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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空空和尚  下

    一陣追逐,常無赦搶先一步,鞍上抓到陳近南,正要拖人上馬,半途卻被空空搶走。

    空空按住陳近南背心的神道穴,制住陳近南,拎着他閃躲緊隨不捨的魔劍。喊道:“小丫頭,叫你那把鳥劍別再追我啦。”

    常無赦哪肯?心想你愈顧忌,我就愈要使勁,旋又令道:“魔劍!海角天涯,海枯石爛,都要宰了這個老混蛋!”

    那魔劍在空中停得一停,似在傾聽,聽完命令後,追得更緊。

    空空雖然打遍天下無敵手,可卻不會神通,遇上魔法妖物,根本無能為力,説不得,只好棄了常無赦這個“小丫頭”,拎着陳近南揚長而去。

    而魔劍也騰空飛遠,千里追殺。

    奔跑了一整晚,天色已是黎明,空空拎着陳近南躲入一間寺廟,憑窗向外窺探。

    陳近南問道:“你的武功這麼高,怎麼怕那把劍怕成這樣?打掉它嘛。”

    空空一面注意窗外的動靜,一面答道:“老衲是人,它是魔,人再怎麼厲害,也不是魔的對手呀。”

    陳近南心下點頭:“嗯,他講得沒有錯。常兄一定是知道打他不過羅,所以才施展魔劍。”

    這時候,魔劍破雲降落,繞着廟門徘徊,良久,始終未破門而入。

    空空與陳近南一怔,二人同時回頭一看那間廟裏供奉的是佛祖,別無其他雜七雜八的神祗,顯是正統的佛寺。

    陳近南領悟笑道:“我懂啦!這把魔劍不怕神仙,就怕佛祖。”

    空空忙問:“劉農,你怎麼曉得?”

    陳近南心道:“流膿?幹!我還流湯哩,到底誰是劉農啊?”解釋道:“我曾看過常無赦在神仙(指五道轉輪王)面前,使過魔劍,可見它不怕神仙,”指着窗外,道:“但它現在竟不敢闖入這間佛寺,可見它怕佛祖。”

    空空雖是個武痴,卻不是個白痴,雖是個瘋子,卻不是個呆子。聽了這話,亦即恍然。

    陳近南拍拍他的肩膀,道:“和尚呀,既然如此,你好生待在這間寺廟裏,我,先走一步啦。”

    空空拉住了他,義正辭嚴説道:“不!我不能這樣苟活,要死,咱們一起死!”

    陳近南心裏罵道:“去你娘個擔仔麪,誰要跟你一起死呀?”顧忌空空的武功高強,人又瘋癲,只得好言勸道:“讓我走吧,是死是活,都由我一力承擔。”

    空空沉吟道:“我看這樣,你跟我回去,我家也是一間寺廟,安全得很。”

    陳近南問:“你家是寺廟?哪一間?”

    空空起身擺了一個威武的姿勢,慨然説道:“河南嵩山,少,林,寺寺寺寺……”

    陳近南驚道:“這裏是贛南耶,你要我跟你走一趟河南?”

    空空抱緊陳近南的雙肩正色道:“為了活命,再遠的路途也別怕。”

    陳近南心想:“為了活命,你就別拉我做夥,魔劍是在追你,又不是在追我。”

