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忙又問道:“姑娘,他是何方神聖呀?”筱雲此刻全神貫注在那嘯空聲音上,剛才的噴怒也沒有了,低聲道:“你敢是不知道啦!那‘魔手’柳洪前些日子約了滇西一個最厲害的魔頭,講出來你應該知道,就是紅姑媽咪的師父。”顧小寶大吃一驚,道:“姑娘說的,可是那個被武林中人稱做‘風魔’的?”筱雲點點頭,道:“正是此人,昨夜我家姑娘才探明此事,聽說最近便要趕來,我家姑娘怕你一人碰上吃虧,所以特命我前來知會你一聲,哪知這魔頭今夜便到了。”“風魔”之名,顧小寶曾從心印禪師口中聽過,他隱居洱海數十年,足未出滇西半步,想必是“魔手”柳洪,知道今年中秋,西南高手雲集黃葉崖,自知不敵,特地將他請來助陣。當下忙又對筱雲道:“據說‘風魔’能御風飛行,狂颶及處,樹木皆折,在武林邦道中,是第一個最厲害魔頭。他這一來,黃葉崖之事,恐怕不易善了吧!”彼雲點點頭,道:“嗯!你說得完全正確,若單是‘魔手’柳洪和一鬼見愁’宮半天二人,憑我們目前這些人,已足可對付。但這‘風魔’一來,情況可就大大的轉變了,恐怕我家姑娘也罩不住。”其語氣與平日言語,完全不一樣,優形於色。回回D回回回自日登山望烽火,黃昏飲鳥傍交河;行人刁斗風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這是唐開元李頎從軍行前面四句,“九重丹鳳”雖不是守護烽火,卻是單身只劍獨闖玫瑰宮,在五毒夫人行宮救出小倩姑娘,無異是拎著腦袋玩命。因此,顧小寶雖然欣慰小情得救,但也替“九重丹鳳”擔起重重憂慮。所謂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五毒夫人以下,還有紅姑等五位下一代弟子,個個都是出類拔蘋頂尖人物。如今一一黑道第一魔頭“風魔”又重現江湖,秦嶺黃葉崖看來又是危機重重了。顧小寶在這裡想著心事,筱雲姑娘雙目一凝神,道:“我沒時間給你講這些啦!我得馬上走。啊!對啦!據說‘風魔’最善幻形之術,你人秦嶺時,可不能有大意之心,你知道麼?那魔頭最喜人心下酒,而且專找資質聰慧的男女,你呀!若是被他碰上,準是他的下酒菜!“說完,竟“噗嗤!”的笑了。少女的心,就像氣候預報一樣,暗時多雲偶陣雨。顧小寶知道這位刁蠻丫頭,最喜歡捉弄人,見她笑了,只道是她故意刁鑽,說些駭人的話,嚇唬自己。心裡頭不由暗罵一聲:“可惡啊!我顧小寶又不是沒用的人,聽了‘虎姑婆’的故事,就被‘萬金油’(虎牌)嚇著了!”他漫不經心的神態,筱雲姑娘自然看得出來,眯了他一眼,又道:“你不信麼?我是灶王爺上天,實話實話,我家姑娘要我告訴你,我已傳到話啦!”“啦!”字尾音尚在室內飄蕩,只見她身形一晃,人已向窗前撲去。顧小寶似乎還有一籮筐的話,要向筱雲說,見她說走就走,忙喊道:“姑娘請留步,我還有話要說。”筱雲並未停身,話聲才落,人已到了窗外,道:“有什麼事,以後再說,咱們在秦嶺翠雲谷再見,拜拜2”音形頓音,真個是水不留痕。顧小寶停身窗下,只見上弦月,高掛在碧空,夜,又是一片寧靜。此時——街頭已傳來更鼓聲,正交三鼓,顧小寶哪能睡著,將窗戶閂好,一個人盤膝坐在床上,調息運功。還不到一個更次,陡聽對面房頂上一聲輕響,似是有夜行人停身在屋上。起初,他以為是馬長風派來的人,靜候片刻,這夜行人並未發動任何行動。顧小寶頓覺情勢不妙,忙飄身下床,倚窗向對面屋頂上望去,只見那屋頂上果有兩個人影一晃,眨眼工夫,便翻向房坡後面隱去。