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是午刻時分。蒼穹,一片片白雲飄浮掠過。驀然,一聲微弱的響聲衝破了這寂靜的古剎。南宮遠緩緩步到李秋萍面前。只見李秋萍芳容慘白,秀目微閉,黛眉深鎖,胸部微微起伏,嘴角滲着一許血絲,徐徐噓吐蘭氣,顯然受創頗重,不省人事!南宮遠雖然恨她,但見她奄奄一息,不免激起了同情憐憫之心,尤其是他剛才見她和九天人猿交手的絕世武功,更令南宮遠嘆惜不已。於是,南宮遠俯身,拾起她的長劍,且輕輕抱起嬌軀,緩步走到大殿走廊下,將她放置在一處比較乾淨的地方!南宮遠微微地輕嘆一聲,仰天凝視,紛紛思緒宛若雲絮,在腦海中浮現飄掠……他原非武林中人,未料在肇禍逃生的短短數日中,歷經了連續不斷的驚險、紛爭,令他身不由己地捲入了江湖武林的恩怨、仇殺的漩渦中,似是永無平息。他雖想跳離這個是非漩渦,返回故里,開荒耕耘侍奉慈母,共度恬靜的生活與天倫之樂,但是,乖戾的命運有如洶湧的浪濤,一個連一個的向他衝擊,使他在這個渾沌的激流中,浮沉流轉……當前,他怎能逃脱少林寺的追殺!還有面前的李秋萍不也是時刻都在索取他的性命?想到李秋萍,他不禁轉頭望了她一眼,只見她仍然昏迷未醒。南宮遠又想今夜會晤了那個奇人之後,將又如何?將來?將來真是似幻似夢!落日時分。突然一聲長嘯,破空傳來。一條白色的人影,疾馳來到古剎外。南宮遠心中微驚,看他奔來之速,便知來人武功不弱。白袍人略微停步環視,接着便緩緩直向庭中大殿走來。南宮遠細看來人,身穿一襲月白長袍,身材矮小,骨瘦如柴,年約六旬以上,雙目神光炯炯地逼視着南宮遠。驀地,白袍人將目光移到李秋萍的身上,他震怔地又將目光朝南宮遠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他乾咳一聲,厲聲問道:“你是誰?”南宮遠見出言無禮,淡淡反問道:“你是誰?”白袍人聞言瞼色微變,欠身道:“她是被誰打傷?”他手指着旁邊的李秋萍,顯然這白袍人知道她不是南宮遠所傷的。南宮遠冷冷拒答,言道:“説出來你也不知道,何必多問。”白袍人乃是一位名震武林的高手,一些成名高手對待他無不禮敬三分,今日沒想到連遭到南宮遠頂撞,不禁心中忿怒,他突然兩眼怒視,冷笑幾聲,道:“小傢伙!你膽子不小啊?”南宮遠劍眉一揚,怒道:“你出口罵人,膽子更大了。”這一下真令白袍人又好氣又好笑,他怔立一會方道:“你認不認識她?”南宮遠冷然道:“那麼你是她的熟人了。”白施人臉色突變,厲聲道:“你不認識她,便是敵人,或是想動她腦筋!”説話間,陡然白袍一拂,不見他作勢移步,已欺到南宮遠眼前,兩手左右分出,一擊前胸,一取左腕脈。身法奇速,無與倫比。南宮遠腳下一錯,挪移三尺,避開這一擊。白袍人見他閃避身子奇奧迅快,心中暗驚。這時,南宮遠倏的轉身,氣聚丹田,功行左掌,猛向白袍人背後撲去,右手並指疾點“腦户穴”,左掌含力蓄勢。白袍人冷哼一聲,右手一記“揮塵清談”,封住南宮遠右指,左拿“神龍現爪”兜頭抓下,潛力逼人,威力奇猛相當。南宮遠見勢不得不疾躍後退,讓過一擊,因為他未蓄意和這白袍人廝拼,所以含藴內力的左掌,斂藏不發。白相人亦不再追進,因他見南宮遠滿臉正氣,聞言察色並不像壞人歹徒之類,因此收手,淡然望着南宮遠冷笑道:“一招交接,閣下身手,實在不凡,但以你的功為,卻無法將纖手幫主打傷。”南宮遠輕哼一聲,道:“當前她的武功雖然勝我一籌,但終有一日她將屈敗我的手下。”白袍人聞言臉色驟變,道:“這樣説來,你和她結下了仇根!”南宮遠道:“當然跟她有很深的仇恨。”白袍人聞言,立即將他重作估計,判斷眼前此人定是糾聚眾人之力,向李秋萍尋仇把她擊傷,此刻又趁她昏迷之中動了邪念欲要……頓時,他瞼泛殺機,驀地欺步進招,怒聲喝道:“你休想報仇了!”未持南宮遠開言,白袍人以疾狠的一掌,朝他劈下。南宮遠連忙右腳向前疾進半步,身形斜轉,橫掌截斬。白袍人身形靈活至極,左腿一旋,疾退數尺,雙掌交換出手,眨眼間連劈四掌,而且一掌比一掌力道威猛。南宮遠一時被他搶去先機,逼得節節後退。二人盤旋交叉,倏忽間交手數招。白袍人心中暗自驚道:“這少年不知是誰?竟然有這般深厚功力,如果不出絕招,恐難傷他。”陡然白袍人掌勢一變,勁力陰柔已極,深含一股粘吸之性,浮沉變化,若一縷縷柔細蛛絲。高手比武,彼此制機搶攻,不得有毫髮之差,南宮遠雖然身負絕學,但對敵經驗不夠,每每於變招出手之際,皆被白袍人綿掌封住,一身本領卻難施展。此時,南宮遠被他那陰柔的掌勁逼得節節後退,無力還手。白袍人乘勢逼進,激起南宮遠滿胸怒火長嘯一聲,左掌右腿齊出,指點掌劈,凌厲無比地攻出十餘招。白袍人斷喝一聲,雙掌驟施急攻。剎那間,掌影縱橫,勁風滿空,白袍人被南宮遠一陣快打急攻的威勢阻住,再難迫進一步。二人又纏鬥一刻功夫,南宮遠愈鬥愈勇,由劣勢扳至平手。白袍人似乎不耐久戰,呼呼劈出兩掌,微一頓足躍退五尺,凝神而立,運氣行功。南宮遠心中暗自忖道:“如讓他運功發掌,必然抵拒不易,我何不先發制人?”