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仙葩冷如冰,三聲喝死假桃花居士慕容蘭絮,得意地咯咯狂笑起來。牀鋪安定,她冷冷地一聲慘笑,手指假桃花居士而道:“慕容蘭絮,你枉稱中原翹楚,海內魔頭,竟也曾伏誅在本公主的‘心蠱’與‘魔蠱’的神力之下,哈哈哈哈,總算本公主有幸,殘廢之軀,殺死天下唾棄的惡魔,為武林除一害,哈哈!”
她邊笑邊説,眸光遊離,乍觸到自己軀體,面色突地一變,本是蒼白,此回更成死灰!
陳列在竹牀上的“嬌”軀,竟是乾枯如柴,僅皮包骨,嶙嶙癯枯,然而其色致卻火紅如烙熟的烤豬一般,一雙腳,更如同鐵火鉗似的,“臍門”及神秘妙處的“下陰”,有兩隻大約拇指的黑色怪物,形同肉團,在那裏蠢蠢而動!
骷髏般的軀體,加上顫動的怪蟲,別説他人見了魂飛魄散,就是她那個孩子,朝夕相聚的人,乍見如此恐怖的形狀,也急忙別過頭去,不敢正面而視,連她本人,亦雙眼圓睜,冷汗直淌,胸口起伏,有如潮湧,適才情景,宛如在目。倏的,她尖叫一聲,枯指箕張,往右猛吸狂抓,原先被她震飛的錦被,應手而起,恍如彩雲出岫,飛墮落下!
就在那錦被即將蓋落之際,豁然竹屋內之大氣,遽而凝封,一股無形罡氣,在中央吹起,錦被在半空中作了個急轉,“嗖!”的一聲脆響,錦被即疾向原處飛將回去,“噗!”落在地上。
南疆仙葩如冰突遇怪事,急怒而起,疏落長髮,根根豎立,雙眼突睜,圓大如鈴,幽光慘淡,閃射而出,逼視僵卧在地的假桃花居士慕容蘭絮,十指緩舉,掌心吐出兩股森森冷氣,迅速擊至,冷氣未到,衣袂已飄,端的凌厲已極!
然而慘慘陰風,方至假桃花居士慕容蘭絮身外三尺,南疆仙葩冷如冰猛然驚叫一聲:“咦!”十指如撞在銅牆鐵壁,急撤回身,無限詫異地注視假桃花居士,心中暗想:“難道他未中本公主之‘心’、‘魔’兩種神蠱,而神蠱反為其害?但是為何‘心’、‘魔’兩蠱並無異動,豈不怪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南疆仙葩冷如冰思忖未已,突聞一連串宏亮朗笑之聲,震耳欲聾,茅屋搖曳,灰塵簌簌,笑得她與男童齊齊目瞪口張,倉皇失措,四隻眼光,上下追索,卻不知宏笑之聲,來自何處。
朗笑宏亮,久久不竭,南疆仙葩掙扎抵禦,而男童早已神魂欲飛,雙足一軟,強欲栽倒,直至笑聲餘音,悠悠寂滅,他方神靈人竅,知覺漸生,拭去汗珠,掙扎站起。
當這男童翻身爬起時,突然瞥見其母南疆仙葩冷如冰,四肢緊縮,雙目睜盯,氣息如絲,奄奄欲斷,眼看命在須臾,不覺愴然悲呼,撲身上去,嚎哭出聲。
誰知他一雙手尚未觸及南疆仙葩之體,突感大氣逆轉,一個踉蹌,朝左巔出四尺,腳椿猶自無法剎住,又復退後二步,方能立定。
“小弟弟!不可輕舉妄動,你母親現在已在生死關頭,多年沉痾,能否應手而愈,恢復康健,端在此舉,稍一失慎,性命堪憂!”
這幾句話絲絲入耳,如天堂綸音,清晰可辨,男童遽覺那聲音竟是美叔叔的語氣,可是他已橫卧地面,死於當堂,難道他是幽靈不散,糾纏着……
他越想越怕,眼睛盯着一動不動的假桃花居士的軀體,腳步緩緩走上前去,兩掌一舉,蓄勁含力,預備遽而發難,將之斃於掌下!
説也怪異,男童腳步甫起來落,假桃花居士的聲音,竟復響起在他耳際!
“小弟弟!別靠近我身側,否則,恐受傷的不是我而是你!”
“小弟弟!別靠近來!”
男童志切報仇,假桃花居士之聲未落,他已逼近一丈,腳步臨切在三尺邊沿!
“哎呀!”
一聲尖鋭驚叫,男童身形,突被一股無形巨流潛力,震出丈餘遠,“砰!”撞在壁間,動彈不得。
此時南疆仙葩冷如冰,奄奄遊絲的氣息,已漸趨強烈,復回正常,四肢舒展,慘白臉色,競出乎意料的泛出淡淡温和之色。
“難道這是迴光返照?”
