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掩映,餘輝斜照。葉白已經在這座破廟中住了三天。他為什麼在這種地方住下來?這一天,葉白正透過殘破的木窗向外張望,突然,外面響起了一陣衣袂帶風之聲,葉白立刻警覺的藏在了神像後的布幔當中,他剛藏好身形,外面已有兩條人影飄然而入。看見這兩人,葉白又立刻閃身而出。他們不是別人,正是四把刀和沈如意。四把刀好像被葉白嚇了一跳,但隨後便哈哈大笑起來,能看見葉白還活着,四把刀簡直都快高興得發瘋。未等葉白説話,他已被四把刀緊緊的抱了起來。四把刀的眼睛似有些濕潤,半響説不出話來。他們之間的確已不需要再説什麼。又過了半響,沈如意才笑道:“四把刀,你看葉白不是還活着麼,這頓酒你算是請定了。”四把刀這才鬆開手,大笑道:“請就請,他媽的,只要這小子不死,我就算請一百次都沒有關係,只不過……只不過我還得先欠你的賬。”説完摸了摸腦袋又縱聲大笑起來。沈如意轉向葉白,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有事。”葉白微笑道:“你們在拿我打賭?”四把刀道:“先別説別的,快講講白虎堂的情況,這才是大事。”葉白道:“我倒想先問一問外面的情形怎麼樣了。”四把刀道:“外面屁事也沒有,這些天我的手都快癢死了,若不是沈如意老管着我,我早就把那羣龜崽子殺個光。”葉白笑道:“你真的沒給我惹什麼麻煩?”四把刀臉微微一紅,低下頭再不言語。沈如意道:“現在沒事就好,我們實在是擔心你,特別是四把刀,他……”四把刀打斷他的話,道:“説這些話有個鳥用,反正這小子現在還活着,只要還活着,別的事都好説。”沈如意笑道:“四把刀,到現在你總算説對了一句話……”四把刀一指沈如意,笑罵道:“你……”葉白打斷,道:“好了,你們整天吵個沒完沒了。”四把刀道:“這也不能怪我,沈如意整天找我的茬……”沈如意也不理他,轉過身望着葉白道:“是不是我們的計劃失敗了?”葉白黯然道:“白虎堂比我們想像的要厲害得多。”沈如意道:“以後我們還有很多機會,想鏟滅他們絕非一日半日能辦得到的。”葉白道:“我知道。”四把刀道:“計劃泡湯也好,我頂煩這種偷偷摸摸的伎倆,要幹,就他媽的真刀真槍的幹一常”沈如意道:“你還有什麼打算?”葉白道:“暫時還沒有。現在我的腦子亂得很,我想先等一等。”四把刀怔道:“等什麼?”沈如意笑道:“等你請我喝酒。”四把刀道:“你能不能放過我一碼,我真是服了你了。”葉白正色道:“最近江湖中有什麼動靜?”沈如意搖了搖頭,道:“毫無動靜。”葉白道:“我在白虎堂也是毫無收穫,他們的事情我一無所知,他們根本沒有真正相信過我,看來我們倒是白忙一場了。”葉白又接着道:“沈兄,你可聽説過青虎堂?”沈如意道:“你為何問起這個?”葉白道:“在白虎堂中,我總聽他們説起青虎堂,但卻又弄不明白怎麼回事。”沈如意道:“青虎堂,我倒的確聽説過。”沈如意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然後目注着遠方,似陷入了回憶中,道:“二十年前,武林中有六大勢力,一堂兩教三豪門,後來青龍教中突然分裂出一股勢力並且加入了白虎堂,但是為了什麼原因,就沒有人知道了,他們很可能就是現在的青虎堂。”葉白道:“這就對了。”四把刀道:“什麼這就對了?”葉白道:“你們記不記得那天晚上的那個黑衣人?”