心念轉動,立時聚真氣,揚腕喝道:“你先試接我一掌!”掌勢吐處,一股奇勁熱飆,猛然向白袍人捲去。白袍人已知南宮遠的功力深厚,不敢稍有大意,略向左移半步,雙掌平推而出。兩股潛力一接,立時激起一陣旋風。白袍人像似功遜一着,其掌勁受南宮遠那股剛猛無比的掌力一迫,立時流散消逝。哪知自袍人在此時雙掌又已彈震而出!驀聽一聲大喝道:“南宮老弟快退,那是陰毒掌力。”喝聲中,一條人影疾速奔至,手腕一招,勁風若若,橫裹擊來!這時幾股潛力一接,立時捲起地面上沙石落葉,漫空飛舞。但見三方人影聚閃,南宮遠,白袍人和來人各自往後退了三四步,白袍人雙自疾往來人打量,冷聲道:“閣下何人?好深的功力啊!”這時南宮遠看清來人,竟是加盟纖手幫的關東大俠公孫笠。追風秀士公孫笠,呵呵一聲輕笑,道:“豈敢豈敢,閣下放是百毒叟郎逸道兄,哈哈!兄弟公孫笠久聞郎兄大名,屢想拜見,只因兄長行若雲鶴,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驀聞一聲嬌脆的聲音叫道:“南宮相公!”原來李秋蘭也姍姍來到,當她一見到南宮遠心中無比欣喜,正欲赴前,突然瞥見李秋萍卧睡殿中,立時撲了過去,驚聲叫道:“姊姊,你……”公孫笠聽到李秋蘭呼叫,轉身一看,心中大驚,疾速走了過去。南宮遠道:“李姑娘,你姊姊被人重傷,昏迷不醒已有五個時候了!”李秋蘭芳心一陣神傷,急向李秋萍全身家視一番後,疾速握住她的腕脈。瞬間,李秋蘭淚水如斷線珍珠,一滴一滴掉落下來。公孫笠見狀不由大驚,他親知李秋蘭醫術精明,如果不是傷得很重,她怎會流淚,於是急聲問道:“李護法,幫主怎麼樣了?”李秋蘭顫聲道:“她傷得很重,我想不到姊姊會被人打得這般傷重。”是的,以李秋萍的武功造詣,當今武林又有幾人能將她傷得這般嚴重?公孫笠轉頭望着南宮遠道:“南宮老弟,這情形是怎樣發生的?”百毒叟郎逸道接聲道:“老夫來此之時,便見他和李姑娘在此。”百毒叟本來以為是南宮遠聚眾傷害李秋萍,但此刻見他們竟是極熟悉之人,一時不敢指出兇手是南宮遠,其實他也茫然不知真象。南宮遠道:“她是被九天人猿所傷。”場中諸人聞聽九天人猿之名,心中各自震驚,公孫笠沉聲道:“九天人猿,是昔年瘋狂屠殺武林蒼生的怪猴子。”南宮遠臉泛怒意點頭道:“除了他,還有誰能夠傷得了她?”李秋蘭怯聲嘆道:“我姊姊傷得這般重,南宮相公,你是不是還恨她?”南宮遠輕哼一聲,道:“現在你們既然來了,我不需再留守此處,咱們後會有期了。”説罷,南宮遠轉頭就走。百毒叟郎逸道喝道:“暫且留步!”他閃身過來擋住南宮遠面前,説道:“咱們這兒事還沒完呢?”南宮遠冷冷道:“你若定要決個勝負,不妨劃出道來。”關東大俠公孫笠深知百毒叟武功造詣極高,是武林中白道人物,但不知他和南宮遠如何起了衝突。公孫笠朗聲道:“郎兄,南宮老弟,你們二位,是否能夠看在兄弟的面上,息止這場糾紛?”百毒叟郎逸冷笑一聲道:“好説好説,縱是天大的事情,經公孫兄出面也該收場,只是這人傲骨凌人,不知他的帥承?”公孫笠道:“一切容兄弟等會再向郎兄解釋,倒不知郎兄匆匆趕到此處,係為何事?”百毒叟郎逸道接道:“前日在洛陽遇到青城古木道長,得知一些有關纖手幫的事情,因而趕來拜會李幫王,沒想到路經此地,卻見這個少年和昏卧地上的貴幫主……”這時南宮遠已悄悄的走出十餘步,猛聽背後傳來李秋蘭抱怨的聲音:“南宮相公,你……”南宮遠不自主地停下步,李秋蘭抱着李秋萍嬌軀,緩步走了過來,雙目含淚,説道:“南宮相公,縱然我姊姊對你不是,但我卻……”南宮遠見她那張悽楚可憐的淚容,不禁輕嘆一聲,道:“你姊姊幾乎將我打死,你是知道的?”李秋蘭輕默點點頭,道:“姊姊很後悔,我們倆人曾經尋你整日。”南宮遠道:“你是很善良的,但你姊姊卻是極端陰險毒狠,她是故意向你表示後悔,想獲得你的寬恕。”李秋蘭見南宮遠面現不屑之色,心內一陣神傷,淚水簌簌流落,悽怨地説道:“你不能太過偏激,把事情想得那麼壞,其實我姊姊並沒有這種心性。”南宮遠道:“好吧,那我相信你。”李秋蘭道:“姊姊若能生還,她會親自向你道歉的!”南宮遠震驚地問道:“果真是這樣?可她——”李秋蘭説:“她是被一種極為厲害的陰毒掌力所傷,寒毒已侵入三陽三陰六脈,若不是她內力深厚,怕早已屍寒。”她説到這裏,嗚咽語塞,旁邊的公孫笠臉色亦顯一片黯傷,南宮遠怔思一刻説道:“李姑娘,你醫術如神,難道……”李秋蘭搖頭嘆道:“她所中的陰毒掌力,是九大人猿含藴在內家真力之中劈出,借罡力把寒毒迫侵注入血脈中,這種內傷,以我的功力是無法治癒的。”南宮遠突然憶起九天人猿傷她之時説:“如你今日能逃生,不出十年天下再無人能勝過你了。”這樣説來,九天人猿確是下了極重的毒手。李秋蘭黯然道:“若要醫治此傷,需要有起死回生功效之靈藥為輔,加雪蓮、雪參、幹年何首烏等奇珍靈藥,但這種藥物一時哪裏去尋?何況以姊姊之傷勢,恐怕難再撐過七天了。如今,武林中尚未有人見過有那般奇物的高人……”突然一個冷寒的聲音傳來:“我不相信天下間,有哪種難治之症能夠難倒我!”隨着話音,大殿中緩緩走出一個身材修長,面容清瘦,穿着灰色長衫的老者。