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陽節到了,位於河北東部的青縣縣城內,一片繁榮,酒樓客棧,處處客滿,大街小巷穿梭般地走着許多面生的外地人。這座小小縣城,可是多少年來第一次匯聚了這麼多的有頭臉的武林人物,可是這些人物多是以生性浪蕩,好淫貪色而聞名。如江南的“粉蝶兒”、“九尾蜂”,江北的“尋花高手”、“問柳公子”兩兄弟,關外的“甫陽道人”,五台的“色空和尚”,南海的“青衣秀士”…端陽節前夕,被譽為武林第一美劍客的“玉劍”肖東平也露面了,隨他而來的,還有“追魂秀士”華雨必,“南湖少年”上官孝。這幾位少年俠士,卻是正派門户,品性高潔,風流瀟灑。他們幾個在青縣的出現,引起了不少人們的議論猜測。這些都是露過面的,沒露面的還不知道都有哪些人物呢!端陽節這天,龍風山莊突然高張招親幡,這一來,人們心中的謎團被解開了。原來,“北海神君”有個獨生女兒,名叫金秀嬪。“北海神君”前些年亡故,金秀嬪自北海來到青縣,投靠叔父金人漁,居住在龍風山莊。金秀嬪姿容姣美絕倫,自去年北海進香,在路上為人們驚鴻一瞥之後,立刻名聲大振,被推為中原第一美女。從此,前來龍風山莊求婚的人接踵而至。金人漁想不到侄女的美貌會給他帶來絕大的麻煩。拒絕了十幾個少年俠士的婚事後,金人漁感到窮於應付,便與侄女商量,然後,沒敢聲張,向一些武林好友發了通告,要在端陽節舉行招親大會。這個消息不脛而走,不到半月,武林俠士、大江南北的名家弟子,塞外關內的豪客無不聞風而至,把座青縣縣城鬧得沸沸揚揚。這天,青縣“悦寶”酒樓上,飲客如織,坐滿了前來求親的少年俠士。杯盞交錯中,就聽一個少年高談闊論,大聲説:“龍鳳莊主定的規則,要連過三關,既有武考,又有文考。我粉蝶兒搶了個報告第一,連闖兩關,昨日不幸在第三關被淘汰下來。失去了一個大好美人兒,可惜之極!”他的話引起了一陣鬨笑。只聽一個刺耳的聲音説:“粉蝶兒,你何不將應試經過向大家講講,既助大家酒興,也可讓後來者借前車之轍,豈不是功德一件?”粉蝶兒正想賣弄,便道:“考選之法,共為三關,三關皆能通過者,則由莊主請進龍鳳山莊,再等半月,由金秀嬪親自入圈選定一人,作為入贅夫婿……”就在這些飲酒少年中,有一個人獨坐自飲,面色冷峻,全沒那些風流少年的顛狂之態,不過,粉蝶兒的話卻字字聽在耳內。他,就是朱比南。朱比南離開天山後,來到北海,費了好長時間尋找“北海神君”金人晨的隱居之地,但毫無消息。後來聽到江湖上傳雲,“北海神君”已死……朱比南未能親刃金人晨,又急又怒,但聽説他的獨生女兒在龍風山莊時,不由轉怒為喜,父債子還,他要把金秀嬪作為報復對象。等他來到青縣時,正趕上龍風山莊掛起招親幡。他不摸底細,不敢冒然闖莊,今日來到悦寶酒樓,正趕上聽粉蝶兒高談闊論。此時,就聽粉蝶兒正大聲説道:“…第一關,由金老莊主考問,一共三個問題,倒也沒有什麼難的,應考者對答了這三個問題後,如金老莊主再不提問,則表示第一關已被淘汰,必須老莊主再問你一個問題,共答對四個問題,這才通過第一關。”一旁的九尾蜂搖嘴道:“這不公平,如果老莊主問完三個問題之後不再提問,這不是平白地栽了嗎?這算哪門子招親?”粉蝶兒笑道:“人家的女兒,願給誰就紿誰,不多問你問題,表示對你沒有好感,你還想怎的?”“通過第一關後,第二關由金秀嬪親自面試,跟應考人動手過招,限定十招之內,將她金秀嬪打敗,否則第二關便被淘汰。”聽到這裏,九尾蜂似忍不住,蹭地站起來,問:“不知那金秀嬪,果如外面傳言之美?”“唉”,粉蝶兒低嘆一聲,沮喪之色現於臉上:“不瞞諸位説,我粉蝶兒見過多少麗人,但從無一人能與金秀嬪相提並論。我雖然末能如願,但與金秀嬪能動手過招,親睹容顏,也已得補償,並無遺憾。