四把刀道:“當然記得。”葉白道:“他就是青虎堂的堂主。”沈如意微微一驚道:“是嗎?”葉白道:“有一點你們也許更想不到,他竟是幾年以前血染橫江的滿江紅。”四把刀立刻聳然動容,道:“滿江紅?這……聽説滿江紅是個極為難纏的人物,他怎麼也會入了白虎堂了呢!以後有機會我一定要去會會他。”沈如意道:“這次行動難道就是毀在他的手上?”葉白點了點頭,道:“不錯。不過我們雖然失敗,但還是有一點收穫,我發現滿江紅的野心非常之大,這也許對我們很有利。”沈如意道:“你是説他與白虎堂有些不和?”葉白道:“我也只是猜測,但他們之間的關係十分的微妙,一時間我也拿不準。”四把刀道:“這不正好嗎,狗咬狗一嘴毛,我們坐享漁翁之利,妙,實在是妙。”沈如意笑道:“你還不至於笨得要命……”四把刀道:“你怎麼又臭我,要不是看在葉白大難不死的份上,今天我非好好修理修理你。”葉白笑道:“好了好了。你們讓我安靜一會兒行不行?”四把刀道:“聽見沒有,葉白讓你閉嘴。”葉白無奈的搖了搖頭,對這對冤家他實在是沒有辦法。葉白坐下身,道:“還有件事我想問問你們,你們可知道江湖中除了我們,還有什麼人想對付白虎堂?”四把刀道:“這樣的人有的是,只可惜全都是些窩囊廢,有這個心也沒這個膽。”沈如意道:“俱我所知,這樣的人並不多……”葉白道:“這次我差點死在白虎堂,幸虧有人在暗中救了我們……”四把刀奇怪的道:“‘我們’除了你還有誰?”葉白道:“還有四個人,只是我還不知道他們的姓名,他們也是被白虎堂囚禁的。”沈如意思索片刻,道:“有人救了你們?會是誰呢?”葉白道:“我也想不出有誰會來救我們,我初出江湖,除了你們,幾乎誰也不認識,我想……也許是你們的朋友。”四把刀道:“有可能,白虎堂早就遭到眾憤,就算是他們中間有人出賣他們也不稀奇,更何況你小子名氣那麼大,説不定有人想和你交個朋友,才救你一馬。”葉白道:“你怎麼看?”他問的自然是沈如意。沈如意道:“我看也有這個可能,我們真的沒有認識的人在白虎堂。”四把刀道:“管他呢,以後若見到那個人謝過就是了,幹嘛非得知道他是誰。”葉白笑道:“有道理。”四把刀説的話簡直是狗屁不通,既然不知道那人是誰,以後見到那個人又怎麼能認得出來呢!但葉白也懶得去駁四把刀。四把刀得意道:“那當然,我説過的話都有道理,只是你們不去注意聽罷了。”葉白道:“沈兄,你過來,我有些事要告訴你……”四把刀道:“怎麼,有事還要瞞着我,難道還把我當成外人不成?”沈如意道:“你實在是個惹禍的專家,有些事你還是不聽的好。”四把刀道:“沈如意,我跟你沒仇吧!這些天你就老跟我抬槓,今天我偏要聽。”葉白只是笑了笑,然後低聲在沈如意的耳邊説了些什麼,四把刀把耳朵湊過去時,卻一個字也沒有聽見。沈如意突然大聲道:“好,有機會我一定要揪出幾個,狠狠的收拾他們……”四把刀急道:“葉白,你是不是在跟他説白虎堂的事情?你快説,白虎堂的老窩到底在什麼地方?”葉白苦笑道:“沈兄,你何苦非要逗四把刀。”沈如意衝四把刀詭秘的笑了笑,一轉身飛快的躍出了門外。四把刀望着沈如意的背影,道:“葉白,他……他幹什麼去了?”葉白道:“沈兄説得不錯,你真的還是不知道為妙些……”四把刀一拂袖,怒氣衝衝道:“不問就不問。”説完他竟也大步向門外走去。葉白道:“你去哪?”四把刀道:“離開這,免得你們都耍我。”葉白道:“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你幫不幫?”