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远未敢打搅吹笛人的兴致,静坐一旁轻闭星目,倾耳聆听。一缕清音,悠悠回荡,有如深谷涓流,悦耳动听。不知何时,他竟朦胧熟睡。寒星点点。晨风习习。东方已露出黎明的曙光——南宫远一觉醒来,发觉自己睡在山洞里,身上四周垫盖了异常柔和的野草。待他翻身而起,放眼四周一看,竟不见吹笛人的去向,只见石桌上摆满一些水果干粮等食物,旁边一张纸条用石块压着,上面写了几行字:“你暂时留此习练功技,这卷书内,记载着天下武林各派武学精要九大招势,我于每日子夜前来授解一招,你要尽力背诵招式变化口诀,不可怠懈,九日后我不再传教,切记切记!”下面没有留名,南宫远拿起纸条,果然有一卷书,是用薄薄白绢纸装订而成。南宫远看罢,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慨。这真是个一生难求的奇遇,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必定欣喜若狂,如获至宝,可是他此刻却有着不尽的困惑。因为他不是狂热于武功的人,他不愿置身于江湖的恩怨,更厌恶武林中的仇杀!但是他这几日的际遇,像是一个个死结系在身上!真是解不清,理更乱,一结未解,百结复系!他似乎无法解脱江湖上的恩怨是非,寻衅仇杀的纠缠,为了保全生命,他决心面对现实,为了抵御外来的侵害,他决心勤学苦练,获得高超的绝技!这是——天意?命运?人为?南宫远经此决定后,心中顿时轻松许多,伸手取过食物吃饱,然后拿着那本册子缓步出洞。放眼一望四周景物,原来这口石洞处在一座绝崖底下的幽谷内,谷中满处盛开着五彩缤纷的山花,流水潺潺,芳草青青,松杆伸空,藤葛飘垂,倒是一处学习武功的好地方。南宫远在一株苍劲的老松树下,翻开那书,里面竟然全是经文,字句玄奥,令人费解。南宫远皱了皱眉头,他翻到第二页,仍然是一段经文,字意好像更是深奥,他一直翻到第九页,里面竟然没有任何图解。而全是含意深奥的经句。他愈看愈是头昏脑胀,感到枯燥无味。陡然,南宫远想起天罗僧向自己授解武功时说:“一个人学武,主在练气,气平神则凝,气浮神则乱……”他暗叫道:“是啊!我现在心气浮动,如何能悟解这般精奥的武功经文。”想罢,南宫远立刻盘膝跌坐树下,凝气调息。不久,他气平心静。他再翻开第一页,口念那段经文,道:“世尊大意谓学佛乘者初基有二,—曰清虚,一曰勇往,清虚无障,勇往无懈,不先辨此,进退无基。清虚为何?洗髓是也。勇往为何?易筋是也。易者变也,筋着劲也……”南宫远看完这一段,深思顷刻,不禁欣然点头,继续看下一段,诵道:“……人之弱变为强变挛为长,筋静者柔,筋动者刚。式一出,精化气,气化神,神还虚,虚化五花聚顶,是谓无上大力,力欲意会,变化随心,是谓小乘。”这一段经文,甚是费解,南宫远看了几次,都深皱眉头,他虽知道这招之手法,便在这段经文字意中。可是化解了半个时辰,第一页两段经文背诵得滚瓜烂熟,但仍难悟解其意。午后时分,南宫远在洞外徘徊,脑海里仍然思索着这招式的动作。他立刻凝立地面,双手抱元,气沉丹田,双掌前立,脚踏丁字步。南宫远这一作式,脸上神色立刻沉凝,双目神光炯炯,渐渐将神光内敛,有如老僧入定。他好像已经沉沉入睡。突然,三只飞鸟,由南宫远眼前七尺掠过。南宫远大喝一声,他眼睛仍然闭着,可是人如矢箭离弦射出,扬指一弹。吱的一声鸟叫,一只小鸟已由空中跌落地上。南宫远陡然张开眼睛,呵呵一声大笑。笑声中,充满喜悦,兴奋!他这一试见功,当然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欢欣,更可贵的是,他感到这一招武功,是多么出奇绝妙!他觉得这一抱元守势,任何外敌侵来,都可变化击敌,动若脱兔,快逾闪电,令人无法躲避。端的是一致命的绝招!日落,夜临。南宫远徘徊洞外。这时已是子夜时分,他张目四周瞧望——风吹草动,树影摇曳。蓦然,一个清朗的语音传来:“南宫远,你悟解了第一页经文么?”南宫远闻声望去,只见六七丈外一块岩石上跌坐着一个人影,不问可知,他便是吹笛的奇人。南宫远欣喜地答道:“师父,我已经悟解了。”说着话,他缓步向岩石走去。只听吹笛奇人缓缓说道:“你认我为师也可,不认我为师亦可,但你现在给我站在那里,不可接近我身边。”南宫远闻言立刻停步,微微一怔后,说道:“传我武技者皆是我师,当然你是我的师父。”吹笛奇人道:“但你需行拜师之礼,而且我派行师之礼甚是麻烦,这待日后设法再依规行礼罢,现在你算是记名弟子。”南宫远问道:“不知师父是何称号?”吹笛奇人道:“我有两位弟子,相处七年,也不知我的称号,这个你不必问,不过在四十余年前武林中称我为‘铁笛怪侠’。”南宫远道:“请师父能够指示弟子师兄是谁?”铁笛怪侠道:“她们是女儿之身,并非男弟子,为着你习武能够专心一意,我暂时不告诉你两位同门师姊妹是谁?不过她们以为我已经去世了呢。”南宫远默默不语,但他脑海里却想着:“我问什么,他都不答覆我,这是什么道理……”铁笛怪侠柔声地答道:“你说第一招已经悟解了,你习练给我看看。”南宫远答道:“弟子遵命!”说着,南宫远凝立当地,深深吸了几口气后,立刻抱元调息,顷刻间,他已将真气调运平和,然后沉凝丹田。