”
“我自然有。”
“你有多少性夥伴……一個?2至10個?11至25個?或更多?”
“更多。”
“你能估算有多少嗎?”
“很難記起來。”
“也許我可以幫你一下。青春期後,在什麼年紀你參與過做愛?”
“13歲——不,14歲——我剛剛14。”
“到你最後一次,也就是到你結婚前?”
“舉行婚禮的前一週。”她記起來。她想為婚禮買緞子的淺口無帶鞋。那個長着哈普斯伯格下巴的鞋店店員,就是不把手從她的大腿上鬆開。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我不幹不行,”她説,“我丈夫不到正式結婚不會幹。”
“你那時25歲嘍?”
“差不離。”
“這樣婚前留出11年時間——”
“大約50個。”她突然説。
“什麼?”
“約有50個男人。大多數是在我21歲後。”她微笑了一下,竭力想像屏風後的男子的臉上表情,並且吹出一個煙圈,感到很優越。
有一個短暫的沉默,然後保羅又開始説話,“在這些事件中——我必須問一下——你接受禮品沒?”
“那是什麼意思?”她問。
“哦,現錢贈送——”
“啊喲!等一下,先生。你難道在暗指我是個妓女嗎?——”
“我什麼也沒有暗指,我只是在問問題作記錄。”
“吶,你把這情況記在你們那本小黑書上,記正確。除非我樂意,沒有任何人動我一指頭,我樂意是為了愛——你明白嗎?——因為我想幹,沒有其它理由。”
“當然,請不要誤解——”
“注意你不要誤解就好。”
“我們可以繼續嗎?”
她感到生氣且有些頭暈目眩,兩眼一直瞪着屏風看。這個男人很難弄。
“這些事件通常發生在什麼地方?”保羅問。
“什麼地方都有,誰記得清?”
“不過通常的情況?”
“我所生活過的地方,從少年起我就一個人過。”
“在任何一個場合下你能獲得滿足嗎?”
“你是怎麼猜的?”
他的猜想是否定的,但是她的回答卻是清清楚楚的肯定。她的能力,內奧米義憤地辯解説,可以和活着的任何男人相匹敵。
又進行了幾個回答。然後,保羅説下面要涉及到婚姻關係,內奧米用哆哆嗦嗦的手,點上了支新煙,等待着。
“你只結過一次婚?”
“謝謝上帝。”
“多長時間。”
“6年。”
“你們離婚了?”
“幾乎3年了。”
“自那之後與你先前的丈夫有沒有什麼關係?”
“我甚至沒有見到他的面!”
保羅開始刺探她與她丈夫一起的生活。她對他提問的回答一會兒輕率一會兒不友好。
有一次,對她丈夫説過幾乎不尊重的話之後,她似乎又後悔了,急忙彌補她的失誤。“別把我的話想錯了。”她説,記起了那段愉快的時期,痛恨自己因對人苛刻而把那段最美好的記憶糟踏掉。“他很甜蜜,他並不像我剛才所説的那樣壞,我們有過一段很好的時光。”
在緊接着的10分鐘裏,隨着保羅繼續檢查她的婚姻生活,內奧米漸漸恢復了幽默。當他到達婚外遇的題目時,她的精神達到最佳狀態。
頭暈目眩的感覺消失了,她開始感到很輕鬆自如,缺少的只是一杯酒。
“你結婚六年,”保羅説,“你曾經有過婚外調情——只是調情嗎?”
“大多數婦女都有,我也沒有不同。”
“你能描述一下嗎?”
她頗具色情地敍述了一番。
她説完後,保羅詢問起玩實的通姦事來。“除你丈夫外,你有無任何外遇?”
這一直是麻煩的起源。“聽着,”她突然説,“也許,我可以節省我們兩個的時間。我要直截了當把話説給你聽,我們可以了結此事。他是個了不起的小夥子。我説的是真話。但是他不能滿足我,我還是不快活。也許我永遠不會。我原想對他忠誠,而且我盡了很大努力——我真的盡了力。但是你不是女人,你不知道需要愛而得不到,至少得不到你需要的,是什麼滋味。我因此行騙了。第一年決沒有。不過我像貓一樣坐卧不安,我害怕自己要發瘋。所以我知道我必須做我的事,不過我很小心,我不想把我們的關係弄糟。我真正需要他——但我也需要其他任何人。你理解嗎?”