四把刀立刻奔了過來,大笑道:“這還像句人話。有什麼事快説吧!”這就是四把刀的脾氣,你可以打他,可以罵他,但若是有事求他,他還是會不顧一切的去幫你。四把刀永遠都是四把刀。葉白笑道:“最近你是不是缺銀子,我們去做他一筆怎麼樣?”四把刀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葉白,他真不敢相信葉白也會想這些事情!過了半晌,才道:“什麼意思?”葉白道:“你是老手,難道還會不明白我是什麼意思。”四把刀笑道:“好,去就去,我他媽的怕過誰。”秋風漸冷,林中落葉將盡,滿目的蒼涼。官道盡頭忽然駛來一輛馬車。馬車在陽光下發着金燦般的光芒,兩匹高大神俊的健馬錦鞍玉轡,分外奪人耳目。這樣的馬車並不是尋常的地方都能見得到的,也並不是所有有錢的人家都能用得了的。因為只有最庸俗、最虛榮的暴發户才會坐這種招搖的馬車。坐在車轍上的馬伕手起鞭響,長長的一聲吆喝,兩馬健步如飛,不時的激起片片落葉。看那車伕甩鞭的手法竟也是武林中少有的高手。只是不知坐在車內的會是什麼人?那車伕又是長喝一聲,然後道:“主人,現在我們去哪?”忽聽車內一個蒼老的聲音,斥道:“休得多問!”誰知,那車伕聽後反而哈哈大笑,道:“別裝了,這裏又沒有別人,看不出你小子裝老頭子倒還挺像,連聲音都幾乎一模一樣。”車簾一掀,從車內探出了一張滿是皺紋又略帶些狡詐的臉。那人望着車伕笑道:“我的易容術真的能瞞得過別人?”車伕道:“你在問我?”老者道:“當然是問你。”車伕笑道:“至少瞎子是絕認不出的。”説完又大笑起來。這“老者”自然就是葉白,車伕就非四把刀莫屬了。只是此刻恐怕連沈如意都已經認不出他們了。葉白笑道:“我就知道問你也是白問,但我們還是裝着點,免得到時穿幫。”四把刀道:“現在我突然有點怕了。”葉白道:“怕什麼,你沒看見那個李員外被我們嚇得褲襠都濕了,他怎麼敢去報官呢!”四把刀道:“官算個屁,我從未把他們這些烏合之眾放在眼裏。”葉白怔道:“那你怕什麼?”四把刀道:“我是怕你。”葉白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四把刀道:“讓我當你的跟班,説不定你小子在對我打什麼鬼主意,我不怕你怕誰。”葉白笑道:“打主意,也打不到你的頭上,我只是在想,現在我們已經有了五千兩銀子,要想趕快花光它,你説我們應該去哪?”四把刀笑道:“你是主人,我自然要聽你的。”葉白道:“好,飽暖思淫慾,我李員外也不例外……“四把刀道:“你膽子倒不小,敢揹着思倩那丫頭幹這種事,你……”葉白笑道:“只要你不説……”四把刀也笑道:“好,不説就不説,反正我也沒什麼虧可吃。”葉白頓了頓,又變回那蒼老的聲音,道:“馬六,這城中最大的妓院是哪一家?”四把刀立刻躬身道:“回老爺,是麗春院。”説完,自己已經忍不住爆笑起來,道:“就算是去妓院也用不着裝成這麼老,女人可都是喜歡那些身強力壯的小夥子……”葉白故意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四把刀立刻斂起笑容,閉上了嘴。馬車急馳入城,遠遠的就可以聽到四把刀響亮的吆喝聲。夜已深。麗春院卻更加喧譁熱鬧。這裏的夜晚永遠都比白天吵得多。兩隻碩大鮮紅的燈籠高高的挑在門外,五六個花枝招展的姑娘,正帶着最動人的媚笑,揮舞着手中帶着刺鼻香氣的絲巾,邀客人進去坐坐。