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在洪江急流中飛瀉而下。
霍長青雙手負背,卓立在船頭。
那個蓑笠翁,即徐天良義勝莊十夫隊的一名手下,在船尾把持着船舵。
舟已行了十里,再行三里,過了虎口,便可讓霍長青上岸,轉道去江門。
這是蓑笠翁在舟上與霍長青商議好了的行程計劃。
霍長青表面上已似乎平靜,心裏卻是很亂,一片悽愴。
青城派肯定已遭到不測,爹爹和幫堂主不知現在生死如何?
想到堂堂的青城派,毀於一旦,他真有些不甘心。
不甘心又能怎麼樣?這是血淋淋的事實。他不覺喟然長嘆。
小舟漸近虎口峽。
江兩岸山峯對壘,流勢更急。
兩岸奇峻的山峯上,枯葉飄零,古意蒼茫。但江壁古木蒼蒼中,幾棵青松卻猶吐親綠,生機盎然。
霍長青觸目青松,精神為之一振。
青城派能否如青松,絕處逢生?
沉吟間,小舟已進虎口峽。
虎口峽,恰似一張開的虎嘴,橫擱在山峯夾壁的江面上。
虎口裏,有一顆虎牙。
一堵屹立在江心的石巖尖山,將江水分成兩半。
左邊水面佔三分之一左右,臨着一堵石崖,水流至此形成一道飛流瀑布。
飛流瀑布處是一窩旋的急流,漩渦中是石崖十的一個深洞。
左側的山壁上,鑿平了一塊三丈見方的石壁,上刻兩個箬大的字“死門”。
右邊水面佔三分之二,兩邊是巨石,巨石後面是一個平緩、寬敞的水面。
右側的山壁也如同左壁,同樣鑿平了一塊三丈見方的石壁,也刻着有兩個字,兩個字中只有一個字不同,即“死”字是“生”字。這就是洪江有名的生死門。
不用説,凡走此水道的船隻必走生門。
蓑笠翁船舵一擺,小舟駛向生門。
只要過了生門,舟一靠岸,他的使命就完成了。
突然,他把舵的手一顫,蓑笠下的臉色變了。
霍長青更是發出一聲急呼:“快停船,退回去!”
生門石岸後的水面上,拉起了三根長長的絆船索。
九隻快速小舟並排停立在絆船索前。
左右小舟舟頭上,站着徐大川的兩名心腹金童與銀童,舟中坐着六名執槳的水手和六名執長矛倒鈎的槍手。
媽的!西子居然在虎口峽埋下了伏兵。
霍長青叫罵聲中,下令停船後退。
霍長青會水,但不精通水性,更無駕舟知識。
小舟在這等急流水中,怎能停船後退?金童與銀童手中長劍一揮,九隻小舟一齊向生門划來。
蓑笠翁見狀,忙將舵一轉,小舟便折向了死門。
蓑笠翁拼命搖櫓,想讓小舟折到附近的石巖旁,再作計較。
霍長青在舟頭上幫不上忙,只是乾着急。
小折到死門水城,水勢列急,竟衝得橫撥過來的小舟滴溜溜地打了個旋兒。
此時,西子莊九隻小舟已劃入生門。
“放箭!”金童與銀童齊聲下令。
西子莊小舟的五十四名槍手,放下於巾長矛,拉起弓箭。
一陣急雨般的箭射了過來。
霍長青倉慌閃避幾站將小舟弄翻。
蓑笠翁蓑衣上已中數箭,不知是否傷着了。
此刻間,有六名槳手的西子莊小舟飛快地逼近過去.“放箭”!金童與銀童再次下令。
他們的目的很明顯,並不想生擒霍長青,只要置霍長青於死地。蓑笠翁明白,要讓小舟靠地保石巖,或逃脱對方小舟的追擊,已是不可能的事了。
他當機立斷,對霍長青道:“霍少主,會水嗎?”