不論誰見了她,都會被她的天生麗質所陶醉,但她的純真無邪,卻使你生不出邪念……”眾人聽名聞四海的粉蝶兒這樣評論金秀嬪,無不動容。朱比南心中暗想,此女能給粉蝶兒這樣的人以此種印象,可見此女一定不同凡響。粉蝶兒又道:“那日,她穿一件水紅上衣,素白長裙,抱劍而立。果然是人比花嬌,令人銷魂。我與她交手,到七招上佔了上風,這一關通過後,第三關,其實就是宣佈結果,我被引入雅室,家人奉上香茗。片刻之後,金秀嬪親自出來,對我説:你可以回去了,讓你空跑一趟,我心中甚為不安。説完,她微微欠身,回後宅去了。我雖然被淘汰,但一想起她説的那句話,心中舒爽,毫無不滿之意。你們説,這不是叫人挺奇怪的嗎?”眾人聽罷,互相看了一眼,深感詫異。粉蝶兒素以暴色出名,他看上的女子,弄不到手上,那是絕不肯罷休的。但今日卻説出這番話來,全無矯情,出自一片誠心,可見這“龍女”金秀嬪有一種説不出的魅力,她能讓人變得温和良善,去邪改正,這,可真有些不可思議了!朱比南在眾人紛紛議論之時,暗自冷笑了一聲,走出了酒樓。回到客舍,朱比南躺在牀上,心裏想:明日龍風山莊將是一片腥風血雨,金人漁是金人晨的弟弟,他必死,金秀嬪是“北海神君”之女,更是必死無疑。這場轟轟烈烈的招親喜事,要在我手中變成一場慘劇,這也是不可思議吧!他冷冷地笑了一聲,為自己把握了無數人的生死命運,似乎有一種志滿躊躇的得意之情。清晨,通往城外龍鳳山莊的大道上,已開始熱鬧起來。想求親的有之,更多的是自料求親無望,只是為了去看看這百年不遇的熱鬧事。朱比南隨着絡繹不絕的行人,來到龍鳳山莊。向那座莊院望去,但見修竹茂密,阡陌縱橫,一種恬靜安諡的氣氛,籠罩着這座莊院。不知底細的人,是不會猜想到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金人漁隱居之地。朱比南來到莊前,見大門外閒人甚多,便徑直進門向裏走來,頭重院子沒人阻攔,到了第二重院落,已有兩名專事接待的家丁,恭敬地上前問道:“這位公子,想是前來應招的,請隨我進來!”這兩名家丁,領着朱比南,穿過一片天井,來到正庭之上。朱比南抬目望去,正庭之上,已坐着幾位年少俠士,氣度俱各不凡。那幾個人見又進來個競爭對手,也便向他打量了一番,但未説話。朱比南略一拱手,算是打過了招呼,便尋一靠窗的空位坐了下來。一會兒,通往後宅的門打開了,走出一個人來,滿面通紅,雙目含怒。朱比南看去,正是那個外號叫九尾蜂的傢伙。他的神情告訴大家,這九尾蜂與粉蝶兒一樣,被淘汰了。九尾蜂看看在坐之人,忽然揚聲大笑,高聲説:“什麼狗屁招親,分明是作弄人!天下哪有這種不講道理的招親之法!我九尾蜂怎麼説也不服這口氣……”九尾蜂正在發泄,忽聽有人説道:“狗拱籬笆,卡了脖子,不怨自己蠢,反怪籬笆緊!”這句話不光九尾蜂聽到了,所有在座的都聽到了,而且很明白,這句話是説紿九尾蜂的,不由哄地笑起來。九尾蜂被龍鳳莊主淘汰,一肚子怒火正無處發泄,見有人敢恥笑他,把他罵成狗,更加惱羞成怒。他聽得清楚,這句話正是那靠窗少年説的,再一細看,恨本不認識。九尾蜂在江湖上成名已久,自恃功高,根本沒把這剛出道的雛兒放在眼裏,縱身向前,在那少年肩上猛擊一掌。這一掌沒用什麼功力,算是打招呼,九尾蜂自詡成名人物,不幹那種偷襲之勾當。但他萬萬沒想到,今日碰上的是個煞星,就因這一掌,換來一輩子的後悔。那捱了他一掌的,正是朱比南。朱比南轉過身來,面對九尾蜂,沉聲道:“你要幹什麼?”九尾蜂氣迷了心,沒有回答,又是一掌,打在朱比南的臉頰上。那些在座的少年,見他如此強橫,心裏全為這不知名姓的陌生少年抱不平,似又忌諱九尾蜂的厲害,自料武功不及,沒人敢出面相攔。