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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魏公公露一手

    巍峨的財神府此刻與小王離開的時候,又大不一樣。門外四周不但佈滿了回族武士,而圍牆上又增加了前垛與嘹望台,裏裏外外,佈置得如同銅牆鐵壁一般。魏公公已親自控制了財神府,替代了以往武財神與小王,而且更利用金錢,招收了不少江湖亡命之徒,此刻他相信,雖然朝廷派出大軍來攻打,也能固守一陣子。現在他的希望已完全放在拜月教主的身上,因為他已得到消息,月姬已擒住了小王,而自己能否敗部復活,重掌大權,就等小王到了後,施行拜月教主所建議的計劃了。可是以後傳來的消息,卻使他感到喪氣。消息是拜月教主的弟子跑到城隍廟去報告的,並且説出拜月教主受制的經過。靠着各地城隍廟的訊息網,魏公公至少仍掌握着一切江湖中的動態。他正在研究如何去搶救拜月教主月姬日子,金判官倏敲敲書房的門,走了進來。金判官仍與以往一樣,保持着謹慎與小心,垂着頭報告道:“有個大姑娘在府外要見公公一面。”魏公公正在研究打擊小王兼救月姬的計劃,想得心煩,不由揮揮手道:“不要來煩我,打發她走。”金判官道:“木爾真已告訴她了,可是她還是不想走,説有重要的事。”魏公公開罵道:“什麼狗屁重要的事,要找男人就隨便她選,找我有屁用!”金判官幾乎想笑出來,女人找太監當然不管用。他忙道:“她説的重要事情好像與月姬有關……”魏公公方自一怔,已聽到門外隱隱傳來喧譁之聲,不由皺眉道:“你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是。”金判官恭謹地退出書房,順手關上了門,回頭一看,只見不少高手已蜂擁而入,個個手執刀劍,如臨大敵,把主座方向團團圍住,有的已經鼻青眼腫,有的正在穢言開罵,鬧哄哄地吵成一片。金判官走過去沉喝道:“公公有令,不準喧譁,什麼事,這麼吵鬧?”金獅哈託已經是三代元老了,他急急道:“你看,那妞兒不聽阻攔,大模大樣地衝進來,還傷了我們七八個人,簡直是豈有此理。”金判官暗暗吃驚,幾十位高手,竟攔不住一個大姑娘,這事情若傳出去,一定變成笑話。他沉聲道:“請各位仍守崗位,這兒的事,由我來對付。”由於金判官乃是財神府的第二號人物,他的話就是命令,廳中這些高手立刻紛紛退出廳外,金判官目光不由一亮,他看到了那位姑娘了,不但美得出塵,而且坐在主位太師椅上,雍容華貴,那份架勢並不輸給魏公公。他走上前去,拱手道:“芳駕能闖進財神府,必是有來頭的人物,能不能賜告名號,説出為什麼事來此?以便金某轉達。”那位大姑娘微微一笑,道:“來了半天,你算是第一個像點人樣,説人話的人,我可以簡單的告訴你,我是天同宮的宮主,現在月姬與小王都在我手中,不知道你那位魏公公有沒有興趣談談?”天同宮,並沒聽説過,但聽到拜月教主與小王在她手中,金判官的眼神就亮了起來。自他失去功力後,何嘗不在日夜思念小王,等着小王來替他恢復功力,現在終於有了消息。他正想用什麼措詞,進一步探探消息,卻聽到身後一聲尖啞刺耳的笑聲響起,道:“老夫非常有興趣,不知道現在這兩人在哪裏?”説話的正是魏公公,雖然他已沒有官職,而且是朝廷的通緝要犯,可是一身大紅官服,仍是耀人鮮亮,襯着滿頭白髮,一張不威而怒的臉,官架十足。他搖着八字步,走到主位前,竟打橫坐在客位上,竟也不計較平日那套官樣文章,只等天同宮主的回話。只見天同宮主道:“人在我手中,不過我得問問,我能得到什麼好處?”