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條異蛇,從七個方向游來,俱是異種。
從正面游來之蛇,全身火紅,蛇頭如雄雞般生有火紅的雞冠,長五尺有餘。
從左前方游來之蛇,身如墨晶,體側各有一狹白帶,蛇首有一菱形白斑,生四足如蜥蜴,長達七尺。
從右前方游來之蛇,全身作金黃色,閃閃發光,體側各有一條黑線,吻端生有兩根金色的近似鯉須之物。
左邊游來之蛇,翠青而細如竹竿,長有一丈有奇。右邊之蛇,乃是一條大白蛇,上有八形黑環帶,蛇粗如松,有一丈三、四尺之長!
羅豪揚轉過身去,見背後也有兩條蛇游來,一條古銅而來,在空中尾一調,飛回來處。
謝笑一聲怒叱,兩把飛刀貫以內家真力,隨兩掌擊出後又飛出,電射血冠火蛇與鐵爪龍,身子隨後飛撲向一丈青,雙手以“大鷹爪手”擒向一丈青的七寸。
羅豪揚見金蛇未為飛石所傷,知謝笑所言無虛,這蛇果真身堅如鐵!他逼退尺龍後,以“嵩陽鐵指功”連點金蛇三指,同時施展紫衫鏢王紫相伯的神腿術:“魁星踢鬥”
“踏罡步鬥”,踢、踩錢龍與大白帶的七寸。
金蛇雖靈異非常,異鱗如鐵,它避開了羅豪揚第一指、第二指,沒能避開第三指“嵩陽鐵指功”,而這一指鐵指功乃是羅豪揚以十成真力全力施為的一指,有穿石洞金之威,便是練到第十二重境界的“金鐘罩”“鐵布衫”
之類橫練功夫的武林高手也禁不住要受重傷,何況金蛇僅仗着天生的皮粗肉厚、鱗片堅硬?這一指點在金蛇蛇體上,頓時鱗翻肉綻,洞穿蛇腹,蛇血急濺而出!
金蛇猛地躍起六尺多高,張牙鼓腮,暴怒激痛萬丈!又“轟”地落下來,將塵土打得撲人眼目!隨後自知不對,轉身急遊而逃,欲保全其命!
羅豪揚一擊得手,精神大振,身如灰鶴飛掠過去,又點出一指,射向金蛇七寸處。金蛇被點個正着,頓時身子一抖,萎蔫下來。羅豪揚又補上兩指,點金蛇雙目,金蛇七寸處血洞洞然,同時雙目被點穿,已是必死無疑了!
羅豪揚不由心頭一寬。
正在此時,背後忽有勁風襲體,羅豪揚急施“一鶴沖天”,讓過身後勁風,低頭看時,正是錢龍與大白帶兩蛇!
羅豪揚在空中身子一旋,頭下腳上,對準錢龍七寸,無聲無息推出一掌!
錢龍一撲脱空,停止遊動,昂起三角形蛇頭,蛇目閃閃,閃電般伸縮着黑色的叉形信子,正尋找着動靜,忽然“轟”地一聲風雷聲起,風雷聲中錢龍七寸處突爆裂開!
錢龍尾巴疾掃,把一旁的大白帶掃得打了個滾,未待尾巴回掃過來,蛇首嗒然垂下,仆地僵伸!
峨嵋絕學無相功貫注的內家掌力,果然非同小可!
這時謝笑以“金剪指”功,將一丈青的蛇頭與蛇身一剪兩段,大笑一聲,拋了出去!
羅豪揚一瞥之下,見血冠火蛇與鐵爪龍俱被謝笑的小金飛刀射中七寸處,雙雙斃命了!
這時只聽吹竹之聲轉為激忿,又轉為淒厲!
