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海幼時在努爾甘斯長大,當地人都以捕魚維生,他也不例外。
某日他在冰河之中捕起一尾大怪魚,正要帶回家時,聽見怪魚開口説出人話:“吾乃北天冰皇的兒子,放我離開,冰皇可滿足你三個願望,如若不然,它將降下災難,報復你的族人。”
圖海一家全是北冰皇的信徒,不敢不從,於是網開一面,放回怪魚。
過了三天,夜裏,北冰皇託夢給了小圖海,果然要他許願。
圖海許的前兩個願望,分別是求家人平安與個人榮光,北冰皇也都允了,爾後,圖海在考場、官場上得以一帆風順,步步高昇,與此不無關係。此外,圖海還許了第三個願望:“將來我若遇上危難,無論何時何地,希望都能求得尊駕現身相助。”
北冰皇道:“可以,不過我只給你一次機會,你要好自珍惜、善加利用。”
幾十年後的今天,圖海終於需要這次機會了。
走進廟裏,圖海跪地便拜,口中唸唸有詞……
陳近南等人環伺在側,細看廟裏的神桌擺設,怎麼看,也看不出哪一尊是北冰皇。
眾人質疑之際,忽看門外晴空驟變,暖風頓失,繼而河水暴漲,寒風大做。
陳近南奇道:“這是怎麼回事?天怎麼説變就變?”
片刻間,暴漲的河水迅疾流進廟裏,冰封而止,把整座洛神廟圍住,也把陳近南等人的雙腳冰封於地上。
常無赦暗自叫道:“不妙!這是神通!”正想使喚魔劍破冰——一陣強勁的寒風卻將魔劍吹落。整支魔劍,竟成了一根冰棍,直直插落。
不管常無赦唸了幾遍咒語,魔劍只是不應。
圖海走來笑問:“現在你們相信,真有北冰皇了吧?”
眾人發現圖海雙腳行動自如,方知原來是圖海招來了北冰皇,導致這場變故。
圖海面朝廟門跪下,雙手橫舉,嘰哩咕嚕唸了一堆女真話,貌甚恭敬。
陳近南等人愈發覺得寒冷,冷得牙關打顫,冷得四肢發抖,不得不運起內功,強自抵抗。
可憐音音她不諳內功,縮靠在唐賽兒懷中取暖,唐賽兒雖很着急,面對神通,卻也不知如何是好。
李四十七顫聲道:“陳、陳三,快,快把我變成一盆火,快!”
陳近南點了下頭,伸手入懷去摸變身咒,便在這時候……洛神廟的廟門也被化成寒冰的河水封住了,內外全然隔絕。
圖海像是中邪似地,整個人緩緩飛起,佇立在半空之中,神情詭譎地俯視眾人。
陳近南心想:“圖海被附身了!這跟去年五道轉輪王附身出現的情況,一模一樣。”然而,卻有教他更擔心的事,“奇哉怪也,我要變那李四十七的身,怎麼唸了半天咒語還變不出來?”
圖海(其實已是北冰皇)笑問:“陳三!你就是釋迦牟尼真身的擁有者?”(指無上金身)
陳近南斗膽回答:“是的,那你……就是北冰皇羅?”
北冰皇笑笑點頭:“陳三小子,你的手可以伸出來啦,不管是佛、道兩家的變身符咒……”轉頭看了常無赦一眼,“還是東方魔界的神通寶物,在我設下的‘封印結界’裏,都將失效。”
“封印結界?”陳近南與常無赦同聲發問。
北冰皇道:“所謂封印結界,乃是使用神通將某一地域封死,暫成一界,上不通九天,下不通九地,隔絕於六合之外。”
陳近南轉頭去問常無赦:“他是在説啥小?”
常無赦沒好氣道:“他得悉我們與神魔的關係,怕我們向別的神魔求援,所以封死這座廟宇,斷絕我們與神魔相通。”
北冰皇怒吼:“怕?我怕什麼啦?”大手一揮,四周寒冷更甚。
陳近南等人也顫抖得更加厲害。
北冰皇道:“我自成魔以來,無敵於天外之天,若非那一次……那一次無端受挫,可就從沒敗過啦。”
陳近南心想:“他敗過?也就是説,這支‘北冰棒’有剋星羅?”忙問:“大神啊,你説你曾敗在某位神仙手下,啊是哪位神仙?”
北冰皇冷笑:“那位神仙,現下已然沒落啦,哼哼。”
陳近南道:“換句話説,你曾被一位沒落的神仙打敗過羅?”