霍長青沒思索:“會。”
蓑笠翁道:“我們要冒險了。”
霍長青一邊躲着箭雨,一邊答道:“行。”
這位青城少主別的本領不行,膽量可是不小。
蓑笠翁邊將小舟搖向死門,邊道:“入死門水城後,即跳入水中,若能游到虎牙巖上就能活命。”
霍長青爽快地道:“知道了。”
他寧可死,也不願落在西子莊人手中。
小舟進入死門,立即隨急流而下。
“跳!”蓑笠甕抖落身上蓑衣,從舟尾跳入水中。
他入水即沒了影兒,顯然是個水中高手。
霍長青正欲躍起,小舟被急流衝得一歪,他把不住重心,身子晃了晃,揮着雙手,倒栽入了水中。
金童與銀童九條小舟划着槳,在虎牙巖生門水面中來回顛。
霍長青已落入死門,料他必死無疑,但他倆仍要看個踏實,方才放心。
霍長青落水後,嗆了兩口水,慌忙揮拍着手臂踹着腳浮了起來。
他依照蓑笠翁之言,朝虎牙巖游去,然而,他卻根本遊不動,而且身子不聽指揮地順着急流水,向石崖飛流瀑布游去。
虎虎巖就在咫尺之間。
他原以為運兩口真氣就可以游過去,沒想到自己到了水中,居然遊不動一寸距離。
他在水流衝擊之下,距離虎牙巖愈來愈遠,臨飛瀑布石崖愈來愈近。
他拼命地掙扎,但無濟於事,眨眼間,人已到崖邊。
突然,他手指觸到一塊凸出的尖石,立即抓住了它。
尖石滑溜溜的很難抓住,他吸口氣潛伏在水中,用另一手去探尋可以抓攀的東西。
此刻,順流衝下的小舟猛烈地撞到他的身上,他手指一滑,身子竟被撞飛起來。
他本能地發出一聲惶急的叫喊。
金童與銀童相視一笑,九條小舟折向生門下水。
霍長青已經完了!
蓑笠翁到攀附在虎牙巖上,望着霍長青隨着小舟墜下漩渦深崖的身子,輕嘆口氣。
他沒想到霍長青的水性竟會這麼差。
他小心地縮回準備接應霍長青而伸出巖外的身體,盤坐在巖縫裏。
他只要等到西子莊的人一撤走,爬到石巖另一邊跳人生門水域,便能從容地逃走。
霍長青隨着瀑布墜入瀑底的漩渦,恰此時,漩渦中一股急浪激出,將他淹沒。
他毫無作用地揮動着雙手,蹬着腳,狂叫着。江水灌入了他的口鼻中。
他只覺得身子猛下猛上,天旋地轉,耳中響着小舟碎裂的聲音,隨即便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
霍長青悠悠醒來。
回到他腦海中的第一個意念:自己沒死。
既然沒死,這是何處?
目光觸及四周。
夭上是昏暗的星星和一勾殘月。
身下是一塊不大的岩石。
岩石下是一個漩渦急流,一掛飛流瀑布從一堵石崖上瀉下,落入漩渦中,隱隱如同巨雷嗡響。
他終於想起了虎口峽的一幕,想起了一切。
他動動腳,才發覺自己下半身一直還浸在水中,而洶湧的死門江水就在他的腳下,起伏翻騰旋轉着,發出雷鳴般的巨響。
他吃驚萬分,忙收起雙腳,縮身到岩石上來,行動之間。發覺筋骨椎心之痛,他明白這一跌,自己已受傷不輕。
他揉揉眼睛,定住心神,再仔細察看過四周,方明白眼睛的處境。
這道龍門急湍的漩渦,是由於落水擊到洞穴螺旋似的石壁上所產生,凡是落入漩渦中的船隻與人,都將會被漩渦及撞擊水流絞得粉碎,漩流邊中隱約泛着的小舟碎片,足可證實這一點。
但大概是因為漩渦底下水流不及,或是其它什麼緣故,每到一段時刻,漩渦底便會有一股激流反捲上來,他就是攔上這股急流,被拋送到了這塊石巖上。
算算時間與要恰恰跌落在反捲激流浪頭上的機會,落入死門漩渦而能倖存者,不過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
他心中駭然,感到有些可怕。
仰面向天,空中月光黯然。
兩側山峯峭立,石壁如削,上面是瀑布急流,下面是死亡漩渦,雖暫時倖免一死,但要脱身出去,恐怕是萬萬不能的。
他盤膝在石巖上長長地嘆了口氣。
片刻,他眼中目芒一閃。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決不能這麼灰心喪氣,恢復青城派的重擔還在自己的肩上。
他深吸口氣,收斂起各種雜念,聚神凝氣,默運內功,調停氣息。
半個時辰後,他霍然站起,精神面貌煥然一新,身上傷痛也減輕不少。
他開始尋找出路。
小小石巖面依山壁,根本無路可尋。
石巖下是漩渦急流,漩渦中心顯然是個很深很深的洞穴。
漩渦急流中的洞穴是否有通出去的路?