    不等陳近南答覆,空空又按住他背心的神道穴,拎着他往寺裏衝,搞得寺內的僧人雞飛狗跳。

    二人來到寺廟後門,翻牆而出,空空搶了路人的馬匹,駕馬馳離。好在魔劍沒有發現,好長一段時辰沒有追來。

    空空帶着陳近南一路北上,然則每當他們認定擺脱了魔劍,歇腳住店、洗澡睡覺時,魔劍便會從天而降,驟然出現。逼得二人又得匆匆尋找寺廟藏身。

    陳近南時常覺得:我是招誰惹誰了我?這一切,幹我屁事?尤其空空總是叫他劉農、劉農的。時日一久,陳近南還真的以為自己是什麼劉農呢。

    就這樣,在初雪紛飛的季節,他二人來到了贛北的長江南岸。

    是時贛北盡為耿精忠所據,只有戰局,已無戰事,處處可見“吳周”的法令與“南天王”的旗幟。

    話説,康熙死後不久,吳三桂正式登基稱帝,國號大周,改元昭武。由於耿精忠撐起東南半邊天,復以“靖南王”乃是清朝的封號,昭武皇帝遂改封耿精忠為“南天王”,轄有閩浙贛三省,世襲罔替。不過清軍依舊固守南京,浙江大半仍在清廷手裏,南天王這個封號,有鼓勵耿家作戰的用意。

    (作者按:正史記載,吳三桂是在康熙十七年才稱帝的,但本書既然改了歷史,“殺”了康熙,吳三桂也就提前登基了。)

    陳近南與空空換上厚重的冬裝(錢是陳近南出的),還添購了一匹馬,二人並鞍而走,一路上,官兵設的關隘雖多,倒也沒來為難他們。

    那陳近南本不願與空空同行,怎奈無法脱身,又走了這麼一段長路,不得不認命。反正他無家無室,跟了誰、到了哪裏,其實並沒有太大區別。

    至於魔劍嘛,偶爾還是會出現,真是應了常無赦的話:海角天涯,海枯石爛。

    空空決定渡江,繼續北上。

    “你瘋啦?”聽了這話,陳近南頗不以為然,説道:“這一會,有二十多萬的清軍延江佈防,我們又是漢人,束髮長袍的,你以為人家會讓咱們通過?”

    三藩之亂迄今年餘,南方人多半恢復了漢人的裝束,可北方始終都在清廷治理之下,人人剃髮留辮。陳近南故有此慮。

    空空止回了一句話:“老衲單單怕那把魔劍,至於清軍嘛,你以為我會‘鳥’他們嗎?”

    陳近南想想也對,遂點了頭。

    到了九江,空空趁夜奪了漢軍的船,輕鬆打發了追兵,渡江上岸。上岸後,清軍以為他們是漢軍的奸細,四出追捕,空空又摸黑奪了清軍的馬,輕鬆打發了追兵,策馬北行。

    那一晚長江兩岸、滿漢兩軍的軍營,就被他二人搞得徹夜不寧,人仰馬翻。

    如此又走了十幾天,已至淮河,陳近南隨空空沿着淮河支流穎河而走,經阜陽、周家口,抵達登封縣,也就是少室山的山腳下。

    翌日正午時分,他二人終於爬上少林寺的山門。

    陳近南累得氣喘吁吁,抱怨道:“早知山路並不甚陡,老子就騎馬上山啦,聽了你的,結果卻累成這樣。”

    空空喜道:“劉農,你總算恢復正常了。”

    陳近南疑道:“什麼正常?”

    空空道:“老衲與你在贛南重逢時,你説話的口音很像南方人,這不,又恢復了北方口音。”

    陳近南只因與空空相處日久,口音這才由南轉北,事實上,他心裏自説自話,依舊是閩南鄉音。此時心裏便道:“你娘卡奸,你愈認為我像彼個劉農,我就愈不正常羅,幹!”

    走近寺門,兩名執事棍僧忽而現身,攔路問道:“請問施主是誰?”

    空空上前合掌答道:“老衲空空,乃本寺空字輩僧人,久遊未歸,煩請兩位通報一聲。”

    那兩名執事僧年紀都在三十左右,從未見過空空,聽了這話並不敢怠慢,就中一人答禮道:“既是這樣,請祖師伯在此稍待片刻。”忙由小偏門奔入,通報去了。

    陳近南環顧四周,但見近處,林蔭石道鬱郁,遠處,蒼山雲影青青,閉目吸氣,可感風之輕拂,專心靜意,能聽鳥之細語。好一幅世外桃園景象!就連空空到了這地方,也變得道貌岸然,不再瘋瘋癲癲。

    陳近南心中竊笑:“講我‘恢復正常’,伊才真正是恢復正常哪。”

    不多時,執事僧領着更多的執事僧出門,卻下相迎,反將空空與陳近南暗暗圍住。領頭的是這票僧人的師父,一名五十歲上下、雄壯挺拔的老僧,老僧相貌威嚴,看來很是剛毅。

    空空迎問道:“你是……”

    僧人施禮答道:“貧僧玄難,見過空空師伯。”

    玄難乃是住持空心方丈的首徒,今日正巧是空心的人當值,遂由他出來迎客。

    空空一怔:“你、你是呆寶?呆寶!”