隨吹竹聲越來越近,餘下的尺龍與大白帶蛇俱生顫慄之態。
謝笑將飛出的小金刀一柄柄全收回,盤腿席地而坐,從背後綠鯊皮刀鞘中抽出一直不曾出鞘過的金刀,橫在膝上,滿是戒意:
“豪揚,那魔頭就要現身了!估計蛇王也要出動了!一切不變,按計行事,我對付那魔頭,你對付蛇王!”
羅豪揚點點頭,全神貫注注視着周圍動靜。
這時只聽吹竹之聲一停,一人冷冷道:
“好一個刀王!竟能毀了本座的彩龍陣!”
隨説話聲,一個青袍持笛的中年人,出現在面前。
中年人面如淡金,左肩棲着一隻羽翎鐵黑略發紫褐光的金瞳巨雕。
中年人右手託着一條巨蛇昂起的頭,那蛇三角形的蛇頭高昂,信子伸縮,發出絲絲之聲,呼氣所及,青草綠樹,頓時葉焦枝枯,顯然極毒!
羅豪揚看了一會來人,不由發出“噫”的一聲。
中年人微微一笑:
“這位朋友是新來的吧?謝老兒,有人作伴,可喜可賀呵!”
話一停又道——
“這位新到朋友大概驚奇於本座臉色之變吧?本座五毒神功練至第七重境界便是這五色循環變化。你看本座是黃臉好,還是白臉、綠臉、灰臉、藍臉為好?”
羅豪揚淡淡一笑道:
“你各色臉都會,就是不會紅臉!還是不要臉最好!”
中年人不以為杵,笑容依舊:
“這位朋友説得對極了!不錯,擎雕毒神黎天刀本就是不要臉的人!否則,也不會為了學御雕馭蛇大法,而把未婚妻讓給教主了!”
謝笑聞言,目中寒芒一閃:
“綵衣仙子高紅苗是你的未婚妻?”
黎天刀:
“我們沒進行過婚儀不假,但高紅苗這浪蹄子早是我胯下之馬,她那浪勁才足呢!只有那老不死還以為她是黃花處子,可以採練元陰,有助他修煉陰陽大法力!”
謝笑冷聲道:
“高紅苗附逆‘圓月教’,被我們所殺,你不恨麼?”
黎天刀淡淡一笑:
“我恨什麼?我如恨,也不把這浪蹄子送給教主了!女人是男人的衣服,要穿就穿,要脱就脱。衣服送人了,自己可以添更多、更漂亮的新衣服,又何必為失去一件舊衣服、破衣服斤斤計較?”説到此,頓了一下,“倒是那老不死,大概五十年清修,積下慾火太旺,一旦得了這騷蹄子,樂不可支。當年高紅苗乘他坐關時逃走,把他氣得暴跳如雷。聞説高紅苗被羅大俠與你謝刀王所殺,更是咬牙切齒,要為她報仇!”
謝笑道:“那五毒教主既然要為高紅苗報仇,為何遲遲不發動?”
黎天刀道:
“因為老不死好不容易煉成的金蠶蠱種和五毒教鎮教之寶五仙鼎被高紅苗帶走了。高紅苗偷學會了教主的天魔六神通,並在最後一次與教主交歡中,下了最損真力、最不易解除的灶娘蟲蠱。老不死為了解除中蠱的禁制,花了十年時間修煉上天入地天罡地煞大羅周天功法。然後又閉關修煉邪門武功中最精深的武功之一:八荒獨尊功。等他練成八荒獨尊功,高紅苗早死了。羅大俠神功蓋世,俠名赫赫,威鎮天下。他顧忌羅大俠神功,不敢妄動,雖存覬覦之心,但只是暗中結交邪派高手,以壯陣勢,欲求能一舉成功!這樣又過了幾年,他得到了邪派中最有勢力的魔教長老的支持,遂欲北入中原,與羅大俠一決雌雄。誰料就在這時,羅大俠已被人暗害了。”
謝笑道:
“那你為何又入中原來了?而且顯已與一個大幫會合夥了!難道你們教主不記恨我與梅花道長麼?”
