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大俠有何吩咐?雪某願效犬馬之勞。”雪爭飛拿出一副很恭敬的樣子。“雪爭飛,你乾的好事。”周諍言咬牙切齒地説。雪爭飛道:“好事嘛,只屬於周大俠,咱雪爭飛是專幹壞事的。”周諍言道:“本來在你受傷的情況下,我是不想以強凌弱的。”雪爭飛道:“你的確很強,但雪某也不弱啊。”周諍言道:“但是你殺了顧興雨、徐嘉和蔡子靈,我就不能再放過你了。”雪爭飛聞言不由一愣,説道:“你是説顧九俠、徐十六俠和蔡十三俠被殺害了?”周諍言不屑地看着雪爭飛,道:“你倒是挺會作戲。”雪爭飛道:“我還有這種天分啊?我自己怎麼沒發現呢?”周諍言道:“我今天看到了他們三人的屍首,瞧情形才死去四、五個時辰。”雪爭飛道:“我離開他們的時候,他們還好端端的,怎麼就會突然死掉呢?”周諍言道:“和我在一塊的卿柳瑾自願留下處理他們的後事,我則急急忙忙追蹤而來。而在這裏,我看到了你。”雪爭飛道:“所以你認為是我殺害了他們。”“如此昭然若揭的事情,難道你還想抵賴不成?江湖生涯,刀口舔血,殺人或被殺都是家常便飯,是好漢子的,犯事就該痛痛快快承認,何必狡辯而被別人看不起呢?”周諍言連眉頭都皺起來了。雪爭飛道:“我的確傷過他們三位,但我從不取人性命。這是我的‘刺客信條’,周大俠也知道的。”周諍言道:“在自己沒遇上危險的時候,你當然會故做大度,以沽名釣譽,但碰上‘十七英傑’,你活命要緊,自然就顧不得什麼‘刺客信條’了。”“七星蟲”聽到這裏,心道:“周諍言的話很有道理,雪爭飛才不守什麼‘刺客信條’呢,他殺楚老六的時候,就根本沒有任何危險。看來我們得重新評價雪爭飛這個人——不過也沒多少意思了,反正他今天是逃不掉的了。”雪爭飛道:“你素常所為,的確不愧‘君子’之名,但你適才這番話卻像是出自小人之口。”周諍言道:“顧、徐、蔡三人遭了你的毒手,我絕不會看着殺人兇手在眼皮子底下溜走而坐視不理。”“説來説去,你還不是為自己向一個身負重傷的人出手尋找藉口。放心,我雪爭飛的確受了傷,但我還不至於怕了你。”雪爭飛嘴上這樣説着,心中卻在猜想:“到底是誰乘人之危殺害了顧興雨他們呢?哎呀!莫非是‘歪嘴和尚’卓然?他那晚和‘七星蟲’告辭後,不是説要去看看我和顧興雨他們交手的情況嗎?我當時怎麼就沒有想到他心懷不軌呢?”周諍言説道:“我不要你怕,我只要你為自己做的事負責,你束手就擒吧。”雪爭飛當然不懼怕任何人,他也不會將不是自己做的事情攬在自己身上,本來想將自己的猜測説出來,從而洗脱自己的嫌疑,但瞧周諍言馬上就要動手的模樣,雪爭飛只覺得一股怒氣直往上衝,他大聲説道:“就算是我殺了他們,那也只怪他們藝業未精,江湖殺戮,向來如此。周大俠只要有這份本事,來將雪某殺了就是。雪爭飛絲毫也不會怨你。”周諍言道:“我不會殺你,我要將你送到‘夢幻殿’。”“我和你相反,我沒有閒情送你到夢幻殿,我要殺了你。看棍!”雪爭飛對敵時,從來都是主動出擊,完全採取攻勢,他剛説完這句話,就搶先出了手。這就怪了,他的兵器不是彩虹帶嗎?怎麼又會説出“看棍”的話來呢?原來彩虹帶得益於他的“剛柔相濟勁”,便可剛柔隨心。雪爭飛將剛勁貫注在帶子上,彩虹帶大開大闔,猛砸狠搗,風雲都為之變色。雪爭飛以前和周諍言交過手,因為受“刺客信條”的束縛,所以吃過大虧。今天他決定放棄原先“只傷人,不殺人”的原則,放手和周諍言一搏,所以他一出手就孤注一擲,使出了“剛柔相濟勁”中的剛勁,希望出其不意地遏制住周諍言,再不濟也能打個平手。他對自己的“剛柔相濟功”充滿了自信。雪爭飛的想法是有一定道理的。的確,要是周諍言使出剛猛武功的話,雪爭飛或許真能和他打個平手。但不幸的是,周諍言用的是柔功。玫瑰刺這種兵器又怎麼柔得起來?玫瑰刺本身的長短和軟硬當然不可能改變,但貫注在玫瑰刺上面的勁道卻是陰柔的,這就使玫瑰刺變得輕若無物,在被雪爭飛“彩虹棍”砸中的時候,它輕飄飄地“斜飛”出去(當然依舊還握在周諍言手中),然後又輕飄飄“斜飛”回來,輕輕在雪爭飛肩頭的傷口上點了一下。雪爭飛臉色一白,身子一顫,痛得倒抽了一口冷氣。周諍言手裏的玫瑰刺順勢一移,刺尖緊抵在雪爭飛的喉頭上。雪爭飛立刻不動了。雪爭飛被擒了!整個交手過程很短,一點也不精彩。沒有任何人能夠相信周諍言一招便制住了雪爭飛。連周諍言自己都不敢相信。但不管怎樣,事實擺在眼前,雪爭飛被擒了。周諍言道:“今日你出錯了招。”雪爭飛道:“的確是我算計錯了。”周諍言道:“如果你沒受傷,即使你出錯了招,我也不會這麼容易拿下你。”雪爭飛道:“我也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一招被擒。