渐渐地,他已经进入物我两忘之境界。突听铁笛怪侠发声说道:“这一招名曰:‘返璞归真’。主要便是静,愈静愈能发挥深奥的威力,你开头起式,做得不错。现在,我试试你悟解了其中变化之功否?”铁笛怪侠仍然静坐在岩石上,突然他将手指一弹,打出一块飞蝗石,快逾电闪,一下奔到南宫远左肩麻穴。南宫远双目轻闭,眼看那块飞蝗石便要击中。刹那间,只见南宫远静止的身子晃动了一下,他人已闪出三四尺,叭哒一声,飞蝗石击在后面岩石上。铁笛怪侠说道:“你已知其中要诀,但尚未熟练,所以你一击之下没将飞蝗石击中,也就是说,你反击时没将敌人打中。这招‘返璞归真’玄妙无穷,乃是练习上乘武功的基础,如你能将这招练到炉火纯青之境,你的内功也无形中增进一层,你一日之功,竟有如此成就,真是难得,本来我打算化费九夜时间,向你授解这九招武学,如此看来大概只须七夜,你便可练成。”南宫远内心惭愧已极,没想到自己刚才一击之下,却没将飞蝗石击中,虽然铁笛怪侠这般说,但他仍然闷闷不乐。铁笛怪侠又说道:“你的智慧极高,这招‘反璞归真’变化要诀你已经领悟了,明日你的进度是第二第三招,不过,你如没自信领悟其中奥妙的话,不可擅自行动,免得弄巧成拙,走火入魔,切记切记!”南宫远道:“弟子遵照师父指示行事。”铁笛怪侠道:“今夜到此为止,我要走了。”南宫远忙道:“师父!恭问这九招武功是何称呼?”铁笛怪侠道:“这九招武功,是一部疯狂武林人争夺百年的《海流真经》中的残篇,这部奇书年代留传极久,曾经为它发生过不少流血事件,争来抢去,已将完整的海流真经拆散,我所得的是极少的一部分,是故不知这九招武学是何名称。”铁笛怪侠微然一顿后,接道:“……这九招武学,是一种极巨威力的绝招,百年前心道门掌门无心道长关天通学得了这九招武学后,几乎是天下罕寻敌手。”铁笛怪侠话刚说到这里,那双冷寒的电光由七丈外射来,南宫远一碰到他的眼光,不自禁打了个寒战。他感到铁笛怪侠的眼神是那么威严。铁笛怪侠沉默了一会,说道:“你学成此技后,如果任气行事,仗武作歹,定然会像昔年无心道长关天通走入死亡之路。”原来,无心道长关天通在百年前受到武林各派高手围歼,死于黄山红霞峰。南宫远朗声笑道:“师父,弟子绝不会持技害人。”铁笛怪侠微微点点头,道:“很好!我知你是个可教之材,不致枉费我的苦心。”铁笛怪侠说罢,轻轻叹息了一声。南宫远闻声一惊,他感到这声叹息,充满了无比的凄凉,他觉得这奇人心中一定隐藏着许多不可告人的忧愁心事。铁笛怪侠柔声地说道:“南宫远,你进洞休息吧,我明夜再来。”只见他缓缓地站起,走下岩石,无声无息地消逝夜色中。七日来,南宫远已将《海流真经》那九招残篇武学全部学成。今夜,他仍然目送着铁笛怪侠,无声无息地消逝于夜色中。七夜传授绝技,南宫远始终离他七丈之遥!他一直没见着这神秘奇人的真面目,就连他的身影,也是一片迷糊。可是七夜传技之恩,却永远烙印在南宫远的心坎上。今夜,南宫远毫无睡意,徘徊幽谷中。脑海里盘旋着铁笛怪侠那神秘的身影,神秘的言谈,神秘的笛声,神秘的行踪,神秘的……他——铁笛怪侠,真是个神秘不可测的奇人!更奇怪的是,他好像熟知自己的身世。神秘诡奇的黑夜,静悄悄地过去!东方层峰现出一片鱼肚白,南宫远混乱的思绪,随着夜色慢慢消尽,默然沉思了一阵,忽然想到铁笛怪侠解释第九招“万物实虚”的经文。南宫远将心气平静下来后,左掌横胸直立,右掌缓缓推出,一道真气随掌而出,劈空激荡呼啸,声势惊人,突然一声大喝,南宫远右手倏地一转收了回来。奇怪的是,他这一收回右手,那强猛的劲气啸声倏止,好像整个力道被他尽数收回。哪知就在此时,三丈开外一株碗口粗细的松树,却无风自倒,但倒下的松树枝干完整无恙,连皮也连着。这实在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原来南宫远将有形的真气,运转为无形,将那林松树皮下树心,击得粉碎。南宫远试验成功,心中既惊且喜,想不到自己学会这九报绝技,内功竟有如此之高成就,这种神速的进展令他难知其因?他犹记得在少林寺时,虽然曾得天罗僧暗中授技,但对于内功一道,却从未学习,怎么自己竟有这般深的内功?难道当人真是天赋奇智,聪慧超凡?南宫远所遇的铁笛怪侠是神奇的人!可是,他自己不也是极端神奇的人?南宫远在那幽谷中,又渡过二三日。在这期间,他反覆地习练那九招绝技。自然,他从《海流真经》中体验出更多的要诀,而且进展神速,功力猛强,真是一日千里,天下无敌!这日,黄昏时分,南宫远离开了幽谷。本来他打算先去看望母亲,但突然想起纤手帮主李秋萍的伤势,不知是否痊愈?虽然李秋萍对他并不友善,可是他觉得她那种拯救世人的美德亦是可敬可佩。而且南宫远在东方莺珠口中探出的落日谷的所在,也需先将这消息告知他们。不过半个时辰工夫,南宫远已经来到纤手帮那所废院附近。朦胧的夜色中,但见屋脊重叠,灰黑一片,这所荒凉的院落,静寂无声,不见人迹!但南宫远却知道这庄院四周,暗中密布着纤手帮的高手,轮值守卫,有如龙潭虎穴。南宫远走到庄院门口,奇怪的是一路上他却没有遇到纤手帮巡夜的弟子挡驾察问,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庄院大门竟然敞开着,南宫远甚感惊疑:“李秋兰为人深工心计,难道她另有用意?”