這灰衣老者一現身,眾人心內皆是一驚,要知眾人中沒一人知曉此人何時進入殿中,公孫笠和郎逸道仔細一打量來人,卻不認識——關東大俠公孫笠微微一笑,抱拳道:“公孫笠請教閣下貴姓大名?”灰衣老者臉上毫無表情的輕哼一聲,道:“我知道你叫公孫笠,不必跟我説名道姓,”關東大俠公孫笠涵養極深,容忍了他這般卑視,可是南宮遠和百毒叟倒被激起怒忿。百毒叟郎逸道乾笑一聲,嘲道:“幾年來江湖武林局勢大變,原來出了這樣多的大人物,呵呵!呵呵!”他説罷,仰首一陣震耳長笑。那灰衣老者冷冷道:“你自以為不可一世嗎?”驀地他左手激揚,一陣勁風捲起,向百毒叟打去。百毒叟早已料到他會出手,於是單臂一擊,劈出一股內勁迎去。但一掌劈出,竟是毫無阻力,不由大吃一驚,趕忙縱身躍退,只覺一股彈力將自己震得不由自主地退了三步。只聽灰衣老者冷森森道:“算你機警。”百毒叟郎逸道被他一掌逼退,心頭大怒,猛吸一口真氣,要將陰陽七毒掌功運出,忽聽李秋蘭叫道:“郎伯伯,請聽小女子一句話,我姊姊生命垂危……”她説罷,轉頭對灰衣老者躬身行禮,道:“這位高人請了,如果前輩能夠援手相救我姊姊,無論有什麼條件我都會答應!”灰衣老者冷聲道:“我向來不施恩於人,也不受人恩惠,當然我動手治人需報酬。”李秋蘭道:“我已經説過,你要什麼報酬,我都會答應!”灰衣老者道:“好説好説!可是我要的東西,你卻沒有。”李秋蘭急急問道:“你要什麼東西?”灰衣老者緩緩説道:“只是區區八柄小玩劍!”李秋蘭、公孫笠、郎逸道三人聽得皺起眉頭,而南宮遠心中卻震驚不已,“八柄小玩劍?”那不是指九天人猿送給自己的那八柄小劍?李秋蘭問道:“不知怎麼樣的小玩劍?”灰衣老者指着南宮遠,説道:“你請他拿給你看!”南宮遠吃驚地後退了一步,他果然是指自己懷中玉盒內的八柄小劍,除了九天人猿與那吹笛人,他怎麼知道自己有這東西?如果説灰衣老者就是那吹笛人,那麼他怎麼會屢次幫助我?何況這人的聲音並不像那吹笛人。這樣説來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他看見九天人猿將此劍贈我。如此説來,這灰衣老者既能夠逃過九天人猿以及吹笛人的耳目,他武功之高,可想而知。李秋蘭雙目凝望着南宮遠,問道:“你有那東西嗎?”其實不用問,以南宮遠那種情狀,場中諸人早已看出他身上必然懷有那小玩劍,倒不知那是什麼樣的珍品。南宮遠輕輕點點頭,道:“那是九天人猿輸給我的東西。”百毒叟郎逸道冷笑一聲道:“好呀!原來你和那魔王交情頗深。”南宮遠和公孫笠聞言,臉色微變……南宮遠突然仰首一聲長笑道:“九天人猿對我倒是不錯,他不但替我療治殘疾,而且又將他心愛的小玩劍贈我,哼哼,難道你眼紅了嗎?”公孫笠面容沉凝,沉聲道:“南宮老弟,你要知九天人猿乃是兇頑卓著,殘酷……”南宮遠不容他説完,厲聲接道:“我只知他對我好,而一些自鳴俠義的人,卻對我處處陰險奸詐。”他這一番話,説得聲色俱厲,顯然心中有着無比激動。關東大俠公孫笠嘆道:“南宮老弟,我真為你英俊人才可惜。現在你暫時平靜一下情緒想想,難道塵世間沒有真正愛護你的人?”的確,在南宮遠的心中,公孫笠是對待自己非常友善,尤其是在前幾日,少林天慧禪師率領門徒要捉拿他時,公孫笠時時都在維護自己,這着實令南宮遠深深敬佩感激,現在聽他這樣一説,不禁……他感到自己剛才實在太沖動而尷尬萬分。李秋蘭轉首對灰衣老者問道:“閣下自信能療治這傷嗎?”灰衣老者冷笑道:“那你有那小玩劍?”李秋蘭道:“除了這東西之外,不知還有什麼東西可以酬報你?”灰衣老者搖搖頭:“沒有。”南宮遠突然輕嘆一聲,道:“好吧!你如能將她的傷療治好,我便將那小玩劍給你。”李秋蘭等人想不到南宮遠會如此慷慨,李秋蘭雙目露出感激的淚光,道:“南宮相公,你……你太好了,我不知如何報答你。”南宮遠伸手入懷,取那玉盒交給李秋蘭,道:“這是九天人猿的東西,他打傷令姊,現在就由他的東西來救令姊的性命,説來真是蘭因絮果皆有前因。”李秋蘭道:“南宮相公,你暫且收着,還不知他能否療治此傷?”灰衣老者輕呼了一聲,伸手扣住李秋萍的脈門,細心診斷,驟然間,他的臉色大變。諸人見了他臉上表情,不禁心頭各自一震,數道目光凝住在灰衣老者身上,不知過了多久。灰衣老者搖一搖頭,發出一聲長嘆,道:“沒想到我雲中鶴身上靈丹異藥,對這傷勢卻毫無補益!”公孫笠和郎逸道聽了他的話,突然記起一個人來,那就是在四十餘年前江湖武林中,盛傳着一句“天猿,雲鶴,東後,南姬、北俠。”這句話,是表示着武林中五位奇人異士,除了九天人猿經常橫闖江湖,令人熟知其面目,雲鶴、東後、南姬、北俠等四人根本沒人見過他們真面目,何況他們都是四十年前的人物。灰衣老者自説是雲中鶴,公孫笠驟然想起五奇的雲中一鶴,難道面前這灰衣老者,便是五奇中的雲鶴?李秋蘭張大一雙眼睛望着灰衣老者,緩緩問道:“請問老前輩,你是五奇中的雲中一鶴?”灰衣老者不答所問,淡淡説道:“我無法療治她的傷,你們另請高明吧!”他説完話,轉身便走。