朱比南擾摸着捱了一掌的面孔,眸子裏射出殘酷的寒光,陰冷地説道:“我與你並無深仇大恨,但你兩掌之賜,卻要以碎屍相報!”九尾蜂不知他的厲害,哪裏能被這幾句話嚇住,喝聲:“小子,嚇唬誰!大爺還要教訓你!”説着,九尾蜂疾出一掌,還想在朱比南的臉上再來個左右開弓。朱比南沉喝一聲,不容他掌到,身不動,單掌後發先至,將九尾蜂推開兩丈多遠。他站起身來,對他説:“你現在後悔已經晚了,如果有什麼後事,趕快交代,在下容你説完,再取你的狗命!”九尾蜂被他一掌推開,心中也不由一驚,暗想,這人內力倒不弱!他沒再往深裏想,只以為自己是在不防之下,被他偶爾擊中,雖然對方內力深厚,但武功不一定為上乘,於是,哈哈一笑,道:“好吧,大爺聽你的,交代一下後事吧!大爺這一生,未能娶得金秀嬪為妻,乃是最大的遺憾。來世有緣,當一睹芳顏,否則,死不暝目。”説完,不由肆謔地放聲大笑。朱比南卻是鄭重其事地將頭一點,説:“現在,你已將後事交代明白,進招吧!”説着,他自懷內取出一副黑色鋼套,慢慢地套在雙手上,看都不看九尾蜂一眼,顯得那麼自信,那麼悠閒,好像對方已經死定!九尾蜂見對方取出鋼套戴在手上,心中不由一凜,儘管他闖蕩江湖,見多識廣,但還不知道這是什麼兵刃,可是他儘管加了幾分小心,但還沒把朱比南放住心上,哈哈一笑道:“想不到你小子認真了!好吧,大爺今日賞你個臉,陪你玩玩!”嘴裏這麼説,可也沒當兒戲,伸手把背後長劍抽出來,守好了門户。正在這時,後室裏走出一位老者,五十開外的年紀,一部花白鬍須飄灑胸前,只見他精神健旺,目露精光,眼看得內力修為已到火候,此人正是龍風莊主金人漁。金人漁進了大廳,見朱比南、九尾蜂劍拔弩張,一觸即發。不管怎麼説,今天是龍風山莊招親的喜慶日子,身為一莊之主,他可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山莊裏血濺屍橫,於是和顏悦色地對兩人説道:“二位公子,但不知為何事爭執?看在老夫面上,有事坐下來商量,不要兵刃相見,兩位以為如何?”九尾蜂見莊主出來説話,他不怕朱比南,可對金人漁卻有幾分忌憚,忙轉舵收帆,賠笑説:“既然莊主有令,晚輩哪裏敢放肆!”説着,將長劍入鞘。朱比南可沒把金人漁的話當作回事,只管冷冷地對九尾蜂説:“你將配劍入鞘,是你自願,死了不能怨我!”朱比南説着,身子一閃,已到九尾蜂面前,舉起鋼套,就向九尾蜂的頭上罩去。九尾蜂大吃一驚,也算他功夫到家,在這間不容髮之際,長劍已然二次出鞘,硬是擋住了朱比南這猝然一擊。龍鳳莊主金人漁見朱比南全不把他的話當回事,心中不悦,長眉一揚,舌綻春雷,大喝一聲:“住手!”就在他喝“住手”的時候,朱比南早已點中了九尾蜂的章門穴。朱比南迴頭冷冷地對金人漁説:“此人理應處死。”龍鳳莊主金人漁還沒見過如此桀傲不馴的少年人,聞言不由大怒,説:“我龍風山莊,乃清靜之地,不容血污玷染。二位有仇,可到莊外去解決,在此卻是不能動手。”朱比南目光如寒冰,道:“在下行事只知道願與不願,從來不知道能與不能!”説着,手中鋼套揚起,向九尾蜂天靈蓋打去。龍鳳莊主神色突變,大喝一聲,想出手阻攔,但他畢竟慢了一步,一道血光沖天而起,九尾蜂慘叫一聲,倒地而死。金人漁見狀大驚,喝問:“這位朋友,你來龍鳳山莊,意欲何為?趕快説個明白,不然,老夫可不客氣了!”朱比南向龍鳳莊主微一拱手,説道:“聞得此處招親,特來應招,不知在下有何不對?”龍風莊主金人漁這時才看清了朱比南手上的兵刃,不由面色一變,忙走上一步,低聲對朱比南説:“少俠請來後堂,老夫有話問你!”朱比南一指九尾蜂的死屍,説:“此人罪當碎屍,在下一言既出,不可收回,待我料理完,再去後堂領教不遲。”龍風莊主聽到“碎屍”二字,面色又是一變,勸解説:“人已死去,少俠又何必讓他粉身碎骨!”“莊主不必見怪,在下是説到做到的!”