北冰皇一怔,悻悻然道:“我、我是正巧與他相沖相剋,這才敗的,並非我的神通不如他!”
陳近南轉頭再問常無赦:“他又在説啥小?”
常無赦沉吟:“曾聽帝君説過,北冰皇與羣魔不同,系由北方極地的寒冰吸收日月精華,自然化成,或許因為這個緣故,遂有相沖相剋之物。”
陳近南臆測道:“唔,冰塊最怕火跟太陽,所以説,他也怕火神、太陽神之類的神祗羅?”
常無赦道:“沒錯,大概就是這樣,可惜中土的神只並無火神、太陽神一類。”
“喂——”北冰皇朗聲打岔道:“你們兩個,尊重我一下好不好!當着我的面討論害我的法子,不怕我先凍死你們!”
陳近南與常無赦於焉噤聲。
唐賽兒看音音凍得臉色慘白、四肢僵硬,急問:“北冰皇,你倒底想要怎樣?你想凍死我們麼?”
北冰皇得意笑笑:“在我的封印結界裏,如果我要你們死,你們早就死啦。”隔了一隔,續道:“圖海是我的信徒,我答應幫他脱險,並沒有答應幫他殺人。”
唐賽兒遂道:“既然如此,那你帶走他吧,也把寒冷快快帶走。”
眾人與圖海本無恩怨,只因想幫陳近南建功才與圖海為難,而今為了保命,誰還理會圖海?
即連陳近南也説道:“是啊,儘管帶走他吧!”
北冰皇又笑:“可我痛恨人類,總要想盡藉口殺人,所以……我還不想離開,想要你們陪我玩玩。”
陳近南等人皆怒,偏又敢怒不敢言,陳近南問:“你想玩些什麼?”
北冰皇道:“猜謎。”
陳近南一怔:“猜謎?怎麼個猜法?”
北冰皇道:“首先由我出一道謎語,你們來猜,你們若是猜對,就輪到你們出謎語考我,你們若是猜錯,我就凍死你們全部。”
陳近南道:“那要是你猜錯了呢?”
北冰皇道:“這是不可能的事!但若真是如此,我便放過你們。”
陳近南心想:“猜謎我又不會,可惜笑月不在這裏,他那麼聰明,一定可以贏過這支冰棒。”轉問眾人:“你們覺得如何?你們……懂得猜謎麼?”
常無赦、唐賽兒與李四十七隻懂得如何打架,誰懂猜謎?各個都是搖頭。
陳近南趕忙懇求:“北冰皇,能不能玩點別的?”尋思提議:“欵——麻將跟猜謎很像,也是有輸有贏,咱們不如湊成一桌,摸它四圈?”
北冰皇拉下了臉,吼道:“我就愛玩猜謎!你們不玩,那就去死!”語畢大手一揮,四周寒冷更甚。
唐賽兒唯恐音音凍死,急道:“我們玩、我們玩,別再使神通啦!快出謎吧。”
北冰皇笑笑:“這才對嘛,好歹先讓我玩一玩,你們再去死。”
陳近南心裏罵道:“撲你阿母!你的卵葩為什麼不給我玩玩,你再去死。”
北冰皇藉由圖海的身軀幹咳一聲,道:“那麼我要開始出謎羅,你們幾個誰先猜到,誰便回答。”
“且慢!”唐賽兒忽問:“萬一答的那個人答錯了,是他死呢,還是我們五個一起死?”
北冰皇猙獰説道:“答者答對,統統過關,一人答錯,五人齊死!”
眾人聽得面面相覷。
北冰皇道:“都聽好啦!今有某人於某地,向東走一百里,接着再向北走一百里,接着再向西走一百里,而竟能回到原地,試問,該人撞見一隻熊,那隻熊是何顏色?”
出完了謎語,北冰皇沾沾自喜,相反地,陳近南等人盡皆茫然,靜默了好一段時間。
陳近南轉身去與其他人商量:“你們……誰會?”
常無赦與唐賽兒都搖了頭。
陳近南壓低了嗓音道:“我看這樣,等會你們看我臉色,大夥同時衝過去跟他拚啦。”
常無赦與唐賽兒都沒好臉色,指了指早被凍僵的雙腳,暗示陳近南別再廢話。
陳近南悟道:“對喲……”
北冰皇這時催道:“喂!快一點,你們想留在這裏過年嗎?”