李秋蘭急聲叫道:“雲老前輩,你請停下一會,晚輩有話……”灰在老者果然轉身,轉頭説道:“聽你剛才的話,你對於醫道之術,有相當的造詣,不錯,她乃是被那潑猿的混天童陰功所傷,雖然我已運用真元打通她的三陰三陽六脈,卻仍然無法療治她。除非現在有一種藥物在手,才能將她殘傷完全治好。”他這句話,説得眾人心中大驚失色。李秋蘭又驚且喜,道:“雲老前輩,你已打通我姊姊的三陰三陽六脈?”因為這是令人難信的事情,沒想到灰衣老者竟在剛才把脈的片刻間,以本身真元打通李秋萍的三陰三陽六脈,這種驚人深厚的內力,非五奇中人莫屬了。灰衣老者道:“她六脈雖通,但若不在百日內以藥物療治,她武功便盡廢去。”南宮遠突然由懷中拿出那個玉盒,説道:“前輩既然已經打通她六脈,這玉盒之物便如約相贈。”灰次老者冷哼一聲,道:“老夫雖然極為喜愛此物,但也不會這般失信於人,她六脈雖通,但我仍沒將她傷勢完全治癒。”遂又正色接道:“你懷有此物,切勿示人,否則招致殺身之禍,後悔已遲。”語落,灰衣老者身形微縱,人如疾電般沒入夜暮輕煙之中。李秋蘭急聲叫道:“雲老前輩請你指示何處有療治我姊姊傷勢的靈藥?”遙遙傳來灰衣老者的聲音,道:“落日谷萬年靈蛇,萬年靈蛇………”百毒叟郎逸道一聲驚叫道:“落日谷,落日谷!”公孫笠目睹郎逸道驚惶之狀,不禁問道:“郎兄,發生了何事?”百毒叟郎逸道臉色慘白急道:“沒有沒有!”李秋蘭輕聲問道:“郎伯伯,你是不是深知那落日谷的情事?”百毒叟郎逸道忙道:“不知道,不知道,老夫就此告辭了。”公孫笠叫道:“郎兄,你停一停。”百毒叟卻像脱弓之箭,疾飛而去。突然一聲悶哼呻吟由李秋萍口中傳出。李秋蘭驚喜叫道:“姊姊!你醒了?”李秋萍慘然道:“妹妹,你來了,我有一些緊要事情告訴你。”李秋蘭輕聲道:“姊姊,你現在感到體內有無變化?”李秋萍苦笑道:“妹妹,不是姊姊看不起你的醫術,唉!我知道這傷是無法痊癒了。”李秋蘭悽聲道:“姊姊,你的傷能夠好的。”李秋萍搖搖頭道:“妹妹,你知道我是為誰所傷的嗎?唉!九天人猿好像熟知我練有心道門的素女七陰指,所以他用一種極厲害的武功傷了我奇經八脈。”李秋蘭急聲接道:“姊姊,你安心休息吧,你的傷已經得到一個高人相助,百日內若能得到藥物轉治,便可痊癒了。”李秋萍聞言,急問道:“是哪位高人?”她説着話,輕輕脱離李秋蘭的懷抱,嬌軀虛弱的搖晃了一下,李秋蘭急忙以手扶任她,答道:“是跟九天人猿齊名的雲中一鶴。”李秋萍驚道:“雲中一鶴?”於是,李秋蘭簡略地將經過説了一遍。李秋萍突然問道:“南宮相公?是不是走了。”她這一問,李秋蘭和公孫笠轉頭後望。茫茫的夜色,哪還有南宮遠的影蹤,不知在何時,他已經悄悄地離去。李秋萍嘆聲道:“妹妹,我真對不住你,唉!眼觀要使當今天下江湖武林局勢不淪於浩劫,只有繫於南宮遠的身上,可恨的是我無故傷了他,令他懷恨在心,不願和咱們合作,若他讓黃皇教羅致去了,那真是我們重大的損失!”李秋蘭不解道:“姊姊,你這是什麼意思?”李秋萍道:“南宮遠身上懷有一顆黃皇教迷藥的解藥,如他能夠將那丸藥給我們研究出配方,那我們就可以解救被黃皇教迷藥慘害的武林同道。”李秋蘭噢了一聲問道:“他怎麼會有那種藥物?”李秋萍嘆道:“是九天人猿給他的,唉!我本來懷疑他是黃皇教中人,但見他和九天人猿賭約情形,我感到我錯了,可是南宮遠這人確實怪異,他有好些地方都使我迷惑難解。”李秋蘭道:“咱們回去休息吧,我送你回去後,再出來尋找他!”李秋萍突然問道:“妹妹你説有什麼藥物能夠治癒我的傷疾?”李秋蘭被她提起,突然想到百毒叟聽聞落日谷,匆匆離去之驚慌情形,她轉頭向公孫笠回道:“公孫護法,你時常走動江湖,可知曉落日谷這地方?”關東大俠公孫笠剛才沒説一句話,他腦海裏便是在想着落日谷這個神秘地名。公孫笠搖搖頭笑道:“這名字,早在十年前,我曾經聽過,但説過這名的三人,卻在一夜間暴死客錢中。當時我感到驚奇萬分,曾經秘密調查三年,卻無結果,也再沒聽人説過落日谷之名,萬沒想到今日雲中一鶴提起了落日谷,竟令鼎鼎大名的百毒叟驚慌離去,這情形着實使人費解。”他微然頓了一頓,接道:“若是我猜想不錯,百毒叟郎逸道定然極為熟悉這落日谷的地方,可惜他已不辭而去,不能向他間清楚。”李秋蘭道:“看他那般驚駭情狀,既使問他,諒他也不會説。”公孫笠道:“不錯,這落日谷大概牽連着什麼詭秘事情。”李秋蘭道:“雲中一鶴説要療治幫主之疾,需要落日谷萬年靈蛇,但咱們不知這落日谷在何方,如何去尋找?”公孫笠臉色凝重,道:“我會設法探查這落日谷的地方,不過除了這個,再沒有旁的藥物能治幫主之疾?”李秋蘭道:“既然已知幫主為何種武功所傷,待我回去查看先師留下的醫書方能知曉。”李秋蘭扶着李秋萍,與關東大俠公孫笠離開之後,迷茫的夜霧中,緩緩走出南宮遠來。他抬頭遙望天色,時已初更時分……離吹笛人之約,還有二個更次,於是南宮遠在古剎附近緩緩徘徊着,不時拿出那顆丸藥近鼻嗅着。只覺這藥丸無臭無味,倒像有一絲泥土味道。風吹草動,魅影搖離,南宮遠陡然感到這古剎周圍有些陰森恐怖。若是在平時,南宮遠真不敢在此地徘徊。突然一縷簫聲,悠悠傳來。