    玄難大皺眉頭,心想:“師父他們説得沒錯,師伯已然瘋了,老喜歡錯認別人,搞得天翻地覆,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人寺,否則少林寺就完了。”

    空空隨地拔了一束草,湊近笑道:“呆寶,爺爺好久沒餵你了,來來來,讓爺爺喂喂,爺爺喂喂。”

    陳近南心想:“哇哩……剛剛丫才以為伊恢復正常呀,這會就又……幹,這隻老猴沒救啦。”

    玄難伸手格開空空,正經八百道:“師伯!請你放莊重點,別再胡鬧啦。”

    空空哪裏聽得進?反手抓住玄難手腕,把玄難扯了近身,硬將那束草塞入玄難嘴裏,玄難抵死不從,口鼻遂被搞得綠油油的,狼狽不堪。

    四周的執事僧人全是玄難的徒弟,豈能袖手旁觀,紛紛攘棍而上:“瘋僧滾開!”“師父,您沒事吧?”蜂湧去搶將玄難。

    空空見狀,咚的一聲,跳到玄難肩頭上坐下,兩腳使勁一夾,活脱像是騎馬打仗。

    那玄難被他壓得脱身不得,夾得兩手發軟,渾身的內力,竟都施展不出。

    又是少林的止水神功惹的禍。

    四周的執事僧人看了,投鼠忌器,一時均不敢上前。

    空空“騎”着玄難,轉身招手喊道:“劉農,剛剛你不説想騎馬麼?這會有馬啦,上來吧。”

    陳近南張大了嘴巴問:“他?馬?”

    空空輕拍玄難的頭,柔聲道:“它叫呆寶,曾是我的座騎,唉,這麼多年不見,它也老啦……”

    “你才瘋了呢!”一名執事僧上前指斥,怒道:“這般污辱我家師父,擾亂佛門禁地,虧我們還叫你一聲祖師伯。”

    空空左顧右盼了一陣,搔頭自道:“怪了,什麼時候,寺裏有了野狗的吠聲?”

    轉身又招手道:“劉農,你倒底上不上馬?”

    眾僧瞅着陳近南,心想他跟空空交情匪淺,拿下了他,必能救回玄難,一個個慢慢湊了近。

    陳近南看出情況不妙,倏地跳上、抱住空空的身子,叫道:“上馬啦、上馬啦,快走、快走。”

    空空使腳踹了玄難臂膀一下,催道:“駕!”

    不得已,玄難只得衝入寺裏,免得吃痛,並冀尋求寺內其他人的救援。

    少林寺內早得通報,不等空空闖入,前院已有數名玄字輩羅漢,領着數十名棍僧嚴陣以待。

    空空載着陳近南、騎着玄難,左衝右馳,哈哈大笑:“寺裏原來改建了一座馬場,養了這麼許多馬呀,太好啦!”

    陳近南心裏暗暗叫苦:“這廝這樣欺負人,到時一定也將我牽累下去,少林武功冠天下,恐怕我沒法度活着走出這羅。”

    眾僧武功雖高,無奈擔心傷了玄難,頗難出手,僅能圍堵而已。

    一名僧人攔住空空去路,道:“貧僧玄苦,請師伯暫歇下馬,有話要問。”

    這玄苦饒有機智,曉得硬擋沒有用,不如順着空空,騙他“下馬”再説。

    空空勒住跨下玄難,瞧着玄苦打量道:“好一匹駿馬!”