他缓缓地迈进庄院大门,迳向大厅走去。夜影下,南宫远看到那大厅之门紧闭着。就在此时,南宫远忽听轻微的飘忽声,起自身后。他机警地转过身子,哪知一只手已经抓到他肩上衣服。这人出手如电,竟无声息。南宫远在这紧急关头,顿时想起他在幽谷中所练的绝技,意起招出——只见南宫远肩头微斜,左手疾起一转,五指奥妙无比的扣住来人手腕,友敌不明,南宫远并没用力扣他。袭击他的人,梦想不到南宫远会有这等江湖上未闻未见的上乘奇奥手法,但这人武功极高,应变亦是极快,他在南宫远没使劲的时候,手腕用力挣脱,右膝如电猛撞南宫远的小腹。这一撞,迅如电光石火,受者不死也要重伤。但是,南宫远的武功经四十余日来的苦练,已臻高强,何况他所练的九招海流真经武功,皆身随意出的上乘武学。对方脚膝一起,南宫远却极自然的向后退出一步,躲过这一撞。这时,南宫远已看清对方是个蓝衣人,面目惨白阴冷,那双眼睛露出一丝惊异之光,呆呆望了南宫远半晌,问道:“你是谁?”南宫远淡淡道:“我要找李秋兰小姐!”一语未完,蓝衣人猛由怀中摸出一锃亮的匕首,跨进一步,一招“拂云指月”,疾向南宫远要穴上刺来。蓝衣人刺出的匕首,像似以扫为劈,一刺之势,暗藏着三个变化,极是毒辣迅猛。南宫远冷声道:“阁下这般出手逼人,恕我放肆了?”他右手一招“五狱锁龙”,左腿陡向前欺进一步,五指疾向蓝衣人手腕拂去,手肘却撞向蓝衣人前胸“玄机”要穴。这等欺身而进,肘指并用的奇攻,真是出乎蓝衣人意料之外,攻出的匕首反受所制,迫得他由攻变守,向后疾退。一招失机,全盘受制。蓝衣人只感右腕一麻,匕首已被人夺了过去,同时,“玄机大”上,也被南宫远右肘轻轻抵住。只要南宫远略一加力,蓝衣人立时要伤在他手肘之下。蓝衣人生平之中,不知经历了多少阵势,但却从未遇到像今日这种惨败,被人夺去兵刃、制住要穴,他不禁惊骇地呆望着南宫远。突然,由大厅中传出一个喝骂声音:“你们黄皇教主是谁?怎么迟迟不来,等得老子火起,可要辱骂他三代祖宗了。”只听一声阴森森的冷笑,道:“恁你这种脓包,也想见我们教主?”那个狂暴的人,怒吼一声,像似打出一拳,击得墙壁震动。猛听一声“阿弥陀佛”的佛号,说道:“于施主,你暂时息怒。”南宫远蓦听这些语音,脑海里已经闪掠过数十个念头,他知道纤手帮已经产生了巨变。他用力紧扣着蓝衣人胸脉,沉声问道:“你是黄皇教中人?”蓝衣人被南宫远用劲一扣,骨疼欲裂轻哼一声,道:“你既然已知我是黄皇教中人,还不赶快放手。”南宫远冷笑一声,左手一落,将这蓝衣人点了穴道,沉声喝道:“里面的黄皇教徒听着,你们同伴已被我制住了!”语音未完,后面传来一个娇脆的声音:“是南宫相公吗?”南宫远回头望去,只见后面七丈外,缓缓走来三个艳丽的妇人,她们是黄皇教的蓝晶星夫人、黑鹰夫人、白鹭鸶夫人,紧接着后面又出现了一位手持竹杖的啊红发老者,拥扶着绿衣丽人东方莺殊,她手中仍抱着那只古琴。南宫远见了她们,不禁微微一怔。蓝衣妇人摇曳生姿地直对南宫远走来,娇笑道:“想不到,我们会在此地见面了。”南宫远冷然问道:“纤手帮已经被你们征服了?”蓝衣妇人笑道:“不只是纤手帮中人,还包括了天下武林中人。”突听黑衣妇人叫道:“仙琴令主驾到,赶快开门迎接。”南宫远知道仙琴令主是指绿衣丽人东方莺珠。陡然大厅之门大开,迅快地闪出十二位蓝衣人,他们手中务持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分列门傍两侧。随着厅内走出一个红衣人,他正是横天一剑北斗寒莫霸天。这时大厅中突然燃起数十支蜡烛,银光雪亮,只见里面黑压压的人群满座,南宫远看得一呆。蓝衣妇人笑道:“南宫相公,仙琴令主有请!”这时白衣妇人、黑衣妇人和红发老妪,拥着东方莺珠缓缓走进大厅。南宫远闻言紧随蓝衣妇人之后进去!南宫远几乎吓了一跳,想不至在这个大厅中,几乎云集了天下各地英雄豪杰。偌大的厅中,排满桌椅,靠东坐着十位和尚,他们正是少林派中人。南宫远当然认识为首的是罗汉堂首座天慧禅师及九位罗汉堂弟子,后面是六位黄衣道上,南宫远也认识他们是青城派的古木道长等人。西面坐满二十余位老者、大汉,由他们眼中神光看来,竟都是内功颇具火候的成名高手。南面竟然是纤手帮弟子,护法连媚及东西南北四大坛主都在,只是来见李秋兰姊妹和追风秀士公孙笠。在这些人的四周凝立着九位如僵尸般的高矮胖瘦不同的红衣人、显然这群人是“落魄人”。当南宫远星目掠扫厅中诸人时,众人数十道目光却投注在东方莺珠身上,只有少林派的九位罗汉弟子,目见他而陡然动怒。南宫远迈步向纤手帮女护法玉箫仙子连媚走去。连媚脸罩郁容说道:“南宫相公,你怎么也来了?”南宫远问道:“连姑娘,李秋兰姑娘和公孙大侠呢?”连媚沉声道:“他们已遭黄皇教囚禁。”原来李秋萍在受伤之前,曾经柬约天下各路英雄豪杰,前来共同商讨对付黄皇教大策,哪知李秋萍、李秋兰和公孙笠却神秘失踪,这废院也同时遭受黄皇教的攻击和控制。南宫远此时已略知其中概况。突听一个狂暴的声音叫道:“莫霸天,那一位是你的教主?”南宫远星目望去,只见那人是位黑脸虬须的大汉,身材极是魁梧,由他的外表看来,这人显然是位能手。但听莫霸天冷森森一笑,道:“于鹏,你再胡乱狂叫,休怪我下令赶你出去!”原来这于鹏乃是江南七省的绿林总瓢把子,为人粗暴,但却是正义之士,他听了奠霸天之言,怒吼道:“莫霸天,久闻你的剑技极是阴辣,我于鹏倒想要领教几手!”