南宮遠征了一怔,暗道:“是他已經來了嗎?可是那奇人吹的是笛,而不是簫,而且現在距三更還遠。”秋月明媚,清霜滿地。南宮遠緩緩移動腳步,驀然簫聲卻停止了。南宮遠暗道:“那大概是另有高人吧?”一念未完,那停了的簫聲,又重新響起。音調柔美,蕩空飄來。這聲音音量不大,但入耳卻清晰異常。初聞音韻,只覺柔媚婉轉,甚是動聽。但越聽越覺不對,那一縷蕭音,有如深閨怨女婉歌,崑崙孤鳳哀鳴,聲聲扣人心絃,南宮遠心頭一震……當他查覺有異之時,便已經太遲了。他的心神已被幽幽蕭聲所攝!一時間六神無主,幻像隨生,眼前境界驟變。只見李秋蘭滿臉淚痕,含愁吐怨,嗚嗚咽咽。但剎那間,卻變成那風騷嫵媚的藍晶星婦人,向他挑逗着。瞬間又變為李秋萍,她臉罩寒露,眼露殺機。最後卻變了那極端美絕嬌麗的綠衣麗人,對自己微微嬌笑着,頓時南宮遠心旌搖盪。倏忽間,簫聲頓住,幻像消逝。南宮遠只覺頭有點痛,昏昏沉沉。在他尚未清醒之時,簫聲重複再起。這次簫聲大異,關關百轉,琴瑟和鳴。南宮遠只覺得心不由主,漸漸神魂飄蕩,急忙靜坐運功,行起調息吐納之法,無奈簫聲嫋嫋繞耳不絕。若以南宮遠當今的功力,不難抵抗這種簫聲,只因他中了落魄琴的攝魂術未愈,再經這充滿魔力的簫聲感染,更易喪失自己的理智,如此他的功力便打了折扣。片刻功夫,南宮遠已自禁不住,頭上汗水如雨,幾乎要隨那簫聲起舞。幸好,正當危急當頭,那簫聲又止。經這一折騰,南宮遠已是再難承當,站起來走幾步,卻栽倒地上。要知那簫聲有一種攝人魂魄的力量,南宮遠以本身修練內功,去抵禦那幽幽蕭音中的魔力誘惑。雖然那簫聲在南宮遠無法忍受時,倏然停住,但已耗去了他的全身真力。這比他經過一場兇狠的拼搏還要厲害,栽倒之後,只覺四肢無力,全身痠麻,好像經過了一場瀕臨死亡的大病一樣。他試行運氣,可是四肢關節要穴,都已不能由心主宰,丹田真氣,上達至胸,即滯留不動。他試運行數次,都是徒勞無功。於是他索性躺在地上,望着天上浮動的白雲,輕聲悽嘆。突然幾聲長嘯響起。一條紅色的人影疾奔而來,後面緊隨着幾位黑衣人。南宮遠心中一震,他知道那紅衣人是黃皇教的人。南宮遠挺身要掙扎起來,但卻無能為力,紅影一閃,一個陰森森的紅衣人已經到他面前。南宮遠看見來人吃驚的咦了一聲,正是前夜指揮天劍幫主和自己搏鬥的橫天一劍北斗寒莫霸天。嗖嗖,四個黑衣勁裝大漢也已經到達。橫天一劍北斗寒莫霸天,臉上掛着一份冷冷的笑意,看着南宮遠説道:“我們真是有緣,嘿嘿!聽説你叫南宮遠是不是?”南宮遠仍然躺卧地上,道:“是又怎樣?”莫霸天陰聲笑道:“聽説你是第十八號落魄人。”南宮遠怔了一怔,道:“什麼落魄人?”莫霸天呵呵一聲大笑,道:“當然你現在不知道,待吃下這顆藥丸後你就明白了。”説着,他拿出一顆紅色的藥丸。南宮遠淡淡一笑,道:“生死的事,算不了什麼,我南宮遠還不會放在心上,但你們若要侮辱我,哼!做鬼也要你們的命。”驀然,一個清脆的女人聲音接道:“生死是人之大事,你這人真奇怪,怎麼竟不放在心上?”莫霸天吃了一驚,轉身望去,不知何時,他們身後已多了一個紅衣女子。這女人裝束詭異,臉上也蒙着一片紅紗,長若數尺,全身除了兩隻白嫩的手外,再也看不到一點其它顏色。她的身材卻異常玲瓏嬌小,右手橫握着一隻晶瑩雪白的玉簫,她那襲紅衣和蒙面紅紗隨着夜風飄動,紅影盪漾似幽靈,使人感到十分恐怖。莫霸天是位跋扈不可一世的霸主,他心中雖然微感驚駭,但卻不露聲色,冷聲喝道:“你是什麼人?快説,再要裝模作樣嚇人,當心我要下令動手了。”這時四位黑衣勁裝大漢,已經將紅衣女人團團圍住。紅衣女人揚了揚手中玉簫,由那長垂數尺的蒙面紅紗中,發出來一陣甜脆動人的嬌笑,道:“你要動手,便動手看看。”話到這裏,她聲音突然由緩和變成嚴厲,喝道:“莫霸天,你率天劍幫數十位高手投效黃皇教,現在於黃皇教身居何職?”橫天一劍北斗寒莫霸天聽得心中一寒,這女人好像熟知自己底細,他嘿嘿陰氣冷笑幾聲,道:“你這般尋根問底,倒不知是何用意?”紅衣女人格格一聲嬌笑,道:“倒沒什麼用意,不過……”話沒説出口,只見她身子一晃,曲膝踏足,陡然間,已欺到四位勁裝大漢之側,玉簫左掃右打。眨眼間,攻了四位黑衣勁裝大漢一招。原來四位黑衣勁裝大漢,得到莫霸天的暗示,要轉身撲拿地上的南宮遠,所以紅衣女人迅速地發動攻擊。紅衣女人出手如電,一招攻勢中似有幾個變化,若打若點,似劈似掃,使人有一種封架皆難的感覺。這四位黑衣動裝大漢武功頗深,他們一見紅衣女人招式,覺出對方招術奇幻難測,四人同時退出六七尺。橫天一劍北斗寒莫霸天,看了她玉蕭招式,不覺心中一動,他突然想起一個人來,立時問道:“看姑娘一簫指天,河漢變色,勞駕可是南國仙姬?”紅衣女人格格一聲嬌笑,道:“我是南國仙姬?格格!沒想到你這名震江湖武林的莫霸天,連聲色也混糊不清,真是可笑極了!”其實莫霸天何嘗聽不出她的語音是一個年輕女子,只是他感到這紅衣女人簫式奇奧至極,根據傳聞,武林中有一位奇女子——南國仙姬,手中一支玉簫,能使河漢變色,日月失光。於是,他隨便一問,想探聽她的來歷。突聽一聲叱喝道:“不要動。”