他頓時又覺得,此時天已四鼓,怎麼還有江湖人在房頂上走動,難道是江湖下五門偷竊之輩在作案麼?心中這麼一想,便不想追查下去,因為自己還有正事要辦,哪有洋時間去管別人閒事。回身坐在床上,正要寬衣就寢,哪知衣釦尚未解,自己屋頂上也輕微一響,似是適才對面屋頂所見的二人,已到了自己屋頂上來了。現在已不是別人的閒事了,很可能他們要找的對象,正是他顧小寶呢!不過,他心頭立刻感到怪怪的,究竟是何方神聖,跟自己有什麼過節呢?幸好他已調息了一個更次,練武的人,調息一個更次,就跟睡了一夜一樣。抓起金劍,晃身撲到窗下。伸手輕輕將窗戶拉開,人似狸貓一樣,毫無聲息的穿窗而出,腳一點地,一鶴沖天,著向房上竄去。顧小寶是裝好漢呢?還是真好狗膽?原來——這兩人身法、輕功都很稀鬆、平常,不像武林高手。一個真正武林高手,講求的手、眼、身、法、步,怎麼會落房有聲呢?是以全未放在心上。他是想出其不意的竄上房頂,看看這二位雞鳴狗盜仁兄,是什麼來路。目前顧小寶的輕功,與當時初出諸山之時相比,何止進步數倍,真可說是身似狸貓,形同飛燕。穿窗、落地、騰起,不但無聲,而且迅捷,哪知飛身上房,完全給當前情景搞得迷惑。原來——月光下,房坡上靜悄悄並沒有人。殘月雖是很膝跪,但在顧小寶的眼裡,仍能清楚看出老遠。以那兩人身手來說,不可能在這一會兒工夫,逃出他視線之外。而且,那兩人也絕不可能發覺自己會突然從房中撲來。顧小寶晃身越過房脊,只見街後這一片房屋,全是簷瓦相接,十丈以外,才有下落的空隙。估量那兩人身手,也不可能在這一瞬之間裡,便奔出十丈以外,心裡頭不由覺得怪怪的。他正橫劍四下張望,忽聽前面二三十丈遠處,一座樓房中,一聲慘叫。跟著那慘叫聲之後,飛出兩條人影,向北飛竄而去。顧小寶頓有被捉弄的感覺,那份氣憤就沒法形容了。心頭勃然大怒,覺得這些毛賊,偷盜別人財物,已經是不對了,如今還殺人,這就更不能見容。今天我既然看見,若是輕易放過他們,那是違背俠義“除暴安良”宗旨,說不得懲治他們一番,以免他們再為害善良。當下一弓腰,人如疾矢,猛向兩人追去。追了一程,顧小寶愈來愈感覺“豬八戒頭上插花——不像話”……剛才覺得兩人輕功蹩腳得很,怎麼自己猛追一陣,仍然相距二十丈以外,看來自己是判斷錯誤,這二人輕功並不壞。愈想愈氣,暗提一口真氣,頓展“八步趕蟬”上乘輕功,猛追下去,只是此時尚在城內屋瓦之上飛馳,不便出聲喝止那兩人。一會兒工夫,眼見前面兩人,已撲到城牆上面,其中一人,還回頭看了一下,兩人才孤身落下地面,二人似是也發覺有人在後面追蹤。顧小寶不由暗哼一聲,自言自語道:“連你們這種毛賊,我顧小寶也收拾不了你們,還能行俠江湖麼?”語聲中,人已飛身登上城牆,只見城外不遠處,便是一道林崗,黑壓壓的一片莽莽叢林,那兩人影,正向崗上奔去。若是讓這二人鑽人叢林,想找就困難了。心中一急,趕緊孤身下落,腳一沾地,便將功力施展到極限。因是曠野,便沒什麼顧忌,身形晃處,快似流星一樣,幾個起落之間,便已追近了十來丈了。此時——那兩人已奔到崗下林邊,只要一個起落,便進人莽莽叢林了,也就脫離了顧小寶的追蹤。豈知那兩人不但不再跑,反而停身而立,似是在等待顧小寶。這突如其來變數,顧小寶可就心存警惕了,猛一剎步,飄身站穩,乍一看那兩人,不由激伶伶打了個寒成身子猛退數步。原來站在林邊的二人,一身黑衣,一個手捧硃紅盒子,一個手中握著一柄匕首,這些當然不會使顧小寶吃驚。顧小寶驚駭的原因,而是兩人的臉孔,那兩張勝恍似從墳墓中掏出的骷髏頭,不但未向,甚至連一層皮也沒有。