“白色!”值此緊要關頭,始終忙着發抖打顫的李四十七忽然開口,回答道:“那隻熊是白色的!”
北冰皇一愣:“你……你是怎麼猜到的?”言下之意,李四十七答對了。
陳近南等人也是一愣:“他答對啦?”
北冰皇點了點頭:“世上只有一個地方,向東走一百里,接着再向北走一百里,接着再向西走一百里,而能回到原地,那地方就是北極——我所居住的地方。”
陳近南恍然:“是喲,換句話説,北極地方的熊是白色的羅?”
北冰皇又點了頭:“正是。”
眾人至是都鬆了口氣,紛向李四十七投以讚美的眼光。
陳近南深感佩服地問道:“老李,你是怎麼猜到的?你去過北極麼?”
李四十七道:“去過鳥極啦!老子因為冷得受不了,這才隨口亂猜的。”
“隨口亂猜?”包括北冰皇在內,眾人異口同聲,都向李四十七投以憤怒的眼光。
唐賽兒更是激動:“有沒有想過,你若亂猜猜錯,我跟音音可就被你害死啦。”要不是雙腳動彈不得,她早就衝過去痛“扁”李四十七。
李四十七兩手一攤:“猜都猜羅,不然你想怎樣?”
“好啦!都別吵啦!”北冰皇朗聲打岔,恨恨地指着李四十七,説道:“輪到你出謎了。”
李四十七道:“我?為什麼是我?”
北冰皇道:“答對謎題的人,才有資格出謎。”
李四十七又是兩手一攤:“可我又沒學過謎語,如何出謎?”
北冰皇沉聲怒道:“你倒底出或不出?再不出謎,我就先宰了你!”
北冰皇相當氣惱,氣惱李四十七亂猜他辛苦想出來的謎題,而且還一猜即中。
説不得,李四十七搔頭思索,想了良久方道:“那,我出謎羅。”
北冰皇冷哼,兩手交胸,瞪視傾聽。陳近南等人亦甚關注。大夥能不能脱險,這會就靠李四十七出的謎語了。
李四十七道:“玄天上帝輪值天界帝位,佛祖到場觀禮,臨別之際,玄天上帝問道:‘何以釋尊不言神通?’佛祖便在紙上寫下幾句梵文,試問,佛祖寫了什麼?”
這道“謎題”一出,陳近南等人全都暗暗叫好。先前眾人聽過李四十七提及這段往事,除了李四十七這幾位當事人外,此事根本無人可知,遠在北天的北冰皇絕難猜中。
果不期然,北冰皇面有難色:“你、你這哪叫謎語,我怎麼知道釋迦牟尼曾經寫過什麼,啐!”
李四十七道:“先前你又沒講這樣不行,反正我出了謎語,你就得答,否則就放了我們。”
陳近南等人皆笑:“是啊是啊,輪到你做答羅,快!你想留在這裏過年嗎?”“甭想啦,你猜不出來的,還是放了我們乾脆。”
北冰皇冷笑:“等等!誰曉得玄天上帝與釋迦牟尼真有這麼一段往事?”指着李四十七,“説不定那是你瞎掰的,除非你能證明,我才肯猜。”
“好!”李四十七旋從陳近南身上搜出那張變身咒,得意説道:“這就是佛祖當時寫下的梵文。”
陳近南一驚,忙要阻止——但變身咒已被北冰皇施了神通,搶奪在手。
北冰皇看完變身咒後,故意問道:“你敢發誓它是釋迦牟尼的手跡?”
李四十七道:“當然。”
北冰皇又道:“敢以你們五個人的性命做保?”
李四十七道:“敢。”
北冰皇仰頭大笑。
李四十七道:“你笑個屁呀?”
北冰皇張嘴一吹,將變身咒吹回陳近南手裏:“這便是我的答案。”
李四十七的腦袋尚自轉不過來……
北冰皇道:“你不是問我‘佛祖寫了什麼?’哪,這便是我的答案。”
李四十七嚷道:“這、這是我拿給你的耶,不能算數!”
北冰皇道:“誰説不能算數!是你自己笨,把答案拿給我的。”
李四十七道:“那、那你也得念出來才行啊。”
北冰皇道:“白紙黑字,你自己不會看麼?誰説猜謎的答案非用唸的不可?”
李四十七為之啞然,回頭與陳近南等人面面相覷。陳近南等人都冷冷地回瞪他,每張臉上都寫着一個“呸”字,氣他是笨蛋。
李四十七索性耍賴改口,道:“哈哈哈,北冰皇,你上當啦,剛剛我騙你的,這東西並非佛祖的手跡。”
北冰皇道:“是麼?”