黎天刀道:
“在教主眼中,羅大俠是第一大敵!這不僅因為羅大俠功力高,還因為羅大俠是中原武林的主柱。你謝刀王雖也厲害,但江南武林,是魔教勢力範圍,不是我們五毒教問鼎之地。”
黎天刀説到此,笑了一笑:
“何況,你謝刀王早就‘失蹤’了!梅花道人行蹤不定,武當派的老雜毛,人多勢眾,也不太好動!至於在下入中原來,這也是我們教主的主意,他靜極思動,想到中原武林來當霸主。同時也正好有人聘他出山。那是個大幫會大門派,正做一件大事業,允以事成之後,讓教主做元朝的八思巴和長春真人這樣的國師,光大五毒教!因此,我們五毒教的三大護法,先由在下與二護法呂師姐進入中原,便宜行事。教主與大護法莫師道莫師兄,正集中教內力量,征討極樂峒峒主司馬合歡,如得到極樂峒併入我教,教主將率五毒教與極樂峒的人眾,同入中原來!也許是這老不死又看中極樂峒那幫嬌娘們了吧?其實,到中原來,北國胭脂,南地粉黛,真是何處不銷魂呵!”
謝笑皺了一下眉:
“我在這舞陽洞,被困十八年,而你才來了五、六年時間,這以前的蛇陣,不是你所驅使,又是誰呢?”
擎雕毒神道:“武夷山的豢龍客!他在這裏守了十三年,後來改由我守的。因為豢龍客的馭蛇之法比不過我,他被換走了!”
謝笑望了一下羅豪揚,又問道:“那麼黎大護法可知邀你們教主出山的那個大門派是什麼門派?這門派派何人來遊説教主的?有沒提起羅大俠什麼的?”
黎天刀陰陰一笑:“謝大俠,你又何必多問?難道還想出這嵖岈山麼?你號稱刀王,現在雙腿從膝蓋以下全沒了,想一刀縱橫也不可能了!剛才看你出手,連我手下之蛇也殺不死,還得幾次三番出手,又哪能得手?倒是這位新到的朋友,武技不賴!”
“——這位新朋友,大概是我下山找嬌娘樂子去,才混進來的吧?你兩次闖我蛇陣,若不是謝刀王救援,連命也保不住,憑你那兩下子,要想闖我蛇陣也還不夠些!不過從你剛才的身手看,你的武功長進了不少,難道你就是我今天接到飛鴿傳書,要我查找的羅名尊的公子羅豪揚?你從山上摔下來,沒摔死?”
黎天刀説到這裏,目露狡黠、殘忍而得意之色:“羅公子要想闖陣,先問我這條蛇王和這頭雕答應不答應?這蛇叫隱身飛騰食鷹蛇,要比金蛇、錢蛇稍皮粗肉厚些,也稍毒些!這頭雕,叫紫血鐵羽啖蛇雕!你最好別碰它的鈎喙與腳爪,這兩者都是有劇毒的!至於謝大俠,我們比劃比劃!”
謝笑軒眉一揚,喝道:“好!魔嵬子接招吧!”身子騰空而起,手中刀一揚,劈向黎天刀腦門!
黎天刀一動不動地立在那裏,笑望着挾怒出刀的謝笑:“七十、七十一、七十二,倒也!倒也!”
謝笑眼看已撲到黎天刀面前了,忽一頭栽倒下來,跌落在地,只説了一聲“你——”便昏迷過去。
“撲通”一聲,原來站着的羅豪揚也摔倒在地!
黎天刀“嘿嘿”冷笑道:“謝刀王,羅公子,你們武功確乎不錯!只是本座雖學了五毒神功,偏不愛動武,能省力就省力!這天竺無影香,確乎靈驗!謝刀王,你人老不中用,就先把首級賞我吧!”説畢,從腰間拔出一柄鏤花銀柄短刀,一刀割向謝笑頸項!