看到這些,連葉白都有些心旌搖漪,但葉白終歸是葉白,很快壓制住了內心的慾望。思念暫轉間,他又有些黯然,千百年來這些粉色的誘惑不知斷送了多少女人的青春和幸福……葉白只感到一陣莫名的神傷。四把刀停下馬車,葉白微微的探出了頭,立刻有三個最豔的姑娘奔了過來。一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子來這種地方,除了送些銀子外,還能做什麼!這樣人的錢當然也最容易賺。現在葉白的樣子是個地地道道的老色鬼,但這樣的老色鬼最多也就在姑娘豐滿的臀部擰上幾把,他們早已失去了男人的“能力”。葉白故意露出奸邪的笑容,展開雙臂左右各擁住一個姑娘,踉踉蹌蹌的走了進去,沒有人會想到這老頭子會是個非常英俊的年輕人。四把刀暗暗嘆了口氣,喃喃道:“這麼老的傢伙竟也有姑娘喜歡,真是怪事!”四把刀又是長吆一聲,便將馬車趕入了暗處的長巷……葉白雖不是小人,但在這些女人面前他也絕不是君子。他邊走邊緊緊的摟着懷中的女人,色迷迷的,像是隨時會把她們吞入肚裏。那兩個打扮得很媚的女人羊羔般般依偎在葉白的懷中。其中一個腰很細的女人柔聲道:“這位大爺有些面生,莫不是第一次來我們麗春院?”葉白笑道:“有眼光,我的確是第一次來這裏,但以後嗎……以後我可就是常客了。你們要怎麼樣的招待我?”女人輕笑道:“我們當然一定會讓大爺您滿意的。”葉白笑道:“我若不是已經老了,我一定會天天到你們這裏來……”那女子眼波流動,道:“大爺真會説笑了,您最多也只有四十歲,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怎麼會老呢!”葉白心中暗笑“我二十歲,卻被你説成是四十歲,這個虧,我可吃大了。”但表面仍笑道:“你倒很會説話,你叫什麼名字?”那女子道:“我叫夏荷。”説着又指了指葉白懷中的另一女子道:“她叫春香。”葉白拊掌道:“好,好名字,春香夏荷,好名字。”春香媚聲道:“大爺下次再來時,可一定要關照我們姐妹喲!”她的手已悄悄的在葉白的胸膛上撫動,她的動作輕柔而緩慢,葉白全身的骨頭都酥了。看不出她倒真是個性急的女人。葉白笑道:“那是當然,只要你們讓我滿意,我也一定會讓你們滿意的。”説話間,她們已來到了樓梯口。廳中翠錦紅羅懸掛於窗間,碩大的屋子完全被濃烈的脂胭香味和繚繞的煙霧所籠罩。幾乎讓人透不過氣來。葉白微微打量了一下這個地方,滿意的點了點頭。夏荷眼睛緊緊的盯着葉白,此刻才上前笑道:“我保準大爺在這裏就算花上一萬兩銀子都不會後悔的……”葉白笑道:“那我可要先試一試才會知道。”他已經抓住了夏荷的手,順勢一帶,夏荷立刻“嚶嚀”一聲倒在了葉白的懷中。就在這時,忽聽一人道:“你們兩個真是該死,來了貴客也不通知我一聲。”這人的聲音好似帶着某種誘人犯罪的韻律,聽起來是那麼的温柔,那麼的甜美。葉白順着聲音,很快就看到了一個人。那是一個很美的中年婦人,她雲髻高盤,面靨是白中透紅,一雙翦水眸子似藏有無盡的情意。她微微的站在那裏,卻散發着一種高貴的氣質。她就像一位下入凡塵的仙子,讓人不敢正視。葉白痴痴的看着她,似是呆了。她分明是這裏的老鴇,可就算是王侯貴族府邸中的絕世夫人,也絕不會有她這樣超凡的氣質。但麗春院這種地方,又怎麼會有這種勾人魂魄的女人?中年美婦微微欠身,輕聲道:“大爺能來我們麗春院,實在是我們的榮幸,春香夏荷好好的侍候大爺。”説完她竟轉身而去。