“是呀。”李四十七繼續耍賴,硬是“拗”道:“請你重猜吧,佛祖究竟寫了什麼。”
北冰皇獰笑:“剛剛你用你們的性命做保,發誓它是釋迦牟尼的手跡,現下又説不是了,難道不怕我殺光你們?”
李四十七猛然想起剛剛的誓言,支吾道:“這個……那個……”
北冰皇怒道:“少來這個、那個的!要嘛,你就承認我猜對了,要嘛,你們就都去死,兩項選一項!”
李四十七隻得頹然低頭:“你……你猜對了。”
北冰皇頷首:“這還差不多。”隔了一隔,複道:“輪到我出謎啦。”
陳近南等人均想:李四十七好不容易蒙對答案,誰想竟又反勝為敗,這會北冰皇重新出謎,他們多半猜測不中。
眾人都感到泄氣,慘然等死。
北冰皇道:“你們拿釋迦牟尼的故事考我,我也拿他的故事考考你們,聽好啦——有一僧人學佛多年,始終不能證道,某日,魔神偶遇僧人,欲加戲弄,施展神通將僧人的魂魄釋出,使其魂遊體外。
最初,僧人還感到新鮮,遊山玩水,自在非常,等到他要還魂時,卻找不到自己的軀殼。
原來魔神早將他的軀殼火化了。
僧人的魂魄四處飄蕩,急切喊道:‘我的軀殼呢?我的軀殼呢?’
魔神指着湍急的河流説:‘在那裏!’
僧人的魂魄立刻竄入水中,他當然遍尋不獲,於是竄出水面復問:‘我的軀殼呢?我的軀殼呢?’
魔神又指着兇猛的火焰説:‘在那裏!’
僧人的魂魄立刻竄入火中,當然仍遍尋不獲,於是竄出火堆復問:‘我的軀殼呢?我的軀殼呢?’
魔神見狀大樂,狂笑而去。
僧人的魂魄遂孤伶伶地飄蕩在外。
就在這當口,釋迦牟尼看不下了,降世現身,對那僧人説了幾句話。僧人聽完之後大喜,從此,不復尋找他的軀殼。”
陳近南道:“喔?佛祖倒底説了哪幾句話?這麼厲害。”
北冰皇笑笑:“這正是我的謎語,請你們猜一猜羅。”
李四十七心有未甘道:“這哪叫謎語!我們怎麼會知道佛祖跟他説過什麼。”
北冰皇又笑:“你能叫我猜他寫過什麼,為什麼我不能叫你們猜猜他説過什麼?”
李四十七無言以對,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遂又道:“説不定故事是你瞎掰的,除非你能證明,我們才猜。”
北冰皇道:“我不能證明,但你們依然得猜。”
李四十七嗤之以鼻:“你既不能證明,何以我們非猜不可?”
“因為你們落在我的掌中!”説到這,北冰皇湊近李四十七笑問:“這個理由夠不夠呀?”
李四十七只得閉上嘴,心想:“他説得倒也沒錯……”
北冰皇看眾人靜默良久,哈哈大笑:“你們沒人猜得出麼?那好,乖乖受死吧!”
“慢!”唐賽兒那頭開口了,問道:“答案需與原文一字不差麼?”
北冰皇餘笑未止:“不必,大意相符即可。”
唐賽兒道:“那麼我來回答你。佛祖對那僧人説的話是:‘世人學佛,所求為何?不過是希望脱離肉身束縛,超脱輪迴。今汝學佛多年而不能證道,因故得以脱離肉身,入水,水不能侵,入火,火不能侵,永生於天地之間,自在在輪迴之外。樂哉!正果!夫復何求?奈何念念不忘肉體焉?’”
北冰皇聞言大驚:“你、你怎麼可能知道?怎麼可能知道!”
唐賽兒道:“我答對了?”
北冰皇頹然垂首道:“你,答對了……”
陳近南等人喜出望外:“什麼?又答對啦?”“太好啦!”
隔了一隔,北冰皇抬頭道:“我就是那位戲弄僧人的魔神,除了我,這件秘辛的當事者就剩釋迦牟尼與那僧人了,你是如何得知的?”
唐賽兒道:“我是聽佛祖説的。”
北冰皇皺眉道:“我曉得你們幾個都跟神魔有關,非比尋常,但佛祖怎麼可能跟你説這些?”
