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宇紅運功一試,經脈暢通,毫無中毒跡象,情知中計,急待出手卻已是晚了一步!
皇甫天衣搶先出手,出其不意一劍將薛宇紅有臂劃開一條長長血口,剎時,血雨飛濺。
薛宇紅震怒之下,一掌五雷掌劈出,將小桌擊得粉碎。
皇甫天衣一劍得手急旋身拔地面起,石壁崖。
袁駿星等人遇此驚變,倉促間,哪能擋得住皇甫天衣?
“放箭!放箭!”薛宇紅捂着受傷的右臂厲聲怪。
山峯口,石壁頂,火把晃動,侍衞射手一齊舉起弓弩。
這是連毒箭,一弓每可射出十支致人死命的無羽箭。
“嗖嗖嗖!”尖嘯聲刺耳,箭雨交織成網。
皇甫天衣側身落到山壁崖時裏。
“追!給我遍!”薛宇紅揮着左臂狂吼。
袁駿星帶着一羣侍衞,飛躍上山崖。
雖然這些侍衞輕功都不錯,但在這陡崖上行走,地形不熟,腳下的亂石又被積雪掩住,所以有不少人跌下來,一時間竟傷了七、八人。
“不中用的東西,全是些酒囊飯袋!”薛宇紅暴跳如雷,推開正在幫他包紮傷口的侍衞,左手拎劍,垂着血淋淋的右手,飛身上了石壁崖。
“仔細搜,留心地上痕跡!”薛宇紅大聲院喝着。
跟在他身後的侍衞,舉着火把,竭力照着地面。
灰濛濛的雪奪上雜亂地印着十多名侍衞剛踏進的腳印,哪還能辨得出哪是皇甫天衣留的痕跡?
“噗!”身後的侍衞一腳跺空,撲倒在雪裏,險些掉下壁崖。
“混帳!”薛宇紅怒罵着,奪過侍衞手中和火把,猶自向前搜索。
“在那兒”突然,有侍衞高喊。
山壁崖間,皇甫天衣的身影一閃,“呀!”薛宇紅厲嘯着,飛身撲躍過去。
“截住他!”
袁駿星指揮着幾名侍衞斜躍過去阻截。
“啊啊!”兩志呼聲響起,兩名企圖阻截皇甫天衣的侍衞,踏在虛雪上,墜下了深潭。
袁駿星不敢冒失向前,只得帶着侍衞迂迴阻截。
薛宇紅撲躍到皇甫天衣身旁,皇甫天衣身形一晃,像變魔法的倏忽不見。
薛宇紅赤着眼,左手用劍揮劈着雪地,怪吼道:“出來皇甫天衣,有膽量的你就出來!”
“出來就出來。”皇甫天衣突地從一個雪掩蓋的暗洞裏鑽出來,朝着薛宇紅抖手就是幾劍。
“噹噹噹當”薛宇紅左手使劍自沒右手靈活,加上右手傷痛,不能抵擋,只得邊退數步。
“狗鷹犬!”皇甫天衣一聲冷喝,一劍又刺中薛宇紅受傷的右臂。
薛宇紅手一痛,急退一步,一腳踏虛,跌跪在地。
皇南天衣長劍連連擊到,意圖十分明顯,想把薛宇紅逼落到身後壁崖下的深潭中。
那是個令他服顫心驚,而又不能忘懷的深潭,白如水就躍身自盡在這深潭裏。
難道今天自己也要喪命在這冰涼的潭水中?
鬱悶的瀑布落潭聲,就像刑場上聲聲追魂的炮響。
皇甫天衣長劍一回,彈身幾躍,又不見了蹤跡。
“追,追!”薛字紅爬起來,揮劍吼叫。
袁駿星走到他身旁,低聲道:“督主大人,你已受傷,石壁崖上暗洞甚多,咱們地形不熟而且又是夜裏,我看……”
薛宇紅終於平靜下來,輕“嗯”一聲道:“替我下令,各壁崖、山峯口嚴加把守,見到人影就放箭,若走了皇甫天衣,一律格殺勿論。”
“請督主放心。”袁駿星道,“這石壁崖除了清風觀的那條暗道,就只有壁崖峯口這條路,他是決逃不掉的。
您先到下面石屋裏,扎扎傷口吧。”
薛宇紅振作起精神,小心地走過石壁峯口,飛身躍入石坪。
袁駿星命陳風林分別向各處把守的侍衞下令後,也躍入石坪,進入坪中石屋。
薛宇紅正在包紮傷口,傷勢不重但也不輕,估計三、五日內不能使劍。
薛宇紅陰沉着臉,沒想到今日的跟頭竟栽得這麼慘、事情彷彿是愈來愈不順手。
能怪誰呢?自己?袁駿星?還是這些沒用的侍衞?