他無法去想,更不敢去試。
他水性很差,若入漩渦探路,無疑是去送死。
看來看已是非困死在這裏不可了。
忽然,他腦際靈光一閃。
漩渦急流有洞穴,這石壁巖下是否也有洞穴?
他開始在石巖上敲打。
這是一塊嵌入石壁露出一小點兒的巨石,即使巨石下有洞穴,他也無法探到。
他絕望了。
自已為什麼這麼沒有用,連一個徐大川也對付不了?
自己身為青城派少掌門,為何不戰死在總壇宮坪?
他忿忿地一掌擊在石壁上。
“轟”地一聲,石壁裂開了一條石縫。
他瞪圓了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石壁上居然有張石門!
他用肩肘猛地一撞,石門被撞開了,眼前出現了一個石洞。
他弓身鑽入洞中。
石洞裏黑黝黝的,路面奇滑,隱約可以聽到洞內似有鐘乳石滴落水的聲響。
他記起小時候,爹爹霍天翔帶他鑽山洞時的情景,於是抿起嘴唇發出一聲啊叫。
“啊啊啊……”洞中傳來無數的迴音。
他皺起了眉。
這回音被弄得詭秘異常,像從四面八方傳來,聽聲音這洞裏似有許多彎道和小洞。
他壯起膽,踏步向洞裏摸索前進。
這洞是他唯一的希望,別無出路。
他轉過一道彎,又一道。
這石洞又深又長,不知通向何處。
他衣服破碎,火摺子已被打濕,往前走已是伸手不見五指了。
石洞越來越深,陣陣寒氣從石壁上直透人體內。
他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驀地,眼前閃動一點微弱的光亮。
他目芒閃爍,立即躍身上前。
那一點光亮移動着,引他轉過了兩道彎,穿過了兩個小洞。
當轉過第三道彎時,他怔住了。
第三個洞裏,點點光亮在滿天遊動,耀人眼目。
他探手一抓,抓一點光亮在手。
其餘光亮“呼”地一下,全都粘附在石壁上。
他攤開手掌,掌心一隻螢火蟲躍躍欲飛。
螢火蟲!
他正在驚疑之間,耳旁響起了一個冷冷的聲音:“既然來了,算是有緣,進來坐坐。”
他霍地跳起,頭差一點撞在了洞頂壁上,心一陣怦然亂跳。
洞穴里居然有人!
那人會是誰?
他吃什麼,如何生活?
他只覺得周身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就在皮時,又傳來,山聲冷哼:“哼,膽小鬼!”
聲音是從左側石壁內傳來的。
霍長青轉臉正色道:“若是膽小,本少主就不敢來了。”
“少主?”那聲音格格地笑了笑,“進來讓本門主瞧瞧。”
説話間,左側石壁“吱”地一聲,打開了廣扇石門。
原來這壁上還有門。
門風打開,所有的螢火蟲都“倏”地飛入石門。
霍長青被眼前的情景怔呆了。
一間石室躍入眼簾。
石室四壁與頂壁上全是發光的螢火蟲,將室內照得通亮。
室中地上一個蒲團,蒲團上盤坐着一位銀髮長鬚的老者。
老者呵呵笑道:“小子,光會説大話,還不敢進來麼?”
霍長青傲氣頓起。
堂堂青城派少主有什麼不敢去的地方?
他重重地哼了一聲,邁開大步,踏入石室中。
他目光盯住蒲團地面,滿臉是驚愕與肅穆之情。
地面上刻着有圖案,而這圖案竟與青城派內殿練功房秘室裏的圖案一模一樣!
這老者是誰?
他與青城派有何關係?
他正在思索間,老者問話了:“你小子是誰?怎麼到這裏來的?來這裏幹什麼。”
老者拋出一連串的問話,神情已是迫不及待。
霍長青沒回答他的話,卻反詰道:“你是誰?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老者沉下臉道:“究竟是我問你,還是你問我?”