黎天刀這一刀堪要碰到謝笑頸項,刀勢一轉,連人帶刀,劃一道弧光,疾若閃電,飛刺羅豪揚咽喉!
——只聽“當”的一聲,刀與刀激濺出火星來!
羅豪揚以金刀抵住黎天刀的銀刀,驚怒交加地叫道:“你——!”
黎天刀冷笑一聲:“據説羅公子有醒心木雕刻的觀音菩薩,系神農門主孫觀紅送給點蒼派,點蒼派贈給你的。
我這天竺無影香,怎能迷得到你?你小子扮豬吃老虎,還嫌嫩些!”
説完,一咬牙,催動內力,借刀傳功,攻向羅豪揚!
這時忽聽背後,一個蒼勁的聲音道:
“老夫扮豬吃老虎,不嫌嫩吧?”
這聲音正是金刀謝笑的聲音。
黎天刀只覺脖子一涼,一柄刀撂在他肩上,挨着他脖子!
只要他一有異動,刀便可割下他的腦袋來!
黎天刀心一寒,果然一動不動,只是問道:“謝刀王如何看出我使迷香的,又如何防範我這靈驗無比的迷香的?”
謝笑哈哈一笑:“羅公子把醒心木菩薩像給了我,你想我還會迷得倒嗎?”
“那你——”黎天刀驚訝地看着面前的羅豪揚。
謝笑淡淡地接言到:“羅公子另有武功,可剋制迷香!”
黎天刀以驚疑不安的目光望向羅豪揚:“羅公子煉成了天竺武功中瑜珈大法,能閉氣?”
羅豪揚把刀一收,算是回答。
黎天刀刀尖垂下,顯然認命了。
這時,忽聽一聲尖嘯不知從何處傳來!
隨尖嘯聲,那小蛇尺龍猛地飛射向謝笑咽喉,其疾如矢!
謝笑見變生肘腋,飛蛇噬喉,忙把撂在黎天刀脖子上的刀抽出一揮。
謝笑的刀上本就為防意外之變,注滿了內家真力,這抽刀一揮,如滿弦之弓鬆手放箭,內力湧而噴出,化為刀罡!
這一刀之威,無異謝笑全力一擊!
刀嘯聲驟起,急厲非常!
刀過。
尺龍身首異地。
與此同時,那大白帶蛇無聲急至,一下子纏住了謝笑腰身,昂頭急噬謝笑心口!
謝笑大喝一聲,運起玄功,奮神威身子一抖,大白帶蛇頓時被震彈出去,蛇身寸斷!
難道這便是金刀山莊謝家世代秘傳的“寸勁大力法”?
無敵金刀,雷行一擊的秘密就在於這一刀貫注了“寸勁大力法”的大爆發真力——一如邪派武功的“天魔解體大法”?
這,只是羅豪揚心中一閃而過的想法!
就在這一剎那,變生連連:
黎天刀見肩上刀一去,身形一矮,背後衣領裏忽衝散出一股黃煙,那黃煙一下子瀰漫開,罩住了謝笑與黎天刀的身影!
黎天刀持銀鏤花柄短刀的手向上一抬,刀尖一翹,從刀尖裏噴出一股黑水打在羅豪揚胸口上!
謝笑怒吼一聲,手中金刀飛擲去,金刀射中黎天刀右肩,黎天刀頓時肩頭血紅一片!
謝笑踣地不起。
羅豪揚仰天倒下,亦不復動作。
黎天刀一把拔下釘在肩上的刀擲在一旁,仰天大笑,聲如夜梟!