“我想是。”
“我還謹慎,我到鬧市區,找電影界的或酒吧或到鄰近的城市裏物色某個人。我知道你喜歡統計數字。我儘量給你一些。接連5年,也就是第一年之後,一次平均為每隔——不,讓我把它弄正確——最初的幾年裏,一個月不會超過一次。”。
“與相同的性夥伴還是不同的人?”
“自然是不同的人——總是這樣——他們甚至連我的名字也不知道。我不能冒險陷進去。但是,這樣都越來越向壞處發展。不久,我腦子裏除此之外什麼也不想了。我想,我會精神錯亂了。每月變成兩次,然後是三次。最後每週一次。有一次某人——一個朋友的太太——在另一個城市裏看見我和另一個男子在一起,這事把我嚇得六神無主。那時我離開的次數那麼多——吶,我丈夫開始懷疑我。不,這樣説不正確。他相信我。他變得好奇起來,這樣,有一段時間,我決心停止外出。可是我在家呆不住,乾巴巴地坐等他回家。我已控制不住自己。所以,當我真的變得不顧一切的時候。我説試着尋找鄰近的陌生人。這可不容易。常常弄得心驚膽顫。好歹,有個學校的孩子——確切點説不能算是孩子——他20歲了。每當我撞見他,我能夠看出來他對我躍躍欲試,總是直勾勾地瞅我的胸部。哦,我有點喜歡他了,而他看上去偉岸有力。所以,我開始考慮。我能否想法去信任他,在我需要他時擁有他。也許在周圍這就夠了,也比較安全。一天晚上,我知道我丈夫要去工作——他有件業餘的秘密工作——所以,我便出去找到這個男孩,並邀請他晚上過去。哦,我丈夫約7點出去,那個孩子接着便露面了——他一直從街上對這裏觀察着——我記得,這是我的一個難過的夜晚。我簡直一刻也不能等。他一進來,我就告訴他,我對交談,或者喝茶,或者接吻不感興趣。我希望你能夠看看他的臉,可憐的娃娃。他害怕用這所房子,所以我把他帶到後面的草坪。我們就躺在草地上。真是又濕,又瘋狂,快活極了。他是個好孩子。當他達到高xdx潮時我也來了。我們像兩個筋疲力盡的野獸一樣停在那裏。後來,突然有人打亮了後院的電燈。那是我丈夫,那孩子逃掉了,我自己在那裏,我想要我丈夫打我,殺死我。我羞愧難容。而他只是站在那裏哭。這是最壞的一着,我竭力想讓他殺死我,我告訴他還和其他人有關係,不是全部,只是一些。而他所做的一切便是大哭不已。後來,他走出去,從此以後我再沒有見到他。因此,我便來到加利福尼亞,辦了離婚——我的老爹住在這裏,但他老婆是個壞女人。我不能與他們在一起生活。我從我母親那裏繼承了一筆錢,我於是在布里阿斯買了幢房子。我原指望在這裏遇上個體面的傢伙。我肯定會,並且知道如何找。我遇到不少,都是結了婚的。你想知道最近3年我的記錄吧?也許,每週兩次。通過喝酒,我能控制到這個程度。你會驚訝酒怎麼能起這樣的作用。我是指,如果你喝得足夠多,無論如何——”她打住,喘了一會兒氣,眯着眼看着屏風,很想知道他在想什麼——“你如何想我並不在乎,”她説,“你想要真實。我不感到害羞。我們每個人的素質不一樣,我打賭你認為我是一個老的破爛貨。吶,我不是。撤掉這堵討厭的屏風,你就能看明白。男人認為從女人身上能夠看得出來,情況並非如此,無論怎麼説,只要天生如此便是健康的,而這對我生來就很自然。當然——”她又停住了,並決定想聽聽他的有益見解——“我猜,你為了調查想知道我已經改過自新了。我有一次一連三週末幹過。這也是真實的。這不難做到,像戒煙一樣。我曾經停了一個月。你會有突然失去的苦惱,不過,只要你下定決心,你可以做任何事。你相信這話,對不?”
“是,相信。”保羅的話音很低。
“我要找項工作幹,我已經下定決心,我已約好了,一離開這裏就去談。工作能讓我一直閒不着,直到我結婚,但願我能找到這樣一個合適的男人——我是説與我匹配的男人——我會一切都好起來,你等着瞧吧。”
“我衷心希望這樣。”
她向後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最後她睜開了眼。她感到周圍一切比原先好。“哦,你得承認,我為布里阿斯的平均成功率增加了不少成分……還有別的問題嗎?”