唐賽兒道:“因為我也是當事人之一,我就是那名‘僧人’。”
北冰皇一怔,繼而搖頭:“你説謊!當時我躲在一旁偷看,那名僧人聽了釋迦牟尼的話,從此不復尋找他的軀殼,怎麼可能是你。”
唐賽兒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因故得罪地藏王,魂魄須在孔雀明王寺中輪迴,上不能上西天,下不得下地獄,海枯石爛,永世不變。(請參看第三集)所以,當時我雖不復尋找軀殼,卻仍前去投胎、轉世為人。”
北冰皇聽了半信半疑。
陳近南奇道:“唐姐,你是説……你曾投胎成為男人?”
唐賽兒深恨男人,於是輕叱:“去你的!你忘記啦?我一直是元神轉世,即使一百零八代了,依舊還是女人。”
陳近南搔搔頭道:“但僧人指的是男人,怎麼會是女人呢?”
唐賽兒指着北冰皇:“這你就得去問他羅。”
北冰皇冷哼。
早先北冰皇是故意説錯,好讓陳近南等人更加難猜,孰料唐賽兒正是當事人,還是猜中了這道“謎語”。
陳近南又問:“佛祖既知你的身世,為何還説那般話?他不曉得你超脱不了輪迴麼?”
唐賽兒道:“這你就得去問佛祖羅。”想到這裏,唐賽兒神色透着淒涼,頗有怨恨之意。
那是發生在她第四代的時候,虔心向佛,希望能博得佛祖的原諒,結果卻遇上了北冰皇的戲弄。
陳近南又問:“你既能記憶前世,為何忘記曾被北冰皇戲弄?”
唐賽兒道:“我沒忘記,然而當時他附在凡人身上,我怎知他是北冰皇。”
眾人於焉豁然。
北冰皇嘆道:“我這是自作自受,哉在自己的手裏,”面對唐賽兒説道:“輪到你出謎吧。”
唐賽兒並不擅長此道,偏又不得不然,想了一想,緩緩説道:“有一人,他父親不是他母親的男人,卻是他母親的丈夫,而他母親不是他生身父親的妻子,卻是他生身父親的女人。試問,這是什麼緣故?”
陳近南等人聽了這道謎語,又是暗暗叫好。
眾人皆知這是暗指唐賽兒與音音的特殊關係,北冰皇如何能知?絕難猜中。
果不期然,北冰皇再度面有難色,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你、你可別亂説,真有這種可能?”
唐賽兒道:“你若承認不懂,放了我們,我就告訴你答案,包你聽完心服口服。”
北冰皇只得繼續苦思。
陳近南催道:“快點!我們都要凍斃啦。”
唐賽兒低頭去看懷中的音音,輕撫音音蒼白的臉頰,喝暖音音顫抖的雙手,目光流露着不捨與疼惜。
北冰皇瞥見此情此景,若有所悟,笑道:“我猜到啦!”
陳近南一愣:“你……你猜到啦?”
北冰皇頷首答道:“那一人的父親是女的,她有‘磨鏡癖’。”
唐賽兒是從自身的遭遇(音音打算向陳近南借種生子),想起這道謎語,她與音音已經成親,乃是夫妻關係,但她卻不是音音的男人,而音音也不是孩子的生身父親(陳近南)的妻子,卻是他的女人。
唐賽兒道:“你答對了。”
陳近南趕忙阻止道:“唐姐,他還沒説出是什麼緣故,還不算是答對。”
唐賽兒道:“他能猜到這層,自然曉得緣故。”
北冰皇笑笑:“沒錯,那一人的‘父母’是對‘磨鏡癖’,都是女的,不能生育,於是向個男人借種,一家子遂有如此複雜的關係。”
陳近南是“當事人”之一,曉得對方説得正確,認栽服輸。
北冰皇道:“那麼,又輪到我出謎啦。”
陳近南等人戒慎恐懼,凝神傾聽。
北冰皇道:“小妮子拿有語病的謎語考我,我也拿有語病的謎語考考你們,聽好啦!有一人愈老愈貧賤,可也愈老愈尊貴,生前忽在天堂、忽在地獄,死後卻不下地獄,不上天堂,説他是神嘛,他搖搖頭,説他不是神嘛,人們則搖搖頭,這個人沒有神通,也有神通,沒有法力,也有法力,好像存在,又好像不存在,好像很普通,又好像很不普通。試問,這個‘人’叫什麼‘姓名’?”