笑畢,一口氣吹散了黃煙,注視着倒在地上的謝笑:“謝刀王,你一定想不通這召蛇攻擊的嘯聲從何而來的吧?——那是我以邪派武功中的腹語功發出的,是我肚子中發出的嘯聲!現在你中了我的‘散骨神煙’,骨軟筋酥,真力受阻。一個時辰內必將筋骨俱為粉末,要比我這條大白帶蛇死得還慘!即使我給你解藥,也得在一個時辰後才恢復過來!我的解藥,也須在一刻之內服下,過了一刻,連神仙也難救你了!你就給我好生歇着吧!想歸降的話,一刻之內早説!”
黎天刀又走到羅豪揚面前:“小子,你的內功修為不弱,我小覷了你!但你中了我‘腐心五毒水’,焉有命在?這毒水先腐穿衣服,再腐皮爛肉,最後穿腸鑽心!你的天竺瑜珈功,實就是道家龜息大法,屏住呼吸!但即使你能叫全身膚孔全關閉,奈何這‘腐心五毒水’沾物即腐呢?現在大概腐穿你皮肉,已到內臟了!等你胸口塌陷下去,開了個大洞,我再撒些‘化骨滅屍粉’,你這小子就徹底從這世上消失了!”
説到這裏,黎天刀“噫”了一聲,拍拍腦袋:“我咋忘掉這小子的‘九龍金鼎’武功秘籍?莫不也給腐掉了?待我先搜上一搜!”
説完他戴上一隻鹿皮手套,又在手套上抹上一種藥水,想是解“腐心五毒水”的。然後過來,為防萬一,蓄勁於掌,護住胸口,先踢了羅豪揚一腳,見羅豪揚一動不動,胸口下塌,便放下了心!撤除功力,蹲下身子,揭開羅豪揚腐壞的衣服,搜起武學秘籍來。
孰料剛拿出一塊黑乎乎的東西還未分辨,原以為已死的羅豪揚出手如電,一掌拍向黎天刀胸門,狂飈驟起!
黎天刀出於本能,以掌相接,怎奈一個是蓄勁待發,全力一擊,一個是事出意外,倉促接招,勁力有天淵之別!黎天刀只覺一股大力如潮湧至,身不由己,被這真力形成的狂飈一下子給拋彈出去,眼前一黑,口中一甜,狂噴出一口血來!
隨即只覺五臟六腑俱痛裂絞心,胸口如壓崑崙,氣機窒悶亂竄,十二經脈,俱如針刺!
黎天刀想不到羅豪揚有如此精純雄厚的內家真力,受傷之巨,乃生平僅見!
羅豪揚見黎天刀被拋彈出,隨即跳起一抖衣裳,胸口飄下來兩三層盆大的一塊沾有黑水的物事來,他也顧不得看,一個箭步,衝到黎天刀面前,以刀指向黎天刀鼻尖:“想活命的話,拿‘散骨神煙’的解藥來!”
黎天刀重傷之下,焉敢違命?只好把解藥交出。
羅豪揚接過解藥,正想以刀點黎天刀穴位,不料黎天刀大約因傷勢過重,竟先跌倒在地!
羅豪揚心懸謝笑被“散骨神煙”所制,忙奔向謝笑,給謝笑喂服解藥。
謝笑服下解藥,問道:“黎天刀怎樣了?”
羅豪揚道:“中我一掌,身受重傷,現已倒地不起!”
謝笑道:“以黎天刀的功力,還不致傷重如此,恐其有詐!最好先去制住他穴道!”
羅豪揚聞言心中立知不妙,剛待奔過去補點黎天刀穴道,只聽黎天刀啞着嗓子道:“可惜你晚來一步!”説畢竭盡全力,打了個口哨,把手向羅豪揚一指!
頓時那蛇王與大雕俱向羅豪揚撲來!
羅豪揚急對謝笑道:“前輩請漸蓄內力,化開解藥,解除禁制。我來對付蛇、雕,為你護法!”説畢,撿起謝笑的金刀,疾迎向蛇與雕!
與此同時,黎天刀也坐起,和謝笑一樣,盤膝打坐,默運玄功,為自己療傷!