不!南疆仙葩冷如冰竟已展開那對眸睛,透射出平時未曾有的光輝,有如晨曦朝曙,和煦舒適之極!半晌過後,她全身出了一把淡紅色質的汗水,腥惡難聞,中人慾嘔,淋漓迸流,移時,自她喘息猶烈的口中,吐出微抖的聲音來!
“你……你是誰?”
“哈哈哈哈!南疆仙葩,你的沉痾痼疾,已經痊癒了嗎?”
南疆仙葩一雙秀眸眶內,滾落兩滴熱淚,顫聲説道:“老前輩……小女子斷定你並非中原魔頭桃花居士慕容蘭絮!然而卻無法窺視老前輩真面目,老前輩厚恩,小女子惟有……”
説至此處,她竟霍的躍起,男童陡見母親起身,嚇了一跳,急欲扶持,卻見她足一頓,縱離牀鋪,轉身在牀後換上一套灰色的衣裙,回頭命男童跟在背後,細步走至假桃花居士慕容蘭絮軀體之前,跪拜下去道:“小女子冷如冰率孩子嚴天恨,拜謝老前輩起死回生之厚恩大德,爾後粉身……”
她膝蓋尚未點地,猛覺一股洪流,洋溢而至,母子倆人,陡被洪流潛力,提升三尺,眼前一花,假桃花居士竟失其蹤跡。
南疆仙葩功夫,已臻登峯造極,然在這一眨之間,卻未曾看清假桃花居士慕容蘭絮的安琪,是如何去法,光這一手,就令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假桃花居士的安琪,此際卻閃身在竹牀之側,朗笑一聲道:“南疆仙葩,在下並非海內第五魔頭慕容蘭絮,不錯,在下是另有真面目,然而時機未曾成熟,在下不能現出,請你原諒,至於……咳!如以年紀,在下本應稱你一聲前輩才對,但處此情形下你必不答應,那在下仍稱你大嫂,對令郎,則以兄弟稱之,大嫂!如果你不答應的話,那在下再不逗留在這裏了!”
南疆仙葩怔立當場,聽畢其言,桃腮掛滿了感激的珠淚,孩子嚴天恨,在咽咽鳴鳴的哭泣涕泗,他雖不知詳情,但他明瞭,母親數年的痼疾,乃是這位美叔叔所醫愈的!這怎不令人感激萬分呢?
南疆仙葩冷如冰咽哽良久,方才轉身,深深襝衽,含悲而言:“恩人,小婦人知你俠義行徑,英雄本色,然小婦人實於心難安,此後如有驅馳,小婦人必與犬子當先開道,萬死不辭!”
假桃花居士的安琪,避去正面,還了一禮,並跪扶嚴天恨起立,然後説道:“大嫂!請你坐下吧!如果還站着説話,那太令人難安了!”
南疆仙葩粉臉一紅,連忙讓座,假桃花居士如何敢先落坐,推讓她上坐之後,方才坐下,冷如冰羞慚一笑,道:“真該死,竟變成賓客顛倒了,孩子,快去把菜飯以及銀魚端來,恩人量必餓了!”
假桃花居士哈哈笑道:“今天倒要感謝嚴弟弟所捕的銀魚才能使我認識大嫂,從而作了一樣痛快的嘗試!”
他言至此處,抬頭注視南疆仙葩冷如冰道:“大嫂!你的內傷雖愈,然而你心血培養而成的‘心’、‘魔’兩種神蠱,卻已經成了廢物,勢非得已,請你能原諒……”
南疆仙葩神色一變,旋即淡然道:“小婦人養蠱,乃世代相傳,而受傷之後,心切復仇,故視之逾命,如今既逢恩人,則父、夫兩代血仇得報矣,蠱非善物,何以惜之。”
她説話之間,粉臉暗淡,一抹悲慘的愁緒,卻湧上心頭,直至天恨端上熱氣猶存的飯、菜,方才強裝笑容,殷殷勸食。
在他們仨人用飯的空襠裏,筆者冉從頭追溯安琪暗中醫療南疆仙葩冷如冰的經過:原來,當他應聲禦敵時,只覺提氣回應,全身各處,由丹田及腦樞間的那些蠱子,竟欲衝破罡氣的緊箍,湧向周身百穴,連骨骸深處,對毛孔內,均若有細蟲鑽咬一般,忙運起“天狼煞氣”,預備將之焚殺殆盡,繼之,心中又生不忍,因她此舉,乃激於俠義行徑,且據説當年的哀牢山主南疆神君冷雲霄,雖説獨霸南疆,威鎮一面,然卻不失江湖豪傑本色,冷如冰心狠手辣,亦皆是除毒被祛惡的心志,故而不惜耗費損卻內力,將“心蠱”、“魔蠱”兩種蠱子,驅至泥丸宮外,藏於在烏髮之內。
就在這時,那南疆仙葩冷如冰因二次催動蠱母,未見動靜,心中一急,乃震開錦被,顯出令人恐怖的軀體,讓蠱母現身,拼卻一些體內之血,擠出來喂予兩隻神蠱母種,蠱母一嘗血腥,精神陡奮,全身暴漲二倍,四點青光,射出幽幽磷磷的光焰,兩道忍腥毒氣,疾噴而全,南疆仙胞心靈感應,粉臉泛紅,口中陣陣香氣,包含無限殺氣,假桃花居士的安琪,心神一凜,已覺頭髮內蓄“天狼煞氣”的蠱子,因有南疆仙葩的氣息催促,感染陡生,齊欲躍躍逞威,形勢緊逼!