只有兩個眼眶裡,一對綠瑩瑩的眼珠子在轉,有如兩蓬綠焰,令人看了不寒而慄。;江湖上怪事,層出不窮,裝神扮鬼,並不是什麼新鮮的玩意兒,但顧小寶一眼已看出,這二人並非戴著面具,而是真而又真的本來形象。顧J、寶尚未出聲,那手握匕首的黑衣人卻嘿嘿一笑,道:“你是什麼人,跟著我們怎樣?”那手捧硃紅盒子的黑衣人,目光跟著大熾,慘綠綠的從骷髏眼眶中射出,驚咦一聲道:“你手中可是‘三尸劍’?”這二人不但長像可怖,而且一見面就識得自己手中金劍的來路,這就令顧小寶格外驚駭了。他們若不是早年成名人物,也必是大有來頭。否則,不可能說出“三尸劍”之名。顧小寶雖是吃驚,但此時卻不能露出怯意,朗聲一笑,道:“我只道是江湖合賊竊盜傷人,原來還是兩位高人,請問H位從何處而來,因何盜物傷人?”手持匕首的黑衣人,早已嘿嘿道:“你這小子好狗膽,敢來管咱們兄弟閒事?我傷人不傷人,與你沒牽連。你問我們是什麼人?好,給你講,我們就是‘洱海二鬼’,有聽過沒?”顧小寶心中猛地一震,幾乎驚呼出聲,這“洱海二鬼”之名,他以前雖不曾聽過,但來自洱海,必是“風魔”身邊的人了。適才筱雲姑娘交待,要自己不要碰上他們,言猶在耳,哪知自己偏偏又撞了前來,真夠倒黴!捧硃紅盒子的黑衣人,也嘿嘿笑道:“我師父到處搜尋這柄‘三尸劍’,原來落在你這小子手頭?好呀!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你自己竟送上門來。小子!將劍給我,放你一條生路,否則,嘿嘿!你這條小命兒可就十七jw翹翹!“顧小寶雖然懾於二人之名,但幾聲小子,可叫得他怒火千丈,忍了又忍,才將火苗滅熄了。這一聽得要他自動獻上金劍,可就忍不住了,朗聲喝道:“睡不著,作白日夢,我不管你們是人是鬼,少打鬼主意。盜人之物,法所不容;傷人之命,罪不可恕,小爺既然遇上了,決不能放過你們。”“洱海二鬼”一聽,不但不怒,反而仰天一陣嘿嘿狂笑,聲如鬼哭狼嚎,淒厲震空!狂笑中,兩人身形暴長,轉眼工夫,高通丈許,鬼眼中綠光四射,形同惡鬼,白森森而又鋒利的牙齒,張合之間,似是要擇人而噬。顧小寶幾曾見過突會暴長的人,全身一震,幾乎將手中金劍也震駭落地。到底是出自名門,所學正宗,兩年多的江湖歷練,增長了不少膽識,雖是駐極而退,並不厲害。暗中一咬牙,橫劍戒備,道:“二位少來這套。裝神弄鬼的事,我顧小寶見得多多,‘虎牌’唬不住我。”話音才落,持匕首的那個黑衣人,反而將匕首插在腰,嘿嘿怪笑中,箕張兩手,一步一步向顧小寶逼近。那個捧著硃紅盒的黑衣人,不知用何身法,嘿嘿笑聲中,已立在顧小寶身後。這一來,二鬼一逼一阻,顧小寶前後受敵,自是驚驚。總算他能莊敬自強,一震手中金劍,金虹繞身,身子橫移丈許。身子才穩,耳際傳來一陣嘿嘿怪笑,這笑聲來自身後。顧小寶回頭一看,那捧著硃紅盒的黑衣人,竟又阻在自己身後,怪笑之聲,更是震得人心膽俱裂。前面那黑衣人,仍是一步一步向他逼近,且距他已不過兩丈左右。只聽他嘿嘿道:“臭小子!今夜你就別想溜跑啦!那四兩棉花彈(談)一彈(談),紡(訪)一紡(訪),有誰在洱海二鬼手下逃出去過?識相的,快將劍拿來。否則,嘿嘿!爺爺就將你這顆心挖出來,送給我們師傅下酒。“顧小寶頓時明白過來,適才二鬼並非盜物,乃是在割取人心。這樣說來,那朱盒必是盛的人心了。心中雖是產生一種恐怖念頭,但也憤怒已極,暗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顧小寶今夜既然遇上了,只好和他們以死相拆了。”