莫霸天见他磨拳擦掌之状,冷笑一声道:“很好很好,要领教便过来。”红砂手于鹏突由坐椅疾扑出去,右手呼的一掌,平胸直击过去。莫霸天纵声笑道:“这是你自寻死路,恨我不得。”语音未毕,莫霸天手中长剑,振腕推出一片寒光!红砂手于鹏着他剑势心中一骇,急身而退。莫霸天冷冷道:“你能逃得出这一剑,我便妄称横天一剑北斗寒了。”语未落,于鹏忽觉眼前白光一闪,不禁大吃一惊,脚下加力,向后疾退。哪知身后竟然被莫霸天横过一腿挡住,赶忙斜身摔出。但觉臂上一凉,一阵奇疼刺心,一条右腕已被莫霸天长剑齐肘切断。但听莫霸天冷森一笑,道:“于鹏,你该退隐江湖了。”说着,手中剑倒转刺落—一南宫远,一见于鹏就要伤在莫霸天剑下,立刻喝道:“给我住手!”他内功深厚,这一声大喝,如击洪钟,震得大厅群豪耳中嗡嗡作响,南宫远人如天马行空扑出。他喝声未落,人已跃到,一指劈出。这一下,迅猛至极。莫霸天吃了一惊,长剑疾举,一招“白云出岫”舞起一片剑花,护住顶门,人却向后疾退了三步。左手顺势抄住于鹏左手腕脉门。这不过是一刹那间的工夫,待南宫远反扑抢救时,莫霸天已经得手。南宫远反扑之势,快捷无比,莫霸天刚刚擒拿住于鹏脉门,南宫远指风已到后背。莫霸天为人阴沉,他素知南宫远反扑抢救之势,必然快捷无伦,是以在擒拿于鹏左腕后,立时向旁侧门去。饶是他应变迅快,后背仍被南宫远指风扫中,但闻嚓的一声,衣服破裂,一道数寸长的口子骤时出现。南宫远一击未中,莫霸天已缓过了手脚,左手加劲一带,于鹏身不由主,被他一带之势横在身前。这时,南宫远第二招掌势刚好击出,莫霸天左臂潜运内力,把于鹏一推,直向南宫远攻出的掌势迎去。一来一迎,迅速无比,待南宫远发觉时,凌厉的指风,已到于鹏胸前。这是间不容发的一瞬——于鹏根本来不及出言喝止,只得双目紧闭静等一死。眼看南宫远手指已沾上了于鹏的衣服。就在这生死一刹那之间,他倏然收住右手攻势。南宫远这些武功,着实令场中群豪,心中大骇,尤其是少林派的天慧大师,他当场看出这是收发由心的上乘武学,想不到出身少林的一个火工小厮,竟然负有这种绝奥的佛家武学。后面的古木道长,低声问道:“他是贵派捉拿的叛徒?”但听尊霸天冷声一笑,道:“原来是你,想不到啊!想不到!”南宫远冷然道:“你赶紧放开他。”原来于鹏右腕被剑砍断,鲜血如注,这时他脸色已成灰白之色,若不及时止血,势将因血流过多致死。厅中的天慧禅师已经站了起来,说道:“莫施主,你先放了于施主。”莫霸天见了南宫远身子微动,喝道:“你再敢动一步,我长剑要他当场毙命!”南宫远星目泛怒,道:“你以为这样便能护住自己?”他见于鹏断腕血流不停,已不再犹豫,一声冷笑,欺身直进,左掌横扫一招“挥尘清弹”,右手并中二指,疾点莫霸天“气门”要穴。莫霸天双肩微一晃动,带着于鹏退出八尺,右腕一振,手中长剑荡起漫天剑光,迎头劈去去。南宫远不避剑势,陡然一个旋身直向莫霸天身侧欺去!这一招避袭还击,合一出手,旋身一进,惊险至极!莫霸天长剑锋差半才就要击中,但妙也妙在那半寸之间。这身手要拿捏的恰到好处,稍错一点,立时便溅血剑下。莫霸天虽然久经大敌,会过无数高人,但南宫远这怪异身法,他还是初次遇上,不觉微微一怔。就在他一怔之间,南宫远已欺到身侧,右手反臂击出一招“冰封长河”,随手劈出一股潜力,把他长剑逼住。左掌指挥,连续拍出三掌。这三拿,虽然是先后击出,但因速度太快,看上去好像是三拿一齐出手,使人眼花纷乱,无从避闪。莫霸天吃了一惊,全身陡然向后一倒,直待背脊距地三寸左右时,脚跟微一用力,全身贴地退飞出八九尺之远。“拍!”一声轻响,莫霸天长剑被南宫远震落。这时天慧禅师抢身过来,扶住于鹏,手指疾点制止了他的流血。莫霸天和南宫远几招交手,各人都露出了江湖上罕见的绝学,只看得一旁观战群豪个个惊唏不已。他们心中都暗暗想道:“莫霸天得横天一剑北斗寒之外号,果然名不虚传。”要知南宫远刚才避袭、斯进、逼剑、施击,乃是海流真经的一招绝学,在场的人都感到以自己的武功,定难安全躲过这一招,而莫霸天却能避过,以莫霸天具有这般武功,众人并不感到如何惊异。而对南宫远这个未经传闻的年轻人,武功竟如此高绝,怎不令人惊骇万分,数十道目光都投住在他身上。就是曾经见过南宫远的人,也都感到讶异,尤其是东方莺珠、蓝衣妇人更加震惊见奇,因为她们曾经见过南宫远的武功并没有今日这样超绝,然而全场只有东方莺珠一人知道南宫远曾被一青巾蒙面人救去,她暗暗忖道:“难道他这四十余日中受到高人的指点?”莫霸天避开南宫远一击之后心头怒火高烧,要知他生性阴沉,武功常是深藏不露,江湖武林中人虽知他武功极高,可是没有一人见他的真正功夫,如今,竟在南宫远掌下迫得落剑,怎不令他羞怒至极。莫霸天脸上掠过一层杀机,冷笑一声,道:“阁下的武学,实是我莫某生平所遇的劲敌,想不到在这小小的镇上,还能遇上了你这等高人?”他仰首一声阴冷长笑,又道:“不过,莫某想不出天下间有哪一门派的武功这等奇奥,不知是那一位奇人异士教出这样一位出色弟子?”莫霸天足迹遍天下,见多识广,深知武林中各派武学,虽非精通,但只要对方一出手,必可看出他们渊源。只觉南宫远随手一击,无不奇奥难测。场中诸人也都想知道这年轻人的门派师承,探究是武林哪位高人教出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弟子。