    玄苦順其意思,應道:“是、是,好一匹駿馬。”續道:“這裏駿馬多的很,請師伯暫歇下馬,另挑良駒再行吧。”

    空空點了點頭道:“不用挑啦,就選你羅。”一把將陳近南甩下,甩到玄苦肩上,“劉農,這匹馬送給你騎。”

    陳近南與玄苦見狀,都想閃避。空空立刻施展止水功,教玄苦上身不能動,接着將陳近南強行塞到玄苦肩上坐好,即腳踹玄難、玄苦,催策雙“馬”並肩奔行。

    命苦的玄苦與落難的玄難,二人相視無奈,又羞又怒,氣呼呼地奔進大雄寶殿。

    大雄寶殿裏,這時,佇立着四名身着袈裟的白髮老僧,年紀都與空空相當,其中一名正是空雲。自從萬安一役,空雲當眾受辱,他便亟思抓拿空空囚禁,趕回嵩山報訊、求助,誰想他前腳才到,空空後腳隨至。

    空空指着空雲喊道:“來福?你怎麼在這呢?”邊笑邊吹口哨,“好狗兒,快過來呀。”

    空雲既不敢過去,又懶得叱喝,低頭撥弄佛珠,佯裝視而不見。

    此一時,警鐘大響,寺內數百僧人已漸聚集,圍在寶殿四周的門窗之外,候命衝入。

    四僧之中一名頭戴法冠者出列,正是空心大師,合掌説道:“阿彌陀佛,爾等速將門窗關閉,悉數撤退,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眾僧眼見寺內有難,卻聽住持下了撤退命令,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空心旋即又道:“爾等聽命,勿需遲疑。”

    眾僧這才閉門關窗,緩緩撤離。

    空空此時下了馬,走近陳近南,指着空心介紹道:“這位便是老衲的孃親,下來跟我娘打聲招呼吧。”

    陳近南苦道:“那你得先解了我的穴道呀。”

    空空頓時想起,遂解之。

    可憐玄苦與玄難,則依舊半身僵滯,呆在原地。

    四僧之中,又一名瘦長有如竹篙者出列,斥責道:“師兄比我大上幾歲,都一大把年紀了,還如此為老不尊,成何體統?”

    空空再向陳近南介紹:“這根竹篙是本寺的鎮寺之寶,名叫綠玉杖。”

    那名瘦長老僧乃戒律院的長老,法號空山,個性剛直嚴肅,最恨人家説笑,聽了空空把他當成竹篙,簡直氣炸心肺。轉向左右僧人道:“你們看看,你們聽聽,這瘋子沒救啦。”

    陳近南心裏道:“這個老和尚何必氣成這樣?很多人都給空空當作狗啦、馬啦,伊不過是給當作竹篙,還算是好的哩。”

    四僧之中的第四名,系藏經閣的長老,法號空智,空智天生缺一左臂,飄着空蕩蕩的衣袖,以右手招示其餘三僧。

    其餘三僧走近,空智悄悄説道:“師兄的瘋症,我等皆知,與其跟他説理,不如用計擒之。”

    空心點頭嘆道:“老衲亦是這麼想,所以才下令弟子們閉門關窗,等會咱們用計,也就沒有顧忌了。”

    空山皺眉道:“有必要這麼偷偷摸摸的嗎?咱們都是成名高僧,這樣做,恐怕有失身分。”

    空雲跺腳説道:“空山師弟呀,正因咱們都是成名高僧,所以更得這樣做,咱四人合力都打他不過,用文用武,徒受其辱罷了。你想當着弟子的面被他玩耍嗎?”

    空山轉頭去看,彼端,空空正拿着兩條麻繩,分別套住玄苦、玄難的嘴巴與脖子,就跟套馬一樣,將他二人拖到角落裏栓着。顫慄道:“我可不想。與其這樣被人玩耍,老衲寧可下地獄。”

    空雲道:“善哉,這就對啦。”不禁想起被空空當成“來福”的糗事。

    空心旋問:“空智,你剛説用計擒之,可想到什麼妙計?”

    空智沉吟道:“嗯,我們何妨以彼之道,還諸彼身。”指着空心,“他既將住持師兄當作孃親,你索性扮做他娘,趕他離開,這不就結啦?”