霍長青想了想,挺起胸,毅然地道:“在下青城派少主霍長青。”
老者突地發出一陣呵呵大笑。
笑聲震得四壁搖晃,牆上的螢火蟲滿室亂飛。
霍長青只覺兩耳嗡響,體內血氣翻騰,幾乎站立不穩,不禁心驚肉跳。
老者斂住笑聲,唬起瞼道:“你就是那個青城派沒出息的霍翔天的兒子?”
霍長青臉色倏變:“你敢侮辱我爹,侮辱青城派掌門?”
老者冷哼一聲:“他本就是個沒有出息的人,老夫並沒有説錯。”
霍長青胸中燃燒起一團怒火:“你必須收回你的話!”
老者翹須道:“你説什麼?”
霍長青重複道:“你必須收間侮辱我爹爹的話,否則……”
老者截住他的話:“否則怎樣?”
霍長青手往腰間一按:“在下……”
話音突然頓住,他腰間的劍早已在墜水時跌失了。
老者大笑道:“你想找劍是不是?不用找,老夫這兒有。”
説着,灰袍一撩,從袍下取出一柄長劍拋給霍長青。
霍長青接過劍一看,是一柄古斑鏽色的古劍。
這算什麼玩意兒?
他不覺發出一聲冷嗤。
老者未加理會,卻冷聲道:“你不是想教訓嗎?出劍吧!老夫倒要看看,那個沒出息的教了你一些什麼招式。”
霍長青聞言,為之氣結,大喝一聲:“看劍!”一劍刺出。
他使的是青城派屠龍十三劍中的“巧挑龍筋”一招。
他雖已動氣,但仍不想傷害老者,只想給他一點厲害瞧瞧。
劍尖觸到老者下腹衣襟,老者未動,劍正欲挑入衣襟內時,眨眼間,老者發動了。
他沒看清老者怎樣動作,劍已被奪走,人也被打飛出去,“冬”地撞在石牆上,疼得眼冒金星。
螢火蟲又滿室飛起。
“站好了,看劍!”老者沉叱聲中,龍吟大作,只見一泓金光如電芒,從老者手中射出。
霍長青驚懼不已,正欲閃避,只覺腹部、晌部、雙肩、喉與面額處皆是一麻。
一圈金芒倏斂於老者手中。
老者冷如鐵石地道:“這才是巧挑龍筋。”
霍長青木然片刻,吶吶地道:“這劍……”
老者舉起手中的古劍,面色凝重地道:“這才是真正的青城派鎮山之寶紫電劍。”
“不!”霍長青驚呼出口,“這不可能!”
老者沒説話,手腕一抖,古劍在他手中頓呈金紅之色,宛如在熔爐中鑄造一般,通體透紅。
室內驟然有了紅亮如浪潮一般的光芒,四壁上的螢火蟲頓時黯然失色。
古劍劍身隱作嗡嗡之聲,顏色繼續在變,當劍身亮如上香時的焚灼之處時,劍刃突然泛出刺目的紫光。
霍長青大驚失色,臉色灰白。
老者冷冷地道:“青城派數代掌門雖對此劍奉若神明,但都認為此劍只不過是一把廢劍而已,殊不知此劍若與執劍人心靈相通,注入自身功力,則成風雷之聲,電芒之利!”
手一抖,劍鋒下指,紫光閃處,地下堅硬岩石,已裂了一條寸許寬的裂縫!
霍長青看得目瞪口呆。
老者盯着霍長青徐徐收劍於胸,突然,他伸出左手將劍尖往回一逼,劍身彎曲拗成弓形,手指一鬆“嘭”地一聲,劍身彈直,一線冷森的劍氣泛着紫光,從內射出,擊在石門外的沿壁上,星火四濺,碎石紛飛。
老者道:“這一招叫屈劍射龍心。”
霍長青目芒一閃,問道:“您是青城派什麼長輩?”