誰也不能怪,只能怪命運。
這件事若擺不平,自己就完了。
他決心和命運較一個高下。
薛宇紅擺擺手,房中兩名侍衞垂手退下。
袁駿星趨前一步,小心地問道:“大人的傷怎麼樣?”
薛宇紅道:“不要緊的。”話鋒一轉,“你看天亮之後,該如何對付皇甫天衣?”
“嗯,”袁駿星支吾了一下道,“我想天亮之後,咱們就展開隊形全面嫂山,我不信皇甫天衣能時入石巖中去。”
薛宇紅沉思片刻道:“這法子不行,全面搜山,兵力分散,我們在明裏,他在暗處,而且他武功又高,除我之外無人是他的對手,恐怕反會被他各個擊破,趁機逃脱。”
袁駿星扳起殭屍臉道:“屬下愚昧,想不出什麼法子,薛大人傳授妙計。”
薛宇紅想了想道:“我誤中賊計,被他刺傷有臂,至少要三天後才能使劍。因此,我決定這三天之內,主要的人馬守住道口,嚴防皇甫天衣逃跑,你則帶少數輕功好的侍衞,上石壁崖去逐區清掃積雪。”
袁駿星不解地:“清積雪?”
“是的。”薛宇紅沉聲道:“清掃積雪,尋找壁崖上的暗洞,只要找出暗洞,他就沒藏身之地,那時候,我也許能使劍了,即算不能,我也不信他能勝得過三百多名侍衞。”
袁駿星躬身道:“妙計!屬下明早就帶人上石壁崖,清掃積雪。”
薛宇紅獨自立在房中,託着受傷的右臂,凝視着窗外的夜空,山峯頂上的火把,心中在想:皇甫天衣現在幹什麼?
石壁崖側的一個暗洞裏。
皇甫天衣盤膝而坐。
沒有燒火,也沒有點蠟燭,洞內一片漆黑,只有皇甫天衣一雙眸子在閃爍發亮。
夜裏一戰,他已完全達到目的。
薛宇紅軍人殺人山谷,説明他已知道丁不一離開了這裏。
薛宇紅來得這麼快,有些出乎他的預料,但,他對此已早有準備。
三個皮貨商客是他的生死朋友,決不會出賣丁不一的,他們沒來告警,説明丁不一三人已安全上路。
丁不一一行人到雙羊店,只有三天的路程,這是他的精心安排。
為了再加一層保險,他決定設法拖住薛宇紅及他手下三天,因而,他搬張小桌,備上酒,在石坪款待薛宇紅。
他使計刺傷了薛宇紅,知道薛宇紅三天之內決不能用劍,三天之內薛宇紅奈何不了他,他就贏得了三天時間。
他本來可以逃出山谷的,山峯口上那些侍衞射手的毒弓箭擋不住他,但,他沒有逃離山谷,因為他知道山谷外還有一個比薛宇紅更可怕的故人,在等待着他。
逃離山谷就意味着死亡,留在山谷裏依仗那秘密的暗洞,或許能保留一條性命。
現在唯一的麻煩是,那個秘密洞口在山壁崖的另一端,而雪已將洞口封死,他無法進去。
三天之內,石壁崖上的積雪會不會融化呢?
他拿不準,只能聽天由命。
皇甫天衣盤坐一個時辰後,站起身來,走到暗洞口。
天空雖然濃得像潑上墨似的烏雲在翻滾,但已經放亮。
他的心思轉到丁不一、江春花和餘小二的身上。
不知他們現在是否已到杏村?
江春花離開自己後,是不是聽丁不一的話?