    空心心想:“我還當他真有妙計呢,這是什麼跟什麼啊。”尷尬道:“你這計策……不太好,咱們再商量商量。”

    空山這時接道:“我看這樣,他跟那個小施主(指陳近南)似乎頗有交情,咱們派出一個人,捨命挾了那個小施主下山,引他離開,諸位以為如何?”

    空心、空雲與空智三人一聽,均表同意:“善哉,此計大妙。”“老衲深以為然。”“那就……先這樣吧。”

    空山頷首問:“既是如此,那麼,誰往?”一邊問,一邊直視空雲。

    空雲自然清楚空山暗示他去,忙將目光移到空心身上,空心也很清楚空雲的暗示,卻把目光栘到空智身上,空智更是賴皮,乾脆把目光移到佛祖的塑像上。

    這四個德高望重的老和尚,於是擠在一堆,都不説話。

    彼端,空空眼看沒人理他,嚷道:“娘,我介紹個小朋友給您認識。”朝空心招了招手。

    空山趁機催道:“住持師兄,他在叫您啦,您過去的時候,正好下手。”

    空心點點頭,轉身面對空空,走沒幾步,忽又轉了回來:“老衲、老衲又犯頭疼了,這樣吧,空智,由你代我去吧。”

    空智亦不是省油的燈,大踏一步向前,獨臂攙住空心,焦急道:“住持師兄,您還好吧?我先扶您下去休息。”轉對空雲道:“事不宜遲,還是由你代我去吧。”

    空雲佯裝沒聽見,豎起耳朵問道:“唉,年紀大了,耳朵愈來愈不中用,你説什麼?再説一遍?”

    空智沒好氣道:“我,説,由你代我去吧。”用上了上乘內功,傳音入腦。

    空雲卻仍佯裝沒聽見,豎起耳朵又問:“你説什麼?再説一遍?咦?再説一遍?”

    空智不想再説了,比起了手語:由,你,代,我,去,吧。

    空雲看了後,揉揉雙眼,道:“唉,年紀大了,眼睛愈來愈不中用,你剛剛比畫什麼?再比一遍?”

    空山一旁再也按耐不住,奮然出列:“我去——”

    空雲的耳朵突然又變好了,搭住空山的肩膀,慨然道:“空山,多虧你了,此行異常兇險,老衲真為你捏一把冷汗。”

    孰料空山竟道:“我去上個茅房,待會就回來。”

    就在四人賴來賴去之際,陳近南突然出現在四人之中,開口問道:“你們倒底在吵什麼呀?”

    空心等人一驚,循向去看,殿上早不見空空的蹤影。

    空山忙問:“小施主,空空和尚到哪去了?”

    陳近南道:“他説他好無聊,想到藏經閣找書看看。”

    空智嚇得差沒暈倒,急道:“這該如何是好?這該如何是好?藏經閣內,藏有本寺七十二絕技的本笈,倘若他亂來,百年基業可就毀於一旦啦。

    空雲沉吟道:“亂來嘛,他肯定會亂來的,不過未必會損毀武學本笈,哪,你們想想,他是個武痴,生平最寶貝武學本笈了,當不至於如此。”

    正説間,一名小僧慌張奔入,朗聲報道:“住持方丈,不好啦,有個老僧放火,要燒藏經閣啦!”

    空心等人不用大腦思考,也能猜到是誰幹的,魚貫跟了那名小僧趕去。

    陳近南也跟着去。

    藏經閣位於寺內一角,佔地並不寬廣,這處聞名天下武林的寶地,其實僅是一座四層樓高的建築,左右各連達摩館與羅漢堂,外觀無甚宏偉。

    閣門前方空地,眾集了數十名僧眾,且看空空雙手插胸,笑立其中。一旁,豎起了一隻大車輪,輪上燃火,另有十幾名玄字輩的僧人蹲在輪前,各個臉現怒色。

    空心等人適時趕到,隨意問了一名小僧:“這是怎麼回事?”