葉白還久久的望着她的背影,忽覺一陣淡淡的氣息正撲鼻而來,春香正撒嬌般的向葉白的臉上吐着氣息。葉白這才回過神來。春香格格笑道:“大爺莫不是被我們夫人迷住了吧!”葉白皺眉道:“夫人?”春香道:“那位就是我們的孃親,我們都叫她玫瑰夫人,她雖然生活在這裏,但卻從沒有一個男人敢去碰她,更沒有哪個男人碰過她。”葉白道:“怎麼會呢!她……她……哎呀!幹嘛老是提別人,還是想一想我們今晚怎麼過吧!”他又淫笑着將春香緊緊的摟在了懷中。每個姑娘都有自己的房間,葉白花了一百兩銀子選中了夏荷的房間,卻又沒讓春香和夏荷打起來,葉白覺得自己越來越懂得如何應付女人了。麗春院的空氣雖然讓人作嘔,但夏荷的房間卻有些與眾不同,這個房間的佈置,要淡雅得多,水紅色的嶄新緞被,朦朧的燈光,醉人的甜笑……這一切讓葉白覺得自己就像跌進了另一個世界。這到底是真,還是幻?幸好在這時,門被推開,一個龜奴端着酒菜走了進來,把東西放在桌上,匆匆退了出去。夏荷站起身為葉白滿滿的湛了一杯酒,一雙充滿媚意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葉白。在她的眼中,這個老頭子早已變成了一錠沉甸甸的銀子。葉白猥褻的笑道:“夏荷,老夫第一眼看見你,就開始喜歡你了,以後我定要將你贖出去。”夏荷忽放下酒杯,悽聲道:“我能得到您的這份心意,就很滿足了,我還能奢求什麼呢!”她楚楚動人的樣子,足以讓所有的男人為她去拼命。但無論哪個男人,都能看得出,這是女人特有的做作之戲,雖然是在演戲,但也別有一番銷魂之意。葉白憐惜地道:“美人,你放心,過了今夜我定要好好待你,來,先陪老夫乾一杯。”夏荷用眼角瞟着葉白,她這才發現這個老頭子的眼睛好像特別的明亮,似有一種奇特的魅力,“他年輕時也一定迷死過不少的女孩子”,想到這裏,夏荷端起酒杯向葉白靠了過去。葉白想伸手去攬夏荷的腰肢,夏荷嬌吟一聲,很快的躲開了。她早已知道應付男人的辦法。男人通常都是賤骨頭,越是吃不着的東西才越是好的。葉白果然站起身道:“莫非是你嫌我老了不成?”夏荷媚笑道:“怎麼會呢!若是誰以為大爺老了,那他一定是個瞎子。”葉白展顏道:“那就好,不過,要罰你三杯。只有能喝酒的女人老夫才喜歡,來幹掉它”説完他將一整壺酒都遞了過去。煙花之所的女人也許什麼都不會,但卻都知道如何去取悦男人,要想取悦男人通常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都要練出很好的酒量。一壺酒對夏荷來説根本算不了什麼。夏荷撅嘴,道:“原來你還很壞,想灌醉人家。”她半推半從,已仰頭喝了起來。葉白拊掌道:“好酒量。”不管怎麼樣,喝酒總比和一個老頭子在牀上做那種遊戲要好得多。一壺酒下去,夏荷的臉已變得緋紅,紅得可愛,紅得誘人,就像秋天露珠中的蘋果,讓人忍不住想親上一口,葉白果然把一張滿是“花白鬍子”的臉湊了過去,夏荷向後退,向後退……後面已經是牀,無路可退,夏荷突然軟軟的倒了下去。夏荷每次喝上一斤都不會有事,可是這次……夏荷只感到一陣濃濃的睡意襲來,她再也睜不眼,無力的倒在了牀上。這當然是葉白搞的鬼。葉白笑道:“我也知道你不喜歡老頭子,我也就不為難你了。”葉白把夏荷放在嶄新的被上,伸出手,飛快的將夏荷胸前的衣襟撕得粉碎,光滑白細的皮膚,豐滿高聳的胸部……這足以讓所有健康的男人窒息!葉白是健康的男人,但他卻沒有動,他雖不是君子但也絕不是小人。