他沉思良久,喟然長嘆,方知出家人看破紅塵,六根皆淨的艱難。
丁不一三人此刻正宿在杏村。
馬車是連夜趕到杏村的。
當車伕將丁不一三人領進村中的王家大屋,又趕着馬車匆匆離開時,已是深夜三更時分。
皮貨商客賈老闆從屋內迎出,將三人分別領進早已準備好了的房間中。
五更剛過,賈老闆又分別將三人叫醒。
大屋門口停一輛乾草車,乾草堆裏露出三個黑黝黝的洞。
賈老闆笑着對丁不一道:“丁公子,對不起,剛睡就將你們叫醒,有消息説,東廠的探子已跟上來了,所以咱們不能不得前啓程。”
丁不一道:“辛苦賈老闆了。”
賈老闆道:“丁公子用不着客氣,皇甫天衣曾救過我一條命,我這命是屬於神藥郎中的,護送你們到雙羊店,是他老人吩咐。”
餘小二揉着眼睛道:“困死人了,剛睡就要起來,真煩人。”
江春花卻笑吟吟地道:“披星戴月,夜以繼日,這才有趣。”
餘小二噘起嘴道:“這有什麼趣?比練功還要累。”
江春花湊着他的鼻尖道:“有趣,有趣,就是有趣。”
丁不一拍拍兩人的肩道:“你們別鬧啦,上車吧。”
餘小二瞪眼望着乾草車:“咱們坐哪兒?鑽草洞?”
賈老闆道:“餘二爺,對不起,沿途都有東廠的探子,咱們只能小心謹慎,委屈了。”
江春花嘿嘿一笑:“鑽洞麼?好玩,好玩?”
説着彈一身一躍,已鑽入了草洞中。
賈老闆扯過蓬鬆的乾草將洞口掩好,然後向馬車伕打個手熱。
寧靜的小村口響起了清脆的馬蹄聲。
乾草車向西北方向行駛。
正午,渡過一條小河。
乾草車駛進一片小樹林裏就地午餐。
幾個窩窩頭,一壺水,吃下後小息片刻,繼續登程。
黃昏時分,乾草車駛進一座小莊。
有人在大聲吆喝:“乾草來羅。”
乾草車徑直駛進後院坪裏。
皮貨商店陸老闆在後院恭迎。
車伕解開乾草車上的繩索,江春花和餘小二雙雙從草堆裏跳了出來。
江春花抖着頭上的草屑,翹着嘴道:“這是誰出的主意?鑽草洞,都快把我給悶死了。”
餘小二咬着嘴裏的草屑,跟着嚷道:“我小乞丐,當叫花子多少年了,也不曾鑽過這樣窩囊的草洞,幾個東廠探子有什麼了不起,大不了和他們殺一場,難道小爺還怕了這些鷹犬不成?”
江春花咧嘴道:“殺就殺,誰道本姑娘還怕了你不成?”
餘小二瞅着她道:“你要殺誰?”
江春花眸子一睜:“你又要殺誰”
陸老闆一旁道:“你倆別爭啦,這是你爺爺和師傅的主意。”
江春花和餘小二同時聳聳肩:“那就沒話説羅。”
“咦。”餘小二道,“怎麼不見大哥出來,他會興會全悶死了?”
江春花猛撲到乾草堆上,拼命地扒着乾草:“不一哥,你可不能死……”
陸老闆笑着道:“這草洞裏都有氣眼,他死不了的。”説着,伸手拍拍草垛,“丁公子!已經到站了,請下車吧。”
“哦。”一聲回應,丁不一頂着一蓬乾草從草堆裏起來。
一路之上,丁不一凝神領悟七邪劍中那三招殘缺不全招式中的相互關係,只因想得入神,逐漸入定,直入忘我境界,故此,馬車停了,他都未沉察得到。
“你沒死!”江春花發出一聲歡叫,撲過去摟住丁不一的脖子。
“嘩啦!”馬車掀翻了,江春花丁不一跌倒在地,被倒下的乾草蓋住。
“哈哈哈哈。”餘小二笑着跳過去,扒開乾草。
笑聲突然中止,餘小二停住了手,怔怔地望着地下。
江春花正抱住丁不一親吻。
“咳!咳!”餘小二猛咳兩聲。
丁不一推開江春花,從地下爬起來,滿臉通紅。
江春花閃着深情的眸光盯着他喃喃道:“你要是死了,我就絕不能活……你是我的……”
陸老闆臉上掠過一絲陰雲,隨即道:“請到內屋去歇息,一天一夜也夠辛苦了。”
晚餐很豐盛,陸老闆以主人的身份款待丁不一三人。
席間的氣氛並不熱熱烈。
顧君被雖然熱情地敬酒,卻是心事重重。
丁不一仍沉浸在七邪劍式的領悟之中。
餘小二因後院的一幕,融景生情,想起了小更,低頭不語。
江春花痴痴地看着丁不一直犯傻,也不説話。
晚餐散後,陸老闆將丁不一、江春花和餘小二,領入各自的睡房。
夜很靜。
天空的烏雲正中散開,月色漸漸滲入後院花牆內。
陸老闆反背雙手在院坪裏來回踱步。
他已經去過丁不一房們前三次了,卻又退了回去。
他拿不定主意,該不該將此事告訴丁不一。
不告訴丁不一,此終究瞞不過,而且這還是皇甫天衣的安排。
告訴丁不一江春花姑娘又怎麼辦?