魏公公一聽“好處”,臉上不由浮起鄙夷之色,道:“你要什麼好處,儘管説。”天同宮主目光四下一掃,道:“聽説財神府中堆金砌玉,珠寶滿庫,天下錢財,有一半藏之於此,可是看了你廳中的擺飾,還沒有我家天同宮來得稱頭,是不是傳言失真?”魏公公一哼,道:“傳言是否失真,你不必管,要多少老夫自信還付得出,你放心説。”天同宮主道:“果然做過大官的,口氣就是不一樣,難怪拜月教主死心塌地效忠於你。”魏公公一哼。天同宮主道:“聽説你一身武功,從來隱秘不宣,卻已少敵手,有沒有這回事?”魏公公沉聲道:“誰説的?”天同宮主道:“拜月教主説的。”魏公公道:“她這個長舌婦,亂放狗屁,”天同宮主道:“你是説你不會武功?”魏公公皺眉道:“暫且不淡武功,你究竟想要多少銀子?”天同宮主道:“我不要銀子。”魏公公一呆,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同宮主看着怔愣的臉色,微微一笑道:“我只想跟你印證一下武功,你能勝我一招,我放一個人,勝我兩招,我放兩個人,勝我三招以上,天同宮的全部人馬都歸屬於你。”有這種便宜的事?魏公公目光閃爍,不信又待相信,天同宮主又補充道.“當然,在你勝過我以後,仍有條件的。”魏公公道:“什麼條件?”天同宮主道:“我的條件很簡單,而且也不違揹你的心意。”魏公公道:“老夫還是聽不懂。”天同宮主道:“我把小王送來後,你可以立刻殺了他,卻不可以對他有半點侮辱凌虐,更不能破壞他的屍體,你能不能答應?”魏公公怔了一怔!他實在搞不懂天同宮主是怎樣一個人?想了一想,道:“好,我答應你!”天同宮主道:“答應了就不能反悔。”魏公公道:“當然。”天同宮主道:“那你什麼時候願意跟我比武?”魏公公道:“主隨客便,日子隨你挑。”天同宮主道:“何妨現在。”“現在?”天同宮主道:“不錯,揀日不如撞日,彼此何妨印證一下。”魏公公想了一想,搖搖頭道:“不如明天,但你既開了口,老夫不想掃你的興頭,就露一手,大家觀摩觀摩。”説着,放在茶几上的左手倏然冒起一陣煙霧,他輕輕往下一按,大理石面的茶几倏然多了一個洞,那個洞跟手掌一模一樣,比用刀雕出來的還要整理,可是卻看不到石屑。接着魏公公的手一抬,原來他手掌上已附着那塊與手掌一般大小的寸厚桌面。只見他喝聲吐氣,向前一送,那塊石頭竟平平飛出,叭噠一聲,擊在尺大圓徑的木柱上,完整地嵌了進去,就像造房子時,故意嵌進去的裝飾品。這一手看得一旁的金判官暗吃一驚。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魏公公展露功力,所表現的純陽之氣,不但登峯造極,已到了隨意御氣殺人的地步,放眼武林中,已沒有敵手。天同宮主聳然動容,道:“好功夫,月姬果然沒有騙我。”她口中説着話,所坐的太師椅倏然漸漸矮了下去,魏公公神色也不禁一動,凝神注視着她。只見那張太師椅愈坐愈矮,剎那之間竟矮到了地面。天同宮主一躍而起道:“地面太軟,我看我也坐不住該走了,三天之後,我再來向公公領教。”她站起來後,金判官才發現,整張太師椅深深陷入青磚鋪着的地面,已看不到椅腳,他不禁暗暗咋舌。魏公公哈哈一笑,道:“高明、高明,姑娘這身陰柔真氣的確不輸給老夫,三天之後,老夫再恭候芳駕,金判官,代老夫送客。”“是。”金判官恭恭敬敬地道:“宮主請。”他垂首謹慎地伴送天同宮主走出大廳。在一間客棧的後院上房,小王負手佇立窗邊。那瘦魔使卻站在院中,與小王隔窗而望,那種虎視眈眈的目光,使得小王很不自在,他倏向瘦魔使招招手。瘦魔使像竹竿一般地飄射過來,就停在窗邊,陰沉地問道:“什麼事?”