他到底要幹什麼?葉白轉過身吹滅蠟燭,推開窗子,人已如狸貓般順着窗户竄了出去。樓下人聲混亂,還夾雜着打情罵俏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呻吟聲,吱吱的牀板響的聲音……夜已深,那些縱是還未入睡的人,也多已意亂情迷,誰也不會注意到一條鬼魅般的身影飛快的在屋頂閃過。葉白彎着腰,藉着夜色極為小心的摸索前進,忽然他在一間屋頂上停了下來。這間屋子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只是這間屋子太靜,但裏面又像是有潺潺的水聲。葉白掠下屋頂,貼着窗户。裏面沒有人聲,沒有人影,只有昏黃的燈光投在窗紙上,襯得夜色更黑。葉白微微捅開窗紙向裏望去。裏面的佈置整潔而高雅,桌椅都擦得一塵不染,牆上掛着幾幅水墨畫,顯見這裏的主人也並不是庸俗低劣之輩。在牆角處有一扇巨大的屏風,屏風上掛着幾件女人貼身的衣物,屏風內依稀有輕輕的水聲傳來。葉白突又躍上屋頂,並小心翼翼的掀開一片屋瓦,伏眼向內望去,在這個位置剛好看到裏面的一幕。葉白心中雖早有準備,但心還是難免一驚。嫋娜的霧氣中,一位赤裸的女子正坐在水中……當你看見一位絕世的美女,露出晶瑩潔白的玉體時,會是什麼樣的感受?葉白只覺自己的血液洶湧的奔騰着,他強按奈住狂跳的心,又向裏面望去。這一次他終於看到了她的臉,烏黑的長髮瀉於香肩之上,迷濛的眼中似帶着一股若隱若現的憂怨。她正是那玫瑰夫人。葉白放着良霄美景不度,為何要來這裏?難道他又要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行動?葉白正在出神之際,忽然,有一隻手按在了葉白的肩頭,葉白嚇得幾乎失聲驚叫起來。葉白不但輕功高絕,耳力、目力也非常人能及,可是這人到了他的身後,他竟然毫無察覺,若是一劍從背後刺下去,現在他早已變成了死人。剎那間,葉白的背後已沁出了冷汗,他霍然轉身、揮拳,拳到半空卻又硬生生剎住,因為後面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四把刀。葉白終於知道為什麼四把刀總找人打架,卻很少捱打的原因。原來他的輕功竟也高得驚人。孰不知,若不是葉白剛才太過專注,他也絕不會聽不到四把刀的發出的響動。四把刀吐了吐舌頭,低聲笑道:“沒想到你小子喜歡偷野食……”葉白趕忙重新蓋好瓦,悄聲道:“走。”他已拉着四把刀,飛快地離開了麗春院,來到了一處極為僻靜的暗巷,這裏沒有人,甚至連半點光都沒有。葉白這才鬆了口氣道:“你剛才差點嚇死我,你知不知道?”四把刀笑道:“你搞什麼名堂,一進麗春院就沒了人影,害我找了好苦。”葉白道:“我有什麼辦法,你總該知道那些女人很難擺脱。”四把刀笑道:“不好擺脱就不擺脱,這還不容易。”葉白求饒道:“你別再胡説了,好不好,我是在辦正經事。”四把刀道:“剛才的事也算是正經事?”葉白道:“當然。”四把刀道:“好,就算你説得有理,可你總得和我解釋一下!要不然,我一定會永遠記住,葉白竟也……”四把刀又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葉白竟也在偷看女人洗澡?”葉白紅着臉,道:“你真是我的活祖宗。”四把刀笑道:“臉紅了,一定被我猜中了。”葉白道:“你也一定看過女人洗澡,否則,怎麼一猜就中。”