倘若此事江春花姑娘知曉瘋病大發,又知何得了?
他反覆再三,終於拿定了主意。
凡事自有天命。由不得自己,既然皇甫天衣都認為應將此事告訴丁不一,就告訴他吧只要眼下瞞了江春花就行。
陸老闆走到丁不一房前,敲響了房門。
“請進。”丁不一在房內道。
陸老闆推開房門:“丁公子還未歇息?”
“哦,睡不着。”丁不一站立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夜空道,“陸老闆找我有事?”
“嗯,是……不是……”陸老闆雖已拿定了主意,仍不忍開口。
他是皇甫天衣朋友,很關心春花瘋姑娘,黃昏後院的一幕,是使他不忍開口的原因。
丁不一道:“陸老闆,您有什麼事只管説。”
“我……您一定有事,您已經來過我房前三次了。”
陸老闆輕嘆一聲道:“請丁公子隨我來,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誰?”丁不一問。
他的心在跳,是什麼人?竟使陸轉身出了房間。
丁不一急步出房,跟身在後。
穿過後院走廊,進入一張月牙洞門裏。
一片小竹林,竹技遮掩着一間小房。
房內亮着燈光,一名丫環侍立在房門前。
“陸老爺,丁公子。”環向陸闆闆和丁不一施禮。
陸老闆擺擺手,問道:“她怎麼樣了?”
丫環道:“已經睡着了。”
“喂。”陸老闆點點頭,“你下去吧。”
“是,老爺。”丫環垂手退下。
房中睡着的人是誰?
陸老闆推開房門為何如此神秘?
丁不一心念疾轉,恨不得能一步闖入房中揭開此謎。
陸老闆推開房門。
這是一間女兒房間,錦帳低垂的紅膝木榻,帶磨鏡的檀木梳妝枱。
陸老闆走到牀前站着,輕聲道:“牀上睡的人便是你要見的人。”
丁不一搶上前一步,舉手撩起錦帳,剎時,他周身血液奔騰,心狂跳不已。
牀上躺着的是白如水!
水姐姐沒死。
他怔怔地看着她。
白如水面容消瘦,臉色蒼白,呼吸十分微弱。
丁不一扭臉向陸老闆道:“這是怎麼回事?”
陸老闆道:“她投潭自盡,被山樵周石公撞見救起,二十來天昏迷不醒,七天前皇甫天衣出山請周石公找我們兄弟三人,周百公便請他替白姑娘看病,皇甫天衣就讓我帶她到這小莊來了。”
丁不一着急地問:“她現在怎麼樣?”
陸老闆道:“她現在功力盡夫,身體也很虛弱,但已沒生命危險了。”
丁不一又問:“她的功力有辦法恢復沒有?”
陸老闆想了想道:“很困難,除非有千年人蔘,但這千年人蔘很難……”
丁不一目芒閃爍,高興地道:“我有千年人蔘,我有!”
他現在明白,皇甫天衣為什麼要送這支千年人蔘給自己了。
好心的皇甫叔叔!
陸老闆瞪直了雙眼:“皇甫天衣把那支千年人蔘給你了?”