在座中的罗汉堂首座弟子铁智僧高声叫道:“他是我们少林派叛徒!”此语一出,众人都感到惊讶,反将目光投注到天慧禅师身上。群豪知道天慧是少林高僧,定然不会说谎。天慧禅师低喧了一声佛号,道:“他是本寺中一个火工小厮,因犯了本派重大门规,现在老衲正要捉拿他依规处罪。”场中群豪中以往轻视少林的人,此刻闻言不禁黯然变色,心忖:一个火工小厮便有这般惊人骇世的武功,看来少林寺的人物真的大不寻常!莫霸天虽然不相信少林寺的和尚能够教出这个高徒,可心中也不免信疑参半,他冷然一笑对天慧禅师说道:“那么说来,刚才那一招,是少林绝学。”天慧禅师摇摇头道:“据老衲所知,少林派没有那样一招武学。”南宫远在他们说话之时,举步向东方莺珠走去。天慧祥师以为他要离去,沉声道:“南宫远,你勿走,请随老衲同返少林寺。”他语音未落,九位罗汉高弟同时离坐走出,围住南宫远。南宫远星目中神光如电,眉宇间隐泛怒意,冷冷道:“我不是少林弟子,只是为填饱肚子,才到少林寺帮杂工,你们若是这样纠缠,恕我不分皂白出手伤人。”天慧禅师双掌合十道:“南宫远,你并未行过本派拜师之礼,当然不是少林弟子,可是老衲要问一句,你是哪一派派来卧底的?”南宫远冷声一笑,道:“我已经说过多少次,我无门无派,更没受人驱使潜卧少林,信不信随你们。”天慧听得白眉微耸,缓缓说道:“既然你不是别派主使,却犯了杀人之罪,谁是谁非,本派规律严明,定可从公论定,你就该随老衲返回少林一趟。”古木道长缓缓站起身说道:“天慧禅师请你暂时弃私为公。”天慧闻言陡然想起今夜到此之目的,他轻念一声“阿弥陀佛”,伸手微摆一下,九位罗汉弟子顿时退下。本来已是剑拔弩张之气氛,竟为古木道长一语消除。莫霸天愤怒至极,冷笑一声,道:“牛鼻子,你们今日还想安全离开此地吗?”古木道长朗声道:“我们既然敢在这里静等你们调集人手,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莫霸天,你乃是一位扬名武林的人,必会守信,现在可以说出纤手帮主之下落了吧?”同时,南宫远以询问的目光投向东方莺珠的脸上,似在问她:“李秋萍等人擒禁何处?”东方莺珠面无反应。突然蓝衣妇人用手微招,莫霸天立刻到了她身侧,二人贴耳细语一阵。莫霸天呵呵一声大笑,道:“当然可以告知纤手帮主等人的下落了。只是我教仙琴令主问你们其中哪个有胆量去见纤手帮主?”玉箫仙子连媚,急急道:“我现在就要去见我们的帮主!烦请带路吧!”莫霸天道:“很好,很好,连护法,你随我们令主一起去!”这时,东方莺珠,蓝、黑、白妇和红发老妪五人缓步向内院走去!连媚迟疑一会,立即举步跟去!南宫远喝声道:“且慢,连护法,我跟你同去!”猛见莫霸天由地上拾起长剑,跃了过来大喝道:“阁下要去,请待片刻。”南宫远扬手一掌,向他劈了过去!旋又叫道:“连护法,你不要走!”莫霸天躲过南宫远扑来的一掌,冷冷笑道:“待会你们便无法活命了!”连媚此时闻听南宫远的呼唤,停步回首。在这瞬间,东方莺珠等人已走出大厅,同时由那道院门内闪出六位蓝衣人,手中各待一柄匕首。大厅中的烛火,顿时齐齐熄灭,周围一片昏暗!昏暗中传出莫霸天阴森森的笑声,道:“现在你们是樊笼困兽,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请你们每人吃下一颗我们令主赐给的药丸,另一条路是一个一个前去见纤手帮主。”南宫远幽然问道:“莫霸天,你在哪里?”要知大厅中一片黑暗,场中诸人虽然都有深厚的内功,但也无法立时暗中视物,莫霸天不答南宫远问话,继续说道:“东墙正中桌子上的玉盘里,盛着七十三颗药丸,你们每人去取一粒。”南宫远转头向东面望去,只见一条黑影正在桌上放下一物,南宫远大喝一声,身躯猛扑过去,双掌一先一后,连环劈出。这一发之势,非同小可,一股疾猛的力道,直奔那黑影撞去。那黑影发觉南宫远扑身过来,冷笑一声,左掌含劲推出,右手抡出一柄匕首。未料出手巳迟,只闻一声惨叫,躯体如脱缰之马,轰咚一声,飞撞壁上,口喷鲜血,当即毙命!原来南宫远击出力道,分成两股,前虚后实,那黑影尚未接触前面虚的劲力,胸上已被后面那道无声无息的力道而击中!要知这一掌,乃是《海流真经》残篇中第九招,“万物虚实”一招蜕变而出的。南宫远一下击毙那人,厅中诸人不禁震惊,莫霸天更因南宫远一掌之威,吓得不敢出声。南宫远大声喝道:“莫霸天,你若不叫出东方莺珠来听话,我就要伤人了!”突听一声冷笑,道:“你纵有匹夫之勇,谅也难敌九位落魄人的围攻。”暗影中,南宫远看到九条红色魔影缓缓向他逼来。南宫远知道落魄人个个皆是武林中成名高手,被黄皇教毒害,丧失理智,武功极端厉害。南宫远顿时以抱元之势,施出那招“反璞归真”。他想只要九人一出手,自己便要以辣手伤人。突听一声说道:“南宫少侠,你手下留情些,这些人个个皆是昔年叱咤武林的英雄豪杰,只因中了黄皇教迷药,丧失理智。”原来古木道长在黑暗中看出南宫远抱元守势中,蕴含极端厉害的锋机,于是出言提醒勿杀无辜。南宫远闻言心头一震,暗道:“是啊!如我摄魂术未除,岂不是和这群可怜人一般。”一念未完,只见一个落魄人已经出手,他是天剑帮主,手中七星剑挟着一股侵人肌肤的寒气刺来。南宫远此刻耳目灵静,只见他身子一闪,避过一剑,却没出手伤人。