這純屬意外情況,周大俠千萬不要內疚,我不會責怪你的。”周諍言道:“我現在要送你到夢幻殿去。”“你在徵求我的意見嗎?嘿嘿,不必了吧。”雪爭飛這句話有些模稜兩可,他到底是要周諍言“不必”送他到夢幻殿呢?還是“不必”徵求他的意見?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周諍言道:“你還有什麼話説?”雪爭飛道:“周大俠是要我交代遺言?”周諍言道:“沒有誰會置你於死地。”雪爭飛道:“其他的話我在前往夢幻殿的路上給你細説,現在我只想跟葉姑娘説一句話。”周諍言道:“她都是方家的人了,你又何必去給她增添煩惱。”雪爭飛道:“就一句無關緊要的話。”雪爭飛轉向葉鳴嚶,笑道:“什麼地方都關不住咱‘玫瑰刺客’雪爭飛,不出一個月,我一定來找你。”這句話還“無關緊要”啊?葉鳴嚶的淚水立刻下來了,嗚咽道:“雪爭飛。”方穆卻大為光火,道:“雪爭飛!你欺人太甚!”雪爭飛笑道:“方公子,如果一個月內我未在善惡園現身,葉鳴嚶就永遠屬於你了。”方穆一字一頓地説道:“雪爭飛!你!”葉鳴嚶也大叫起來:“雪爭飛,你這個混蛋!”雪爭飛笑道:“天下除了周大俠,沒有一個人不是混蛋,只不過咱這個混蛋特別混帳、特別可愛罷了。”周諍言道:“我保證,你一輩子也別想從夢幻殿出來。”雪爭飛針鋒相對説道:“咱們不妨打個賭,我一定能從夢幻殿逃出來。”周諍言道:“好!好得很!”他轉向方穆説道:“方公子,如果你今後遇上什麼麻煩,就來找我。”雪爭飛大笑道:“瞧!周大俠你心裏發虛,已做了最壞的打算。方公子你可別完全相信周大俠,自己及早想好應對之策是正經。”周諍言不理雪爭飛,又對“七星蟲”説:“你們將功贖罪,護送方公子回善惡園。若能從此走上正道,我想‘十七英傑’他們是不會再找你們的麻煩的。”“七星蟲”連連點頭,心裏都在想:“若能借此機會改變一種活法,自然是再好不過,只怕那些曾經被我們傷害過的人不會就此善罷甘休。我們是天生的壞蛋,如今回頭已經晚了。”周諍言帶著雪爭飛走了。對方穆來説,當務之急是馬上離開此地,儘快趕回善惡園。周諍言命“七星蟲”護送他,方穆心底裏自然感激,而且不管怎麼説,“七星蟲”曾幫助他抵禦過“斯文賊子”一夥,但他到底還是不太放心“七星蟲”這幾個聲名狼藉的人,如果被“七星蟲”纏上,那就請神容易送神難了。他儘量壓制住自己對“七星蟲”的鄙夷,客氣地説道:“感謝五位英雄適才拔刀相助,咱們就此別過。”柴老大很驚奇,道:“方公子沒有聽到周大俠的話嗎?他要我們送你回善惡園去。”方穆道:“不敢勞煩各位。”柴老大道:“方公子是瞧不起咱們‘七星蟲’吧。”方穆道:“這是從何説起?柴老大誤會了。”柴老大道:“是誤會也好,不是誤會也好。反正周大俠交代下來的事,我們‘七星蟲’無論如何也是不敢推諉的。方公子就算是給我們一個機會,事後也好向周大俠交差。”方穆道:“這件事由我來給周大俠解釋,是我自己不知好歹。”柴老大道:“我看方公子的話值得推敲,凡是一個正直的人,當看到別人需要援手的時候,他就應該伸出雙手。”方穆心中覺得好笑:“‘七星蟲’會是正直的人?你就別出醜露乖了。”不過這句話卻不能説出來,沒有必要平白無故得罪“七星蟲”,總得給對方留點面子,於是説道:“隨你們的便。”柴老大道:“這樣就對了。”方穆道:“你我攪到一起有諸多不便,你們就遠遠跟着吧。”柴老大心想:“我們本來是做好事,卻被方公子當成了討厭的蒼蠅,真是太窩火了。若非懾於周諍言之威,我們立刻便要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好看。”沉着臉説道:“説實話,我們也不是心甘情願幹這件事。現在咱們趕快動身,儘快把你們送到善惡園,然後讓咱們永遠也不要再碰面。”方穆道:“這樣再合適不過了。”柴老大道:“方公子先請。”方穆走到葉鳴嚶跟前,説道:“這地方死屍遍地,看着特別晦氣,我們走吧。”葉鳴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沒覺得晦氣呀。”方穆道:“不管眼下你腦子裏在轉什麼念頭,都應該先離開這血腥之地。假如又來一夥強盜,你我就別想活命了。”葉鳴嚶道:“方公子就如此怕死嗎?”方穆道:“你不用説這種氣話,你也看見了,剛才我獨力與‘斯文賊子’拼殺時,何曾怕死來着?只是現在咱們犯不着去冒死。”葉鳴嚶道:“咱們的方公子多勇猛啊。”方穆道:“無論怎樣,你是許配給我的,從把你接出千葉莊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方家的人。即使你心裏面只有雪爭飛,我也不能不管你。