“是的。”丁不一點頭道:“我這就去拿來替她治傷。”
“哎,”陸老闆擋住他道:“你彆着急,待會我叫人到你房中去拿。皇甫天衣已經教過我千年人蔘的用法了,白姑娘服下千年人蔘後,還需三個月的調治才能恢復功力,這事就交給我好了。”
“謝陸老闆。”丁不一深鞠一躬。
“丁公子,你用不着客氣。”陸老闆正色道:“我這完全是在為皇甫天衣辦事,當年他救過我全家的性命。”
“不過,不管怎麼説,我總得謝謝您。”丁不一道:“日後丁某一定要報答你這份恩情。”
“這些都用不着説,”陸老闆沉聲道,“我只有一件事相求。”
“您請説。”丁不一正色道,“我一定答應。”
陸老闆肅容道:“你答應我,一定要好好待春姑娘。”
丁不一毫不猶豫地:“我會好好對待春妹妹的。”
陸老闆道:“我要你不是像妹妹那樣,而是要像妻子那樣對待她。”
丁不一略一思忖:“我會的。”
陸老闆又道:“皇甫天衣送你們出山時,已將山壁崖石洞裏的事,告訴過我了。”
丁不一沉聲道:“請您相信我。”
陸老闆伸手按住他的肩頭:“我相信你,關於白如水的事,你暫時不要告江春花姑娘。”
丁不一道:“我知道。”
此時,白如水發出一聲呻吟,睜開了眼睛:“是丁公子嗎?”
“水姐姐,是我!”丁不一趨步牀沿,伸臂握住了白如水的雙手。
陸老闆道:“你們談吧,但不要太久。”
陸老闆輕聲嘆着,搖搖頭,走出了房間。
白如水的手柔羅細膩而冰涼,聲音也在發抖:“我沒……想到今生今世還……能見到你……”
丁不一握緊了她的手,兩顆滾燙的淚水落在她臉上:“你待我真好,你兩次險些為我喪命,是我連累了你。”
“別這麼説。”白如水指手揩去他眼邊的淚水,自己卻滾出兩手熱淚,“這是我心甘情願的。”
“你現在覺得怎麼樣?”丁不一關切地問。
“我好多了,就只是全身發冷乏力。”
白如水説着,握緊了他的手,“請扶我坐起來。”
丁不一將白如水扶起坐好,然後挪身坐在她身旁。
他柔聲道:“告訴我,在清風觀廟外巖坪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靠在他肩上,將清風觀巖坪發後的事説了一遍。
他咬牙道:“我一定要殺了薛宇紅這個惡賊,為民除害,為你和你師傅報仇。”
她感激地望着她,繼續道,“我落水之後,只覺得冷涼刺骨,但拼命地划水,但很快地手腳麻木了,接着便失去了知覺……”
他打斷她的話道:“是山樵周石公救了你,你昏迷了二十來天,局石公撞上皇甫天衣便請他替你看傷,然後陸老闆將你送到了這裏。”
她睜明眸:“你都知道了?”
他點點頭:“剛才陸老闆都告訴我了。”
她將頭依偎到他的懷中嬌聲道:“將你練劍的事告訴我!”
他伸臂將她輕輕摟住,説起了在神秘山谷練劍的事。
他説得很有風趣。
她聽得抿唇直笑。
他沒説石壁崖暗洞的事,也沒説自己為她險些毀了學劍的好事,他知道此時她還很虛弱,不願她受到任何的刺激。
然而,他不説,她卻問起了石壁崖暗洞的事。
剛才,她雖在朦朧之中,但對陸老闆後來的幾句話卻聽得十分清楚。所謂“言者夫無心,聽者有意”,無心的話能刺激有心之人,更何,陸老闆是有心之語。
她問道:“在山壁崖暗洞,你和春姑娘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事。”丁不一願到意外,頗覺不安。
白如水側起臉,閃着淚光的眼睛盯着她:“請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又想娶那位春姑娘?”