顧小寶一振心神,朗聲笑道:“你要劍麼?簡單!”身形一晃,劍似奔虹,猛向前面伸出鬼爪的黑衣人削去。金劍一震,風雷之聲迸發,何殊迅雷驚電,金虹到處,黑衣人卻迫得雙爪猛縮。顧小寶頓時精神一振,暗道:“你這惡鬼形狀,看了就噁心巴啦加三級,雖是蠻嚇人的,到底還是怕我手中神劍!”當下劍虹繞身,頓將師門迴風劍法展開,剛咧!則接連三招遞出。須知——。顧小寶自服用過換骨金丹和神泉冰珠之後,功力何止增加了數倍,手中又有一柄神劍,劍震風雷,威猛無傳,一陣隱隱雷聲,震得林木籟籟。誰知這骷髏似的黑衣人,眼看已被罩人劍幕之中,不知為什麼?三晃兩晃,頓失所在。顧J、寶心想:“你到底識得‘風雷劍’的厲害,竟然逃跑。”只是,人家怎樣逃跑,他卻未曾看見。當下劍勢一收,正要想瞧瞧身後捧朱盒那隻鬼,哪知眼前一黑,嘿嘿笑聲又起。只聽得原先逃跑的那丁鬼,道:“好小子!你真還有兩手。來啊!將你那幾手三腳貓功夫使出來,看我可會怕你。”顧小寶暗自吃驚,這二鬼竟然來無蹤,去無影,若是二鬼同時撲來,只怕凶多吉少。心中才一轉念,頓又一聲清嘯,登時展開攻勢,只見劍影如山,風雷八面,化成數十道金虹,凌空下瀉。這次他可留心到洱海二鬼的身形,想瞧瞧他是如何來去。任何難事,只要專注,必定能夠成功,鐵桿尚可磨成鏽花針,何況只是瞧瞧人家身法。他看清楚了,眼看劍尖要點觸及敵人,只見洱海一鬼突然身形暴縮,如一團黑影貼地,像陀螺似的滴溜溜一轉,貼地飛向一株大樹之後。這一看清對方身法,當機立斷,朗聲一喝,劍化長虹,雙目凝神,神劍脫手飛出。就像西方的彩虹,閃出金色的霞光,向前面的黑衣鬼射聲。這御氣飛劍之術,本是血姑所傳,這些日來,顧小寶一有閒暇,便暗中練習,已經得心應手了。如同電掣一閃,一聲震天價響,那棵大樹轟然腰折,枝斷葉飛,塵土揚起數丈,卻未聞洱海一鬼出聲。顧小寶怕神劍丟失,劍才繞樹,已身隨劍進,暗蓄真力一招,神劍又倏然收回,依然落人他手中。這是顧小寶練習御劍術以來,被迫第一次使用,神劍入手,膽氣更是一壯。霍地回身,準備向那手捧朱盒一鬼撲去,哪知身才半旋,一團黑影卷掠而至,驟而成形,仍是適才那個鬼將自己擋著。顧小寶駭然再退,眼睛餘光向那手捧朱富之鬼看去,依然僵立原地,並未移動半步。斜月悽清。寒風料峭。洱海二鬼環身而立,竟然誅不得手,驅又不去,顧小寶心中不由焦急起來。此時——他是背林而立,心念基地一動,暗道:“我和他們糾纏於什麼?萬一將那‘風魔’引來,再想脫身,可就應了一句‘阿婆生仔一一卡難’啦!”心中疑念一起,立生逃跑之念。不由向前邁了兩步,朗聲一笑,似是又要將神劍擲出,那洱海一鬼見劍虹一閃,人又暴縮貼地。顧小寶誌不在勝,如此以進為退虛空一擊,洱海一鬼暴縮貼地,正合了他的心意,只見他劍虹繞身,早向林內閒人。身未落地,林中突然響起嘿嘿笑聲,一團黑影從一株樹下,倏然立起,道:“不將劍留下,就想逃,沒那麼簡單!”顧小寶駭然一驚,左掌劈空一掌,惜掌風震力,身子基又斜退,落地看時,那現身阻路的,正是那手捧朱盒的另一鬼。這一來,顧小寶心中冷了半截。知道今夜想跑,已不容易了,暗道:“洱海二鬼雖然怕我手中金劍,但他們鬼影飄忽,來去如風,委實難纏。同時,又傷不了他們,他們這種死纏爛打,若那‘風魔’及時趕來,那才真完蛋哩!“墓地——二鬼同時發出嘯聲,一起繞身撲來,顧小寶迫得大喝一聲,金劍飛虹暴射,猛向一鬼撲去,左掌圈腕疾吐,竟是掌劍同發。豈料——身形才向前撲,頓覺身後另一鬼繞到,腳尖一點地面,立即斜掠數丈,劍虹繞體,騖然竄至一株大樹之上。