小王微笑道:“我知道你奉宮主之命,在看守我,不過我向宮主保證過,不動歪腦筋,沒有逃的念頭,你放心了吧!”瘦魔使一哼:道:“你招呼我,只為了説這些話?”“當然不是。”小王道:“我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説實在的,我很欽佩你。”瘦魔使冷笑道:“欽佩?什麼地方值得你欽佩?”小王嘆道,“這年頭,江湖上能像你這樣講義氣的朋友已經不多。我殺你兩位同伴只是為了救狗子與自衞,骰於出手,別人的生死,我毫無把握,所以希望你諒解,想跟你交個朋友。”瘦魔使道:“兩條人命,就憑你輕描淡寫幾句話就要我算了?”小王道:“依兄台之意,又要如何?”瘦魔使恨恨道:“我恨不得抽你的筋,剝你的皮。”小王道:“我除了狗子,很少要求別人做朋友,只要我認為是朋友,必定終生肝膽相照,兩肋插刀,像你對死去的兩位朋友一樣地對待我,如果你認為我的話還不使你滿意,那你就動手吧!我絕無怨言。”瘦魔使一哼,道:“若非宮主有命令,我早巳動手殺了你,豈會留你活到現在?”小王嘆道:“其實你縱然殺了我,也無法使你同伴復生,而且還少了一個好朋友。”瘦魔使道:“難怪宮主不肯殺你,親身涉險去試探那個老太奸的武功,你的嘴巴太甜,竟比你的骰子還厲害。”他的話雖然仍舊冷冷的,但神色上已大為緩和。小王肅然道:“我衷心之言,句句真誠,只想化解兄台心中的仇恨。”瘦魔使沉默片刻,道,“骰子只能要人的命,幾句話卻可以掏出人家的心,小王,你的確有一套,只要咱們宮主不為難你,以後我絕不為難你。”小王一揖到地道:“多謝兄台,不記前隙,小弟先謝過了。”瘦魔使道:“你還有什麼事?”小王道:“既承相交,還想請教兄台大名。”瘦魔使道:“我叫殷瘦竹。”小王道:“原來是殷兄……”瘦魔使道:“以後你可願在我已死去的兩位兄弟墓上焚香三拜?祭奠亡魂。”小王道:“小弟自然要焚香祭拜,求他們兩位寬恕。”他話聲一頓道:“只不過有幾件事,希望殷兄告訴我。”“説。”小王低聲道:“狗子呢?你有沒有殺他?”殷瘦竹道:“他就關在你隔壁,等候宮主發落。”小王拱手道:“狗子忠義過人,實在是個血性朋友,還望殷兄在宮主面前美言幾句,放了他。”殷瘦竹道:“這番話你可以自己對宮主説。”“當然,只希望殷兄在旁邊敲敲邊鼓。”小王懇求道:“我能不能去探望他一下?”殷瘦竹搖搖頭。小王急道:“我知道殷兄有為難之處,不過殷兄與他應該也有一份舊情,也讓我稍盡朋友之義。”殷瘦竹想了一想,才道:“只准一盞茶時間,你去看看他口巴!”“多謝殷兄寬仁。”小王欣然一揖已推門出房,跑到隔壁房間,推門而入,果然看到了狗子在裏面。狗子像一條被關在籠子裏的狗,蜷曲在屋角,縮成一團。小王一陣鼻酸,幾乎落下了眼淚,他急急走近蹲下去,輕呼道:“苟二爺!”狗子有一份驚喜,道:“你怎麼來的?”小王道:“殷兄放我一馬,讓我來看看你,你身子沒什麼吧?”狗子道:“我只是被點了穴道,餓了一天一晚,我還忍受得了。”小王忙倒了一杯茶,餵狗子喝下去,歉然道:“我穴道也被制住,沒有辦法解開你的穴道,不過我等一下一定求那位宮主放了你,一切的罪過都由我來頂。”狗子苦笑,目光發直。小王急急叫道:“二爺,你……你怎麼啦?是不是不舒服?”狗子眨眨眼睛,小王急忙回頭,卻見天同宮主已跨進了房門,她步履輕靈,毫無聲息,竟不知道何時進來的。小王忙站起來道:“一切都是我,你若要怪罪,唯我是問好了。”天同宮主坐落凳上,淡淡道:“我不想怪罪任何人,瘦竹魔使,解了狗子穴道。”