原來莫霸天突然提起足尖,向地面上的南宮遠踢去。紅衣女人嬌叱一聲,欺身過來,玉簫已指點莫霸天的膝蓋,莫霸天大驚,疾速縮腿後退。紅衣女人笑道:“我這一招若要傷你,你能夠退得了嗎?我想你最好趕快回去。”莫霸天避過一簫,心裏登時冒上來一股寒意,他想不出江湖武林出現了這樣一位武功絕高的女子。莫霸天冷聲一笑,道:“那也不見得。”紅衣女子突然由懷中取出一面精緻的小黃旗,上面繞着一支古琴和一支玉簫,她輕輕一揮,道:“你們不退更待何時?”莫霸天這般狂妄跋扈的人物,見了這面小黃旗,陡然瞼色驟變,他和四位黑衣勁裝大漢齊身對她躬身一禮,轉身馳去。紅衣女子望着五人狼狽去遠,格格大笑起來,聲音雖很嬌脆,只是發自那長垂蒙面紅紗之中,卻使人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躺在一側的南宮遠心裏不自覺生出一種寒意。紅衣女子緩緩走到南宮遠身邊,問道:“你是哪裏來的?為什麼會和黃皇教結了樑子?”聲音甚是柔和,似乎毫無惡意。南宮遠隔着那蒙面細紗望鄉,隱隱見對方櫻唇微啓,臉上似乎帶着笑意,膽氣一壯,他翻身坐起,答道:“我剛才聽聞怨聲,心中好奇,欲隨聲尋人,但卻控不住被簫聲深含的威力感染,受傷於此。”紅衣女子笑道:“那麼現在是想死還是想活?”南宮遠聞言呆了一呆,道:“想死如何?想活又如何?先請賜示,讓我斟酌斟酌。”紅衣女子輕聲笑道:“我自從出道江湖武林,遇上過不少奄奄待斃的人,可是我卻從來沒有伸手救過,當然你也不能例外。”南宮遠道:“我根本沒有求救於你,這倒沒什麼關係。”紅衣女子嬌笑道:“你想得這麼美,我會放你活着走?”南宮遠道:“我們無怨無仇,你為什麼不讓我活着?”紅衣女子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我剛才救了你一命,現在要將此命收回,難道還要什麼仇怨?”南宮遠悽聲一嘆,道:“我若要活道,你要驅使我做什麼?”紅衣女子笑道:“我要你見一個人。”南宮遠心頭一震,暗道:“她會是吹笛人叫來接我的?”他口中問道:“要去見什麼人?”紅衣女人道:“這個你不要問,總之你認識的人。”説着,紅衣女移步向古剎東方行去。南宮遠抬頭望望天色,正是三更時分。他想:也許那吹笛人囑她前來召引自己,於是,緩步跟隨着她身後走着。但聞得山風松濤,一陣接着一陣而來,間有停歇時,靜得使南宮遠聽到了自已鼻息聲。這時她登上一段峭壁,向深山中走去。南宮遠恍似幽靈地跟着她,腦海裏不住打轉着,他有幾次忍不住想問她,但都憋了回去。紅衣女子走進一片突巖,回頭道:“已經到了。”眼前山勢奇特,兩邊都是擎天高峯,這突巖卻生在雙峯之間,好像是人工藉着那天然形勢搭成的石帳一般,深有丈餘,下臨絕壑,形勢異常險要。就在那絕壑邊緣,煙霧迷繞一棵虯枝如鐵的矮松影下,隱隱坐着一個人。南宮遠雙目凝神望去。她,竟然是個女人。矮松下面石桌上,竟然放着一張古琴。再走近幾步,一個極端美麗的面容,呈現眼前。她赫然是綠衣麗人——李家大院的彈琴姑娘。但聽紅衣女子上前幾步,道:“師姊,害你久等了。”綠衣麗人道:“師妹,你辛苦了。”南宮遠萬沒想到這紅衣女子會是綠衣麗人的師妹,他心中開始不安起來。紅衣女子見過綠衣麗人後,慢慢的取下蒙面紅紗,現露出本來面目,笑對南宮遠説道:“你不要怕,咱們不會傷害你。”南宮運轉臉看去,只見這紅衣少女,年約十七歲,但卻長得豐滿至極,膚白如雪,櫻唇噴火,黛眉如畫,星目欲流,嘴角間蕩起的盈盈媚笑,嬌媚之態,逼得人不敢多看,南宮遠看兩眼,不由自主別過頭去。綠衣麗人從懷中取出一粒白色丹丸,説道:“你將這粒藥丸吃下。”南宮遠冷哼一聲,道:“我為什麼要吃它。”紅衣女子嬌媚一笑,道:“你中了我師姊的落魄琴攝魂術,吃下這粒藥丸後立刻可以解除此疾。”南宮遠聽得一怔,她們怎麼會解我這疾病?如説她要害我得話,那麼莫霸天要我吃下失魂丹,為何紅衣女子卻阻止了他,她們安着什麼心?南宮遠一時遲疑難決,呆呆站在那裏。綠衣麗人道:“你可是太奇怪?其實我治癒你這病,乃是要你交換代價的。”南宮遠聞言好奇問道:“要交換什麼?你説出來看看。”綠衣麗人道:“你是不是少林叛徒?”南宮遠冷哼一聲,道:“這和你有什麼關係。”綠衣麗人道:“那麼你心中非常憤恨少林寺的人了。”南宮遠呵呵一笑,道:“你猜錯了,我不恨他們。”綠衣麗人又説道:“你恨不恨他們和我無關,不過我有一件事告訴你,少林派向來不會放過叛變之徒。”南宮遠聞言仰望天空,腦裏不住想着她的話。“是啊!少林派一定不會放過我,以我單人力量,當然無法對抗少林,遲早我將是少林之囚犯。”綠衣麗人又道:“……你乃是極端聰明的人,當然知道後果,雖然你豪氣干雲,不畏生死,可是像你這種人才,就這樣死去,未免太不值得,太可惜。”南宮遠聽得心中一動,道:“那你要叫我怎樣?”綠衣麗人和他講話都是側着臉,這時突然轉過頭來,兩道眼神盯在南宮遠臉上,微微一笑,緩緩説道:“加入咱們黃皇教。”她這一笑,像是幾百種不同顏色的花朵,一齊盛放,組合成無與倫比的嬌媚,真是傾城傾國,百媚俱生。