現在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你別犯倔,也別跟我耍小姐脾氣,惹急了我,我可要動粗了。”“我得事先和你説清楚,我跟你去善惡園,但我是去等雪爭飛的。”葉鳴嚶大概也知道方穆的脾氣,不和他硬碰硬。“我也和你説清楚,你永遠等不到雪爭飛。別説他不可能從夢幻殿逃出來,就是他逃出來了,我也有辦法叫他永遠也進不了善惡園。”方穆這話可不是隨便説説的,為了得到葉鳴嚶,也為了捍衞自己男子漢的尊嚴,説什麼他也不會讓雪爭飛在他和葉鳴嚶之間插上一條腿的。“他要離開某個地方,誰也拉不住;同樣,他要去某個地方,誰也擋不住。要是你能阻擋住他,我就死了對雪爭飛的那片心,而只和你好。”葉鳴嚶堅信雪爭飛一定會來找她。“嘿嘿,你就如此容易變心嗎?”方穆冷笑道。葉鳴嚶道:“那是因為我相信你永遠也鬥不過雪爭飛。”方穆道:“話都説到這個份上了,我們還有什麼必要鬥嘴?”葉鳴嚶道:“我們兩個人自然可以走得很輕鬆,但我的嫁妝怎麼辦?”方穆道:“果然不愧為‘千葉手’葉文漁的女兒,大有乃父之風,現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想着自己的嫁妝。”葉鳴嚶道:“你這是什麼話?這些東西在你方公子眼裏雖然值不了幾個錢,但它是父母給我的,如果將它們遺棄,我怎麼對得起他們的一片心意?”方穆道:“你要我怎麼辦?我一個人無法將它們弄到善惡園去。”“都説你武功好,又英俊,又機靈,怎麼在這件事情上面犯傻?誰叫你來搬?”葉鳴嚶破天荒地對方穆微笑了一下,還斜了“七星蟲”一眼。方穆立刻懂得葉鳴嚶的意思了,但還有些犯疑:“他們?”“七星蟲”本來滿有興致地看着方穆和葉鳴嚶鬥嘴,聽見這話,立刻心領神會。柴老大當即請纓,説道:“如果方公子信任,咱們‘七星蟲’願意當一回腳伕。”方穆心想也只有這樣了,道:“那就有勞各位了。”哪知葉鳴嚶卻説:“豈敢叫五位英雄做此下賤之事。”柴老大道:“葉姑娘的意思是……”葉鳴嚶道:“如果你們來推車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達善惡園。我看這樣吧,你們幫我把這些東西藏起來。”柴老大道:“藏起來?”葉鳴嚶道:“等我們到善惡園後,再派人來取。”柴老大道:“那藏在什麼地方呢?”葉鳴嚶道:“當然要藏得很隱秘,最好藏在一個連我們都不知道的地方。”“七星蟲”交換了一個眼色,心道:“這葉姑娘説起來可真夠笨的,藏在一個連她都不知道的地方,這豈不等於將四車財寶白白送給我們?我們沒有經過流血拼殺,竟然有這等際遇。細想起來還得感謝雪爭飛,是他幫我們發了這筆小財。”柴老大笑嘻嘻説道:“葉姑娘放心,我們一定藏得好好的,保證任何人都找不到。”他肚子裏還有半截話沒有説出來:“尤其是你葉姑娘找不到。”不過葉鳴嚶接下來的一句話卻使“七星蟲”的如意算盤落了空。葉鳴嚶説:“各位也別告訴我你們將東西藏在何處,到時我們會央求周大俠來尋找。”“七星蟲”頓時捱了當頭一棒,都在尋思:“剛才真是鬼迷心竅,竟然將周諍言忘記了。若是讓他知道我們有如此不良企圖,是絕對饒不了我們的。看來這葉姑娘很不簡單,她竟把雪爭飛那套捉弄人的本事都學到手了。”想到這裏,他們不禁都出了一身冷汗。柴老大尷尬地笑了一笑,道:“葉姑娘説笑了,我們騙誰也不敢騙你呀。”葉鳴嚶嫵媚地一笑,説道:“我也沒有説你們會騙我呀,是各位多心了。”柴老大心道:“我們才沒有多心呢!現在我可看出來了,若論心眼,誰也比不上你葉姑娘!”方穆對七星蟲一抱拳,説道:“那我們就先走一步。”“七星蟲”一起抱拳相送。柴老大道:“我們藏好財寶後,立刻就來追趕你們。”一路上經過的大都是些荒涼的地區,沒有遇到任何麻煩,方穆、葉鳴嚶和“七星蟲”平安地到達了善惡園。善惡園座落在胭脂湖邊。胭脂湖接納了整條胭脂河的河水,在明月山谷鋪開一片方圓數十里的水面,由於湖底紅色泥土的映襯,湖水顯出胭脂似的顏色來。與別處荒涼的景緻不同,山谷到處都是鬱鬱葱葱的森林。此時正值四月,草地上綠草繁茂,鮮花盛開。這真是一個世外桃源。善惡園佔地百十來畝,被一道丈來高的圍牆遮擋得嚴嚴實實。圍牆的兩扇大門是由堅硬異常的木頭製成的,而且還包了一層厚厚的鐵皮。方穆帶著葉鳴嚶,逕直去見舅舅黎鐵瑚。本來方穆是不想要“七星蟲”進入善惡園的,但看在管家尹鳳翰與“七星蟲”中的米老二是舊識的份上,又想到“七星蟲”終究曾經幫助過他,也就聽任尹鳳翰將“七星蟲”請進園子裏來。方穆將迎親路上發生的一切給舅舅原原本本地説了,只隱瞞了葉鳴嚶和雪爭飛早就相識的一節。“七星蟲”當然知趣,知道什麼該説、什麼不該説。