但听一声惨叫,响辙大厅。同时,传来莫霸夭阴森森的笑声叫道:“你们不吃失魂丹,便只有丧生落魄人手里,无一幸免,哈哈哈哈。”原来另外的落魄人,正向厅中其他人下了毒手。又是一声悚然的凄厉惨叫。厅中的群豪与落魄人、蓝衣人展开了激烈凶猛的搏斗。剑影拳风,晃闪交错!血肉横飞,惨呼迭起!蓦地——南宫远暴喝一声,一掌击退夭剑帮主郭独飘,闪身一旁,高声呼道:“谁有火折子!”猛听一个娇脆的声音道:“南宫相公!我有。”南宫远疾扑了过去。呼呼!二掌逼过迎面攻来的落魄人。此时,由他身侧飘来一缕清香异味,他立时感到头昏目眩,南宫远连忙举掌,呼的一声,猛劈而至!哀哟一声娇脆的呼叫!南宫远疾速扑了过去,扣住那人手腕大声地喝道:“快拿出解药来,噢!是你!”南宫远看清此人,竟是纤手帮护法玉箫仙子连媚,想不到她竟是黄皇教派来卧底的!连媚娇声喘道:“你好狠啊!”南宫远此刻感到头部愈发沉重起来,他一面运功抵制迷药之力,一面急声问道:“帮主等人在哪里?快说,否则休想活命!”连媚朱唇微张说道:“是我害了她们……可我不得不听从指使,解药……在……我身上……一个……瓶子……里装着……”突然她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南宫远怀中,气绝身死!南宫远不忌男女有别,探手入她怀中,摸出一个小瓶,他急忙倒出一粒药丸吞服下去。瞬时间,他脑清智明,放下了连媚的尸身。突然,厅中明亮起来,显然有人点燃了灯烛。南宫远一眼看到三个蓝衣人,疾向他扑来,呼呼呼,他连续劈出三股雄厚的劲飙。三个蓝衣人同时中掌,闷哼一声,倒地不起。“大家退出!守住二门。”莫霸天高声叫道。九个落魄人和那些蓝衣人急速撤出,退守第二道门旁。凶残的搏杀,此时已停止了!厅中遍地鲜血、尸体,惨不忍睹!受创的痛苦哀嚎,陡使人黯然心悸。这一瞬间的厮斗,黄皇教四人身亡,群豪却有近半数的伤亡。诸人似乎历经了一场噩梦,醒来皆怔忡惘然……纤手帮的东方坛主辣手魔女朱玉华,突然发现连媚的尸体,惊叫一声,扑了过去。南宫远冷冷道:“她是黄皇教的人。”辣手魔女朱玉华,惊道:“你怎么说她是黄皇教中人,是你杀了她?”南宫远点点头道:“刚才,她用迷药暗算我。”朱玉华脸色骤变,喝道:“你胡说,你才是黄皇教中人。”南宫远剑眉微竖,道:“不信,你问莫霸天。”但听莫霸天嘿嘿一阵奸笑,道:“当今天下各大门派,皆有黄皇教中人,何足为奇。”朱玉华闻言惊愕万分,因为她和连媚私人感情最好,连媚竟是黄皇教中人,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天慧禅师目睹厅中惨状,口中连诵佛号。陡然他双目暴出一股凌云精光,说道:“古木道长,我们今夜要大开杀戒了。”莫霸天冷笑道:“你们若不吃那失魂丹,我若发动二次攻击,看你们能有几个可以生存。”此语一出,有几个怕死的人,直向东面桌上走去。南宫远喝道:“站住。”他这一声大喝,声若洪钟,震醒了那几人的头脑,赶忙后退。天慧禅师合十道:“莫施主,你这种惨无人道的手段,恕我无礼了。”莫霸天微然一笑,道:“大师可要替夭行道了?”天慧双眸放出奇光,道:“莫施主,我要向你领教几招绝学。”铁明僧越众而出,道:“师父请退,让弟子收拾这凶手。”莫霸天淡然道:“先后送死,不过是片刻之差。”他语音未毕,只见南宫远疾向他扑来。莫霸天左掌疾速劈出一股潜力。南宫远像似骤不及防,被那力道一撞,全身飘空而起,稳落到三丈开外,若无其事,傲然停立。莫霸天大吃一惊,暗自忖道:此人武功,当真令人难测高深,怎么被我内劲击中,怎会毫无损害?南宫远疾扑向大厅之门,同时叫道:“各位速退,敌人势力雄厚。”呼呼!南宫远劈出两掌,击向扑来的二位蓝衣人。他这声喝喊,惊醒了群豪,一阵呐喊,疾涌了过来。南宫远劈出二掌,凌空跃起,又扑向莫霸天。莫霸天见他凌空击下,知道厉害,哪敢硬接,左袖一拂,向左横跃几尺。原来南宫远知道场中九位落魄人,完全听命于莫霸天的指挥,如能将他伤了,或是缠住他,那么九位武功高强的落魄人便成白痴废物。南宫远一弯腰,悬空忽地打了一个转身,快似流星,直向莫霸天追去,指风似剑,扫击其背。莫霸天双脚还未站稳,南宫远指风业已近身。莫霸天心头一震,身子急向前面一伏,反臂一掌“回头望月”,横击过去,右剑也疾刺而出。他心知无法闪避南宫远这电光石火般的一击,是以怀着宁为玉碎之心,反臂击去,用尽了生平之力。掌风、剑劲、潜力,激荡逼人。南宫远虽身负绝世武学,但对敌经验究竟欠缺,莫霸天又是拼着两败俱伤的打法,不顾本身危险,回掌全力反击,果然逼得南宫远收招自保,腰躯一挫,急冲的身子陡然收住,随着那随来潜力,飘退出六七尺外。莫霸天冒险化了一招危势,已惊得一身冷汗。九位落魄人在莫霸天没有施号之前,却呆呆凝立当地,只剩下十余蓝衣人守住大厅之门。十余位蓝衣人武功虽高,却难抵制群豪围攻,眨眼间蓝衣人被伤了六七个,只剩下六人在作生死挣扎。莫霸天看得心中更怒,左手疾向怀中探人。南宫远纵身扑去,扬手一掌劈下。莫霸天心知南宫远的厉害,见他来势奇快,无暇取出怀中之物,右剑左掌,一齐出击。他这一剑一掌,凌厉至极。南宫远未悟出这一招式,只得暂且收掌后退。突听一声娇脆的声音,喝道:“令主传令,退下蓝衣屠士。”这时六位蓝衣人又被伤了一位,剩下五人闻言如释重负,疾速退开,群豪蜂涌而出厅外。