他乃是個心思敏捷的人,在這一剎那之間,他已靈機乍動,現出了一個玄妙的計策,口中回應,身子卻隨勢倒將下去,以“陰陽兩神通”的絕世奇功,分離精、神、氣、力、意、念等,一方面發動“天狼煞氣”臻至八成,另一方面,乃以“絕息休氣”神術,將遍體化成氣息全無,冷冰冰地卧在當場,這一手既玄且神,連南疆仙葩冷如冰,也被瞞過!
你道安琪想的是什麼妙策?原來他二次出山時的第一個心願,是要以在玉面潘安介雲山處學到的怪異醫術,療好追魂秀士王森哥哥的胳膊,可是森哥哥卻被森羅地闕主人擄走,變成了英雄無用武之地。此時,他神光瞥視,在南疆仙葩冷如冰枯瘦如柴的身子上發現,她被人以極其卑下的手段將其一身功夫毀去,並使她痼疾沉痾,而長卧牀上,如此慘狀,令人睹之,油然而生側隱之念。
所以,他乃欲以留而未用的怪異醫術,替南疆仙葩冷如冰除去無邊痛苦。
他所用的怪異醫術,乃是以意念驅馳神功,並非以氣為先,故其意念所至,神功已達。但南疆仙葩所受之內傷,卻非尋常,且日積月累,已成痼疾,死封穴道,無法暢行,除卻他安琪力所能及之外,換個別人,不但將她一個條性命送掉,説不定連他自己,也得饒上!
南疆仙葩冷如冰本人,做夢也想不到眼前的假桃花居士慕容蘭絮,發鎮神蠱,神分兩極,倒卧地上,並非應聲斃命,而是運功療毒,為自己祛除數年的痛苦枷鎖,恢復功力,在神色異變時,遽覺水火相煎,骨裂肉綻,筋抽髓碎,全身戰慄,碎靈悠悠,昏死過去。
直到她耳邊聽到孩子天恨的哭聲之後,方才悠悠醒來,此時她雖疲憊萬分,然卻感到全身陡生舒適之感,血液暢通,氣流所至,應心隨意,不禁悲喜齊聚,狂歡難抑,直至心緒平復,方又想起自己的身子,竟赤裸裸的顯露在這偽稱為桃花居士慕容蘭絮的眼前,心中羞慚,急忙躍起穿衣,拜謝。
卻説假桃花居士慕容蘭絮的安琪,不敢以真面目示之,急切間又想不出用什麼名字來答覆對方的詢問,只好説自己姓趙(母姓),而對於身世則諱莫不告。
少頃飯畢。安琪開口問南疆仙葩冷如冰道:“大嫂,令尊大人南疆神君冷雲霄老前輩,本是叱吒風雲的人物,為何哀牢山落入海外魔教的手中,大嫂也落得如此悲慘呢?”
此言一出,竟使得冷如冰神色慘變,嚴天恨則鼻頭一酸,虎眼中簌簌滴落淚水,黯然神傷。假桃花居士安琪見狀,暗悔自己猛浪,不該提起人家的傷心往事,於是慌忙站起,正欲開口,南疆仙葩冷如冰卻毅然的抬起粉頸,眸光一變,無限嚴肅的向嚴天恨説道:“孩子!把你祖父和父親的靈位之幃帳揭起來!”
嚴天恨應聲而出,趨近正面的神案之側,伸出雙手,將那條黑色幃帳揭起!
假桃花居士安琪,傾神注聽,而目光卻未曾離開嚴天恨之身,這孩子年雖只十二、三歲而已,但他此際神態肅穆,心情激盪,一舉一動,均十分沉重,當他高舉幃帳時,安琪已看清了神案上所供之物!
兩座靈位,一個是“先祖哀牢山主,南疆神君冷諱雲霄公之位”,另一個卻寫着“先考八臂銀龍,吹箭手嚴諱光府君之神位”,兩神位之前,放置着一對柔軟綿綿的緬刀銀光霍霍,映目欲眩,另有三支黑骨透風箭,置於緬刀旁邊,黑黝黝的箭身,約有一尺,箭尖卻有一點磷幽,放射光芒!
“跪下!”
聲音自木然的南疆仙葩冷如冰的口中吐出,顯得冷峻,淒涼,悲憤。嚴天恨滿臉淚痕,鋼牙咬挫,應聲屈膝,行了三跪九叩之禮,長跪神案之前。
南疆仙葩強忍着奪眶欲出的淚珠,壓抑着激盪難定的心情,帶着顫抖的語聲,緩緩説出這段以血淚交織而寫成的往事來:“往事雲煙,不堪回首,可是那血海深仇,卻魂牽夢索,時刻浮在心頭……
“大理縣,在滇境兩北,遠在漢代,即為益州郡之地。五代時,曾沒人於蠻,殆至唐朝被六沼中的蒙舍(即南詔)所遽,開元二十六年冊封其王蒙歸義為雲南王。而天寶九年,即僭號大蒙,後來被鄭、趙、揚三氏相篡奪,直至五代後晉時,段思平乃擄之而號大理國,蒙古時元憲宗三年,削去而收附之,先父南疆神君冷雲霄,實則大理國王段思平之後也!”