黎鐵瑚聽得很認真,還詳細詢問了周諍言擒獲雪爭飛的細節。管家尹鳳翰也表示驚訝,説道:“雪爭飛竟然是被周諍言所擒,嘿嘿!這事説起來真是難以讓人相信。”米老二道:“這都是我們親眼所見,決計假不了的。”尹鳳翰沉吟道:“這樣説來,武林中從此就沒有‘玫瑰刺客’雪爭飛這號人物了。”方穆遲疑着説道:“但是雪爭飛又信誓旦旦説,不出一個月他就要來我們善惡園。”尹鳳翰道:“還沒聽説有誰能從夢幻殿逃出來的。”方穆道:“什麼事情沒有個例外呢?何況雪爭飛的確是個非同小可的人物。”黎鐵瑚眉頭一皺,説道:“聽説他只對錢和殺人感興趣,咱們不問江湖是非,在武林中沒有冤家,誰也不會僱他來殺我,而且善惡園只算是小康之處,也沒什麼油水可撈,他來善惡園幹什麼?”方穆看了葉鳴嚶一眼,道:“這…我就不太清楚了。”他當然清楚,雪爭飛是為葉鳴嚶而來。葉鳴嚶顯得十分平靜,一句話都不説。黎鐵瑚道:“是不是你招惹了他?”方穆道:“怎麼會呢?雪爭飛被周大俠擒獲時,我才第一次見到他。”黎鐵瑚道:“他出現在那裏,是不是為嫁妝來的?”方穆道:“聽説雪爭飛眼界很高,尋常財寶他是不感興趣的。”黎鐵瑚道:“四車嫁妝畢竟不是小數目,也值得他出一出手了。”方穆道:“在沒有找到其他原因之前,暫時也只能這樣想了。”黎鐵瑚轉向柴老大,道:“雪爭飛是和你們一起來的,還幫助方穆抵禦過‘斯文賊子’,他的目的何在,柴英雄應該是很清楚的了。”在場諸人,“七星蟲”是最清楚雪爭飛為何要來善惡園的。在方穆心裏,只以為雪爭飛來善惡園是為了葉鳴嚶,而“七星蟲”卻知道雪爭飛的真正目的是善惡園的巨大財富。但這是萬萬不能説出來的。柴老大扯了一個謊:“不不不,我們一點也不知道雪爭飛究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他殺了我們的兄弟,還逼着我們當他的爪牙。我們在他的淫威之下,只有完全聽命的份。他叫我們幹什麼我們就得幹什麼,從不敢多嘴。若不是遇上週大俠出手擒獲雪爭飛,還不知他要怎樣折磨我們呢。”黎鐵瑚道:“難道雪爭飛一點也沒有對你們提過有關財寶的話?”柴老大道:“初遇雪爭飛時,他倒是説起過方夫人的嫁妝,但他説要去發一筆橫財,只好暫時不打這些嫁妝的主意。後來在路上巧遇方公子被‘斯文賊子’圍困,也不知雪爭飛是怎麼想的,他叫我們來幫方公子。我猜想既然嫁妝已經送到雪爭飛的眼前,他或許臨時想起順手把這批財寶奪了。到他沒有料到的是周大俠會出現在那裏,他不僅財寶拿不到手,而且自己還被生擒。雪爭飛是個心高氣傲之人,以前從來沒有失過手,這回丟臉,他是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的。他之所以發誓要來善惡園,也許只是想奪回那些差不多已經到手的嫁妝,出出心中的惡氣。”他這番話倒是説得合情合理。黎鐵瑚道:“不管其原因如何,反正這不是一件好事。”黎鐵瑚的大兒子黎霆之道:“雪爭飛能否從夢幻殿逃出來,還不一定呢。即使他有那份本事,能從夢幻殿順利出來,我們也無須怕他。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與他鬥上一鬥又能怎地?我就不信他有三頭六臂。”黎鐵瑚道:“霆之説得對,也許我們這些想法是庸人自擾。”他轉對方穆道:“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們盡談這些事情幹什麼?家裏已準備停當,只等你們拜堂成親了。”方穆一聽“成親”二字,心裏就老大地不自在起來。雖説葉鳴嚶是武林中大名鼎定的美人兒,自己能夠娶到他,實在是幾世才修來的福氣,足以讓那些武林青年才俊們羨慕得吐血,但不知是什麼緣故,結親的兩家對這樁親事好象都不怎麼看重,去迎親的除了他這個新郎倌,黎家就再沒其他人了;而同樣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千葉莊葉文漁的掌上明珠葉鳴嚶出嫁,也竟然會沒多少人來送親。再想到葉鳴嚶和雪爭飛的關係,方穆心裏就更不痛快了。黎鐵瑚見方穆臉色不對,便道:“穆兒你這是怎麼了?何必被雪爭飛弄得不開心呢!”他心裏想的或許僅僅是雪爭飛要來善惡園奪嫁妝的誓言,而聽在方穆耳裏,卻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方穆敷衍道:“我沒有不開心啊。”黎霆之道:“善惡園地處偏遠,我們又一向和外面無什麼來往,雖然今天沒什麼賀客,但結婚到底是人生大事,不熱鬧熱鬧怎行呢!表弟,我看你得做些準備了,今晚還要洞房呢!哈哈!”