南宫远正在捉摸蓝衣妇人下令撤退之用意,突然——一缕琴音疾速飘起,南宫远心中大惊,喝声道:“诸位赶快离开这里,离得愈远愈好!”然而,群豪听了琴音,竟然各自停步怔住。琴音,像似流水呜咽缓缓而起。音调极是凄凉……刹那间,群豪睑上神色,都流露出无限的悲伤。就是南宫远与莫霸天和九位落魄人,也面露一丝凄然之色。琴音铮铮锵锵……忽抑忽扬,忽缓忽急。像是玉珠落盘,清脆悦耳;像是万丈飞瀑,汹涌撼心;瞬息变化,扣人心弦。众人的心神被这奇异的琴音,牵引至忘我的境界!脑际里,空荡荡的:无所意,无所思,无所求……南宫远见状,心头一震,他脑海里掠过海流真经中,敛神静气的第九招大法,立刻抱元守气,凝立当地,运起功来。瞬间,南宫远已经脱除琴音的羁绊,渐渐进入物我两志之境。这时只见群豪一个个目光涩滞无神,落魂失魄,僵立不动。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叹息,说道:“珠儿,不要弹了,再弹连姥姥也受不住了!”琴音倏然中断。院室门外,缓缓走出东方莺珠、红发老妪和蓝白黑三位妇人。只听蓝衣妇人笑道:“你看一个个像似木雕的佛爷似的。”白衣妇人问道:“小姐,这些人要如何处治。”东方莺珠道:“外边的人,内功皆弱于莫总管和落魄人,等莫总管清醒后自会处置他们,这个人我们提他到李家大院去。”她手指着南宫远。突然南宫远睁开星目,冷声道:“你想得倒是周到,可是我比他们都清醒得快。”东方莺珠等人闻声大惊!只见南宫远双目神光湛寒,根本不像受琴音感染刚清醒的人,这样说来,他没有受到琴音感染?东方莺珠低声问道:“姥姥,你老人家认为我刚才所弹的琴音怎样?”红发老妪哑声道:“这真是怪了,难道天下间有不受琴音感染的人!”东方莺珠道:“我曾经见过一人,连他是第二人。”红发老妪问道:“珠儿,那人是谁?”东方莺珠摇头道:“我不认识他。”南宫远由鼻孔中轻哼几声,道:“我问你,纤手帮主李秋萍姊妹与公孙大侠在哪里?”东方莺珠淡淡道:“你要见她干什么?”南宫远怔了一怔后,方道:“我要知道她们是为何被你所害!”东方莺珠道:“她们还没死,你也不用去看了。”南宫远冷哼一声,道:“你不说出把她们幽禁何处,今夜休想离去!”东方莺珠冷然道:“你有这个自信?”南宫远道:“不信你试试。”东方莺珠转首向蓝衣妇人说道:“你去接他几招看看!”蓝晶星夫人向南宫远微微一笑,道:“南宫相公看来武功大进,我真是献五了!”南宫远这时双目微闭,抱元守势,一副不屑理睬之状。蓝衣妇人见了南宫远凝立敛神之态,内心吃了一惊,暗道:“他的武功,真是精进得厉害,无怪令主始终要将他收服身侧,如他真能效忠令主,的确是‘仙琴令’势力一大巨擘。”她暗自打算着,左手突由怀中摸出一粒粉红色的药丸,拿在无名指中。要知南宫远此刻气平心静,表面上他虽是轻闭着眼睛,其实敌人之一举一动,完全在他监视之中。南宫远星目一睁,射出一道寒光,注视蓝衣妇人左手无名指中,冷冷道:“这种鬼蜮伎俩,我劝你不要用,否则徒伤你的性命。”蓝衣妇人这一举动被他看破,心中大惊,格格一笑,道:“这也是一种武器,既然你知道,更要小心了。”蓝衣妇人说着话,长袖一提,已经欺身跨步过来。南宫远身子微然一闪,左手五指伸张,猛扣蓝衣妇人肘间关节,这一招变化奇奥神鬼莫测。蓝衣妇人咦了一声,拧腰出腿,疾踢过去。南宫远被她那勾环玉腿,逼退五步。蓝衣人格格一笑,衣袖飘飘,电闪也似地拍出三掌。南宫远被她这一招抢尽先机,气得轻哼一声,双手连环击出,也抢攻三招。双方的攻击之势,逐渐地转趋激烈凌厉。拳来脚往,雪肤玉肌毕露,变化万端,勾人心神。不大功夫两人已相搏了二十余招。激斗中,蓝衣妇人娇躯一侧,避开了南宫远一掌,斜斜欺上,纤指轻弹,疾向南宫远“曲尺”穴点去。南宫远转身出掌之时,忽听蓝衣妇人娇笑,道:“小心了。”一把扣上了南宫远右腕脉穴。南宫远以为她是要弹出那药丸,竟没想到,她却抓扣自己腕脉,他一着失机,冷哼一声,道:“只怕未必见得。”五指一转,划在蓝衣妇人右腕之上。蓝衣妇人想不到南宫远有加此奇奥的招式,只觉腕脉一麻,去势顿时一缓。蓝衣妇人倏地飞起一脚,踢向他小腹。南宫远眉一皱,左手立掌下斩,蓝衣妇人又被逼收腿而退。南宫远不再让她抢制先机,右掌一扬,迎胸拍了过去。这一招奇奥绝伦,去势若点若劈。蓝衣妇人左手一抬,想将那枚迷魂药丸弹出。只觉眼前人影一闪,左手腕脉被扣,背心被南宫远一掌抵住,蓝衣妇人虽然生命攸关,但仍然娇笑风生,道:“我武功承认输你,当着这么多人,你还提着我干么?”在这一阵功夫,莫霸天、落魄人、天慧禅师、古木道长、纤手帮四大坛主,皆已清醒,众人正看着他们二人这番搏斗。南宫远转头看到数十道目光望着自己,他脸孔泛红,手下一松,放了蓝衣妇人。但听蓝衣妇人格格一阵荡人心神的娇笑。南宫远眼前呈现一道粉红色的烟幕。原来蓝衣妇人就在南宫远放手一刹那,弹破那颗迷魂药。南宫远不但内功深厚,而且机智聪明,他在放手蓝衣妇人腕脉之时,早已闭住呼吸,见烟幕一起,他身子摇晃了几下,故意佯装中了迷魂药晕迷倒地。只听东方莺珠说道:“莫总管,那些人任你处治好了。”说着,她缓缓走了过来,那只葱似的玉手,由怀中拿出一只药瓶,倒出一粒白色药丸。说道:“蓝夫人,这颗失魂丹,你让他吃下。”哪知蓝衣妇人刚接过那颗失魂丹,地面上的南宫远突然双脚一扫,缠住近侧的东方莺珠双腿。