南宮遠只覺她那笑容之中,含藴着勾魂拘魄之力,瞧得心頭怦怦亂跳,慌忙別過頭,避開她臉上笑容。只見綠衣麗人櫻唇啓動,一縷清音,婉轉而出言道:“你如加入咱們教下,我不會虧待你,若是少林派要尋你麻煩,除非先毀了黃皇教,意欲如何,你思後回答!”南宮遠定了一定心神,冷冷道:“姑娘盛情,南宮遠心領,無論如何我不會加入黃皇教,你們請吧!”他轉頭就走,奇怪得很,綠衣麗人與紅衣少女也不加阻止,南宮遠走了幾步,突又轉回來,問道:“姑娘,我有幾件事想問問你們。”綠衣麗人道:“你有什麼疑難不解之處,儘管問我好了。”她聲音倏地變得很冷漠。南宮遠輕輕吸了一口氣,方道:“姑娘,是不是黃皇教主?”綠衣麗人冷笑一聲,道:“不是。你是否想知教主之名?”南宮遠道:“這個我想你也不會説,不問也罷。我想知道姑娘以及這位姑娘的芳名。”綠衣麗人微一沉吟,道:“我複姓東方,名鶯珠。我師妹姓陸,名水寒。”南宮遠道:“這樣説東方姑娘並非是李家大院中人了,但不知李家大院的主人,威震八荒李武彥,現在生死如何?”綠衣麗人東方鶯珠道:“他還活着。”南宮遠道:“不知在哪裏?”東方鶯珠道:“在落日谷。”南宮遠聽得心中一震,“落日谷”之名,他是第二次聽見。南宮遠道:“不知落日谷在什麼地方?”東方鶯珠冷道:“天下江湖武林中人聞聽到‘落日谷’之名,非死不可,難道你不怕死幾次?”南宮遠道:“那麼你們聽到落日谷之名,為何不會死?”他這一問真使人啼笑皆非。東方鶯珠冷聲道:“你問完了沒有?”南宮遠道:“只要你説落日谷在什麼地方,我的問話使完了。”東方鶯珠道:“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落日谷在九宮出東雲峯和西雲峯之間。”南宮遠喃喃道:“九宮山東雲峯和西雲峯之間,九宮山……”東方鶯珠道:“你話已問完,現在讓你選擇一個死法。”始終沉默的紅衣少女陸水寒,格格一聲嬌笑,道:“師姊,你對他談的話未免太多了,如果師父怪責起來,你我都擔當不起。”東方鶯珠道:“師父叫你來河南,可是替代我的職責?”陸水寒道:“不敢,師父派我和大師兄下山,除了大師兄去執行另一項任務,便是幫助師姊一切事情。”東方鶯珠道:“順便監視我的行動是不是?”陸水寒嬌聲笑道:“這是師姊自己要這般想。”南宮遠聽他們師姊妹一番言語,他陡然感到她們雖然是至親的師姊妹,但彼此間互不信任。那紅衣少女看起來笑容滿面,但她的心機卻是無比刻毒陰沉。東方鶯珠道:“師妹武功勝過我數倍,如你要傷我是輕而易舉的。”陸水寒笑道:“可是師姊盡得了師父之機智絕學,要暗算於我,愚妹真無法防備。”東方鶯珠突然幽聲一嘆,道:“水寒師妹,咱們從師相處十年,難道沒有半點手足情誼?”陸水寒嬌笑道:“師父曾經説過,我們師兄妹之間,不可存有半絲情誼,縱然師妹犯過,也要懲罰不貸。”東方鶯珠嬌軀微然顫動一下,道:“師妹,你是説我有做錯的地方?”陸水寒道:“只要殺了他滅口,你便沒錯。”南宮遠聽得一驚,忖道:“果然這陸水寒,為人陰毒殘酷,萬沒想到這樣一個嬌媚女子,心腸卻是如此歹毒。”南宮遠想到此,不禁悄悄轉身而去。猛聽一聲嬌喝道:“站住!”南宮遠仰首一陣哈哈大笑,陡然轉過身來,因他知道無法逃過她們,不如和她們一拚,鹿死誰手,還難逆料。只見陸水寒紅衣飄動,滿臉嬌笑對他走來。東方鶯珠陡然站起來,道:“師妹,帥父向你説,顛覆中原九大門派的任務由誰主持?”陸水寒回頭笑道:“全由師姊一人主持。”東方鶯珠道:“這樣就對了,你知道我放他之用意嗎?”陸水寒道:“但是你犯了黃皇教之大忌。”東方鶯珠突然由懷中取出一面黃色的小旗,兩面皆纏一支古琴,她揚了一揚説道:“師妹,你退下。”陸水寒格格一聲嬌笑,也由懷中取出那面小黃旗,揚了一揚,説道:“是我叫師姊退下,還是師姊命我?”東方鶯珠一看那面小黃旗,臉色驟變,説道:“想不到師妹已經取得師父至高無上的仙琴討伐旗。”陸水寒將旗收入懷中,對南宮遠嫣然一笑,道:“本來你可以多活一些時候,只是大多嘴了。”南宮遠冷哼一聲,道:“你想的倒是容易,難道我會束手待斃嗎?”説罷,南宮遠右手呼的一掌,平胸直擊過去。在這寬不過二丈有餘的突巖狹道上動手,除了硬接硬打地力拚之外,很難施展騰躍閃避之術。南宮遠一掌猛擊,掌風潛力,湧滿空間。陸水寒嬌聲笑道:“你的功力好像極是深厚。”耳聞衣襟飄動,一條紅影迅快無比地欺近身側。南宮遠只感全身左右搖動,砰砰幾聲脆響,雙頰各自中了兩掌。這四記耳括子,不但打得迅快,而且手法奇重,只打得南宮遠滿口鮮血泉湧而出,神智混亂。他定了定神,只見陸水寒滿臉嬌笑,站在面前。南宮遠一陣羞恥,激起了滿腔怒火,左手陡然一招“玄鳥刮沙”,斜擊過去,右手疾如星火地伸出。陸水寒見了這一招,怔了一怔。陡然南宮遠的左掌,疾起一轉,五指奧妙無比地扣住了她右腕脈門。這等上乘奇奧的手法,實乃江湖上未聞未見之學,陸水寒呆呆望了南宮遠半晌,才茫然地問道:“你這叫什麼武功?”南宮遠冷笑一聲,道:“這叫還耳括子。”他右掌猛向陸水寒嬌嫩的臉蛋上括去。哪知南宮遠只感左手五指一鬆,陸水寒已掙脱自己左手!