他將“洞房”二字説得重重的,明顯是話中有話。老二黎震之、老三黎霖之也笑了起來。“七星蟲”幾個人聞言,心裏很不受用:“難道我們不是客嗎?這黎家也太看不起人了。”而就在這個時候,僕役來報,説園外有個和尚為新婚夫婦送賀禮來了。家丁們因為拿不準是否讓進來,所以來請園主定奪。和尚為新婚夫婦送賀禮?有誰聽説過這種事情?在場諸人都覺得匪夷所思。黎鐵瑚道:“鳳翰,你去看看。”尹鳳翰答應一聲,從正屋出來,直奔大門。那和尚面容清矍,雙目炯炯有神,蓄着幾縷黑色長鬚,身形挺拔。他雙手背在身後,站在胭脂湖邊靜靜地看着那浩淼的胭脂湖。有風吹過,撩起他那襲白色僧衣。尹鳳翰見狀心道:“這和尚氣度不凡,定是得道高僧無疑。”但和尚的第一句話立刻使尹鳳翰的看法完全改觀。尹鳳翰才問得半句“大師是……”,那和尚已打斷他的話,非常不禮貌地説道:“黎兄在家嗎?”“黎兄?”尹鳳翰一愣,“此處姓黎的可多了。”那和尚道:“我説的是黎鐵瑚。”尹鳳翰道:“你應該稱他作黎施主、黎園主或者黎老爺。”“是嗎?你又是哪棵葱?”那和尚鄙夷地看着尹鳳翰。尹鳳翰道:“我是這裏的管家。”“呵呵,管家?!”那和尚不屑地譏笑起來。“是一個所有人都必須聽命於他的管家。”尹鳳翰心中有氣了。和尚道:“也包括黎鐵瑚?”“我是園主的左右手,他是大老爺,我是二老爺。”尹鳳翰這句話真假摻半,他的意圖當然是叫那和尚對他客氣一點。事實上,作為一個管家,他在善惡園的地位僅僅是一個僕役頭目而已,不僅得聽命於黎鐵瑚,而且也得聽從黎氏三兄弟和方穆的吩咐。和尚道:“那請問二老爺,黎園主在家嗎?”尹鳳翰道:“他在!”和尚道:“我能跟他説幾句話嗎?”“你有什麼請求,我幫你轉達。”尹鳳翰的逐客之意已非常明顯。“這是幾句事關重大的要緊話,恐怕不便説給你聽。”那和尚嘿嘿一笑,故弄玄虛。尹鳳翰道:“是化緣吧?我們可不招待無賴和尚。”和尚道:“你怎麼能如此説話?!”尹鳳翰道:“我們善惡園又不是破落窩!”和尚道:“真遺憾,‘玫瑰刺客’雪爭飛的打算肯定要實現了。”那和尚轉身就走。尹鳳翰心中一動,叫道:“大師,請留步!”看到那和尚對此毫不理會,尹鳳翰追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的左手腕。那和尚心裏早有算計,運勁於臂,同時右手按在尹鳳翰那隻抓住他左手腕的手掌的手背上,使一記“沾衣擒拿”中的“扯順風旗”,猛一旋身,想將尹鳳翰逼到胭脂湖裏去。尹鳳翰微微一笑,根本不管那和尚使什麼陰招,續道:“如果是有關雪爭飛的事情,那我就不能放你走了。”那和尚本來以為憑自己這式所向披靡的“扯順風旗”足以讓尹鳳翰吃點苦頭,哪知尹鳳翰的手彷彿是橡皮做的,尹鳳翰身子沒動一丁點,只是手臂伸長了五六寸,然後又收將回去。那和尚的大回旋根本沒完成,正想再來一招“打落水狗”,但尹鳳翰那隻手已加了把勁,像道鐵箍似地牢牢鎖住了他的左手。那和尚心中暗叫一聲慚愧,知道自己的“沾衣擒拿”已被尹鳳翰破了。他不便在臉上顯出自己已經敗了一招的神態,於是顧左右而言他,説道:“二老爺怎麼突然轉性了?”尹鳳翰鬆開手,道:“大師父你得承認,單從你剛才的言辭來看,根本無法讓別人對你產生信任。”和尚道:“看來是雪爭飛幫了我一個忙。”尹鳳翰道:“大師父這句話説對了。”尹鳳翰領着和尚徑直來到黎鐵瑚跟前。柴老大一眼便認出他就是“歪嘴和尚”卓然。卓然見“七星蟲”在這裏,卻一點也沒覺得驚訝,暗暗給柴老大使了個眼色,叫他不要揭穿自己。黎鐵瑚問道:“大師如何稱呼?寶剎何處?”卓然雖然在尹鳳翰手下吃了虧,但那副狂傲的脾氣還是沒有改。他大大咧咧地對黎鐵瑚説道:“我是野和尚,無名無號,哪家寺院都不收的。”黎鐵瑚眉毛微微一挑,道:“那麼大師光臨寒舍,有何貴幹呢?”卓然道:“令甥方穆方公子與葉姑娘喜結良緣,我趕着來送份賀禮。”黎鐵瑚看着兩手空空的卓然,道:“不過這都是俗塵中的俗事,擾了大師清修,我們感覺很過意不去啊。”卓然道:“黎園主你別看我的手,我的賀禮不是金銀珠寶。而且我也相信,黎園主也不會在乎尋常金銀珠寶。”黎鐵瑚道:“哦?”卓然道:“我的賀禮是一個天大的消息。”黎鐵瑚道:“你不是來向我宣佈我是武林至尊吧?”卓然道:“剛好相反,我要告訴你,你恐怕連善惡園的統治者也做不成了。”“呵呵,請問是誰想奪我的權?”黎鐵瑚感興趣了。卓然問道:“黎園主認識‘玫瑰刺客’雪爭飛嗎?”黎鐵瑚看看了其他人,剛被卓然激起來的興趣一下子消失無蹤了,他淡淡地答道:“還不曾有那種榮幸。”卓然道:“那你馬上就會感到無上的榮幸了,因為雪爭飛馬上就要來拜訪你。”黎鐵瑚道:“原來是‘玫瑰刺客’想要善惡園。”卓然道:“黎園主難道不覺得害怕嗎?”黎鐵瑚道:“我沒做什麼虧心事,本來就用不着怕他。