現在還剩下星期二的最後一線日光。自從離開聯合會大樓以來,內奧米的心境一直處在異常的興奮狀態。這番經歷一直在古怪地起着刺激作用,它以某種她不理解的方式認可了她過去的作為。禁慾和剋制似乎是一種不那麼重要的品格了。
一旦來到博爾瓦德站燈並向西轉過去時,內奧米知道她不會遵守與凱思琳-鮑拉德的8點約會了。中午時分,她懷着很大的決心,給凱思琳打了電話,在扯了幾句有關她們的朋友們的閒話並開了一句流行的有關查普曼博士的笑話後,她要求見凱思琳。內奧米直截了當告訴凱思琳,她想請凱思琳幫個忙——事情是,如果凱思琳仍然與拉德肯的丁-羅納德-梅茨格保持很好的關係(對此凱思琳回答關係不錯的話),她就能幫上忙。她們同意晚飯後即刻在凱思琳家會面。
內奧米做了短暫的停留,把車停在舒爾茨博士24小時開張的寵物醫院旁的停車處。告訴夜間值班員放開她那隻5歲的西班牙長耳狗科洛內爾。內奧米要了這隻小狗是因為它是她見過的唯一的眼睛不晦氣的西班牙長耳狗。幾個月前,她把它放進這家寵物醫院,因為餵養它,給它清潔,伴它走路太麻煩,太瑣碎了。但是今天,她想要它回去。在值班員去牽它時,內奧米填了一下付款單。科洛內爾被牽向前來時,一看見她,便不由自主地搖擺起尾巴來。內奧米為冷落了它這麼久而感到慚愧。
內奧米把科洛內爾放在她旁邊的座上,讓它舐着她那隻空着的手。她把車急匆匆地開回家,把車留在車庫,牽着科洛內爾走進房裏。給了它一些牛奶。在它忙着吃東西的時間裏,內奧米快速地走進浴室,重化了一下妝,接着返回廚房,倒了一杯雙料威士忌,顧不上加冰,扮着不以為然的臉相,把它喝了下去。這時,又感到發燒和騷動起來。
她找到紅皮條,把它扣在科洛內爾的脖圈上,牽着它向前門走去。
“我要帶你去散散步,小乖乖。”她説。
外面,這時已經黑了,街燈已經放亮。她把皮條纏在手上,穿過草坪到街道上走時,緊緊牽着科洛內爾不讓它亂跑。儘管父母兒童請願,布里阿斯仍沒有設人行道。內奧米緊貼着路邊,越過她最近的一家鄰居的村籬,繼續順着這條街區走下去。
走近從她的房子數第5家住宅,即那家阿加簡尼的房子時,她放慢了腳步。在會見的後半部分,腦子裏盤算好了一個行動。那計劃是,她將遛達着越過阿加簡尼的房子,沃什-狄龍可能在外面,這樣就能看見她,也或許,他能看見她並走了出來。如果這兩種情況在她走過時都沒有出現,她要在往回返的時候停下來,按他的門鈴。如果沃什應聲出來,她就説她想晚飯後見他。他就會明白並且想出個辦法。如果狄龍太太出來;或者非常可能是阿加簡尼家中的一個應聲,她就説她是鄰居,她希望狄龍先生鑑定一下她搞來試用的一盤少見的錄音集的價值。
她來到了那幢白色的美國初期的房子前。在那行白樺樹後邊,她看得見燈光在亮着。房子裏有人。她看了一下前草坪周圍,見不到任何人影。她怕有人從窗子裏窺見她的舉止,只好牽着科洛內爾繼續向前遛達。接近車道時,她聽見一陣皮球在水泥地上啪、啪、啪的拍打聲,憑着車庫燈的照明,只見一個瘦骨嶙嶙的兒童正在打籃球,試着向安在車庫頂的籃圈裏投球。
她記起來,這是沃什-狄龍的兒子,他的名字叫約翰尼。她不知道她應該怎麼辦,然而眼下,看來沒有別的選擇,今夜她必須見沃什。“約翰尼。”她喊道。
他轉回身,吃了一驚。
“我是謝爾茲太太。”
他好奇地朝她走過來。接着他認出了她。
“哦,您好!”