假桃花居士聽到此處恍然大悟,原來南疆仙葩自稱本公主,不是因冷雲霄之為哀牢山主,而是因為她是大理王裔之故!
“先祖自幼聰悟,心巧性捷,喜研讀他人所苦之學,故曾祖父允稱之為千里駒。有一日,他被個老道人引渡,從今不再見之,直至十數年後,他已成個翩翩少年的英俊俠客,方才回家。”
南疆仙葩稍作一頓,繼又往下説道:“先祖回來之後,不知怎的,竟雙眉緊鎖,似懷有無限心事,曾祖母以為他心想成親,早生貴子,幹是急託人説媒,娶望族之閨女,總算把他們這件心事了了!
“可是從茲而後,他與其妻竟相依相隨在洞房之內,過着安詳而甜密的生活,但羨鴛鴦不慕仙,鸞鳳和鳴,直至一家人落難,被以鳩酒毒害之時,先祖父母,與剛生下不久的嬰兒,竟失其蹤跡,王府回祿,祝融肆虐,變成一片瓦礫,祖父母生死之謎,卻無人打破,從此段家,永不再有後代矣!
“那是令人不可思議的事,先祖竟在他自己卧房的繡牀底下,挖出了一道江湖上,武林間從未有過的遠長甬道,神不知鬼不覺的與妻子遁免……”
假桃花居士聽在耳內,突的雙睛一展,神光暴射,口中問道:“敢情他挖開百里甬道之秘,僅夫婦知之,這恐怕是舉世無儔,破天荒的第一遭吧?”
“是的”。
假桃花居士的安琪,聞而咋舌良久,暗叫一聲:“乖乖!好厲害!”
南疆仙葩又是淡淡一咳,繼續説出:“自此以後,哀牢山中,多了一户姓冷的夫妻與幼子仨人。祖恨朝庭之毒辣,每欲下山,殺害官吏以泄恨,然妻子勸阻,乃將一身所學,傳授於雲霄,並秘密招兵買馬,積草屯糧,收羅江湖能人異士,預備重起一番作為,先父卻於衷牢山中,在高手雲繞之中,朝夕薰陶而長大。”
“先祖雄才大略,智勇超羣,短短數年中,竟使哀牢山威名盛舉,震聞遐邇,而且山中亦由他匠心獨運,將之布成個天羅地網似的虎穴龍潭,依山勢地利,構造了一個密道迷途,門户萬千,形同蛛網的宮殿!”
假桃花居士插口問道:“海外魔教之迷宮,原來並非傳聞所言,為魔道所構?”
南疆仙葩咬牙切齒道:“此乃彼等稍事增減而已,萬惡賊子哀牢山七兇,靦顏為江湖敗類,竊本公家業,復殺光父,再獻哀牢山予魔教,遂使今日江湖,又掀起無限風浪!”
“哀牢山七兇?這明明是兩代仇人!大嫂!想不到我們竟敵愾而同仇,掃滅魔教之念,至此益堅,大嫂,在下誓必掃平迷宮!”
南疆仙葩冷如冰見他情緒激昂,心知亦有一段血海深仇,故而默然凝視,待他漸趨平復方才嘆一口氣,重新開口道:“可惜是先租因積勞成疾,天不假年,遂使他壯志未酬而中道崩殂,翌年先母亦隨之地下,留先父一人,主持山中諸事。
“那時他老人家年只十七、八左右、然而南疆神君的威名,卻已使滇、緬各地,海內外江湖人士皆翹指稱讚,開山元老、亦多佩眼其膽量抱負,故哀牢山更形堅固,周圍百里,更如禁苑金城,邊官疆使,為之側目……”
“然則為何會陷於哀牢七兇之手呢?”
南疆仙葩全身一陣痙攣,迷離雙眼,痴視着神案上的“先祖哀牢山主,南疆神君冷諱雲霄公之位”的木牌,淚珠滾流,復又移眸,傾注直跪地上,兩眼紅腫的嚴天恨身上,悠悠説道:“先祖留給先父的驍勇中,有南詔九生,和哀牢七兇,這哀牢七兇,便是白恆、古界、柯奇、向平、莫章、狄寶、雷元等七兇。他們原先同先祖結義金蘭,卻想不到狼心狗肺,處心和慮,陰謀覬覦哀牢山基業,然而先祖在時,他們有所顧忌,先祖逝世,則又有南詔九生,忠心耿耿的擁護着先父南疆神君冷雲霄,所以他們篡奪叛逆之志,不得不暫為稍作隱忍,可是……
“可是他們並非就此作罷,而是暗地進行內部策動,收集山中意念未堅之眾,復又厚賄先父南疆神君周圍近侍,直欲伺機蠢動,而利用諸項外出辦事之際,暗通海外魔教,聒顏屈膝於百邪神君座下,為虎作悵,甘心因貪得哀牢山而做其走狗!”