殷瘦竹想不到天同宮主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怔了一怔,由於小王剛才已講過情,所以一言不發,走近揮手解了狗子穴道。狗子渾身抖了一抖,像要抖落一身黴氣,接着垂首道:“多謝宮主不殺之恩。”天同宮主冷冷道:“我不殺你是因為目前正在用人之際,不要以為我寬恕了你。”“是。”狗子不敢再多説話,他對這位年紀輕輕的宮主似乎頗為畏懼,這是因為他知道她的武功已到了高深莫測的地步。天同宮主這時才看着小王道,“剛才我去過了財神府。”小王微微一笑,道:“有沒有談好條件?”天同宮主道:“魏公公好像急於抓住你,什麼條件都接受。”小王道:“這種結果,早在我意料之中,宮主準備什麼時候把我交出去,完成這筆交易?”天同宮主微笑道:“還早得很,因為這老太監答應得太快了,顯然言不由衷,而且還派人跟蹤我,卻讓我在半途中點了昏穴。”小王哈哈一笑,道:“這樣看來,你還蠻聰明的。”天同宮主道:“什麼人要用什麼方法對付,這點本宮心裏比你還清楚。”小王道:“那宮主準備什麼時候再辦交易?”天同宮主道:“三天之後,比過武再説。”小王一怔,道:“還要比武?”天同宮主沉重地道:“我這次去主要是摸摸他的底,辦交易不過是個藉口而已。”小王拱手道:“宮主心意,在下只有萬分感激,不知如何報答了。”天同宮主微笑道:“我雖初入中原,但對人的好壞,還是分得清楚的,若不是你殺了我兩個部下,你我早已就是朋友。”小王笑道:“現在做朋友也不晚,剛才我對殷兄已深致歉意,希望冤家宜解不宜結,以後有補償的機會。”天同宮主道:“過去的事,就不必説了,眼前卻是一個難關,這老太監的確不好對付。”小王有點不服氣了,微微一笑道:“我倒不覺得難對付……”天同宮主沒等他説完就道:“你沒去過財神府,當然不知道厲害,你沒見過老太監那手氣功,自然不會服氣,此刻財神府裏裏外外,至少有一千甲兵,而且都是彪悍的回族武士,就是官兵來圍剿,也不見得管用。”小王心頭一震,失聲道:“莫非木爾真也來了?”天同宮主道:“第一個攔住我去路的正是那個木爾真,你認識?”小王心頭説不出的苦澀滋味,默默點點頭。狗子在旁嘆道:“這又添了一樁麻煩事。”天同宮主目光一瞟,道:“那木爾真的一手鞭法雖然高超,卻也並不難纏,為什麼是件麻煩事?”狗子道:“因為他是小王哥的朋友。”天同宮主微笑道:“那就更好了,我們算是有個內應在裏面。”狗子道:“啓稟宮主,一點也不好。”天同宮主一怔,道:“為什麼?”狗子道:“因為小王哥對他太重情義,而他卻把小王哥恨入骨髓,這種情況下,怎麼好得了。”天同宮主目光凝視着小王,道:“狗子説的都是實話?”小王默然點點頭,頭垂得更低。天同宮主道:“那是為什麼?”小王木然道:“我欠他的太多。”“欠他的?欠什麼?”小王沒有回答。故事太長,而其中還牽連到木爾真妹妹的貞節,他也難以啓齒,只有用沉默來表示不回答。天同宮主也不再多問,抬頭道:“瘦魔使。”“屬下在。”天同宮主道:“這木爾真交給你,三天之內把他料理乾淨。”“是。”小王急急道:“不要殺他。”天同宮主一哼,道:“難道讓他來殺你?”小王又垂首無言。天同宮主道:“你揮手無情,怎麼對人如此多情?”小王嘆道:“這就是我的弱點。”天同宮主臉上倏然綻開了笑容,笑得比花還美。狗子有點驚訝,自見天同宮主以來,從未見她笑過,那種出自內心,愉悦的表情,莫非也愛上了小王?他心中又為小王高興,卻又憂慮不知會有怎麼樣的結局。只見她笑道:“我就欣賞你這份弱點,兵刃可以無情,人怎能無情,瘦魔使,不要殺那木爾真,像抓狗子一樣抓回來。”“是。”殷瘦竹回答得很恭敬。天同宮主道:“暫且不談那回事,就談談主角那個老太監吧!今日我跟他都露了一手,卻發現三日後比武,我實在沒有把握。”