何況雪爭飛已被周大俠送到夢幻殿去了,他永遠也威脅不到任何人了。”“夢幻殿困不住雪爭飛。”看來卓然已經知道雪爭飛被擒的事情。“大師今天一定是來給我出主意的。”黎鐵瑚笑道。“出家人慈悲為懷,這點道義還是有的。”卓然倒是説話一點也不臉紅。黎鐵瑚等人都鄙夷地笑了。黎鐵瑚説道:“那麼大師想怎麼‘鐵肩擔道義’呢?”卓然大大咧咧地説道:“佛祖説:‘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想買下你的善惡園。”這是黎鐵瑚完全沒有想到的,他騰地一下從凳子上站起來,叫道:“大師想買下善惡園?”卓然點點頭,道:“我相信‘玫瑰刺客’不會為難我這個出家人。”黎鐵瑚慢慢坐回椅子,直勾勾地看著卓然。卓然竟然有點被看得不好意思了,道:“不會虧待你的,我給你的錢財足夠你再修八九個善惡園。”黎鐵瑚道:“大師很有錢啊。”卓然道:“什麼錢不錢的,都是身外之物。佛家戒貪,我是從不將錢財放在眼裏的。”黎鐵瑚道:“錢財的確不可能放在眼裏,而只能放在口袋裏。所謂‘窮廟富方丈’,大師一定是哪家窮廟的富方丈了。”卓然道:“我已經説過了,我是遊方僧人,到處求人施捨的,可不是什麼富方丈,這些錢財都是我四處化緣化來的。”黎鐵瑚道:“這次大師的志向很遠大,竟然想把善惡園都‘化’到你的口袋裏去。”卓然道:“那麼黎園主是否肯結這份善緣呢?”黎鐵瑚的臉上露出一種嘲諷的微笑:“大師沒有做到‘戒貪’,也沒有做到‘戒誑’,我看你是在跟我開玩笑,一個天大的玩笑!”卓然平靜地説道:“既然我的一番好意只會使你覺得好笑,那我無話可説了。我只希望黎園主以後不要後悔現在沒聽從我的話。”黎鐵瑚道:“大師不用替我擔心!”“那麼黎園主準備拿雪爭飛怎麼辦呢?”卓然雖然已經表示“無話可説”,但那番想買下善惡園的“好意”卻使他繼續勸導黎鐵瑚。黎鐵瑚道:“他的名字是雪爭飛,這絲毫代表不了什麼!”卓然道:“看來,你是把我看成一個神經錯亂的人了。”“這倒沒有,只是大師的想象力的確太豐富了,聽説坐禪的人都有這個‘好習慣’。”黎鐵瑚的話使在場的人都輕聲笑了起來。卓然冷笑着説了一句很傷黎鐵瑚面子的話:“如果一個人的想像力太豐富,就説明另一個人的腦筋太遲鈍。”黎鐵瑚卻毫無生氣的意思,道:“依我看,我們已經不再適合談下去了。”卓然道:“黎園主在下逐客令?”黎鐵瑚道:“我這樣做不為別的,而純粹只是一種防備措施。你剛才曾警告我提防雪爭飛的襲擊,但我更擔心的是你的想像。”“看來這件事已經沒有迴旋餘地了。”卓然倒是挺乾脆,轉身就走。黎鐵瑚道:“大師且慢。”“黎園主還有什麼指教?”卓然停住了步子。黎鐵瑚道:“我可以給大師派個嚮導,否則大師很有可能會因為豐富的想像力而迷路的。”卓然嘿嘿笑了一聲,道:“也許命運也會給我這樣的機會,讓我照顧你一次。”黎鐵瑚道:“不必了,我自願放棄大師對我的眷顧之心。”尹鳳翰心領神會,對卓然説道:“大師,請。”卓然卻搖搖頭,道:“黎大老爺,能另外派人送送我嗎?”黎鐵瑚道:“為什麼?”“我這人很勢利,眼裏只有大老爺,從來也不知道有什麼二老爺。”卓然顯然還對敗在尹鳳翰手下耿耿於懷。尹鳳翰很大度地笑了一下。黎鐵瑚立刻猜到卓然吃了尹鳳翰的虧,他問道:“那麼大師認為誰送你比較合適呢?”“我看這位大鬍子英雄就可以。”卓然突然對著“七星蟲”的柴老大咧嘴一笑。柴老大看看黎鐵瑚,又看看卓然,意頗驚訝,問道:“在下怎生入得大師的青眼?”黎鐵瑚也頗疑惑,道:“大師認識這位柴大英雄?”卓然不正面回答,卻道:“我和改邪歸正的人最投緣了。”黎鐵瑚道:“改邪歸正的人?”“‘七星蟲’以前的名聲可不怎麼好哦,現在竟然能成為黎大老爺的座上賓,我想請教一下他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誰都聽得出這句話裏包含的意思,卓然和“七星蟲”是認識的,至少卓然是認識“七星蟲”的。不過黎鐵瑚卻沒有考慮到這一層意思,他想的是別的:“對黎某而言,來者都是客。”卓然道:“可是你就沒有把我當成客人。”“那首先是大師沒把自己當做客人。”黎鐵瑚轉向柴老大,接道,“勞駕柴大英雄幫我送送這位‘坐禪高僧’。”柴老大應了一聲,對卓然道:“大師,這回該走了吧。”卓然道:“黎園主,當遭遇雪爭飛的時候,希望你能夠想起我。”黎鐵瑚冷冷地説:“謝謝大師的慈悲心腸,不過請放心,我既不會遇到雪爭飛,也不會惦記你。”“那就好,那就好。”卓然打個哈哈,隨柴老大出了門。黎鐵瑚望着卓然遠去的背影,心不在焉地想着什麼。剛出善惡園大門,柴老大就迫不及待地問道:“大師,你究竟在搞什麼鬼呀?”卓然道:“我是來試試善惡園的虛實。”“虛實?”