朱比南是有意讓金人漁看看他的手段,手中鋼套凌空向地下一揮,九尾蜂的屍體,立刻一分為六。方才二人交手,在廳上的幾位少年俠士委實出乎意料,想不到這陌生少年不過兩招,便將橫行江南的九尾蜂擊斃。而更令他們震驚的,是朱比南碎屍的手段,更是快疾狠毒,實乃天下罕見,不由人人失色,個個膽寒。龍風莊主看這少年人全然沒把他放在眼中,就感到今日要出麻煩,他惱怒地瞥了朱比南一眼,轉身向後堂走去,朱比南也收起鋼套,步入後堂。九尾蜂的碎屍,自有家丁收埋葬不提。龍鳳莊主金人漁走進後堂,回頭一看,朱比南跟了進來便指了指一張椅子,請朱比南坐下。朱比南也不客氣,坐下後,問道:“莊主有什麼話,請講吧!”金人漁沒有馬上説話,他默默地低頭沉吟一會,這才問:“少俠前來敝莊,到底有何貴幹?”朱比南似笑非笑,滿面嘲弄的神色,説:“跟外面的人一樣,前來應招哇!”金人漁看他一眼,又問:“少俠高姓大名能見告否?”“在下朱比南。”“朱比南?”龍鳳莊主禁不住渾身一顫,沉聲道,“江南綠林總領摘星追魂,是死在你手的吧?”“不錯。他與在下有殺父之仇,我殺他全家,不知對不對?”龍鳳莊主金人漁此時額頭沁出細汗,目光散亂,過了一會,這才又沉聲問道:“朱比南,你果然是來求親的嗎?”“莊主問得也太奇怪了,別人來得,難道我朱比南就不可以來嗎?”“不,不對。”龍風莊主此時已汗流浹背,他吶吶地自語,“這,這是怎麼回事?讓人沒法子相信……”朱比南冷笑一聲,站起身來,對金人漁説:“這第一關考問,莊主問了五六個題目,按規矩算是通過了,請莊主讓在下考第二關吧!”龍鳳莊主渾身一陣抽搐,猶豫了片刻,終於説道:“朱少俠如是誠心前來,老夫自當領你去通過第二關。”朱比南好像貓撲鼠,他把金人漁戲弄夠了,這才哈哈狂笑,厲聲説:“老實告訴你,在下此來,哪裏求的什麼親!”龍鳳莊主聞言,從椅子上跳將下來,喝道:“老夫早知你一派妄言。朱比南,你要想在此處興風作浪,算你打錯了主意。這龍風山莊,雖非藏龍卧虎,倒也不是泛泛之地。”“難道比少林寺還要厲害嗎?”朱比南不屑一顧地。“這樣説來,少林寺的變故也是由你而起?好,好,老夫猜得不錯的話,你正是那碎屍人朱靖海的兒子,但朱靖海生平從未與老夫見過一面,更無什麼仇恨可言,你今日尋上門來,究竟是何居心?”朱比南冷漠的目光在他臉上一掃,説:“你與先父沒有仇恨,這倒不錯,但你兄長‘北海神君’卻是當年殺我先父之人,兄終弟及,你要替兄還債的。”這番話,他説得平平淡淡,卻是冷酷無情。龍鳳莊主這樣有修為的大俠,也禁不住勃然色變。同時,朱比南不容他説話,又道:“北海神君之女,現在你處,她更要替父還債。你,她,今日都不免一死!”龍風莊主臉色蒼白,一時間好像衰老了許多,他忽然揚聲大笑,説:“好極了!看來你是有備而來。也好,老夫倒要領教領教你這一身武學,看你能不能將老夫置於死地。哈……”龍鳳莊主蒼髮抖動,顯然他內心已激動到極點。他走到門口,大聲吩咐僕人,通知那些等着求親的人,説今日莊主有事,明日再請。僕人答應“是”,匆匆走到外邊去發告示。龍鳳莊主這才對朱比南道:“朱兄請吧,後院寬敞,一決勝負!”朱比南冷冷地説:“勝則生,敗則死!”龍風莊主氣得轉身就走,朱比南跟着,兩人一先一後到後院,這裏果然寬敞,好像個小小的演武場,大概是龍莊主和龍女金秀嬪練武的地方。朱比南放眼四顧,發現後院有座綵樓,估計是金秀嬪的閨閣,便説道:“莊主何不將小姐請到此處,一併解決!”金人漁搖搖頭説:“這倒不必,老夫如失敗身死,她無力抵抗,必死無疑。”“很好,莊主倒是爽快人,為此,在下倒要與你賭一賭三招之內,如不能將你利刃碎屍,在下甘願將這顆元陽首級獻於腳前!”“朱兄,那就請進招吧!”兩人剛要動手進招,忽聽一聲嬌呼:“叔叔!”一條纖細的人影,如乳燕般疾飛而至。