雖然脫險,也嚇出了一身冷汗。就在此時。基聽林中一聲獅子吼,震山撼嶽聲中撲出一人,朗聲喝道:“何方鬼悠,竟敢在此惑人?”聲落,寒芒門處,正是那武天琪突然現身。怪事經常會發生,卻沒有這次來得巧,這一聲獅子吼才起,丈餘外的洱海二鬼,竟然連連後退,只在剎那間,又恢復到原來形狀。綠森森鬼眼內,光芒閃爍不定,似是這一聲獅子吼,將他們打回原形,震撼住了。顧小寶金劍一振,飄身落在武天供身側,道:“武兄,這二鬼是‘風魔’身邊的人,號稱‘洱海二克’,小弟無意遇上他們,十分難纏。”武天琪朗聲一笑,低聲道:“顧兄放心!/J’弟師門這‘獅子吼’功夫,正是鬼怪剋星,你不見已將他們震住了麼?”就在他們說話當兒,洱海雙鬼,陡然兩聲怒嘯,身形隨又暴長,一左一右,旋風般竟又撲來。武天演的出現,顧小寶猶同吃了定心丸,這時候一對一,還驚啥。怒喝一聲,早向一鬼迎去。武天琪朗聲一笑,伏魔劍氣繞身,也迎向另一鬼。林邊月下,立時金芒與寒電交織,喝聲連連,鬼影森森。冷月悽迷,荒山鬼嘯,兩人兩鬼鬥成兩起。遠處,一聲雞鳴,城廂人家,跟著雞鳴四起。武天琪早已鬥得興起,攀吸一口真氣,一聲獅子吼,震天價叱喝,同時手中伏魔劍,一招“地獄蕩魔”,寒芒乍然暴激,有擬青蓮飛湧。這一招,正是當年燕母閉關精研伏魔七式的其中一式,自然非同凡響。饒你洱海二鬼影飄忽如風,劍光過處,一聲鬼叫,一顆骷髏頭,早飛出老遠。這邊廂的洱海一鬼,見勢不妙,鬼嘯一聲,更是淒厲驚人,繞樹一匝,化作一溜淡煙,向林中逸去。江湖中人都知道“逢林莫人”這句話,顧小寶自然懂得,也不敢去追。回身看時,只見武天琪雖是劍劈一鬼,此刻卻面如白紙,身子搖搖欲倒,忙上前將武天模扶住,道:“武兄,你怎麼啦?”武天進報以慘淡的微笑,道:“沒什麼要緊,因適才兩聲獅子吼,耗去體內不少真氣,小弟伏魔劍法,全靠真力凝聚施展,所以才支持不住。”顧J、寶忙道:“那麼,武兄你就立刻坐下調息,小弟在此為你護法。”武天來也就免客氣,席地坐下。顧小寶一面為其護法,一面也注意到武天琪的變化,見他調息了一會兒,臉色已漸趨紅潤,這才放下一顆忐忑的心。當下向那被劈倒在地上一鬼走去,見正是那手持匕首的一個,腰間那柄匕首,映月生輝,忙伸手拾起一看,果然是柄寶刀。顧小寶心中發生歡喜,手執匕首,回到武天難身邊。又等了一會兒,武天進霍地立起,才道:“武兄,你斬了一鬼,卻得了一柄寶刃,這匕首青光映月,冷氣貶膚,想來絕非凡品!”武天進接過來看了一會,與自己劍柄輕輕一敲,立刻響起龍吟之聲,果然是柄寶刃,心頭亦是一樂。顧小寶抬首看看天色,東方已漸現魚肚白,天已快亮了,、於是道:“武兄,你可是住在廣元城裡?我們得馬上回店,再遲便會被客棧發覺。”武天視道:“我確是住在城中,因聽到怪嘯之聲,始追蹤前來,不意遇到了顧兄。”兩人同向城中走去。這林邊跑城本不太遠,眨眼即到,二人竄上牆頭,武天來問明顧小寶住的店名,各自分手回到自己所居客棧。天亮不久,武天演便來到顧小寶店中。Q顧小定迫不及待的問起千葉道人和別後發生的事。武天供道:“那夜顧見未隨大夥兒回莊,我們全感詫異,正要前去尋,我那羅師姐忽然向大夥說;”秦嶺那邊有最厲害的魔頭要到,叫我和千葉道人趕快到秦嶺去,知會諸山老兒和慧因師太,叫他們預作準備。我問那魔頭是什麼人,羅師姐卻說目前還不知道,只知來的魔頭,比柳洪與官半天二人的功力,高出數倍,若不警覺戒備,就難免遭到毒手。丹鳳姑娘特為此事,前去探訪。