“你爸爸在家嗎?”
“不,他昨夜離開我們了。”
“你是什麼意思?”
“他拿走他所有的東西。他與媽吵了一仗並且打了她。我想他不會回來了。”
“他在哪裏?”
“我不知道,當然他仍在喬拉科的喬利蒂斯。那是阿加簡尼的夜總會。”
“我知道……哦,對不起,約翰尼。”
“沒有什麼不同,他反正從不在家。呀,好可愛的狗。”
“不錯。晚安,約翰尼。”
“晚安,小姐。”
繼續下去沒有任何意義,內奧米扯了一下皮條,開始向回走。
重新回到廚房後,她脱下了上衣,把它拋在餐室的椅子上,打開了食品櫃。裏面還有三聽狗食罐頭。她打開一聽,倒在一個深盤子裏,喚科洛內爾到餵食的走廊裏,然後閉上廚房的門隔開它。它可以在那裏吃、睡,問題是——她怎麼辦?
烘箱上的電子錶指着7點10分。她一點也不想東西吃,只想沃什。她知道,仍然有時間做點事情,並且可以驅車到凱思琳家。但是,她沒有心緒去見凱思琳或者交談找工作的事。去它的,她不想什麼死氣沉沉的熟悉的工作。她想要一個人和她在一間屋——一個人。
那瓶威士忌,剩有半瓶,放在洗滌槽旁邊,還有玻璃杯。她必須把事情徹底想一想。她倒了三次,直到那琥珀色的液體幾乎觸到杯子的頂端。她喝起來,她依着洗滌槽一口接一口地喝起來。那液體侵入了她的四肢和胸膛並且穿流到腹股溝。那滋味已經不是温暖了,而是發熱。她想起沃什-狄龍的形象,她前天看見他手拿明信片站在前門時的那個樣子。她所看見的不是他那亂蓬蓬的頭髮,不是那個帶有佈滿麻點臉面的毫無生氣的頭,也不是那侮慢的笑意或者高個子身材,而是那通過紗門的網眼朝她移動着的高聳的生殖器。
她想知道,其他婦女有沒有這種誨淫的視覺?她們一定有。貞潔文明的謊言,它的背後藏着慾望和色情。查普曼博士在他的演講中説過,任何婦女所告訴他的都沒有什麼東西是獨一無二的。絕大多數婦女什麼也做,什麼也想,只不過除了對他以外從來不向別人承認而已,你所感到的任何事情都不是獨一無二的。他不就是這樣説的嗎?她現在記不起來了。
她喝光了杯中的酒,又拿瓶子向裏倒。她的手不穩,將一些酒濺到洗滌槽上。她握着倒滿酒的杯子,感到焦灼的火焰傳遍了全身。火燒般的痛苦必須解除。有那麼一秒鐘。她想到盡力走到那家夜總會去,找到沃什。但是後來,那陣焦灼的火焰消失了,接着留下的是一片燒焦的極度痛苦的廢墟。
她凝視着手中的弄髒了的杯子,心裏明白,任何人,不論是沃什或是任何人,都不能制止這種極端的痛苦和拯救業已被蹂躪過的一切。剩下的只有一個療程,一種措施可以結束已經侵入肉體和精神疾病。她把杯子放在洗滌槽上,搖搖晃晃地走出廚房。在去卧室的通道上,她想去打開通道上的燈,但未找到開關,最後只得返回把燈打亮。她茫然地在黑暗的卧室裏摸着路走。
她用急速的動作將窗簾拉攏,最後只剩下自己單獨一人了。她這樣想。她挪動到牀旁,一件件地脱掉衣服。她斷定,這些衣服就是使她感到痛苦的組成部分,現在她要皮膚上沒有任何東西。她踢掉鞋,向上從頭上把毛線衫脱下來並扔到一邊。她在背後摸着。想法把尼龍帶子的乳罩掛鈎解開,把罩片拉滑到胳膊上,讓它脱落掉。她拉開裙子上的拉鍊,任它落到地上,然後,解開弔襪帶,摸索着牀沿,觸到了它,坐在上面,快速地褪掉長簡襪子。
她終於全部脱光了,而這時她才知道,不是她穿的衣服使她感到痛苦,而是她的皮膚本身,她那遭受極度燒灼的皮膚。她站起來,並不因未穿衣服而感到羞慚。畢竟、畢竟就是這個樣子降生到世上來的,而這樣正合適。