陳近南等人聽了這道謎語,相視而笑,均知北冰皇説的恰是佛祖釋迦牟尼。
釋迦牟尼生下來的時候是王子,長大了卻出家,所以説“愈老愈貧賤”,他出家後,得以明心證道、四處化人,吸引了成千上萬的信眾,所以説“愈老愈尊貴”,他生前曾受諸神與羣魔的考驗,所以説“忽在天堂、忽在地獄”,死後昇天,卻獨在九重天外,不願與諸神並列,所以説“不下地獄,不上天堂”。
在場的人都與佛祖有過或多或少的因緣,如何不知其所指?
陳近南搶着回答:“我知道!他是——”
“喬達摩·悉達多!”一旁,卻被常無赦搶了風采,答了謎底。
陳近南急道:“你這笨蛋,答案明明是佛祖,你怎麼回答‘喬什麼的嘰哩咕嚕’?”
常無赦冷哼道:“你才笨蛋呢。他問的是‘這個人叫什麼姓名’,佛祖既已成佛,便不算是人了,必須回答他成佛之前的名字,而釋迦牟尼是他的號,不是名字,所以只能回答喬達摩·悉達多,聽懂了唄?”
常無赦常聽青面帝君直呼佛祖的俗家姓名,故有如此警惕。
陳近南悟道:“原來喬達達悉達達是佛祖的俗家姓名啊……”轉而斜睨北冰皇,嘿嘿笑道:“你這個傢伙,還挺奸詐的嘛。”
北冰皇道:“我早説過,這是一道有語病的謎語,你們既能答對,我也不算詐了。”朝常無赦拱了拱手,“願賭服輸,輪到你出謎吧。”
常無赦不假思索道:“閣下是九大魔尊之一,我只想問,青面帝君的使者究竟是誰?現在何方?”
陳近南一怔,拉住常無赦道:“你瘋啦?好不容易輪到我們問他謎語,你卻問他這個,什麼跟什麼嘛。”
常無赦道:“這個問題一直困擾着我,反正我又不懂謎語,乾脆就問他這個。”
陳近南氣道:“莫非你不怕死?”
常無赦道:“反正得死,起碼臨死以前,我要清楚誰是魔界使者。”反問道:“你呢?如果輪到你來問,你懂得出謎麼?”沒好氣地甩開陳近南的手。
陳近南當然也不懂謎語,無話可説。
那頭,北冰皇笑道:“有膽識,好!我就幫你完成臨死前的心願。”隨即沉吟:“青面帝君屬於中土的魔尊,與我不相統屬,我得花點時間、施展神通,才能查出誰是他的使者。”倏地一振,元神脱竅離去。
留下圖海的軀殼,呆呆地飄在半空之中。
趁這一會,陳近南心想:“如果輪到我來出謎,我該出些什麼才好?難道我們脱不了身,真要在這裏猜謎猜到死?”看看手裏的變身咒,嘆了口氣,收入衣襟之內時,卻在懷中摸到另一件東西……
北冰皇的元神轉瞬回魂、重新附到圖海身上,開口説道:“常無赦,我查到誰是青面帝君的使者了。”
常無赦喜道:“當真?”
北冰皇點頭道:“青面帝君所謂的魔界使者,是一名綽號‘金不換’的少年,名叫陳三郎。”
“陳三郎!”常無赦與陳近南相視怔然,頗難置信,旋道:“他怎麼會是魔界使者呢?”
北冰皇道:“此事千真萬確,我沒必要欺你,至於他怎麼會是青面帝君的使者,我可沒有興趣。”
常無赦因此陷入長考。
北冰皇道:“好啦,又輪到我出謎啦。”
陳近南靈機一動,決心要孤注一擲,趕緊喊道:“等一下!”
北冰皇垂首睥睨:“幹嘛?”
陳近南道:“前三題由你先問,咱們雙方三比三,平手,後三題嘛,得要換個順序,由我們先問才行。”
北冰皇冷笑:“你們先問?哼哼,”湊近道:“你小子又不懂謎語,就算讓你來問,同樣也改變不了輸贏。”
陳近南還以冷笑(笑得有點勉強):“那可不一定喲,我有一道謎語,包你絕對答不出來。”
包括北冰皇,眾人都好奇地等陳近南開口,但見陳近南伸手入懷,摸出來一件東西。
“原來如此,”唐賽兒低聲嘆道:“看來,我們真是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