她對蘇小玉的事能容忍,對小貞的事也能諒解,但是如果丁不一在玩耍一個瘋女人的感情,她決不會原諒他。
丁不一看着她蒼白原臉,閃念之間決定:江春花的事,還是等三個月後再告訴她。
於是,他笑笑:“我告訴你……”
他萬萬沒想到,此刻,江春花正在窗外屋檐下偷聽他倆談話。
江春花睡不着,心中老惦着丁不一。
她見不到丁不一房中有燈光,便走過去想和他説説話,或是去練劍。
丁不一房中沒人,她便四處尋找,想丁不一一定是躲到哪個角落裏練劍去了,於是,她尋到了這個小竹林裏的小屋。
房裏丁不一在説話,是和一個女人在説話,她怒火頓起,準備闖進房去,殺了這個負心水姐姐的聲音對,又頓住了腳步。
難道白如水沒有死?她縱身上了屋檐,勾身偷窺,決心弄個明白。
果然是白如水沒死,她在樑上暗歎口氣,白如水沒有死,自己就只能做小了,關於這點,她心中很清楚。
丁不一白如水的對話繼續傳來。
丁不一道:“我把她也當妹妹一樣看待,在暗洞口我們觀看夜景,遍地的雪美極了,我看着深潭,心中一直想着的是你……”
江春花咬起了牙齒,眼中閃出冷芒。
“叭。”一聲輕吻。
江春花全身一抖,險些從梁檐上落下來。
丁不一道:“我和她一直兄妹直稱,這也是皇甫天衣的意思,到了雙羊店,我就將她交給歐陽台鏡了。”
江春花暗自罵道:“該死的負心朗,還有那個專幫外人的爺爺!”
丁不一道:“你在此好好養傷,三個月後我就來接你。”
江春花眼神發亂,他可從來沒向自己説過這種話。
白如水的聲音:“我的功力已經盡失,恐怕……”
丁不一道:“你放心,皇甫天衣已特地為你準備了一支千年人蔘、你服下之後,經三個月調治就能恢復了。”
江春花眸子中清芒迸射。
爺爺連千年人蔘也送給白如水了?我要去問爺爺!
江春花消然滑下屋樑,奔向院內。
房內,丁不一和白如水全然未覺,兩人情思繾綣,碟碟不休。
陸老闆推開房門:“丁公子,該休息了,明早還要趕路呢。”
丁不一忙站起身:“哦,對不起,我馬上就回房。”
陸老闆搖搖頭,轉身離去。
丁不一對白如水道:“我要走了,你好好休養。”
白如水道:“你放心練劍,三月後我再同你一起去青龍幫揭開你爹和這蠟丸之謎。”
“你保重,明早走的時候,我再來看你。”
丁不一握握白如水的手,退出房外。
丁不一回房將千年人蔘交給陸老闆,放心睡下。
這一覺,他睡的很香,做了一個甜蜜的美夢。
次日清晨,一輛拉大白菜的馬車在莊院內等候。
陸老闆連喚數聲不見江春花答應,便把房門捶得“咚咚”直響。
丁不一和餘小二聞聲,奔過來。
丁不一聲嚷道:“江春花妹妹,該動身了。”
餘小二將饅頭往嘴一塞,一邊捶門,一邊甕聲道:“懶婆娘,臭婆娘還不起牀……”
丁不一扭頭道:“陸老闆,似乎不對呀。”
陸老闆沉着險,飛起一腳,踹開了房門。
房內沒有人,桌上一根頭簪插着一張字條。
丁不一搶進房,抓起字條,上面寫着:“負心郎,我回山去了。”
丁不一驚呆了。
陸老闆臉色焦慮。
餘小二奪過丁不一手中的字條,晃了晃,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丁不一和陸老闆都明白,是江春花發覺了白如水。
陸老闆當機立斷:“你倆上車雙羊店,我去找春姑娘。”
丁不一道:“她不會有事吧?”
陸老闆道:“她武功很好,這裏離嶗山也不遠,我想不會有事。”
丁不一道:“我看我們是不是在這裏……”
陸老闆打斷他的話:“少羅嗦,上車吧。他話音中已露出幾分不耐煩的口氣。”
丁不一和餘小二見狀,不好再多説,只得拿起小包袱,鑽進馬車大白菜下的空架箱裏,箱裏有水、有食物,還有封蓋的炭火,原是為三個準備的,現在只有兩人顯得很寬敞。
陸老闆往箱口蓋大白菜。
丁不一對他道:“請一定要找江春花姑娘。”
“當然。”陸老闆答道。
丁不一頓了頓,又道:“請照顧好白姑娘。”
“你放心吧。”陸老闆封住箱口。
“白姑娘?”餘小二在箱裏拉住丁不一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丁不一道:“坐好,路上咱們慢慢説吧。”
陸老闆揮手對車伕道:“雙羊店汝王鎮,一路上不要停車。”
“是,老爺。”車伕揚起了馬鞭。
須臾,陸老闆帶着五、六名莊丁,騎着駿馬飛也似地奔出莊門。
陸老闆帶人搜遍了五十里地的路面,沒有發現江春花。
奇怪,這瘋姑娘去了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