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裘克心,其内心惊诧的程度,可真是无法形容,方才,当那黑衫老者报名为童大川时,虽觉此名似是听说过,但一时之间,却想不出来,此刻,一听“百草仙姑”潘淑贞点明对方竟是一甲子以来武林黑白两道莫不恨之入骨的“黑白双煞”,才知道这闻名未曾见过的煞星竟是如此一付模样,而且,戏剧性地,竟已成为自己的仆人,真是从何说起呢?
而且,听方才“百草仙姑”潘淑贞的口气,对自己的一切,竟似十分熟悉,这又是什么原因?要说是在江湖中偶然邂逅,也说不通,自己正式出道还不过半年之久啊!
裘克心这些念头,几乎与“百草仙姑”潘淑贞的话声所同时发生,紧接着,“黑煞”童大川正容向谷中震声说道:“潘老怪,你不用讥笑我!在未较量之前,我本来是一句玩笑话,但此刻,我童大川却是输的口服心服哩!”
“百草仙姑”道:“话已出口,不服也得服啊!”
“黑煞”童大川道:“老怪物,你懂得什么!你虽然能昕到我们说话,但你能看到我们较量的情形吗?”
“百草仙姑”潘淑贞传音笑道:“不曾看到呀!所以我老婆子希望你先行报道一番罗!”
“黑煞”童大川眉飞色舞地道:“方才我们表面上是秋色平分,但我童大川可以感觉出来,我这位主人至少还保存有二成真力未曾使出,老怪物你想想看,这种胸襟,这种气度,求于正派中的老一辈人物中,找得出来吗?”
“百草仙姑”潘淑贞“格格”地笑道:“老婆子给你找来这么一位好主人,你该怎样谢我?”
“黑煞”童大川连声说道:“应该谢!应该谢!慢慢来!慢慢来!想我童大川夫妇,自离开前明皇宫之后,匆匆一甲子,生活无拘无束,虽算惬意,但服侍惯了的人,一旦离开主人,却也不是味道,如今,又找到一位好主人,生活又有了管头啦!喂!怪婆子,你不许在我主人面前背地里说我们夫妇的坏话啊!”
裘克心静立一旁,心头不知是种什么滋味,他暗忖道:这一对夫妇原来也是先明皇宫中人,……啊!他方才还说什么有关先明皇嗣的生死,那么,这“白煞”吕琼英背上所背的.莫不就是……?
裘克心沉忖未毕,陡地——一声凄厉长啸,已此起彼落地传来,看情形,至少有十个以上的一流高手,一齐向天心谷奔来。
“黑煞”童大川神色一变,扬声向谷中说道:“怪老婆子,你也该派人先将我的老伴接进谷中去才行,她身上可背着非常重要的人哩!”
“百草仙姑”潘淑贞传音答道:“让她进来吧,我立刻派人接引就是!”
裘克心听的心头暗忖:敢情这谷中还有什么机关布置或者是奇门阵法之类,否则,外人人谷,怎会需要谷中派人接引呢?……
忖想未毕,那“百草仙姑”潘淑贞接着咦了一声道:“童大川,你跟那娃儿怎么不一道进来?”
“黑煞”童大川一面挥手令“白煞”吕琼英迅即入谷,一面敞声笑道:“怪婆子,只要我那老伴和她所保护的人能安全进入谷中,我童大川就可放手跟这班异族走狗们大干一场的了!今天,你我之间虽已化敌为友,不再比划,但你也该走出谷来瞧瞧,看童大川一年来有了多少长进,同时,你也该看看我这新主人一显身手呀!”
“百草仙姑”潘淑贞传音笑道:“你有多少长进,早在我意料之中,不必瞧了,至于你那新主人的身手,我老婆子也早就见识过,免啦!”
“黑煞”童大川方自听的浓眉一皱,“百草仙姑”潘淑贞又接着说道:“喂!童大川,你对那位新主人的来历,根本一无所知,怎能拿准他会帮你杀异族的走狗呢?”