“噢!”
“有一天,哀牢七兇自外間回山,同行中卻多了個美女,這美女斷送了先父的性命,毀去了大理國基業,然而她卻是小婦人的母親!”
這句話一出,不僅假桃花居士的安琪吃驚,連跪在案前的嚴天恨,也被愕住。南疆仙葩冷如冰卻形同泥人,木然的陳述下去:“南疆神君一生不喜女色,但南詔九生及哀牢七兇卻苦勸他必須及早確立中饋,便於整頓內眷,那時他年已近‘立’之時,然猶未娶,詢及美女,卻自言姓單,略懂武術,因父親冤死牢中,故投奔出外,幸哀牢七兇,代之殺髒官報仇,那時她無處安身,乃祈求七兇,帶到哀牢山來,求山主容納棲身,為奴為婢,在所心願。
先父以為她言之鑿實,而哀哀泣泣,楚楚可憐,加上屬下殷殷懇勸,乃擇黃道吉日,與之完婚,誰知她竟是百邪神君之徒,紅粉骷髏聶苓之義女,無相羅剎單鳳凰,此次七兇奉命,使出美人計,不想竟然成功,可憐大理基業,從此黯淡!
“無相羅剎單鳳凰原精於素女王府吸精之法,先父牀第之間,享受閨房之樂,而單鳳凰也因他温雅多情,憐愛倍加,而遲遲不敢下手,直至生下小婦人之後,卻因其師嚴逼,魔教教規催使,使她憂鬱成疾,暗中流盡了痛心之淚,如此年復一年,小婦人漸長成,五年、十年、十五年,多麼悠長的歲月,可憐的孃親,已是憔悴無限,只剩一把皮包骨而已,可是父親卻十五年如一日,對她憐愛彌堅,而他老人家越是如此,母親越加感激,心裏的痛苦,卻越加深重。小婦人當時年只少艾,功夫又得南詔九生,九位師傅的傳授,性同野馬,以為闖出了‘南疆仙葩’的外號,是如何的榮耀,連父母間悠長的痛苦,竟無意理念,而他倆每於愛女在面前時,總是勉強歡愉,那裏知道,歡樂的後面卻包含着這般悲慘的辛酸!呀!十五年的歲月……”
點點的淚珠,化成斑斑的血痕,一個人在悲愴至極時,那種杜鵑泣血,巫猿哀啼的慘狀,該是身歷其境的人,才能體會得到吧!
“本……來……南疆仙葩是美豔如花而冷若冰霜的,如冰兩字,是全哀牢山的大小,加之於小婦人身上之名,實則,小婦人只不過是眼界過高罷了。在南詔九生九位師傅中,由二師傅卧虎生與五師傅騰雲生夫婦所生,亦小婦人惟一同門師兄嚴光,則是小婦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伴侶。他英俊威武,豪雄壯烈,在哀牢山年青一輩中,無異鶴立雞羣,因二師傅乃嚴姓苗人,故他除了精盈內、外功及各種暗器之外,對於吹簫,更為精到,‘八臂銀龍吹簫手’的美號,羨煞了多少嬌娃,永遠印刻在南疆仙葩的芳心深處……”
一絲温笑,在她的粉腮泛起,好似當年一對卿卿我我的少年情侶,正攜手依偎,徜佯山林,淋浴在“愛”的柔光下,呼吸着温暖薰心的空氣,“八臂銀龍吹簫手”的英俊威武的影子,又在她的腦海裏旋繞浮現,瀟灑的臉容,含着無限情意,在痴視着!
半晌之後,她忽又收斂着淡綻的笑容,神態黯然,聲音哽咽:“有一日,母親忽然提起此事,希望小一輩的早日完了心事,父親也想讓她早見孫子,於是就宣佈其令,擇日給小婦人和八臂銀龍吹簫手嚴光完婚。
“哀牢山中,張燈結綵,殺豬宰牛,上下歡躍,酒樂通宵達旦,一連三日,而洞房之內,春風和暖,交杯合枕,但見錦帳高懸,宮燈掩映,龍鳳花燭,光影搖曳,這是一生僅有一次的大事,可是,可是……
“在另一間房內,父親劍眉深鎖,滿面愁緒的依在母親牀前,親喂湯藥,誰知這碗湯藥下腹,竟然……”
她説至此地,已是聲嘶口啞,假桃花居士的安琪,聽得入神,開口道:“莫非已為人下毒,將之害死?”