“顧小寶想筱雲姑娘傳話,忙道:“羅前輩所說便是指的‘風魔’,昨夜那洱海二鬼,乃是他的屬下,不但身習有長身功夫,而且身形飄忽如煙,這功夫已是武林罕見,那老魔自不用說了。”武天進道:“當時我們曾提要去找你,羅師姐卻說,丹鳳姑娘會去通知你,去秦嶺路上,自然就會相遇,要我們連夜上路。班和千葉道人,見她說得如此厲害,也只好上路了。”顧小寶又遭:“千葉道長沒有和武兄住在一起麼?”武天進道:“他連夜赴秦嶺黃葉崖知會你師傅去了,要我稍慢一步,以便與你會合。昨夜在店中突聞異聲,便懷疑是那個厲害的魔頭所發。等我聞聲撲出,在城北山中繞了好幾圈子,卻沒有發現那魔頭的影子,沒法子只好回城,卻聽到你喝叫,所以才循聲趕來。“屈N、寶道:“昨夜我被二鬼相纏,真是上天無路,落地無步,若非武尼前來,當真不知要纏多久,結果還是沒白費力。”他頓了頓,又道:“只是我們幹掉‘風魔’手下之人,這怨已與他直接掛鉤了,相信這魔頭必定不會跟我們善了。丹鳳姑娘已著筱雲與我傳話,說這魔頭不但武功了得,且增長幻形之術,我們去秦嶺途中,可要小心在意。“武天演團劍劈一鬼,自是難兔神氣,有些自得的笑道:“顧兄,好啦!有我們兩在一起,真要碰上了,也別怕。小弟師門伏魔七劍,便是這些魔頭剋星,當年的大方上人、千面人龐和天魔女等人,哪一個不是厲害,拔尖人物。他們卻全都被伏魔劍鎮伏了,若是遇上風魔,倒可試試師門劍招。“顧小寶知道他自負,對除龐衛道的事,也十分熱心,不便多講什麼。當下二人用完早餐,顧小寶掏出銀兩,叫店夥計另買一匹馬來,二人二騎,便直奔寧強。頭一天,倒是平安無事,馬行甚快,天才薄暮,兩人已到寧強落了店。寧強已是終南山脈,東北行經漢中至寧陝,便是秦嶺山脈。飯後,二人便到街上溜達,觀賞這古城先民所留下來的遺蹟。忽見前面有一座酒樓,武天珍道:“顧兄,我們前去酒樓小飲一番如何?”喜歡杯中物的人,生死倒是其次,喝酒才是大事。天若不喝酒,酒星便不在天;地若不喝酒,地應無酒泉;天地既愛灑,愛酒不愧天。寶劍贈烈士,紅粉贈佳人,佳釀贈使者。你若認為酒只不過是種可以令人快樂的液體,麻醉神經的代用品,你就錯了。你若問我,酒是什麼呢?那麼,我告訴你:酒是種殼子,就像是蝸牛背的殼子,可以讓你逃避過去。那麼就算另u人要一腳踩下來,你也看不見了。酒,儘管有人對它視之為“穿腸毒藥”,也沒聽誰說過“財色酒氣”,人人都說“酒色財氣”。一人傳虛,百人傳實,誰也無法改變習俗。不管人們怎麼對它汙衊,對它如何不喜歡,說是酒人愁腸愁更愁,簡直是亂說話。但是——它還真有魔力。酒龍一定是詩虎,這對騷人墨客來說,真是恭維到家了。酒逢知己千杯少,豈不是把“酒友”表現得極至?窮詩人寧願不要千金裘,也要酒。不是有:“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的話嗎?酒能消愁,誰說“酒人愁腸愁更愁”呢?簡直是說謊。要是真的“酒人愁腸愁更愁”,哪還有“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的高歌呢?酒既有這麼多好處,還有人不喜歡他麼?顧小寶就不喜歡喝酒。他雖不愛酒,見武天來有興致,便道:“也好g只是我們別喝醉了。”武天琪朗聲笑道:“醉又何妨?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永結無情遊,相期追雲漢。人生原須趁此春光行樂呵!在此廣元城中,難道還驚那‘風魔’尋來找碴麼?若真來了,咱們聯手又何懼哉!“話聲中,二人已踏人了酒店。