“黑煞”童大川敞声笑道:“别的我不敢说,凡是跟你怪婆子搭上关系的人,决不致对异族走狗有好感,这一点我童大川是拿得准的!”
目光注着裘克心,接着说道:“主人,您说是不?”
裘克心正容笑道:“前辈说得不错,可是咱们之间的称呼……”
“黑煞”童大川摇手打断他的话道:“主人,当您我较量之前,是我太过轻视您,那一句‘愿终身以主人侍奉’的话,本是出于无心,但目前既成定案,就不容更改了,而且愚夫妇已是一片至诚,口服心服……”
一阵飕飕地似飞鸟堕地之声与阴恻恻的冷笑之声打断了“黑煞”童大川的话,他霍地转身,双目中厉芒电射地在下来人身上一扫,然后仰首敞声狂笑道:“哈哈哈哈……好啊!走狗与走狗们的走狗都来了,真是盛会呀!”
原来就这顷刻之间,在他们身前五丈之外,已成一个半月形并排站着十五个高矮不一,身着玄色劲装的武林健者,另外,这十五人的背后十丈之处,还疏疏落落地站着四十人以上的武林人物,男女老少都有,僧道尼俗俱全,一个个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天心谷口,这情景,这气氛,简直令人有透不过气来的窒息之感!
“黑煞”童大川根本不理会对方的话,脸色一整,向裘克心躬身说道:“主人,请老奴先给您介绍一下满清皇宫几头凶名远播的走狗……”
“天煞”童大川话声未落,黑影闪处,挟着一股重逾山岳的劲风,迳行向裘克心身前袭来。
“鼠辈敢施偷袭!”
沉叱声中,爆出一声震天巨响,积雪弥漫中,那劲装壮汉与“黑煞”童大川各自震退五尺。
这匆促间的互换一掌,表面上秋色平分,但实际上是“黑煞”童大川因不防对方一声不响突施偷袭,在护主情殷之情况下,功力未能提足所致,自然,这情形,他们双方当事人都心中明白。
“黑煞”童大川在自己的新主人面前,怎肯吃这种暗亏?继一声沉叱之后,即待再度扬掌进击,但裘克心却适时一声清叱道:“且慢!”
“黑煞”童大川闻声住手,垂手恭声问道:“主人有何吩咐?”
裘克心俊眉微蹙道:“咱们之间的关系,以后再谈,现在我暂时称你童大哥……”
“黑煞”童大川正容说道:“主人,这不可以……”
裘克心毅然地道:“不行也得行!”
“黑煞”童大川无奈地道:“那么,咱们暂时各行其是,您对我怎样称呼都可以,但我还是称您主人!”
“也好!”裘克心勉强接受之后,接着说道:“童大哥且慢出手,先让我了解目前情况再说!”
“黑煞”童大川恭应一声之后,那黑色劲装壮汉已不耐地一声沉叱道:“釜底游鱼,你们罗嗦完了没有?”
“黑煞”一声怒哼,裘克心摇手止住他,泰然地向那劲装壮汉朗声说道:“看尊驾神情,想必是此行之首领,但尊驾出口伤人,出手更形同偷袭,实为识者所不耻,难道说,朝庭易主,神器蒙尘,就连带一般官老爷的品格和风度也因之等而下之了吗?”
他,侃侃而谈,口气虽平和而不带一点火药气味,但那咄咄辞锋与泱泱风度,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慑人气慨,这情形,直使一旁的“黑煞”童大川暗中钦服不已。
至于那不可一世的劲装壮汉,方才因为听到“黑煞”童大川称裘克心为主人,误会裘克心是前明皇裔才蓦施煞手,但以匆促中与“黑煞”童大川互换一掌之下,直震的气血翻腾,掌劲余威所及,地面积雪连带尘土也给刮去,可是裘克心所立足之处的两尺周围以内,地面积雪却有如刀切似地完整无损,这足以证明面前这年轻人已练成了无形的护身罡气,仅仅这些,已足以使他暗中发毛的了,再加上“黑煞”童大川对裘克心态度的恭顺,更使他对裘克心莫测高深,因此,此刻裘克心目无余子地对他的一番申斥,一时之间,竞使他不知所措地愣住了。
“黑煞”童大川乘机调侃道:“桑大人,要不要我童大川向我家主人引见一下?”