老者苦兮兮地一笑,緩聲道:“三十年前,你爹霍翔天在老夫手下學藝,他勤奮好學,耐功吃苦,稟賦極佳,原是個習武的好材料,可惜他和當時的掌門一樣,墨守成規,固步自封,只是死練青城派傳下來的劍譜,不肯吸他派劍的長處,更不敢對青城劍譜的缺點提出異和進一步創新劍法……”
霍長青亮亮的目光凝注着老者的臉,他聽爹爹霍翔天提到這老者的事,他已知道老者是誰了。
老者目露神光繼續道:“老夫自幼頑皮,不拘泥小節,所以在練功時常將許多其它門派的劍法融於青城劍譜之中,暗中傳給你老爹,想讓他日後將青城劍法發揚光大。不料,你爹不但不肯學,還將此事稟告了掌門。掌門大怒,説我辱沒了師門,看不起青城劍法,罰我秘室練功三年。”
霍長青抿抿嘴,臉上一絲愧色。
“老夫在練功房秘室三年,無意間悟到了鎮山寶劍紫電劍的奧秘,由於練功房是內殿秘室,紫電劍又有人守着,老夫無法試劍。一日,輪到你爹職守鎮山寶架,老夫求得你爹,將紫電劍交與他,便攜劍到後林去試劍。沒料到,你爹把劍交給我後,又去稟告了掌門。”老者話音頓住,滿臉是遺憾之色。
霍長青扁扁嘴想説話,但沒開口。
“掌門率人闖入後林,説老夫偷盜了掌門鎮山之劍圖謀不軌,老夫有口莫辯,一怒之下攜劍而逃。掌門窮追不捨,從陸地追到水上,最後逼得老夫墜下了虎口峽瀑布懸崖,幸而蒼天有眼,老夫命不該絕……”
未等老者把話説完,霍長青一頭就叩拜下去:“霍長青叩見祖叔霍安仙!”
“哈哈哈哈!”霍安仙進出一陣狂笑:“你這小子居然還曉得有這麼個祖師叔!”
霍長青道:“我爹當上青城派掌門後常常提到您。”
霍安仙嘆口氣道:“那個沒出息的還記得老夫?”
霍長青轉個話題:“您落漩渦是被一股激浪衝起?”
霍安仙點點頭道:“若非如此,老夫焉能有命?”
霍長青目光掃過四周:“您在此吃什麼,何以生存?”
霍安仙手一揮,趕走石壁上一片螢火蟲,伸手抓下壁上一大把綠苔,塞入口中咀嚼起來。
霍長青瞪圓了眼:“你就吃這東西?”
霍安仙邊嚼邊道:“這東西味道很好,而且還可以幫你順腸暢氣。”
霍長青聞言,也抓一把綠苔塞入口中,苔草很腥,很澀口,但在飢之時卻也能填飽肚子。
霍安仙開始問話:“你為何在此?”
霍長青沉下臉,把所發生的事全都告訴了霍安仙。
霍安仙銀鬚根根豎起:“想不到老夫落難在此,青城派卻遭此大難!”
霍長青凝眉道:“祖叔能否送我出去?”
霍安仙略一猶豫,道:“行。這石洞後有一條穿山道,可繞出虎口峽洪江水面。”
霍長青面露異光:“太好了,請祖師叔……”
霍安仙搖搖頭:“暫時還不行。”
霍長青咬住嘴唇,目光注視着霍安仙,似乎沒聽懂他的話。
霍安仙沉聲道:“你武功太差,這樣出去無異是送死,毫無意義。”
霍長青道:“請祖師叔隨我一同前出洞,重複青城派,祖師叔自為掌門。”
霍安仙抿嘴道:“老夫平生之願,只望青城派發揚光大,因此在洞中曾發重誓,不練成屠龍十四劍絕式,決不出洞。眼看老夫劍式未成,是不會與你出洞的。”
“可是……”
霍安仙斷然地道:“你不用説了,在峨嵋金頂朝聖會之前,你就留在這裏學老夫的屠龍十三劍,另外……”
霍長青忍不住問:“另外什麼?”
霍安仙端然地道:“你功力有限,即使練成屠龍十三劍,恐怕也不是你説的那個徐大川和錢振宇的對手,不過,老夫尚有一個補救之法,只是不知你的造化如何。”
霍長青不禁“哦”了一聲。
霍安仙沉聲道:“老夫在這蒲團下培育有一種能增進功力的紅苔,食下此苔,人體內功力能增強五至十倍,此苔十年結一次,前二十年都未結成苔,均告失敗,這次成功與否就看你的造化了。”
霍長青心撲騰一跳:“什麼時候對苔?”
霍安仙緩緩地從蒲團上站起:“正是子夜時。”
霍長青的心又是突地一跳。
霍安仙沉喝道:“時辰已到。”
他猛地雙手揭開蒲團。
霍長青閉起了眼睛,心中一聲呼喊:“蒼天保佑我青城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