此時華燈初上,樓上的酒客倒是不少,兩人要了酒菜,才淺飲了兩杯,忽聽樓下嬌滴滴的聲音,道:“阿公,你慢走啊!別跌倒啦!”跟著,響起一個蒼老微帶喘息的聲音。老人操著異鄉口音,道:“阿公怎麼會跌倒呢?你不是扶著我麼!”聽口音,乃是閩南那一帶的人,俗語說得好:少不人廣,老不人川。這兩句是說,廣東的女子,在少女時代生了一種隱疾,叫做“麻瘋病”,必須與人倫敦後,過給別人,她們大多數是勾引外鄉人為對象。後面這一句是說蜀道難行,在當時交通不便,老年人多半是風中燭,瓦上霜,朝不保夕,萬一死了,連屍體都運不出去,作了異鄉克。隨著話聲,樓梯口出現一個二十來歲的大姑娘,扶著一個老態龍鍾,口中微帶氣喘的老者,鬚眉全白,手中拄著柺杖的老人走上樓來。聽稱呼,便知道是祖孫二人。顧小寶心付:“這老大人真是酒興不淺,行路這般艱苦,還要孫女兒扶著到酒樓來。要飲,在自己家飲多好。”祖孫二人在顧小寶臨近一張桌邊坐下,那少女倒不像普通人家姑娘,甚是大方。人才落座,一雙眼滿樓亂掃,似是雷達搜尋目標,嬌笑道:“阿公,這酒樓上飲燒酒真熱鬧,人真多。”老者笑道:“阿公就是怕清靜,一個人飲酒沒意沒思,才要你扶我到酒樓來。阿公老了,老年人最怕寂寞,愈熱鬧,也就愈歡喜。”車船店腳牙,個個都有一雙勢利的眼睛。店夥計見老人家穿著華麗,恭恭敬敬的走到老人家桌邊,哈著腰道:“老人家,您要喝哪種酒?”老者未出聲,大姑娘搶先道:“我阿公最喜歡歡你們陝西的西鳳酒,給他來一斤吧!還有,阿公牙齒不好使啦!給送一些蒸爛了的菜來。”店夥計應了聲“是”,才一回身,大姑娘又道。“稍等!叫灶上配一份‘雙心菜’,我阿公也最愛吃。“店夥計聽得迷糊,道:“姑娘,什麼東西叫雙心菜呀?小店可沒有這道菜。“少女嫣然一笑,道:“雙心菜你都不懂,就是豬牛心一道炒。”店夥計笑道:“這個小店倒有,姑娘這萊名倒是新鮮、花俏。”說著回身走了。這邊顧小寶卻聽得心中一動,默默注視著祖孫二人,心想:“真奇怪!雙心!雙心?是不是話中有話。”不由看了武天琪一眼,心中陡然一震。武天進見他緘默的望著自己,忙道:“顧兄,飲呀!為什麼看著杯裡停杯不飲呀?”顧小寶眯(偷著)了那祖孫二人一眼,見他們並未注意自己,才低聲道:“武兄,你看那祖孫二人是不是跟別人不一樣,我感覺有點奇怪。”祖孫二人上樓的時候,武天琪早就看見了,並未覺得有何奇異之處。老年人怕寂寞,這是一種正常現象,別無選擇,也無可奈何!人生中最悲慘的境界不是分離,不是失望,也不是挫敗。絕不是。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分離仍有結合時刻,失望還有明天,挫敗後可以捲土重來。人生中最悲慘的境界,就是到了這種無可奈何,別無選擇的時候。顧小寶一問,當下笑道:“顧兄,你也太小心了。你這不是風聲鶴很,草木皆兵麼?來!飲啦!與爾同消萬古愁。”顧小寶被他說得很粗,臉上不由一紅,暗道:“自己真的太緊張了,這祖孫二人,怎麼看都不像武林中人。老者一雙眼睛昏花,眼中毫無光彩;大姑娘雖是目光閃閃,姑娘家秋水無塵,所見皆是,自己怎麼會懷疑這老者是‘風魔’,委實丟臉!“心頭這麼一想,連自己也在失笑,便又低頭喝酒。9——大姑娘又嬌聲道:“阿公,從此地到華山有多遠呀?還要走幾天才到呀?”老者端起酒杯,道:“遠啦!怕不還有三、五天路程。”姑娘咯咯一笑,道:“阿公我看今天那道‘雙心菜’就別吃啦!到前面再慢慢吃,好不好?”顧小寶又偷看祖孫二人一眼,卻見那大姑娘說話時,眼睛流波正向自己與武天演瞟了一下。