“黑煞”童大川这一发话,那被叫做“桑大人”的劲装壮汉已警觉到自己的失态,恼羞成怒之下,一声怒叱道:“对付一个叛逆,也要讲究江湖礼节吗?”
“叛逆?”裘克心重复了一句道:“谁是叛逆?”
那位桑大人阴恻恻地笑道:“小子,难道你不是朱明遗孽?”
裘克心仰首朗声长笑道:“哈哈哈哈!匹夫!你太抬举本侠了!本侠可没有这一份荣幸!”
那位“桑大人”一声沉叱道:“来人!”
“属下在!”
“擒下这叛逆!”
“是!”
“要活的!”
“是!”
站在“桑大人”两旁的一高一矮两个劲装人已应声而出,“呛”地一声,冷森森的宝剑已出鞘,左右包抄,分向裘克心身前欺近。
这两个人,个子高的魁梧雄伟,个子小的短小精悍,光看两人出列之后踏在雪地上所留深仅一分的足印。已可证明这两人已算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了。
那两个劲装人一出,“黑煞”童大川又准备抢着出手,但给裘克心的眼色制住了。
裘克心气定神闲地岸然卓立,一直等两个劲装人欺近他身前五尺之处,才冷冷地一声清叱道:“站住!”
他这轻轻地一喝,竟具有无上的威力,两个劲装人不但闻声止步,而且还不由自主地连退三个大步。
裘克心朗目中神光暴射,凝注“桑大人”沉声叱道:“姓桑的!枉你为此行的首领,自己龟缩不出,却支使手下人出来送死,你也能算是一号人物吗?”
“桑大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裘克心拿话一激,实在不好意思再不出头,只好色厉内荏地一声冷哼,缓步而出。
但他的脚步才出,左右又各自闪出一高一矮两个劲装人,一齐恭声说道:“杀鸡焉用牛刀,桑大人且请留步,对付一个叛逆,有咱们四个总该收拾他了!”
“桑大人”乘机下台,另两个劲装人凝劲徐徐地踏雪而出。
裘克心泰然地向“黑煞”童大川道:“童大哥!”
“老奴在!”
“这十五人都是清廷走狗,是吗?”
“是的!”
“后面那些人呢?”
“那是普通江湖人物!”
对话间,那后行出列的两个劲装人也已欺近到裘克心身前五尺之内,并抡剑分刺而来。
裘克心轻描淡写地衣袖微拂道:“你们两人也退回去!”
非常听话,那两个劲装人竟也乖乖地退到先前两人站立之处,一动也不动了。
先前那两人被裘克心叱回,大家还没注意,此刻,这后出的两人被逼回,大家才看出情况不对了,因为四个人的姿势都是一模一样,很显然地是穴道被制住了。
将敌人逼退三步之外再将其穴道制住,而且也并未见他伸手点穴,这是用的什么手法呢?
在场之人,除了“黑煞”童大川看出是当年中原三杰中的“宇宙神龙”莫愁(即现在的铁肩大师)的独门“罡风封穴”手法之外,其余诸人,可真是莫名其妙哩!
其实,裘克心眼前所使的“罡风封穴”手法,纵然是铁肩大师本人,也不见得比他做的更好哩!
因此,识货者更是衷心钦服,而不识者却是变颜变色地疑神疑鬼了……
裘克心漫不经意地继续向童大川问道:“这些人都是追踪贤伉俪而来?”
童大川恭声答道:“是的!”
“他们为的什么?”
“为了福王殿下的一个两岁孩子。”
“福王殿下的王子?”