狗子一聽這話,不禁失聲道:“宮主藝絕天人,那老太監準道也有那麼厲害?”天同宮主嘆道:“講修為或者伯仲之間,可是他的三陽真氣卻正是我奼女陰氣的剋星,我雖與他汀下了三日之約,卻一點把握也沒有。”小王皺眉道:“那又何必訂下比武約定,這場架不打也罷,要打由我出面。”天同官主道:“只怕你的骰子,也未必傷得了他。”小王有點不服氣了,他雖沒有再多説,但意思已擺在臉上。天同宮主柔氣道:“我一向都説實話,你既殺不了我,又如何殺得了那老太監?除非你承認對我出手時留了情。”小王也老實搖搖頭道:“沒有,那是我第一次失手,骰子沒有要人的命。”天同宮主道:“其實我也不過是浮皮之傷,你知道你要不了我這條命的原因嗎?”小王也正想知道,狗子已代天同宮主回答道:“因為宮主已三花聚頂,刀槍不入,能擦傷宮主一點浮皮,小王哥,你應該高興才對,表示你的太乙真氣貫注在骰子上的力量已大有進步。”天同宮主道:“可是你的骰子若對老太監出手,恐怕連他汗毛也傷不到,因為他全身已設有罩門。”小王暗暗震驚,不過他還是不服氣,道:“難道他的氣功能練到嘴巴里?”天同宮主一呆,道:“嘴巴的確練不到,可是他可以閉上嘴巴。”小王笑了一笑,道:“難道他也閉上眼睛?”天同宮主道:“他也不是木頭,若你我兩人聯手,或許……”話剛説到這裏,神色一變道:“有人來了。”殷瘦竹立刻轉身掠出房外,果見兩個人屹立在院中。出於人意外的,竟是木爾真與薩美拉。殷瘦竹自然不認識這兩兄妹,冷冷道:“你們是誰?到此地有何貴幹?”木爾真道:“請把小王叫出來,説我木爾真來找他。”殷瘦竹冷笑道:“我正耍找你,你卻自己送上門來,好極了。”他細如竹竿的身形如箭向木爾真射去。木爾真一摸腰際,手中已多了一條鞭子,鞭梢劃空,就向殷瘦竹劈面抽去。雙方一見面就動手,嚇得薩美拉後退尖叫道:“我們是來找小王哥的,你怎麼動手就打人呢?”這幾句話的一剎那,雙方已拚到第三招,瘦竹竿身形在空中如游魚一般,幾個折轉,終於欺近木爾真,五指如爪,當胸抓去。木爾真的鞭勢雖然凌厲,卻不是殷瘦竹的對手,眼見要傷在殷瘦竹的掌力之下,陡聽到一聲急叱:“殷兄,快住手。”殷瘦竹只有收勢暴退,回頭一看,宮主與小王已站在屋檐下,出聲阻攔的正是小王,心中大表不滿,卻見小王已向木爾真急急跑去,道:“木大哥,薩美拉,你們怎麼來了?”木爾真冷笑道:“別以為你躲在這地方,就沒有人知道,我若要找你,一樣可以找得到你的。”小王道:“是,大哥,請進屋裏坐……”“不必了。”木爾真對小王的恭敬似乎不屑一顧,道:“我到這裏來,只為了辦兩件事。”小王道:“大哥請説。”木爾真目光一抬,遙對天同宮主道:“魏公公傳話,請宮主帶同拜月教主三日後到財神府履約比武,不要失信。”天同宮主道:“我説出的話,當然會去,這恐怕不是你來此的本意吧!”木爾真冷笑道:“不錯,我是送我妹妹到這裏來,交給小王的。”小王一呆,道:“大哥,你……”木爾真神色如寒霜,道:“你不是許下諾言,要娶我這個妹妹嗎?”小王垂首,道:“是,小弟未曾片刻忘記。”木爾真道:“好,現在我親手把她交給你……”天同宮主冷笑道:“這是陰謀,瘦魔使,把木爾真留下來。”小王忙轉身張開雙臂,維護着木爾真道:“不,宮主,這是我的事,不希望任何人插手。”天同宮主一哼,道:“小王,你莫非昏了頭?難道看不出其中……”小王凜聲道:“我只知木大哥是我朋友,不知道其他,縱有什麼陰謀,我一肩承擔,我會處理,誰要為難木大哥,就等於與我小王為難。”狗子一嘆道:“宮主,小王的個性就是這樣,他認為誰是朋友,終生都是朋友,任何人都不能改變他的觀念,讓他自己去處理吧!”