柴老大鼓起了眼睛。卓然道:“就是善惡園到底有沒有財寶啊。”柴老大道:“原來你不相信雪爭飛説的那一套。”卓然道:“自從雪爭飛被周諍言擒獲的那一刻起,我和英中錦就不相信他所説的一切了。”柴老大道:“雪爭飛的確對我們撒了不少謊。”卓然道:“比如他先是自稱為雲爭奇,然後又裝做是鬱海風,到最後還是周諍言揭了他的老底,他其實就是他跟我們説的要去救的那位失陷在善惡園的雪爭飛。”柴老大好不猶豫地説出了自己的猜測:“很明顯,他是為了葉鳴嚶。”卓然斜了柴老大一眼,道:“你真是這樣想的?”柴老大道:“聽大師話裏的意思,好像還可以往其他方面想?”卓然道:“以雪爭飛的武功,要帶葉鳴嚶遠走高飛是絕對沒有一點問題的,為什麼要等她嫁到善惡園去之後才去找她?你難道就不覺得這其中有古怪?”柴老大道:“經大師一提醒,我們倒不妨繼續猜想下去。雪爭飛大張旗鼓地在黑莽原招募人手,要説他是因葉鳴嚶而恨上了善惡園,繼而想毀了善惡園,又實在沒有這樣的道理。”“雪爭飛絕對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情。”卓然説話的口氣,使人覺得他好像是雪爭飛的知音似的。“也就是説,善惡園藏有鉅額財寶之説興許是真實的。”柴老大善於舉一反三。“我和英中錦已經找到不少幫手,這些人對善惡園的財寶垂涎三尺。如果我們現在跟他們説受了雪爭飛的騙,他們肯定會將怒氣發泄在我們身上。”卓然漸漸把話引到正題上來了。柴老大道:“的確不能把真相告訴那些人。”卓然道:“我和英中錦都覺得攻打善惡園已成定局,沒有退路了。”柴老大道:“明知前途一片黑暗而又不得不走下去,這是很悲哀的事情。”卓然道:“我和英中錦倒沒有覺得前途黑暗,因為我們還懷着僥倖的心理,由雪爭飛的種種可疑行徑猜想善惡園應該有好東西。”柴老大道:“所以大師才跑來親自試探一下。”卓然道:“我試出來了,善惡園的確不是一個普通的莊園。”柴老大道:“你出八九倍的價錢來買善惡園,黎鐵瑚一點都不動心,這就很説明問題。”卓然道:“現在我的心踏實多了。”柴老大道:“不過我還有一層顧慮,假如善惡園根本沒有財寶,而黎鐵瑚之所以在大價錢面前不肯賣掉它,全因為他是一個不愛財的人,我們卻錯以為在善惡園可以大發其財,率人前來攻打,最後落得個狗咬尿泡空歡喜,豈不成為江湖上的笑柄?那樣一來,那些被英中錦召集起來的人一定會更怨恨咱們了。”卓然道:“不會的,善惡園中肯定有名堂。”柴老大道:“大師為何如此肯定?”卓然道:“你覺得黎鐵瑚父子是不是尋常人?”柴老大道:“我眼睛再瞎,也看得出黎鐵瑚是個武林高手。就算我真看不出這一點,我也可由他外甥方穆的卓絕身手推知黎鐵瑚是個絕不簡單的人物。”卓然道:“不説黎氏一家,就是那管家尹鳳翰也值得我們留意。”柴老大道:“大師和他交過手?”卓然道:“我試過他。”柴老大道:“結果怎麼樣?”卓然道:“説來慚愧,我一招即落敗。”柴老大倒抽了一口冷氣,道:“連大師你都敗了,那他豈不是”卓然道:“我這裏給你説吧,如果將尹鳳翰放在‘十七英傑’裏,他的排名絕對在前三甲之列。”“一個管家就已經如此厲害,黎氏父子就更不必説了。我看咱們攻打善惡園的事情得從長計議。”柴老大開始打退堂鼓了。卓然道:“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你怕什麼?”柴老大道:“這也只説明黎氏一家武功好,並不能證明善惡園有財寶。”卓然道:“不管善惡園有沒有攻打的價值,我們都要動手。如果我探出善惡園有財寶,自然要拿下它才肯作罷,這是一種皆大歡喜的好結局。假如善惡園沒有什麼好東西,我們就再給周諍言和‘十七英傑’送個訊息,叫他們在我們攻打善惡園的時候來‘除惡務盡’。”“這樣做對我們有什麼好處?”柴老大聽不懂了。卓然道:“當然我們是不會被‘除惡務盡’的,但可以借周諍言和‘十七英傑’之手除去那些今後要糾纏我們的人,你説這是不是好處?”“這……”柴老大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卓然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們這一招太毒了?”“無毒不丈夫,為了保全自己,也只能如此了。”柴老大答道,心中卻在想:“‘四大和尚’在江湖上聲名卓著,的確是有道理的。我們一直以為咱們‘七星蟲’已經算是心狠手辣的了,如今和卓然、英中錦比起來,簡直可以算是很慈悲的了。我們哥幾個得小心‘四大和尚’,當心被他借別人之刀‘除惡務盡’了。”卓然道:“我來善惡園,事先完全沒想到你們也在這裏。