“是的,福王殿下兵败殉难之后,他的两个卫士护送一位王妃和一位王子,准备往台湾投靠郑成功,可是不幸却被这群走狗蹑上了,两位卫士和王妃均已遇难,老奴夫妇迟到一步,仅仅救出了这孩子。”
“哦!那么,那些普通江湖人追踪而来,是为了救护这孩子?还是也给异族皇帝作帮凶?”
“他们不是为了救这孩子,也不是给异族皇帝作了帮凶,而是另有目的。”
“另有目的?”
“是的!这孩子身边携带着……”
“黑煞”童大川话未说完,裘克心陡地一声断喝道:“站住!”
原来那位“桑大人”已乘两人对话之间,硬着头皮,悄悄地向那被制穴道的四人身前款近。
裘克心表面上漫不经心,但实际上场中各人的一举一动,莫不在的察觉之内,这陡地一声沉叱,“桑大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哆嗦,又退了回去。
此时,原来那四十多个人所站立之处,又陆续地赶来十多个人,人丛中忽然爆出一个惊诧的语声道:“啊!是他!”
“他?他是谁?”
“裘克心!”
“裘克心是什么人?”
“三天前大闹普渡教总坛的人!”
“啊……”
裘克心微微一哂,目注“黑煞”童大川道:“童大哥,请再说下去!”
“黑煞”童大川道:“这孩子身边携带着一本异常宝贵的武功秘籍……”
裘克心“啊”了一声,目光移注“桑大人”,漫声问道:“童大哥,这十五头走狗,你都认识?”
“是的!”
“请给我引见一下。”
“那‘桑大人’是宫廷侍卫队的副领队,官拜三品,江湖中称‘黑心桑括皮’!”
“嗯,地道的走狗!”
“那被制住穴道的四人中,两个小个子是女的……”
“我早就看出来了!”
“她们是宫廷侍卫八娇八杰中的人物。”
“嗯,也算是走狗!”
“那另外左边的五人是洪承畴的部下,右边五人则是吴三桂的部下……”
“这就是你方才所说的‘走狗的走狗’?”
“是的!”
“这些人当中,有没有满人?”
“没有!”
裘克心俊脸一沉,冷电似的目光环扫十五个劲装人,震声说道:“你们都是大汉民族,炎黄子孙,你们的列祖列宗,更都是大明的子民,如今,你们不但认贼作父,典颜臣侍异族,而且帮助异族皇帝,残杀自己同胞,并对先明皇裔作斩尽杀绝之举,此种无父无君的行为,你们自己不觉得惭愧吗?”
裘克心话声一落,一个飘忽不定的语气悠悠地一声冷嗤道:“裘克心,你自己见着父母都不知相识,还好意思拿无父无君的大道理来教训别人吗?”
裘克心如受雷击地全身一颤,厉声喝问道:“什么人?既知本侠身世,何不大大方方站出来?”
那飘忽不定的语声又一声冷嗤道:“你发什么威!等你处理完眼前的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
“好!”裘克心俊眼铁青,身躯微微颤抖,足见他心中激动已极,他说了一声“好”之后,转向“黑煞”童大川厉声问道:“童大哥,这十五头走狗如何处置?”
童大川恭答道:“请主人裁示!”
裘克心微一沉吟,钢牙一挫厉声道:“杀!”
随着这一声“杀”,手扬处,被制住穴道的四人已恢复了活动。接着裘克心又沉声叱道:
“速撤兵刃,本少侠不打死老虎!”
“黑心桑刮皮”眼看已成不了之局,硬着头皮,一打手势,十五人已采取包围形势将裘克心与“黑煞”童大川二人困在核心。
“黑煞”童大川向裘克心道:“主人,对付这批走狗,有老奴一人足矣,您还是留点精神对付更辣手的人物吧!”
裘克心凛然地道:“不!你我分头进行!”
“呛”地一声,银虹宝剑已然出鞘,寒光打闪,招演“拂柳分花”分向“黑心桑刮皮”
与另一劲装健者身上袭去,口中同时说道:“童大哥,看谁杀的快,杀的多!”