一招“拂雲指月”纖纖玉指疾向南宮遠“玄機”要穴上點來。南宮遠在這瞬間,真是感到這女子的武功,超絕無倫。南宮遠左手一招“五獄鎖龍”,左腿陡向前欺進一步,五指疾向她手腕之上扣去,手肘卻撞向她胸前“玄機”要穴。這等欺身而進肘指並用的奇攻,迫使得陸水寒收招身退。這幾招交接,已顯露出雙方奇高的武技。陸水寒做夢也沒想到,南宮遠會有這般奇高的武功,她始終嬌笑如春風的臉,已變為一片陰沉。突聽東方鶯珠説道:“師妹,你大概知道師姊不殺他之心和本教為何遲遲不敢向少林進軍之道理吧?”陸水寒嬌聲一笑,道:“師姊,他在少林派是何職位?”東方鶯珠道:“只不過一個職位低賤的火工小廝。”陸水寒突然發出一聲銀鈴般的清脆嬌笑,笑聲連續不斷,直震得滿山羣谷響應。東方鶯珠臉色微變,叫道:“師妹,你——”語音未畢,但見陸水寒欺身疾進。南宮遠知她要下辣手,見陸水寒撲來,迅捷如電,立時縱身一躍閃向旁側,暗中把功力運集右掌,待她雙腳剛站實地,一揮劈出。一股強猛的劈空潛力,浪翻浪湧般斜撞過來。陸水寒輕笑一聲,左掌一引一翻。登時間一股劃空狂飆,隨着陸水寒翻轉的皓腕,反向南宮遠撞擊過去,強猛的劈空勁氣,激盪起呼嘯之聲。南宮遠何時見過這種精奇詭奧武學,不禁大吃一驚。他來不及移步作勢,猛一提丹田真氣,雙臂一抖,凌空而起,疾如離弦飛矢,筆直而上。那急襲而來的狂飆,掠着他雙腳而過。耳際傳來陸水寒一聲蕩人的笑聲,只見她右手激揚,南宮遠胸部好像被人生擊了一下,悶哼一聲,他凌空的身軀如脱繮怒馬,失去了主宰能力,直向那雲霧迷繞的絕壑飛去!在這生死邊緣、千鈞一髮之際。一聲撼山震嶽的功聲傳來……一條人影疾射過來,恍惚間,已將南宮遠的身軀抱住。陸水寒嬌叱一聲,施出“流星趕月”身法,穿空斜飛,橫向來人前面截去。她已看出來人身法奇快,是以那縱身躍截之勢,超前了數尺距離,兩掌亦同時運力出擊。但見來人寬大的袍袖一拂。陸水寒警覺到,這是一種至高的氣功,想收回力道躍退時,已來不及,但覺那反彈之力,浪翻波湧般直逼過來。陸水寒心知如再勉強運功接招,內臟必被震傷。她只得猛一沉丹田真氣,功散四肢,雙臂平伸,硬把向前疾衝的嬌軀收住,剛好落在突巖邊緣。如果來人力追擊去,陸水寒便要落下萬丈絕壑。急得東方鶯珠“錚錚錚”強彈出三聲琴音。哪知來人那彈擊來的力道,適可而止,倏忽間,又收了回去。要知一個人內功修為臻至絕頂,力道收發便能隨心所欲,來人像似不怕東方鶯珠充滿殺氣的琴音魔力。陸水寒橫躍截擊,雖未能把來人擋住,但她這一攔之勢,卻遲緩來人躍奔的速度。東方駕珠又彈出三聲琴音無效,錚錚琮琮,琴音縷縷飄出,……來人本欲要去,聞聲緩緩轉過來,説道:“想不到南國仙姬能調教出這般弟子,無怪魔焰萬丈。”只見來人臉上蒙着一條青巾,長髯隨風飄拂,只露出兩隻神光逼人的眼睛,左手抱着南宮遠。陸水寒在他説話之間,已經撲到!紅衣飄飄,掌勢如繽紛落英,全是進擊招數,快的使人眼花塗亂。來人左手抱着南宮遠,單餘右手一掌,拒擋陸水寒迅如雷擊的攻勢,像似有意試探她武功成就。兩人交手十招,陸水寒已連用了十種不相同的招勢,盡出本身絕學,招招奇奧無比。陸水寒雖連出絕招,但卻始終無法取得半點優勢。那青巾蒙面人雖只用一隻右掌,但卻能着着搶到先機,任憑陸水寒攻勢千變萬化,均能應付得恰到好處。這時東方鶯珠琴聲愈彈愈歡。突然,青巾蒙面人,大笑道:“你們武功都不錯,哈哈!”眨眼,他便消失在夜色中。陸水寒像虛脱了一般,跌坐地上,運功調息。東方鶯珠也收了古琴,幽幽説道:“當今天下江湖武林竟然還有這般高強武功之人。”陸水寒真是內功深厚,她調息一會,站起來説道:“姊姊,你知道他是誰?”東方鶯珠搖搖頭道:“我已下山四年,這人乃是首次遇見。”陸水寒道:“師姊,我要立刻回去告知師父,如果這人存心和我們為敵,我們大事定要遭受巨大阻礙。”東方鶯珠道:“你去吧!代我向師父問安。”陸水寒嬌笑道:“師姊,我有一句話向你説,師父雖然極寵愛我們,但我們如果做錯,師父嚴厲的懲罰,仍然不會放寬的。”東方鶯珠道:“謝謝師妹提醒,你自己也多加警惕。”陸水寒格格一笑,紅影一閃,人已消逝。東方鶯珠見她離去,潔如玉般手指,輕釦琴絃,錚錚琮琮,響起一縷縷淒涼的韻曲,她美眸中,立刻藴滿了淚水。她是位極美麗端莊的武林中人,誰見了她都要神魂無主,可是有誰知道她內心的哀痛?她自幼便無父母,二個年來,在她師父殘酷陰辣的薰陶下長大,但是她善良的本性卻使她感到師父作風的可怕。當然她不敢反抗師父,只有在這寂靜的深山夜裏,以琴奏出心靈深處的哀怨。且説南宮遠昏迷中聽到這充滿呼喚的琴音,他要掙扎而起,卻被青巾蒙面人伸手點了穴道。待他再度清醒之時,只見自己置身在一座高峯,睡卧在一片岩石上,眼前丈外隱隱坐着一個人。那人口中含着一支鐵笛,嗚嗚咽咽地吹了起來。聲如百囀黃鸝嬌啼乳鶯。南宮遠此刻心中無比平靜,他雖然無法看清吹笛人的面目,但他知道此人使是屢次解救自己的鐵笛怪俠——xmwjw掃描,憐蓮OCR,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