蛇與雕見羅豪揚持雙刀衝來,那雕倏地舉翅斜飛掠上天去,而這條被稱為“蛇王”的巨蛇,遊至羅豪揚五尺遠處停下,慢慢把蛇身盤起,豎起上半段蛇身,昂着碩大的三角形蛇首,幾乎與羅豪揚同高!
蛇王嘴微張,露出尖鋭的蛇牙來。
蛇的信子一忽兒吐出一忽兒收回,蛇頭一動不動,蛇身也一動不動,那雙核桃大的金框蛇目,一動不動地盯着前方。
巨蛇長達二丈,粗如水桶,大頭細頸,蛇身至尾巴三尺處陡地由粗而細。
隨着時間的推移,那蛇王的體膚起了變化,漸漸地,與所盤踞的那塊草地同一個顏色了!
蛇王似乎在與羅豪揚鬥耐心!
而那紫血鐵羽啖蛇雕則在羅豪揚頭頂上盤旋着翱翔,有幾次向下俯衝斜掠下來,幾乎已衝撞到羅豪揚頭上了,但馬上又往上猛一衝,讓開了!
鐵雕的勁翼扇起的“蓬蓬”的風聲,直扇得羅豪揚衣袂飄飄,頭髮飛舞。
羅豪揚連眼睛也沒眨一下。
羅豪揚知道,也許只要他一動,全身真力一發一懈,那蛇王便會乘隙進攻。
而蛇王的進攻也許正是奪人之命一擊!
但在鐵雕的俯衝斜掠的挑釁與進攻下,羅豪揚怎能一直保持不動呢?
據説,蛇為了獵守棲鳥,可以盤繞樹枝,三天三夜不動不合眼,以待鳥兒棲落在它的嘴邊。
而蛇王,據説為了守候一隻麋鹿到它盤踞的水邊,曾七天七夜不合眼、不動彈。
羅豪揚能守多久呢?
少林寺以枯坐著稱的滅欲大師,曾連續坐禪七天,不眠不飲,不言不動。
然而羅豪揚不是滅欲大師!
而且滅欲大師頭頂上也無爪啄俱含劇毒的鐵雕盤旋俯衝,意欲一攫人首,致命一啄!
——羅豪揚險矣!
羅豪揚也已看出危機所在,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羅豪揚不等,便是要主動出擊!
羅豪揚橫在胸前的金刀已注滿了真力,正等待機會行雷霆一擊!
羅豪揚出手的機會便是鐵雕再次俯衝到頭頂的時候!
但鐵雕,你還會俯衝下來嗎?
鐵雕似乎也看出下面的危機,它那巨大的翅翼張開,在高空中不動,憑着風力滑翔着,一圈又一圈地滑翔着,就是不飛下來!
蛇王依然昂着它的三角形巨首,如泥塑木雕般一動不動!
羅豪揚決定先發制人!
羅豪揚左手短金刀射出,激射蛇王的眼睛!
蛇王昂起的蛇首猛地一聳,“呼”地竄出,直撲羅豪揚!
羅豪揚金刀一揮,一招“攔江截鬥”迎向蛇王!
蛇王一頭撞在金刀刀口上,將金刀撞歪出去,往外一蕩!
羅豪揚只覺一股大力傳來,虎口一震,忙借力乘勢,刀走蕩勢,人走大斜步,掠過蛇王上半段身子,至蛇王中段,刀一領,一招“泰山壓頂”,劈向蛇身!
蛇王聞勁風襲體,鼓氣相迎,刀斫蛇身,如斫於鐵石,鏗然有聲!
蛇王猛回首,向羅豪揚電射撲噬!
斗大蛇首,張開血盆大口,信子伸縮如電,一股腥風撲面而來,勢挾風雷!
羅豪揚施展絕項輕功,一躍躍過撲來的蛇頭,人在高空,頭前腳後,躍撲而下,一刀劈向蛇王七寸處!