惨号声中,那劲装健者已斜肩带背劈成两段,“黑心桑刮皮”长剑几乎被震出手,连退五步,他脸上充满了惊恐愤怒的复杂表情,一面奋力撑拒,一面指挥手下人联手合击,一面厉声叱道:“小狗!你胆敢拒捕,并格杀朝廷命官,将有夷诛九族之罪!”
寒闪交织,惨嗥连连声中,激起裘克心的清朗长笑道:“匹夫!走狗!亏你也胆敢自称为朝廷命官,你算是哪一个朝廷的命官呀?”
他口中说着,手上的动作可并不稍为松懈,同时,那“黑煞”童大川一双肉掌也是如入无人之境,当之者剑折人亡!
这两个人,“黑煞”童大川,本就嫉恶如仇,才与乃妻赢得“黑白双煞”之绰号,兼以出身大明皇宫,缅怀故主深恩,对异族皇宫的爪牙,更是恨之入骨,何况这一路逃来,憋足了冤气,这一出手,哪还有丝毫恻隐之心?
至于裘克心,出身于以忠孝节义完人之家标榜的巫山派,从小即受乃师“霹雳火”周少峰的薰陶,对异族统治者恨之入骨,加以方才又受暗中那飘忽不定的语声勾起他的神秘身世而激发出一股莫名的怒火。
因此,不到盏茶时间,十五个满清侍卫大人已死去三分之二,剩下五人,也是危在眉睫了。
尤其是那“黑心桑刮皮”,裘克心似乎存心要他多吃点苦头,虽然已是剑伤处处,浑身浴血,却并不立即取他的生命。
就当这剩下的五人生死系于俄顷之间时,山坳边陡地发出一声响澈云霄的厉啸,这厉啸之声一起,犹作困兽之斗的五人似乎精神一振,也就在这同时,“黑煞”童大川震声说道:
“主人,强敌立至,别跟他们游斗了!”
话声中挟着两声惨嗥,又两个劲装大汉宣告了账。
说时迟,那时快,裘克心方自一剑将“黑心桑刮皮”透穿,三条人影已电疾地向场中飞扑而至,人还未到,一股劲风已将仅存的两个劲装人由死神手中震飞一丈之外,两个灰衫长髯老者已分别与裘克心和“黑煞”童大川二人缠斗在一起了。
人影交错,劲风呼啸,剑气如虹中,响起裘克心的清朗语声道:“妙啊!这才有点意思,如果还像方才那些脓包一样不堪一击,那才乏味哩!”
话声中,那与他交手的灰衫长髯老者已被迫的连连后退,厉吼连连中,灰衫长髯老者已撤出一枝狼牙棒,兵刃出手又暂时将颓势稳住。
另一面,“黑煞”童大川与新到的灰衫长髯老者竟是拳-来脚往,势均力敌,一时之间,轩轾难分。
至于空着的另一个灰衫长髯老者,却正在为剩下的两个劲装人裹伤敷药。
这些变化,本来是一瞬间之事,裘克心一见自己的大衍剑法五招之下未能攻破对方的狼牙棒法,不由好胜之心激发,剑势一变,密宗绝艺“菩提剑法”随之展开,但见剑气森森,寒芒如织,剑风呼啸中挟着一声慑人心魄的惨号,一条握着狼牙棒的手臂已飞射三丈之外,裘克心顺势抬起一脚,一条庞大灰影已激射而起,“叭”地一声,跌毙五丈乞外。
同一时间,“黑煞”童大川神威大震,接连三掌六腿,将对手逼得节节败退……
另一个灰衫老者,一见眼前的形势,顾不得再给同伴裹伤,慌忙一探怀中,掏出一枝一尺长短的金质宝剑,双手高举,厉声喝道:“住手!”
但他仍然晚了一步,“蓬”地一声巨震,与“黑煞”童大川交手的灰衫长者已被一掌震伤,跌坐一丈之外。
高举金剑的灰衫长髯老者见自己的同伴又是一死一伤,不由目眦欲裂地厉声叱道:“大胆叛逆!上方宝剑在此,还不跪下听候发落!”