南疆仙葩慘然點頭,喘息稍平,又復搖頭,斷斷續續道出:“下毒……是……下毒,可,可是並非,立刻斃命,而是母親……她飲下之後,不但病狀若失,而且,竟粉面酡紅,明眸含春,周身發出醉人氣息,大反常態的向父親挑逗起來。
“一個是久曠之夫,一個是含怨之婦,在斯情斯景之下,她和他……
“誰也不會料到,哀牢七兇串通的父親近侍,乘他喜事與瑣事緊緊纏繞時,將海外魔教特製之無色無味,極其強烈的春藥,滲在湯藥之內,可憐她一時慾念高熾,知覺全失,父親是心情煩悶,無法發覺,陡見她病癒,一時失察,再加以小婦人的合枕,他心神着魔,遂奮戰沙場,而母親人性全失,輾轉承應時,本能的施動採陽補陰之術,愈戰愈勇,這三天三夜,一切均變!
“那是紅粉骷髏聶苓一手導成的詭計,父親近於瘋狂,母親也近於瘋狂,可是他在極度興奮之後,遂一發而不可收拾,待母親發覺時,南疆神君已死在她的鎖陽城之內,不明不白的去了!
“母親知覺稍復,不禁嚎陶大哭,然而哭聲未出,燭光忽飄,她的師傅,紅粉骷髏已與哀牢七兇閃人,責她違命十七年,將她支體,活活扯死!可憐的娘……”
安琪聽得怒髮衝冠,心情激盪,宏聲怒喝:“好狠毒的魔教,居然十七年的……”
南疆仙葩此時反而木然,毫無表情的説下去:“嚴光與冷如冰兩夫婦,新婚燕爾,如何料得到慘劇發生,恰在閨房調笑之際,乍聞巨響在頂,驚覺而出時,則南詔九生,及一些忠貞部下,竟齊齊僵坐,醉卧,其實,他們已全部毒斃,一百零七條性命,好似一百零七支草芥,去了!四周八面,悉被人面獸心的哀牢七兇及叛者所圍,生死剎那!
“幸而八臂銀龍嚴郎,奮發神威,小婦小也在此時,化悲憤為力量,突圍而出,狂命逃奔,覷得便宜,即極力竄逃,終於逃過危機,走入先祖遺留的惟一秘道,折轉避躲,才至金沙江畔,結廬於此!
“哀牢山基業,從此淪入魔教掌中,哀牢七兇成了傀儡!這種天恨地仇,教人如何忍受?
“三年後,孩子天恨出世了,而他的父親,卻練成了驟毒巨烈的‘心蠱’,‘魔蠱’兩種神物,喬裝易容,潛回迷宮,欲以神蠱將哀牢七兇悉數毀去!
“然而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夫君八臂銀龍吹簫手嚴光,卻如黃鶴杳然,哀牢山的消息,也如石沉大海,冷如冰撫育幼子,望穿秋水,卻仍是未見嚴郎歸來……
“五年後的一個風雨之夜,孩子熟睡了,小婦人冷如冰燈下補衣,忽聽得夜行人飛馳破空之聲,自遠而近,數年來獨居,使冷如冰警覺異常,只一舉掌,熄了燈火,迅速取出久封未用的兵器,躲在竹扉之後,降望前方,注視來者是夫君,或是敵人,如是哀中山賊人,即以吹簫,將之擊斃!
“此際風雨交加,金沙江上洶湧怒卷,掀濤翻天,吼吼之聲,震盪得山應地顫,而前方迷濛中,一團黑影,急馳而立,毫不猶豫的奔至,瞬息已到茅屋之前,舉手叩門了。”
“是誰?爸爸嗎?娘……”
嚴天恨長跪地上,想當夜始終不知一切,故忍不住開口發問,卻見母親滿面悲哀憤怒之狀,急忙噤口。
南疆仙葩冷如冰怒盯天恨一眼,再次説下去道:“來人是個美貌的中年道姑,一身淋濕,十分急促,冷如冰起了憐憫之心,舉燭開門以納之,她自稱來自康境,她甚是健談風趣、美貌、俏皮,冷如冰幾年來母子相依,茅屋內缺少笑容生趣,這一來心中喜悦,自非口舌所能形容。
“她似是十分喜愛小孩,對於熟睡的孩子天恨,信加愛撫,並感嘆的説她想有一個義子,可安慰她將來晚年於異日,只因孩子每天清晨做內功之課,故而勸她別吵醒他,於是,待她換過乾淨衣服,乃相偕上牀,可是由於欠未逢友人,此際有此佳伴,精神特好,她又是親蜜逾恆的,和我胝足連牀,喋喋眠眠不休,相互取笑了一番,方才交頸而睡。
“可是,可是五更過後,我恍然驚覺,雙眼舒張,一切都變了!她……”
説到此時,冷如冰突然咬牙切齒:“這道姑竟是個人妖,她在五更之後,突然變相,化作了偉丈夫!”
假桃花居士安琪,喃喃低念幾句,突的失口叫出:“呀!那是百邪神君首徒,陰陽道人覺偉!”
南疆仙葩雙眸噴焰,神情激盪,無限悲憤的道:“不是他是誰?恩人為何知之?”
假桃花居士安琪答道:“在下對魔道中人,識之甚詳,陰陽道人覺偉,更在一次交手中想識,當時他施展‘五鬼寒冰迷魂掌’,被在下重創而逃。”
南疆仙葩聽後,珠淚滾滾,一邊哽咽着言道:“當時孩子大異常態,平日四更即醒,而該夜則五更猶酣睡如死,直至日上三竿,方才醒來,那裏知道,他母親的一生,卻已完了!