天同宮主氣得臉色鐵青,擰身就回房中。木爾真這時才哈哈一笑,道:“小王,我妹妹交給你了,有半點差錯,唯你是問,我走了。”身形飛起,迅速消失在牆外。小王此刻見驚懼畏縮的薩美拉,走過去道:“你不用怕,隨我來。”薩美拉像小鳥一般依傍着小王,臉色有點灰白,輕聲道:“他們不會殺我吧?”小王把她小手捏了一捏笑道:“他們都是好人,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怎麼會殺你呢?”薩美拉目光偷偷一瞟道:“但是每個人的眼神都那麼兇?”小王安慰道:“那是因為他們不瞭解你。”説話之間,兩人已到了小王房中。讓薩美拉坐下,為她斟了一杯茶,小王凝視着她道:“不過有一件事,我要問個清楚。”薩美拉道:“什麼事?”小王道:“此時此刻,把你送過來是誰的主意?”薩美拉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我跟着大哥帶了兩千人馬到財神府已經半個月了,今天大哥問我願不願意見你,我説願意,他就帶我來了。”小王道:“除此之外,他還叫你做什麼事?”“沒……沒有。”薩美拉的聲音有點兒顫抖。小王正在沉思,倏有人嘆息道:“她不可能知道什麼秘密的……可是至少木爾真已達到了他想要的效果。”小王轉目一望,只見狗子走了進來,滿面憂色。小王一怔,道:“什麼效果?”狗子道:“宮主對這件事生氣得很,豈不是分化的效果?”小王嘆道:“這有什麼好氣的,難道我小王不能有朋友?”狗子走近附耳道:“你難道沒有發現,宮主已愛上了你?”小王心頭一震,呆呆地望着狗子,竟不知道要説什麼?狗子低沉地嘆息道:“她氣你有點敵友不分,而且此時此刻,自身尚且不保,帶着她豈不是多個累贅?”小王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答應過木爾真,一定娶她為妻,就要做到,假如宮主沒這份肚量,大可以分道揚鑣,我一人照樣要鬥鬥魏公公。”“唉!你怎麼這樣死心眼兒?”狗子急得頓足,道:“沒有誰不准你娶老婆,可是等殺了魏公公之後,再娶也不遲呀!”小王道:“可是木大哥既送來了,我只有接待……”“木爾真送碗毒藥來,你也喝,送堆火藥來炸你,你也收?”這次説話的是女人,只見“毒觀音”與豔紅雙雙走了進來。小王沉聲道:“我會分辨,今天誰再提這件事,誰就不是我小王的朋友,無論是生是死,我小王認了。”這番話斬釘截鐵,把每個人的嘴巴都封住了。於是豔紅一拉“毒觀音”,悄悄退了出去。狗子搖着頭也退了出去,屋中恢復了寧靜。小王滿腹心事地望着薩美拉,而她卻深情地注視着小王,雙方就這樣靜靜地相互注視着,竟不知夜色將至,全都化入一片沉默之中。可是小王也知道,暫時的寧靜,只是表象,暗中必定已波瀾洶湧,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湧到自己頭上?天同宮主已靜靜聽完狗子對木爾真與小王這件事的報告,尤其對薩美拉與小王產生關係這一段,聽得更仔細。她既悵然卻又感到安慰,但是臉上一點表情變化也沒有,因為對這件事的處置,也拿不出主意。房門卜卜二聲,豔紅與毒觀音倏然進來了。天同宮主抬頭問道:“誰在看守月姬?”毒觀音道:“我留菊兒守着她。”天同宮主道:“你們有什麼事要見我?”豔紅道:“咱們姐妹覺得那回女來得不是時候,想聽聽宮主的看法。”天同宮主道:“小王要把她留下,我沒意見。”毒觀音道:“宮主難道不懷疑其中必有什麼陰謀?”天同宮主道:“在陰謀沒有暴露前,我只能當作是小王感情上的糾纏,我又憑什麼去幹涉他感情上的私事?”