裘克心微微一哂,“黑煞”童大川却仰首一阵哈哈狂笑道:“胡大人,你是否被关内的民脂民膏蒙住了心窍!这些废铜烂铁只能吓服玄烨小儿(玄烨乃康熙皇帝本名)手下的奴才走狗,对付武林人物,可不值半文钱啦!”
这一顿奚落,可使那位“胡大人”高捧上方宝剑,放下也不是,继续捧着也不是,脸上集尴尬、愤恨、羞愧神色之大成,不知如何是好了!
就在这当口,“咭”地一声清笑,一道红霞由天心谷人口处左侧的峭壁上电疾而下,迳行扑向那高棒上方宝剑的“胡大人”身前。
这一道红霞,来势快速绝伦,场中诸人又是谁也不曾提防到会有飞将军由天而降,因此,不但旁边的人来不及有所反应,即当事人的“胡大人”,也仅在动念之间即觉手中一轻,上方宝剑已被人抢走了。
紧跟着,“胡大人”一声厉叱。
“贱婢找死!”
一股狂飚匝地而起,直向那一道红霞卷去。
“黑煞”右腕一番一甩,横里截击,硬行将“胡大人”的凌厉掌风卸了开去,口中调侃地道:“胡大人,你怎会跟孩子认起真来了?”
原来抢去上方宝剑的那一片红霞,竟是“百草仙姑”潘淑贞的爱徒之一,也就是前文中出现过与白衣毛面女郎在一起的红衣女孩。
她,笑容可掬地将上方宝剑双手捧与裘克心道:“裘哥哥,我师姐要我将这宝剑抢来送给你!”
“胡大人”身如鬼魅,悄没声地跟踪而至,伸手向红衣女孩兜头抓来,但他的身形快,“黑煞”童大川的身形却比他更快,黑影一闪,“砰”然巨震声中,已将“胡大人”截住,并迅疾无伦地交换了九掌十一腿。
裘克心伸手接过上方宝剑。微一把玩之后道:“小妹,这异族皇帝的上方剑,我们江湖人拿着不但没有用,而且还是一种耻辱,我看还是送给他吧!”
红衣女孩大眼睛闪了闪道:“不!我师姊说:你异日行道江湖时,难免会遇上一些不是武力可以解决的事情,那时候,这上方宝剑也许可以帮助你一臂之力哩!”
这刁钻任性的小妮子,才片刻之隔,不但自动的叫裘克心为“裘哥哥”,而且裘克心叫她“小妹”,也不再生气了。
裘克心微一沉吟,想想那白衣毛面女郎的话也确有道理,于是微笑着将上方宝剑揣入怀中,道:“那么,谢谢你们两姊妹罗!”
他一面轻抚红衣女孩脑后的双辫,一面注视“黑煞”童大川与“胡大人”二人的恶斗,一面心中不住地在想:这妮子方才所表现的轻功身法,自己也比她不上,那么,她的师姊的功力自是更为了得的了,可惜她脸上长了些……该死!我怎会想到这些事情上面来了……
裘克心胡思乱想问,自我解嘲地微微一笑,茫然唤道:“小妹!”
“嗯!”
“你叫什么名字?”
“姚美玲!女兆姚、美丽的美、玲珑的玲,裘哥哥,我名字好吗?”
“好!很好!你师姊呢?”
“她呀!她叫柯秀琴,木可柯,秀外慧中的秀,琴棋书画的琴……”
“嗯!也很好,她怎么没出来?”
姚美玲小手向谷口峭壁顶端一指道:“那不就是她吗!”
裘克心仰首一瞧,衣袂飘飘,有如谪仙降世,站在那高达四十丈的峭壁顶端的人,可不正是那白衣毛面女郎柯秀琴么?彼此距离虽远,但裘克心内功深湛,目力迥异常人,因此,仍然可以清晰地看到,柯秀琴那清深的双眸正脉脉含情地向自己微笑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