这一招,着实太出人意料了。东方莺珠无从躲避,被他一勾倒下。南宫远身子一滚,到了东方莺珠身侧,左手扣住她肘间关节,将她提带起来。一声轻叫,蓝衣妇人劈山三掌。南宫远右手轻挥,封住她三招快攻。南宫远封住蓝衣妇人三掌,只感背后攻来一杖——劲风激荡、凌厉。回头一看,只见红发老妪,双手平举竹杖,移步如风又疾点来一杖。南宫远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个龙钟老态的婆子,移动身形这般快捷,一闪间竹杖已点到胸前。南宫远见她点来的杖势奇奥诡秘,像似蕴藏着无穷变化,他在不明了杖势变化之前,只得又退了一步。哪知红发老姐原式不变,竹杖又点了过来。如是三次,南宫远被逼得带着东方莺珠连退七八步!红发老老妪四次点来竹杖。南宫远眉头一皱,一掌拍出。劲风激荡回旋,声势吓人。果然在南宫远一拳击出之时,红发老妪身若幽灵抛杖欺身,一爪抓了过来,速度快得令人无暇注目。南宫远睑色一变,右腕挥动,交互击出三拳、四掌,攻势猛恶绝伦。这七招急攻,实为武林罕得一见的绝招,南宫远攻出每一拳,每一掌,都是罕闻罕见之学。红发老娘欺进的身子被阻,脸色微变。她在南宫远凌厉的拳拳逼退之下,双手也随着以出奇的招数,突穴斩脉,极尽诡异深奥之武功。转眼间,南宫远七招攻势已尽。红发老婆双手回旋,嘶嘶劲响。她仅攻出七招。这七招掌法,极端诡异,南宫远被逼得又退后七步!高手相搏,速度如电,一手一足,便可置人死地,这时双方搏斗已到生死存亡之关头。南宫远星目暴出奇光,大喝一声,右掌缓缓推出。红发老妪果然非同寻常,她见南宫远推出的掌势不带半点风声,竟然后退避躲起来。忽然,一声惨厉的嗥叫。九位缓缓逼来的落魄人,其中二位,口喷鲜血,身躯软瘫倒下,有如被吸尽了血,敲碎了骨一般,只剩下一层皮。红发老妪闻听惨叫声起,身子猛欺而上……忽听东方莺珠叫道:“姥姥!住手。”红发老妪欺进的身子果然停住。东方莺珠在南宫远扣住关节下,面不改色,可是她见了落魄人之死状,娇容顿变,她冷冷问道:“他是被你杀死的吧?”她手指着地下的落魄人。这时天慧禅师等人围了过来。莫霸天手一挥,要叫落魄人出击。只听东方莺珠说道:“今夜一战于此停止,莫总管你退下众人。”但见古木道长疾步到落魄人尸体之侧,凄声哭道:“枯木师弟,你死的好不凄惨啊!”古木道长说了这几句话,双目泪光闪闪,原来这位落魄人乃是青城三剑的枯木道长。南宫远见状,心中极是难过,身子一颤,松掉了东方莺珠的手臂。红发老妪一闪间,将东方莺珠和南宫远隔开。南宫远陡然惊醒,后悔不该大意放掉了她。东方莺珠冷声道:“今夜黄皇教不会再伤你们,而且我也答应带你们去见纤手帮主等人,不过你要先答覆我的问话,你是如何伤他的?”南宫远冷然道:“他是被我无形掌力所伤,哼,这个老婆子真是命大。”众人闻言惊骇至极,枯木落魄人的死已使在场诸人感到意外,未料竟是被南宫远的掌力所致命,但是他在何时发出那一掌?谁也没有看出来。东方莺珠道:“这把掌劲是什么名称?”南宫远星目一睁,道:“这一招叫‘万物实虚’,至于武功源流我不能告诉你。”“万物实虚”,场中众高手脑海里都在思索着这—招来源,可是没人能够想得出来。那红发老妪突然睑色微变,她附在东方莺珠耳旁低语几句,东方莺珠也是耸然动容,可是再没说一句话。这时青城派四位年青道士出来抬起枯木的尸体。莫霸天身子猛欺过来,冷笑道:“你们不要动他!”古木道长寿眉一挑,道:“古木无能解救他生命,但却要救他灵魂,难道黄皇教连一具尸体也不放过?”莫霸天冷冷道:“他是本教弟子,他的后事自有本教中人安排。”古木脸泛杀机,缓缓向莫霸天走去!但听东方莺珠叱喝道:“我已经说过,不许再动十戈,莫总管你退下,十二号落魄人的尸体,由他们收殓好了。”莫霸天不敢违抗命令,应声:“是”,恭身而退。南宫远缓缓走到古木身前,躬身为礼,道:“晚辈极是惭愧。”古木道长知道南宫远内心难过,他微整仪容说道:“南宫少侠,不要为这件事引为内疚,唉……”他叹了一声,接道:“贫道师弟,既已中了黄皇教暗算,迟早必死,今日他能够早点脱离苦海,贫道还要致谢南宫少侠。”南宫远闻言抬首望天,说道:“我南宫远一日在世,誓要设法救出他们。”他说罢,转头对东方莺珠说道:“你要带我们去见纤手帮主!”东方莺珠淡淡道:“跟我来吧!”残星月影下,东方莺珠一人领先,缓缓走出这座废院。南宫远和武林群豪跟在他们之后。突然东方莺珠转首停步,说道:“我首先要警告你们,去见纤手帮主后,你们没有一个人能够生还,如要保姓名的话,就不要跟来。”此语一出,当场有很多人转头走开,仅留剩下二十七人。南宫远已知此去凶险难免,于是朗声道:“诸位若和纤手帮无甚关连,倒不必涉险。”于是二十七人中又有六人离开。古木道长轻声一叹,对着后面四个道士说道:“清风、明鹤、重阳、端辉,你们四人安葬师叔尸首,一并将那些死者尸身也料理好。”少林天慧禅师口喧一声阿弥陀佛。道:“铁明,你们九人也去帮助他们埋葬那些死者。”此刻,只留下南宫远、天慧禅师、古木道长、纤手帮四坛主七人。东方莺珠那双美丽的星眸掠扫了七人一遍,脸上浮起一丝微笑,道:“诸位视死如归真豪侠。”——xmwjw扫描,怜莲OCR,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