她找到洗澡間和電燈開關,以及藥箱。瓶子、小盒子散亂地擺在她的手前,她終於找到了她極端需要的白色瓶子。她擰開蓋,搖到手掌上一堆安眠藥片。她要進入無憂無慮的天堂。她對那個把傷害、悲哀、犯罪、悔恨全都排除在外的四大皆空境地的渴望,超過了她對一個男人曾經有過的任何慾念。一回兩片、一回三片地向嘴裏扔藥片,然後記起來她需要水,杯子,水。她咽呀、咽呀。衝下去,衝涮它,衝涮。
哦,沃什(注:英語中wash為用水沖洗意,和沃什名字發音相同,故內奧米有些聯想。)他的是更好的地獄,更好的死亡。
立即,她想計生命與死亡討價還價,進行交易。
還不到僵死狀態。
她的手臂搖晃着伸到藥箱開門,很久以前,她在裏面貼上了卡片,上面標着“對應劑量”作為支持一個婦女特權的實用伴隨物。過量安眠藥的解藥……將兩湯匙瀉鹽放入兩杯的水中……催吐肥皂加入温水……瀉鹽……肥皂……沖洗,等一等,請等一等……
後來,她曾醒過來一次,牀頭鐘的夜光指針告訴她,已經是半夜之後了,劇烈的疼痛已經消散,她的皮膚也已發涼。她伸手去夠枕頭,找到牀罩和毯子底下,有一會兒,她感到柔軟和舒適。接着,她又睡過去了。
保羅-拉德福特對查普曼博士道聲晚安,向着他與霍勒斯-範-杜森住在一起的維拉-尼普利斯旅館的房間走去時,時間已經半夜以後了。
他有些吃驚那盞大燈仍舊亮着,霍勒斯穿着睡衣,依坐在牀上,正在讀一本紙皮小説。
“我想你早睡死在夢鄉去了。”保羅説。
“我睡了一整天,我在竭力把自己搞疲倦。”
保羅拉下他的領帶,解開他的上衣。“夥計,真是疲乏不堪。”
“到哪裏去來?”
“在一處名叫收威爾希爾-埃貝爾的地方舉行一個專家討論會。就在到城裏去的外面。一些大學的人和一對研究現代婚姻中丈夫的作用的分析專家。查普曼博士很久前曾答應到那裏去,他想讓我開車與他作伴。會見持續得很晚,我們只好在討論中吃飯。這一天真忙壞了。”
保羅抖開他的睡衣,開始脱衣服。
霍勒斯放下書。“保羅,我很讚賞你今天為我打掩護的方式。”
“純屬一種投資。指望你也這樣對我,如果這一天來到的話,而且看樣子,我感到定會來到。”
“我真不該醉成那個樣。”
“我們像吉普賽人似地到處遊動得太久了。”
“今天情況怎麼樣?”
“哦,照舊。”他繫上睡褲的帶子,在上面拉了拉。“我想象不出,再有什麼會使我感到驚訝,儘管我承認,這差使從來不乏味,今天我會見的最後一個倒真是同類中的突出人物——一個地地道道的慕男狂。”
“你説的真有其人?”
“用不着懷疑。我從來沒有見她的面,但貝尼塔説她是個漂亮的像玩具娃娃似的人兒。直是難耐的一段會見。我為她遺憾極啦。結婚前有50個性夥伴,婚後除她丈夫外每週一次,直到他抓住她。”
他用掛衣夾子夾緊褲子,把它掛起來。
“你是説她丈夫抓住她和另一男人胡搞?”霍勒斯問。
“在後院,住所的後院,和一個男孩,那丈夫出去了,撇下她冷清清地——我並不是責怪他,因為他妻子很明顯是有病,需要幫助。她來到加利福尼亞,繼續幹下去,甚至更糟。儘管她想方設法使自己受到控制,可是她不能夠。”
霍勒斯一直在聽着,聚精會神地聽。突然,他問道:“她的名字叫什麼?”
保羅開始向洗澡間走,聞聲停住了。“名字?我想我很難——等一下,不錯——謝爾茲——內奧米-謝爾茲。”他不明白霍勒斯的臉上何以出現了一種奇異的發着痙攣的表情。“你認識這位夫人嗎?”
“她不是什麼夫人,”霍勒斯輕聲地説,“她是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