“當小婦人雙眼微張時,覺渾身懶洋洋的,心情動盪不安,慾火滋生。那道姑卻在這時,將小婦人的內褲偷剝掉,待到小婦人驚覺過來,發現貞節已失……
“恩人!請原諒小婦人語無倫次,小婦人只不過想把一段血淚,令孩子聽着,記着,將來好找這個人碎屍萬段,以雪母恥!
“好卑鄙的惡魔,竟然乘虛而入,他的喘息中,含有最淫毒的春藥,小婦人在這時候,欲抗無力,實則不只不能抗之,而且,竟不想抗之,更,更……”
她説到此處,不禁嚎哭重起,嚴天恨鋼牙咬挫,格格連響,胸潮起伏,滿面殺氣,假桃花居士安琪,極力壓抑着欲爆的怒火,殺氣呈現,神光暴射。
良久良久,南疆仙葩稍止悲哀,慘笑一聲,悠悠而道:“惡魔在他肆淫之後,復又在暗中,下了毒手,小婦人沉浸在獸慾裏,如何能知,直至風雨漸竭時,突聽一聲震天暴喝,門扉啓處,沖人一條人影,手臂倏振,飛出八樣喂毒暗器,和三把吹簫,那是闊別八年的夫君,八臂銀龍吹簫手嚴光,可憐的嚴郎呀!他怎能忍受這種的羞辱,惡魔狠毒無限,此際竟獰笑而起,逗出嚴郎,在金沙江畔,施展他的‘五鬼寒冰迷魂掌’,將已是滿身傷痕的嚴郎打死!夫妻闊別,匆匆一瞥,竟成永訣,殺夫之仇,毀身之恨,是可忍孰不可忍!可是小婦人此時欲焰未熄,眼巴巴的在竹牀上,看着‘心蠱’,‘魔蠱’兩隻神蠱母,爬上牀,緊吻着小婦人‘臍門’,‘下陰’兩處……”
“日上三竿,孩子醒了,可是小婦人卻昏死過去,他為小婦人蓋上棉被,迷迷糊糊的做着他每天的功課,小婦人悠悠甦醒,只覺渾身上下,除了雙手及頭頸能動之外,其餘各處,均同朽木,偶而在‘下陰’,‘臍門’兩穴,傳來絲絲感應而已,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忍辱偷生,苟延喘息,日復一日,七年多了……
“死!死!死在小婦人心中鼓動着,但另一種比死更要緊的事,卻打消了小婦人的意志與決心,孩子天恨,年紀幼小,功夫未成,如果撒手塵寰,則他無所依傍,骨血香煙,從茲滅息,報仇雪恨,將永遠無法完成,故一面以心血養蠱,一面則口授秘訣,把南詔九生傾襄以授的功夫,悉以授之!
“翌年,茅屋之外,突然來了一位小道士,他年約十四、五歲,道袍鮮豔,聲音錚鏘,口中自稱是老人家,把孩子從外頭提進門來,他……”
假桃花居士安琪,聽她説出道人之打扮,年紀,雙眉一挑,開口問道:“莫非是飄飄道士?”
天恨聽到飄飄道士四字,面色突變肅莊神態,安琪暗暗稱奇。卻問南疆仙葩冷如冰道:“飄飄道士威名盛譽,武林皆知,無人不識,小婦人一見,即哭求他老人家療治小婦人之傷,誰知他卻笑而答道:“醫術歧黃,我老人家一竅不通,再説你長年沉痾,內功已損耗將盡,解之者更屬萬難,我老人家自是功力所不逮,不過你孩子天恨,資稟賦性,均皆上乘。我老人家一時興起,姑且傳給他潛水之術,和一點點內功根基,日後如得良師,即可揚名於武林之間,至於哀牢山魔教,日下聲勢力壯,不可輕視,只是他們不會到這裏來,至於陰陽道人覺偉,多作惡必自斃,而他作夢也不會疑到你就是南疆神君之女的!”
“他説完這遍話之後,果真就着金沙急流,與孩子載浮載沉的,將孩子訓練成了水中蚊龍,並授以道家正宗內功心法。臨走之前,才告訴小婦人金沙江中這‘銀魚’,為奇珍藥物之一,日食其一,可使小婦人所受之毒,不致加重,再損真元。自此,母子相依,依他所言,果然平安,轉眼七年光陰過去,孩子漸漸長大了,小婦人心卻如同槁木,只在夜靜無聲,孩子香夢時,以淚流面,默然問天:家仇!身恥!殺親夫之恨;奪其業之辱,何時能雪,天呀,難道永無報復的時日嗎?
“上蒼的憐憫,祖先與夫君的靈佑,終令恩人前來拯救,血海深仇,將有報復之期,海外魔教,終有毀滅之日!”