她話聲一頓,低嘆一聲,道:“別忘記,愛就要容忍。”豔紅與毒觀音都是一怔!她們想不到天同宮主會説出這種睿慧的話,難道她也愛上了小王?想到喜歡小王的女性似乎愈來愈多,兩個人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甜酸苦辣,齊上心頭。夜色如墨,燈火熒然。白吃過飯,薩美拉似乎對這份靜默再也無法忍受,低聲道:“心裏好悶,你能不能陪我出去走走。”小王點點頭。院中幾棵梧桐,隨風搖曳,在一勾殘月下,黑影如飄動的幽靈。薩美拉靜靜站在院中,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幽幽道:“小王哥,我知道我不該來的。”小王負手仰望長空,道:“既然來了,你就不必多想,我會安排你的一切。”薩美拉道:“可是,我怕……所有的目光都對我仇視……”小王嘆道:“她們都是我的好朋友,慢慢會了解你的,除非她們都不想跟我做朋友。”薩美拉靠近小王的胸前,幽幽道:“小王哥,你真好。”小王輕輕擁着她的肩,嘆道:“再對你怎麼好,也彌補不了你姐姐之死。”薩美拉幽幽道:“姐姐已經死了,怨誰也沒用,我倒擔心我哥哥。”小王默然無語。木爾真在心裏已形成一個解不開的結,他嘆道:“魏公公已經失勢了,為什麼他還要依附着一個亡命的太監,助他為虐呢?”薩美拉道:“我哥哥是被情勢所逼。”“哦?”小王希望她能説出原因。“我哥哥在關外已淪為小部落,若不找個靠山,必定會被其他大部落併吞,變成奴隸,所以只能到中原來依附魏公公。”小王搖搖頭道:“他為什麼不找別人?不找朝廷?”薩美拉道:“官場中講淵源講關係,他只認識魏公公,不找他又能找誰呢?”小王只有感嘆,他感到每個人的命運,冥冥之中,有神在支配,就像木爾真,不走絕路也不行,因為不走這條絕路在等待他的,更是一條絕路。他第一步就走錯了,只能走下去,這豈非也是做人的悲哀。薩美拉望着小王臉色,憂重道:“你的朋友是不是也要殺我大哥?”小王道:“一旦兵戈相見,除了殺人,就是被殺,其中沒有選擇的餘地。”薩美拉道:“那位天同宮主的武功,難道比魏公公還高?”小王道:“自古以來,邪不勝正。”薩美拉憂急地道:“小王哥,求你救救我大哥……”小王道:“我會的,而且正在想辦法。”薩美拉問道:“什麼辦法?”小王沉思片刻,才緩緩道:“最好的辦法,就是你帶我去見木大哥。”薩美拉一呆!接着有點欣然色喜,道:“你真的要去見他?”“嗯?我想過,木大哥的確是被情勢所逼,要保護他不受傷害,只有先徹底解決他的生存問題,幸好我在朝中還有朋友,讓他換一個靠山,他就沒有必要為魏公公賣命了。”薩美拉高興得笑道:“這的確是個好辦法,不過……”“不過什麼?”“你那些朋友肯放你走嗎?”小王微微一笑道:“腿生在我腳上,我要去哪裏,還用不着別人管。”這幾句話他説得比較大聲,幾乎整個院子都聽得到。院子裏雖沒有其他人,但暗中偷窺的眼睛,卻至少有四五對,左邊客房裏的窗角邊,豔紅與毒觀音就目不轉睛地在注視着院中一動一靜。毒觀音見到小王與薩美拉親密的情況,早已醋火燃燒,只是悶在肚裏,不便發作而已。及至小王摟着薩美拉的細腰,飄出牆外,就更忍耐不住了,想衝出去阻攔,卻被豔紅一把抓住。“紅姊,你不要攔我。”“我不能不攔你。”豔紅道:“你就是把他拉住,在這種情形下,又能對他説什麼了你難道不尷尬Y”毒觀音道:“但是這是什麼時候?魏公公的爪牙能摸到這裏來,他孤身出去,豈不危險?”豔紅低嘆道:“我們是好意,但出去阻攔就可能變得惡意了。一男一女正在濃情蜜意的時候,有人去煞風景,換成是你,又會怎麼想?”