如今你們多多少少對方穆有恩,和黎鐵瑚搭上了關係,如果你們自己不提出離開,我猜想他們是不會趕你走的。你們可得好好利用這個機會為我們攻打善惡園助上一臂之力。”柴老大道:“我聽明白了,你是想讓我們做內應。”卓然道:“你們的主要任務就是打探出善惡園的財寶究竟藏在什麼地方。”柴老大道:“你可給我出了一道難題。我們‘七星蟲’的名聲一向很壞,黎鐵瑚又不是不知道,現在就算他相信我們在周諍言的震懾下不敢圖謀不軌,而對我們不起戒心,但要説他會在我們面前露出財寶藏在何處的秘密,卻也是不異於痴人説夢。”卓然道:“咱們裏應外合打下善惡園後,你們‘七星蟲’得三成半財寶。我相信,有這三成半財寶墊底,你們一定能打探出財寶的秘密。”“讓我們想想辦法吧。”柴老大又心動了。卓然道:“那你們就好自為之,一個後我們再來聽你的好消息。”柴老大道:“為什麼是一個月後?”卓然道:“雪爭飛發誓在一個月內逃出夢幻殿,前來善惡園。如果他做到了這一點,我們就暫時聽他的,並照我在胭脂河和你説好的計謀行事,借周諍言之手收拾他。如果他來不了,我們再一心一意對付善惡園。”柴老大道:“反正不管雪爭飛是不是逃出了夢幻殿,都無損於我們的利益。”卓然道:“這雖然不是萬全之策,但在目前這種情況下,卻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事在人為,命由天定,我們能努力的地方都盡力了,剩下來就看咱們的運氣如何了。”柴老大突然想起一件事,道:“大師剛才説準備再給周諍言和‘十七英傑’送個信,叫他們到時來‘除惡務盡’、解除我們的後顧之憂?”卓然道:“如果善惡園沒有財寶的話,我們就必須這樣幹。這有什麼不對嗎?”柴老大道:“簡直是大錯而特錯了。”“錯在何處?”卓然對自己的心計向來是很自負的,他不信柴老大這樣的大老粗還能在他的計策裏找出什麼不完善的地方來。柴老大道:“大師可以給周諍言送信,但卻不可能給‘十七英傑’送信了。”“柴老大口才不錯,你越説我越不明白了。”卓然輕笑道。柴老大道:“因為‘十七英傑’已經不存在了。”“什麼?你説什麼胡話喲!”卓然大吃一驚。“自從顧興雨、蔡子靈和徐嘉被殺後,‘十七英傑’就不成其為‘十七英傑’了,就像他們當初由‘十八好漢’改為‘十七英傑’一樣,他們今後可能要改為‘十四英雄’,俗話裏所説‘時勢造英雄’中的‘時勢英雄’。”柴老大以為自己這一番話説得很幽默。但“歪嘴和尚”的嘴歪心也歪,他根本就沒領會到柴老大話中的調笑之意,他想到其他事情上去了:“顧興雨、蔡子靈、徐嘉死了?”柴老大道:“瞧大師假裝吃驚的模樣,好像不知道這個消息似的。”卓然道:“什麼假裝啊,我是真不知道。”柴老大道:“大師若不知道,天下就沒其他人知道了。”卓然道:“你可得把話説清楚,我反正是沒聽明白。”柴老大道:“他們三個人不是被大師你所殺嗎?”卓然差不多跳了起來,道:“什麼?我殺了顧興雨、蔡子靈和徐嘉?”柴老大道:“大師別給我説你沒殺他們呵。”卓然道:“我當然沒殺他們,儘管我早就想除之而後快了。”“這麼説,大師真沒殺他們?”這回輪到柴老大吃驚了。卓然道:“你怎麼會認為我殺了他們?”柴老大道:“那一天晚上大師不是説要去看看雪爭飛和顧興雨他們鬼打鬼嗎?”卓然道:“我説過這話,當時我也的確是想去落井下石,撿個現成便宜,但我根本沒找到他們。”柴老大道:“不可能吧,周諍言説顧興雨、蔡子靈和徐嘉就死在他們和雪爭飛打鬥的地方。”卓然道:“是周諍言親口説顧興雨他們死了?”柴老大道:“是的。當時我一聽周諍言的言語,立刻就想到是大師你下的手。”“柴老大真是一番好心腸,有好事情的時候總能想到我。你為什麼不認為是雪爭飛殺了顧興雨他們呢?畢竟雪爭飛和顧興雨他們正面交手過,他也更有能力殺掉顧興雨、蔡子靈和徐嘉這三個扎手的高手。看來你是寧肯相信雪爭飛這個滿嘴謊言的大騙子,也不相信我這個誠實的出家人啊。”卓然很委屈。“雪爭飛的確是滿嘴胡言,但他在和周諍言對陣的時候,他已經沒有説謊話的必要了,所以我那時完全相信他所説的只傷了顧興雨他們而沒有殺他們。至於大師的誠實嘛,我現在開始相信了。”柴老大説這話的時候,心裏卻在罵:“你他媽‘歪嘴和尚’還誠實啊?去騙三歲小娃娃吧。”卓然道:“這就奇怪了,顧興雨他們到底死於誰手呢?”柴老大道:“不去猜測了,反正他們的死對我們而言是件好事。”卓然道:“或許他們就是為了成全我們才去赴死的,咱們可不要辜負他們的一番心意,務必攻下善惡園,把那些財寶弄到手才是。”柴老大送走卓然,回到莊裏,去參加方穆和葉鳴嚶的新婚喜宴——Artp9030掃描第五指OCR獨家推出轉載時請保留此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