顧小寶覺得大姑娘眼波顧盼間,似有一股異彩,而且,在提到“雙心菜”的時候,目光在向自己桌上射來。這一來,心中疑雲再起,暗中用腳踢了一下武天來。其實——武天供早已看到了,此時不由不令他生疑,向顧小寶點了點頭,看這一老一小搞什麼鬼。只聽得那老者道:“好孩子,吃菜還要選地方麼?這兒有,就在這兒吃。今夜阿公就是嘴饒,別嚷!吃好了回去,“明天還要趕路哩!”說時,老人伸出筷子挾了挾豬心,慢慢嚼著,道:“晤!味道不壞,只是炒得老了一點。“大姑娘抿嘴一笑,道:“將就點吧!阿公,吃嫩的前面有的是,今天就吃這個啦!”老者似是瞪了大姑娘一眼,不再吭聲。顧小寶和武天演愈聽愈不對,心中雖沒有叫苦,但卻是倒胃得很,兩人連酒菜也不吃了,全神注意這祖孫二人。大姑娘雖不再羅嗦,卻也不時向他們這邊瞟來,但顧小寶更看出,大姑娘的目光,多半是掃在武天琪臉上,有點後挑目語似的。顧小寶心中不免怔仲不安,心想:“如果這老者當真是風魔幻形,要躲必然躲不脫,不如索興摸清他們底細,到底什麼貨色。”當下用指頭沾酒,在桌上寫了“跟蹤”二字,武天琪看了,微微點頭,表示同意,也就低頭假裝吃喝,但暗中卻在注意那祖孫一言一行。老者的酒量是真個不簡單,一斤酒,大姑娘只喝了半杯兒,餘的全被他喝了,只見他抹抹嘴,道:“好孩子!我們該回店啦!別讓人家老等。”大姑娘嫵媚一笑,道:“您老大人處處都為別人著想。好!我們走吧卜說罷,只見她伸手摸出一塊碎銀,在二三兩重之間,向店夥計一拋道:“夥計,結帳,多的賞給你啦!”大姑娘出手大方,也就符合江湖人本色,顧小寶又不由向武天演點了點頭。老者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大姑娘早已伸出玉手攙扶,一步一步向樓梯口走去。正當下樓之時,大姑娘從老人身後,似是有意的又向武天來嫵媚的一笑。等到祖孫二人下樓,顧小寶才道:“武尼,不錯,這老者可疑得很,只是那女子,似是對你情有獨鍾,言語之間,似乎是故意點醒我們。”情是什麼?有親情、友情、愛情……每一個做父母的人,對兒女的關切,永遠是兒女們想像不到的,這就是親情。9、;世上唯一無刺的玫瑰,就是友情。人與人的瞭解,是與日俱增的,友情這玩意兒。就像一瓶醇酒,是愈放得久,也就愈濃烈、愈香醇。愛情是什麼呢?愛得你死我活,愛得神魂顛倒,愛得神智無知,愛得沒有你我就要死了,除你之外,我什麼都不愛,甚至連性命也可不要。這算不算愛情呢?當然算,如果連這種感情都不算,還有什麼情感算是愛情呢?世上有一見鍾情的故事,但並不多,武天演也不相信這大姑娘會對他情有獨鍾。他說一句:“別開玩笑”,笑道;’‘我們快走!跟上他們再說,聽口氣,他們是赴華山,正與我們同路,今夜必然相安無事,明日路上可得小心。“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要你做了江湖人,就永遠是江湖人。一個人走入了江湖,就好像騎上了虎背,要想下來實在太困難。人在江湖,風塵僕僕。再純潔的人也難免被染上汙垢。顧小寶和武天琪兩人,都是純潔的年輕人,顧小寶為了師門惹上了這些不可一世的魔頭,武天琪是為了報父母被殺之仇,捲入了是非漩渦。本來以“魔手’柳洪、”鬼見愁“宮半天和綠衣娘子幾人來說。有凌雍夫婦,再加上”九重丹鳳“,大家雖然審慎,卻仍抱樂觀態度。如今——竟又多出來了一個“風魔”,情勢就越來越緊張了——海天風雲閣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