毒觀音跺腳道:“真氣死人,小王哥什麼人不迷,單迷那隻小狐狸精。”豔紅輕輕拍着毒觀音肩膀,道:“不要這樣,想想天同宮主説的話,愛就要容忍。”“狗屁……”毒觀音氣得什麼話都可以罵出來,但仔細一想,豔紅究竟是歷盡滄桑的過來人,説的話不無見地,於是略抑火氣,道:“……但是,我們不能不顧慮他的安危啊!”豔紅苦笑道:“小王哥既敢出去,他必定盤算過,自保是沒有問題的,何況,狗子不也出去了,天同宮主必定讓狗子去跟在後面,以策小王哥的安全。”當小王飄出牆頭時,卻見牆邊上正停着一匹空着鞍的馬。店裏有馬柵,如此深夜,有誰會在牆邊放馬呢?小王心裏已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他不但沒有揭穿薩美拉的心機,反而笑道:“正好有馬代步,你坐在前面,帶我去見木大哥。”他飄身上馬,讓她坐在前面,薩美拉居然也沒有反對,一抖繮繩,策馬飛奔,似乎惟恐小王會改變主意。小王掠出牆外,天同宮主已到了院中,馬蹄聲一起,她就知道小王必定走了,而且一定是去財神府。毒觀音已衝出來道:“你為什麼不阻止他?難道你不知道他此去是送死?”天同宮主沉思道:“你跟他相處這麼久,應該知道他的個性,一個人若想死,誰又阻止得了?”豔紅嘆道:“宮主,你的話沒錯,但做朋友,就要盡到規勸之義。”天同宮主道:“我最大的缺點,就是不喜歡多話,剛才你們為什麼不出來阻止他呢?”豔紅不由閉上了嘴巴,就因為她太瞭解小王的個性,所以才有顧忌,等聽到馬蹄聲,要出來阻止,已經來不及了。毒觀音倏然拉着豔紅道:“求人不如求己,我有辦法救小王。”“你……”豔紅一怔,卻被毒觀音拉着回房。“什麼狗屁宮主,我就不信咱們不如她。”毒觀音一路嘀嘀咕咕,滿腹都是火。豔紅腳一跨入房中,就低聲問道:“你有什麼辦法?”毒觀音道:“辦法就在拜月教主身上,看我的。”月姬一直被困在房中,她雙腿盤坐炕上,穴道被制,有人看守得緊,正一籌莫展,暗暗焦急,一聽毒觀音倏提到她,心中暗吃一驚,知道不是好兆頭。毒觀音倏對菊兒道:“把我那瓶本命金蠶蠱拿來。”菊兒連忙打開懷中的肚兜,小心地摸出一個金色小瓷瓶,送了過去。毒觀音拿着走到月姬面前,道:“大教主,你想不想去財神府?”月姬哼了一聲。毒觀音笑道:“我假如現在就放你走,你有什麼感想?”月姬道:“感激之至。”“很好,你把這瓶水喝下去。”月姬臉色劇變,毒觀音突然伸手託開她下顎,咬掉瓶塞,就往月姬嘴裏倒,接着又託上她的下巴,順手接連點了她七處穴道,從喉舌一直點到丹田。這不過是防她不吞入肚中的措置,點完才微微一笑道:“你吞下我的本命金蠶蠱,應該知道其中的厲害吧?”月姬道:“你為什麼要害我?”毒觀音道:“只要你聽話,我絕對不會害你,其實你在邊陲也應該知道,本命蠱毒輕易不能動用,因為你我此刻已利害與共,息息相關,萬一出了差錯,我也會受到損害。”月姬道:“你究竟要我做什麼?”毒觀音道:“放你回財神府,但小王若有任何差錯,我就催動蠱毒,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所以你的責任,就是保護小王哥的安全,他活,你也能活,他死,你就陪他死,我也賠上一條命,你走吧!”説完揮手就解了月姬的穴道。月姬一言不發,掠身飛出門外,轉眼消逝於夜色之中——掃描aruidiOCR獨家連載轉載時請保留此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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