她來到場中,問道:“叔叔,你怎麼與人動起手來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龍風莊主一見這妙齡女子,臉上煞氣立退,面色變得無比慈祥和藹。目光裏,流露的是無限喜愛。朱比南在那女子站穩身形時,看了一眼,立時覺得像雷電所擊,渾身猛然一震,他忙別轉過臉去,心裏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怖,使他不敢再去窺視她的面容。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馳名天下、震動青縣的天下第一美女,龍女金秀嬪。她嬌柔地搖擺腰肢,走到叔叔跟前,問道:“叔叔,他是什麼人?怎敢在家裏與你動手?”龍風莊主見她盯視着朱比南追問,不由黯然神傷,搖搖頭説:“這件事,你就別問了,我與這個少俠非分個勝負不可。這位是叔叔的一個勁敵,萬一叔叔不勝,你,你要立刻自盡……”説到此處,金人漁幾乎落下老淚,又道:“你一定要答應我,免得遭受更大的屈辱。”從金秀嬪記事以來,還是第一次聽叔叔説這種喪氣話。她那豔麗無比的臉龐上,呈現出一片迷惘之色,她忍不住又轉身向朱比南看去。出現在眼前的,是一位年輕人的側影,他身材挺拔,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氣勢。身上沒帶任何兵刃,不知為何叔叔對此人有一種説不出的恐懼感。她突然抬腳,款款走到朱比南身旁,輕啓朱唇,吐氣如蘭,問道:“喂,你是什麼人?你和我叔叔有什麼仇恨?非要分個高低,見個死活?”朱比南見她鶯喉燕語,不覺怦然心動,他已有些把持不住,不敢回頭,也不敢吭聲。這種感情,他還從來沒有經歷過。金秀嬪見他不動不吭,伸出纖纖玉指,輕輕推了他一下:“你這個人,怎麼不説話?”朱比南再也把握不住自己,退後一步,然後轉過身去。一瞬之間,二人目光相接,朱比南忽然覺得,這一生,他再也不會忘記這女子的目光,腦海裏再也抹不去這女子的倩影……他失神地凝視着她,凝視這完美無暇的玉女,心中突然響起一個奇異的聲音:“高高在上的師父啊,這個女子,可能使徒兒背叛你,使徒兒忘掉你的一切教誨……”朱比南的心在發疼,在呻吟…金秀嬪第一眼看到朱比南的目光,心中也霎時掀起一陣波濤,她好像熟悉這個男子,卻又從來沒有見過,…他的面孔冷峭,神色冷漠、孤寂,但他的目光裏,是温柔,纏綿,彷彿裏邊有細細的溪水,春天的和風,使人不由自主地生出無限情意。她突然覺得,這世界上,只有這個男人能理解她的心,她的愛與恨,哀與悲……她不敢移開自己的眼睛,生怕她一轉瞬,他就會消失,像輕煙隨風吹散…這一瞬,是那麼短暫,但又可決定人的一生!朱比南首先從痴迷中驚醒過來,問:“金姑娘,你要説什麼?”這聲音裏,沒有一絲敵意,全是柔情,使金秀嬪心潮澎湃。“你是誰?為什麼要與我叔叔動手?”她的問話是那樣的關切,聲音是那樣的甜美。朱比南抬頭看看金人漁,心頭掠過一道陰影,他低嘆一聲:“金姑娘,誰叫你叔叔是北海神君的弟弟?又誰叫你是北海神君的女兒?在下要為父親報仇,沒有選擇的餘地了!”朱比南這兩句沒頭沒腦的話,金秀嬪聽了茫然不解,她秀目一瞥,帶幾分嬌嗔地問:“你説的什麼?我不懂!”一聽她的聲音,看一眼她似嬌似嗔的神色,朱比南一陣心猿意馬。他抬起頭來,望着碧藍如洗的天空,內心狂亂地呼叫:“師父,徒兒怎麼辦?怎麼辦?”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黃金社區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