假桃花居士安琪,聽到此處,口中突作龍吟,清嘯直衝雲霄,竹屋內灰塵四起,悠久方止,旋即朗聲道:“大嫂!在下雖不能示之以真面目,然而兩代血仇,卻均記在白邪神君徒弟,風流書生朱丹,與哀牢七兇,海心山雙屍等人身上!七兇中前被掃蕩,僅剩莫章老賊一人,雙屍據聞已入魔教,白骨魔鬼亦移至哀牢。大嫂,此番在下若不掃平羣醜,血債血還,決不甘休!”
嚴天恨壯志激昂,奮聲叫道:“美叔叔!天恨跟您去,那些狗賊,我要一個個剖腹取心,獻祭祖父之靈!”
南疆仙葩冷如冰動容甚久,旋命天恨叩拜起身轉至假桃花居士的安琪面前,長跪在地,安琪愕然失措,她卻開口説道:“恩人!可憐他幼小年紀,血仇未報!一脈單傳,孑然無靠,成全他的意願吧!至於小婦人,則預備苟且偷生,直至活捉陰陽道人覺偉惡魔,生啖其肉,痛飲其血,而後追隨嚴郎於地下!”
假桃花居士聽罷這聲嚴厲色的話語,一時找不出適當的話來安慰,停了半晌,方才將天恨扶起道:“天恨弟弟壯志可嘉,只是哀牢迷宮,無異於龍潭虎穴,海外魔教羣醜,更非無能之輩,別談天恨弟弟功力方面難擋魔賊,就是在下,亦無必勝把握,再説天恨弟弟經驗稍遜,定力又差,到時魔黨施展陰謀詭計,恐反為所乘,如此豈不辜負大嫂苦心。”
南疆仙葩,聞言俯首,天恨亦黯然色喪,假桃花居士的安琪,又復説道:“再説大嫂目下傷雖去蠱,然功力未復,乏人照料,雙方放單,反為不美。至於在下,成功成仁,全無掛懷之人。若幸而有成,則必將陰陽道人覺偉,擒至此地,讓大嫂千刀萬割!”
南疆仙葩冷如冰珠淚拋滴,啼噓忍泣,起身至竹牀之下,取出一張牛皮,雙手拱呈假桃花居士手中,襝衽而道:“恩人天恩地澤,南疆仙葩冷如冰與小兒嚴天恨,謹奉先人之靈,拜受海博山重之惠,此圖為先祖所畫,乃百里之遙的哀牢秘道是也,檢具謹呈,以為掃蕩羣魔所用,盼恩人收起!”
安琪雙手接過,並再三稱謝,張開牛皮卷一看,只見上面所畫,乃自大理一個秘處而起,蜿蜒曲折,迂迴而終至哀牢山,另一面則畫哀牢迷宮的機關變化,精詳繁細,可一目瞭然。
南疆仙葩又道:“先祖所畫圖中,迷宮一處,已被魔教刪增攛改,不成舊觀,且年代經歷十數年,更厲害百倍以上,地道秘處,因通口被小婦人逃竄時,加以精密封閉掩蔽,諒無人覺之,恩人神功,已能奪天地造化,一鼓殲敵,自是意料中事,凱旋之日,天恨孩子,如蒙憐憫,即令其終生服侍恩人……”
安琪未等她再説下去,截住其言道:“大嫂,均是武林同道,況又同仇敵愾,大嫂請匆再言。至於天恨弟弟,在下必為之覓一宗師,使之在大嫂扶持之下,重整哀牢山,大嫂振興舊業之責,艱而且巨,大嫂萬望保……”
南疆仙葩知他語中之意,乃慘然一笑,低吟一句:“餘燼燃灰枯木魄,血痕凝體殘花魂!”
聲音哽咽,幽然悽絕,安琪為天下情種,焉能不動心緒?鼻頭一酸,兩點情淚,直欲奪眶而出!
驀的,他神色一變,雙目放光,凝神諦聽,急促而言:“大嫂!三里之外,有凌厲破空疾馳之聲,乃玉面潘安介雲山之逆徒孟功的聲息,此人忘恩負義,人人得而誅之,在下急不暇待,由此作別,請大嫂多多珍重!”
南疆仙葩見他能以內視功夫辨出三里之外的人,驚愕不置,急開口問道:“此人是否亦投魔教之內?”
假桃花居士伸手自懷中取出一顆“天狼神丹”,交往南疆仙葩之子嚴天恨手中,口內卻答道:“是否投身魔教,尚不得知,然他狼心狗肺,卻為江湖大害,不可不除,珍重再見!”
其言甫落,倏忽之間,已出竹屋,杳然於茫霧中。南疆仙葩冷如冰和天恨母子倆人,不禁愕然相視半晌,説不出話來!
忽的,一個聲音,在母子倆人耳中,繞繞響起:“‘天狼神丹’請嚴大嫂於子夜之交服下,運氣行功,功力方面,可即刻恢復五成以上,哀牢山兇險,切戒莫來為盼……”
聲音倏然而絕,餘音清晰可辨,自稱姓趙的異人之聲,這種“千里傳音”之學,早已失傳,更使母子倆人將之奉若神明,視同劍仙之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