四把刀道:“別打岔,你這人可真怪。我越來越搞不懂你了,你到底想幹什麼?”葉白道:“你不會懂的,這真是正事。”四把刀笑道:“是不是正事都沒有關係,反正我四把刀夠朋友,一定會替你保密的。”葉白道:“好了,以後我會跟你解釋清楚的。”四把刀笑道:“跟我解釋有個屁用,若是一不小心讓那丫頭知道了……你還是留着跟思債那丫頭解釋吧!”四把刀見葉白不吱聲,又接着道:“説真的,花那麼多的銀子,就只看人家幾眼,這也太不划算了吧!”葉白不耐的道:“你的話倒是真多,可惜全是廢話,我要走了。”葉白説完,轉身走了。四把刀搔了搔腦袋,喃喃道:“這小子做事一向神秘兮兮的,可是你不説,我也猜得出來。”他突追上去,大聲道:“告訴我,你現在去哪!”夏荷醒來的時候,只覺得頭疼得特別的厲害,每次喝醉酒都是這樣子,她早已習慣。她剛想翻身,就覺得有一隻腳正壓在她的身上,這老頭子就躺在她的身邊,好像睡得正熟,滿臉的疲倦,似是昨夜不曾睡好。夏荷輕輕的推開葉白的腿後,才發現自己的衣服都已被人撕破,看到自己凌亂的衣衫,夏荷突然笑了。對於昨天晚上的事情,她雖然全不記得,但卻可以想像得出,有的老頭子會先把姑娘們灌醉,再撕開她們的衣服,第二天早上,就説那一夜銷魂是多麼多麼美妙,其實他們根本就不曾動過她們半下,原因很簡單,因為這些老頭子早已沒有了男人的“能力”,他們已是力不從心了。這樣的事,夏荷當然也經歷過。現在好了,至少可以狠狠的敲上這老傢伙一筆。夏荷笑得很得意,她現在只等這老頭子醒過來,撒撒嬌,然後從他的手裏接銀子了。過了半響,葉白才悠悠的醒了過來,葉白一睜開眼就抓起夏荷的手,柔聲道:“夏荷,你昨晚可真是要了老夫的命,老夫從未見過你這樣的女人……”這幾乎與夏荷先前所預料的一模一樣,夏荷笑得更得意,道:“只要大爺滿意就好。”她的胸部離葉白是如此的近,甚至可以從她半透明的褻衣中,清楚的看到她微微隆起的雙乳,葉白的呼吸立刻急促起來。夏荷嬌柔道:“可是不知怎麼回事,人家好好的一件衣服,昨夜卻……”葉白趕忙道:“老夫給你些銀子再買一件衣服就是了。”葉白借掏銀票的機會,匆匆穿好了衣裳,回頭道:“你先躺着,老夫昨晚太累了,要去吃些東西,年際大了,身體也不如年青時候了。”邊説邊露出無奈的樣子。夏荷躺在牀上,吻着五百兩的銀票,痴痴的笑着,過了片刻,她突然用力的扯開衣服,淫蕩的放聲大笑,她每一寸誘人的肌膚,都在不停的顫抖着……早晨。早晨,本是最繁忙的時光,但此時的麗春院卻靜得像是一座墳墓。幾個龜奴正在打掃着桌子上的殘羹剩酒……葉白慢慢的走下樓梯,立刻有兩個人揚着笑臉迎了過來。葉白雖然已是個“老頭子”,但在這些人眼中,他卻仍是一位大財神。其中一人扶着葉白,諂笑道:“大爺起得這麼早,可是有什麼事情?”他的這張臉看起來,就讓人覺得噁心。葉白擺了擺手道:“沒什麼,只是昨夜太累,酒也喝得太多,現在覺得有些餓了。”葉白從懷中掏出幾兩碎銀子,還未説什麼,銀子已被人接了過去。龜奴笑道:“小的馬上吩咐廚房做些酒菜來。”“要最好的酒菜”,銀子既不是他的,花起來自然不會心疼。龜奴躬身道:“是,是……”他邊説邊往下退,“砰”的一聲,正撞在一個人的身上。龜奴怒道:“你……”説到一半,剩下的話又硬生生的嚥了下去,只見,他面前站着一個高大的男人,一身粗布衣裳,滿臉的青渣鬍子。兩隻眼睛帶着兇光,正瞪着自己。他哪裏還敢説半個“怨”字。四把刀。葉白沉聲道:“馬六,你來幹什麼?我不是讓你看着馬車嗎?”