    小僧答道:“那位瘋……祖師伯,説咱的幾位師父都是猴兒,要他們表演跳火輪呢。”

    空心皺眉又問:“跳火輪?是指跳越那隻火燒的大車輪麼?”

    小僧點頭道:“是的,住持。”

    空心等人面面相覷,均不知該不該下場阻止,倘不下場,這十幾名“被玩”的玄字輩僧人,全是他們的徒弟,恐怕交代不過去,倘若下場,又哪裏阻止得了空空?還不是輪到自己“被玩”而已。

    場中,空空喝道:“喂!你們還不跳呀?再要不跳,我就燒了這藏經閣喲。”

    十幾名僧人全被點了上半身的穴道,這才被迫蹲在此地,豈肯真的聽命、去跳那撈什子的火輪呢?況乎四周還有這麼多弟子在看。

    一名弟子上前道:“祖師伯如此欺辱我家師父,算什麼長輩?還請自重才好。”

    空空打量了那弟子一眼,沉吟道:“唔,你這小猴崽不錯,這樣吧,你來示範給老猴崽們看,如何跳火輪。”

    那弟子愣得一愣,還不知道怎麼回事,眼前一閃,已被空空制住要穴,拎了離地,在一聲長嘯聲中,給筆直地扔過火輪。

    “住手”“空空!休得無禮!”

    兩名七十幾歲、同為空字輩的老僧衝入場中,一名接住了那弟子,另一名則發出掌風,凌空吹熄了火輪。

    其餘弟子見狀,趕忙去幫,有的攙下那倒楣的弟子,有的解開玄字輩師父們的穴道。好在那弟子只有眉毛燒焦了,其餘倒無傷礙。

    這兩名空字輩老僧,一為達摩館的首座空性,一為羅漢堂的執事空見,輩分都算是空空的師兄。

    空見指斥道:“空空!少林已非你該來的地方,請吧。”

    空空搔頭道:“爹,你怎麼啦?要趕我走呀?”

    空性喝道:“別再裝瘋賣傻啦!快走!再要搗亂,休怪住持方丈知道了,嚴懲予你。”

    場外,空心等人聽了,趕緊閃到角落,真怕被這兩個剛直不阿的師弟給連累了。

    空性、空見二人,與空空、空心等人不同祖師,所以不清楚空空的情況,只知空空武功高強、走火入魔,全然不知空空瘋癲的症狀。這是他二人“不怕死”、敢管閒事的緣故。

    場中,空空走近空性,激動道:“大姨媽?你是大姨媽!大姨媽呀……”伸出雙手便抱。

    空性大發雷霆,二話不多説,一記少林“金剛掌”,直撲空空胸前。

    空空竟不避不退,挺身捱掌,當掌風撲至他胸前時,一分為二,仿如河水遇上鋒利的礁岩而分流,不能損巖面於絲毫。

    陳近南看了,心裏悟道:“嗯,他就是用同款方法,才會給常無赦打不死。像他這樣,打他一、兩百掌嘛沒效。”

    空性驚道:“你、你這是七十二絕技裏的般若氣功!”

    在場眾僧聞之亦驚,竊竊私語。

    般若氣功系七十二絕技裏,本笈最為難懂的一項,書中摻了一大堆佛理,百多年來,寺內從沒有人能夠全部看懂,更別説想要練成它了。它乃是一種上乘內功,依照書中所言,一旦練成,身軀便能不受力之所害。正如空空現在這般。不過與道家的金鐘罩、鷹爪門的鐵布衫則又不同,金鐘罩、鐵布衫能夠刀槍不入,般若氣功卻是不能。這也是為何空空害怕魔劍的原因之一。

    空空忽地轉向空見説道:“爹,大姨媽這樣欺負我,您怎麼不説點話呢?”

    空見怒道:“即便你學成了般若氣功,老衲也不能容你在此撒野!”施展他的絕學“小龍爪手”,欲將空空擒下。

    空性旋即也來助戰,既知金剛掌無用武之地,遂使另一門少林武功“大力金剛指”應敵。

    霎時間,三人打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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