蛇王猛地蛇身一弓一彈,往前疾竄,勢若驚鹿!
於此同時,羅豪揚聽到背後風聲大作,那鐵雕扇動巨翼,箭一樣直射下來!
同時,蛇王長尾反捲,鞭抽羅豪揚,有千鈞橫掃之力!
説時遲,那時快,羅豪揚見遭蛇、雕前後夾攻,危險非常!急中生智,足尖向掃來的蛇尾上用力一點,再次躍起,手中金刀撒出,化一道金光,射向蛇王七寸,人卻轉身向鐵雕撲去!
鐵雕怪叫一聲,利喙如鈎!兩隻毛茸茸的老皮粗爪,如一對鐵抓,搭向羅豪揚雙肩!
羅豪揚人在空中,急往外一飄一升,升得比鐵雕還高,一翻身,騎在鐵雕背上,雙手緊緊控住鐵雕頸毛!
陡聽下面風聲大作,往下看時,見那巨蛇蛇王,七寸處金刀只露出一段刀柄在外,發瘋般猛掀猛擺,一次次昂首直向天空撲去,如撲擊天空中越躲越高的敵人!一會兒,勁兒慢慢低松下去,最後,躺在地上不動了!
羅豪揚看到蛇身上流淌出的與地上積着的好多的蛇血,心中一寬:蛇王七寸中刀,死去了!
正當羅豪揚心裏略一寬鬆之際,那鐵雕猛地在空中來個“鷂子翻身”,將雕背一彈,欲將羅豪揚摔落!
羅豪揚運足神力,將雙腿緊夾鐵雕,然後,騰出一手,朝鐵雕的頭上戳出一指,以真力逼出!
鐵雕雖説天生異稟,身堅如鐵,奈何遇上羅豪揚功力深厚,已臻一流高手之境!
這以巨大真力逼出的一指之力與雙腿勁力,使鐵雕兇野之性頓時斂收,不敢再桀驁不馴,被羅豪揚乖乖降服,落到地上。
羅豪揚從雕背上跨下來,去蛇王七寸處去拔插入的金刀,剛彎下腰來要拔,哪知這看上去已死的巨蛇倏地回首如電射出,直射羅豪揚面門!
羅豪揚驟出不意,忙向後躍退!
蛇王似早料到羅豪揚會這樣躲避的,它的勁尾猛地反捲掃出,正打在羅豪揚背上!
羅豪揚乍被擊中,全身一震,氣血不由一陣翻湧,直衝腦門!背上頓時火辣辣地痛得四肢百骸俱欲被拆散一般!
——這蛇王一擊之力,毫不輸於一個武林高手的全力一擊!
蛇王一擊擊中後,張開血盆大口,蛇目如電,興起一股腥風,再次向羅豪揚面門射來!
如被這毒蛇之王射中,讓它的毒牙咬上一口,羅豪揚焉有命在?
但見羅豪揚臨危不亂,站定馬步,對兇猛撲來的蛇王視若無睹,仰天深吸一口氣,輕飄飄拍出一掌!
那蛇王的三角形巨首已射至羅豪揚面前五尺之地,蛇信子倏伸而出,幾達羅豪揚面門,忽有一股真氣鐵流興於無形,陡地如山向蛇王壓來!“轟”地一聲,蛇王之首被擊得血肉模糊,委然於地!
羅豪揚連番劇戰,此時見蛇王再無復生可能,心中不由一懈,在蛇血腥氣之下,只感到身心勞疲,暈暈然欲坐下去,作一小憩!
正在這時,忽聽一聲怪嘯!
驀地回望,只見擎雕毒神黎天刀驀地從地上彈起,跳在空中,向還在閉目垂眉,運功療毒的打坐的謝笑,如鰲的飛蠍一樣,張開雙手,撲殺過去!
謝笑命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