龜奴笑道:“原來是大爺的下人,誤會,誤會……”他匆匆退了下去,像是生怕再看四把刀一眼。四把刀仍瞪着龜奴,沒好氣的“哼”了一聲。片刻功夫,桌上已擺了滿滿的酒菜,這裏的東西雖然味道不算太好,可是來這種地方,誰也不會是為了吃喝。四把刀可就慘了,葉白餓了一夜,可以狼吞虎嚥的一陣大吃,他雖然也在餓着肚子,可卻只有站在葉白身後,看着的份……奴才總沒有和主子同桌而餐的道理。四把刀嚥着吐沫,越看越氣,他真想衝過去,照着葉白的肚子狠狠的打上兩拳,把他打得將吃下的東西全都吐出來。葉白吃完後,抹了抹嘴道:“馬六你跟我來一下。”四把刀垂着頭,眼睛似在噴火,但也只能跟在葉白的身後。老爺的話他是非聽不可的。夏荷剛好不在房中,屋裏的被褥還很凌亂,看樣子她也是剛剛出去。葉白轉身關起門,笑道:“你一定也餓了吧?”四把刀牙咬得“格格”作響,一句話也不説。葉白道:“我這裏還有幾個饅頭,你吃不吃。”葉白從衣袖中掏出了三個饅頭,遞到了四把刀的面前。原來他還是在想着四把刀。饅頭雖然又冷又硬,但也比沒的吃好。四把刀氣才消了些,道:“你小子總算還有良心,看你剛才的樣子,我真想把你的腦袋揍扁。”葉白笑道:“沒有那麼嚴重吧!不過就是一頓飯嗎!”四把刀道:“説得倒輕巧,下次你來試一試就知道了。”四把刀兩口就吃下了一個饅頭,喘口氣,才道:“你昨晚不會是來真的吧?”葉白道:“什麼‘來真的’?”四把刀道:“當然是和那個騷女人。”葉白道:“你説呢?”四把刀嘿嘿笑道:“我想你還不至於像我……”葉白笑罵道:“全是廢話,那你還要問。”四把刀道:“問一問也不行麼?”葉白道:“我倒也想問一問你,你昨晚去哪了?”四把刀道:“睡覺,除了睡覺我還能幹什麼?”又傻笑道:“不過,不是我一個人,你也知道,有些女人很難擺脱,真是沒辦法……”葉白道:“沒法擺脱就不擺脱,是不是?”四把刀精神一振,道:“果然是朋友,瞭解我。”説着又搖了搖頭,道:“這男人長得太英俊了,也不是辦法,走到哪裏都有女人圍着……”葉白道:“好了,我可不想聽你説這些亂七八糟的話,若是吃完了,就快點走……”説到這,突又揚高聲音,道:“馬六,你快去準備一下,我們該走了。”他又向四把刀使了個眼色。這時,夏荷已推門走了進來。她已經換了身衣服,下身是杏黃色的灑腳褲,緊緊的裹着她渾圓的臀部和修長的大腿,上身薄綢的短衣彷彿更加透明,紅色的胸衣若隱若現,看起來更添幾分嫵媚。四把刀色迷迷的盯着她,暗歎,“她的身材的確不多,可惜自己沒這個福分了”。夏荷卻連正眼也不看四把刀一下。這種下人她絕不會放在眼裏。她露出最動人的笑容,向葉白靠了過去,道:“大爺難道要走嗎?”葉白狠狠在她柔嫩的臉蛋上擰了一把,道:“美人,你比昨夜更美了,要不是有急事,我一定會再留下來陪你,可……”夏荷掩住他的嘴,道:“我明白,只要你常回來看看我,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葉白憐惜的道:“你真是善解人意,我愛死你了,來親一個……”四把刀機伶伶打了個冷戰,他真懷疑這個老頭子到底是不是葉白了?這種肉麻的話葉白怎麼會説得出來呢!四把刀生怕自己再聽下去會被凍僵,趕忙溜了出去……葉白已走了很遠,夏荷摸了摸自己被親的臉,突然重重的吐了口吐沫,罵道:“老東西!媽的。”——網絡圖書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