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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幕 卡塞尔牛郎组!昂热校长亲临救援!

    路明非缓缓地睁开眼睛,水晶灯的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浓郁的香水味呛得他咳了两声。他感觉自己没有重量,好似躺在一片云上,旁边还坐着一身紫裙金发的女仆为他打扇。

    这是恺撒才有的待遇吧?什么时候轮到他了?即便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下,路明非依然觉得这不太对劲。

    身边的女孩透出一种很熟悉的气息,好像认识了很多年。金发那么耀眼……认识的人中,金发那么耀眼的是谁呢?胸围还如此丰满……

    妈的!是恺撒!

    路明非脑子忽然清醒了,坐在他旁边的根本不是什么女仆,那是一身紫色西装的恺撒,西装剪裁得那叫一个贴身,快要勒不住他的胸肌了,这厮还在领口塞着白色的蕾丝领巾,搭配闪亮的钻石领扣。虽说老大一直风骚,路明非也该很习惯了,可这一身……确实很帅很闪亮,可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个漂亮女孩穿着齐大腿根的紫色小短裙,穿着白色蕾丝边的长筒袜,在蕾丝边和裙摆间露着吊袜带,脚蹬透明高跟鞋……赤裸裸的写着“诱惑”二宇,但不够格调。

    “你已经睡了48个小时了。”恺撒说。

    “难怪觉得那么饿。”路明非大惊,抚摸胃部。

    “应该不会,你虽然睡了48个小时。但是每天早中晚三顿饭的时候都会发出呻吟,我们试着给你喂牛奶和软面包,你吃得很顺利,比一般人吃得还多点。”恺撒说,“只是没有醒来。”

    “我靠,”路明非摸摸额头,“我这是在哪里?”

    “高天原。”

    路明非吓出一身冷汗:“开什么玩笑?幻觉么?我们已经从那里面逃出来了啊!”

    “你得耐心听完这72个小时里发生的事。”恺撒说。

    “怎么又72个小时了?”

    “我们被海流推到了东京湾,我们三个搁浅的地方

    各不相同……”

    “我们那不能叫搁浅,鲸鱼和轮船那种大玩意儿才有资格搁浅。”路明非纠正凯撒那二把刀的中文。

    “哦,我们在三个不同的地方登陆。”

    “又成占领军了……好吧我们登陆了,然后呢?”

    “我先找到了楚子航,到夜里才找到你,你和一堆海蜇躺在一起。”

    “哎哟……你们怎么不送我去医院?”路明非果真觉得浑身又痒又痛。

    “‘我们被通缉了,全日本范围内我们三个现在是级别最高的通缉犯。在被通缉的前24小时里,罪名只是偷渡和倒卖珍贵文物,现在又增加了‘持械抢劫。走私核燃料’和‘强暴幼女’。”

    “喂!前面四条还像个有志气的罪犯,最后一条怎么忽然下贱了?”路明非很受伤。

    “总之局面比我们想像的复杂,我们没法把你送去医院,在那里等你的只会是日本警察。更糟糕的是日本境内所有联络人都失效了,原本光是东京就有四处供学院专员紧急时动用的‘安全小屋’,但现在那里遍布警视厅的便衣,有人出卖了我们,还布下了陷阱等我们。电话、邮件、甚至我的信用卡都无效了。”

    “那我们应该给美国本部打电话不是?”路明非说,“我们可是有组织的!”

    “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已经试过了,但是从日本打往卡塞尔学院的电话被屏蔽了。”恺撒说,”我还曾想通过网络电话拨打,但是楚子航提醒我通往卡塞尔学院的每个电话都会被窃听,我们联系学院等于暴露我们自己的位置。”

    “那是有人想搞我们?”路明非明白了。

    “整个日本分部背叛了。三百多名资深专员,全部背叛。”恺擞说,“只有内部人才那么了解我们的行动方式,准确地把我们所有的联络线都剪断。他们把我们困在了日本堍内,我们现在是一支孤军。”

    路明非呆了一会儿才终于接受眼下糟糕的事实:“我就说嘛!美作不仅是个傻逼……还是个狗叛徒!”

    “很遗憾,”恺撒耸耸肩,倒上两杯香槟递给路明非一杯,“所以我们现在暂时隐藏起来,避免出现在公共场合。原日本分部的专员清一色的‘A’级,他们会混在警察中捕捉我们,我们未必一定有胜算。”

    “清一色的‘A’级?”路明非不敢相信。

    这种绝对精英的专员团队在世界其他各国都是不可想象的,任何国家的团队中都有精英也有凑数的,惟独日本例外,日本分部要求每个人如钟表那样准确和绝对服从,日本分部就像日本人造出的车一样细节上完美无缺,他们未必是惊才绝艳的但是他们都是优秀的,合作起来无懈可击。路明非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军团的黑西装男或整整一个军团的黑衣忍者。

    “那这是哪里,你们加图索家的酒店?”路明非拍了拍身下那张柔软的大床,这间屋子金碧辉煌不说,这张床也是奢华得惊人,是一张紫色绒面的圆床,屋顶还嵌有淡粉色的玻璃镜子……路明非心里一动,“或者……你家的情人旅馆?”

    这逗人鼻血的情色感,绝不像什么正经地方。

    “不,加图索家在日本的产业不多,我也没有联系他们。我们不能肯定对方是否也渗透进了加图索家,这是个操日语酌国家,我们意大利人完全搞不懂它。”恺撒说,“这里是高天原。”

    “高天原?”路明非还在迷惑。

    恺撤走到门边向他招手示意,路明非爬起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在昏睡中被套上了一件华丽的银色睡袍,就像古罗马的长袍似的,华丽丽地露出他有点单薄的肩膀和胳膊。从门缝里看出去的第一眼,路明非就傻了,呆呆地张着嘴,人生观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楚子航一身蓝白相见的和服,但和服上身的白褂褪了下来,衣袖扎紧在腰间,胸膛赤裸,随着每个动作,胸肌绷紧松弛,宛若合着节拍。他在挥刀,萨摩装的长刀,面无表情,完全是杀胚本色,然而动作之美,刚柔并济,好像跳着一支古老的舞蹈,十二分的男子气息,刀刀行云流水。一整条蓝鳍金枪鱼摆在巨大的冰块上,在他的刀下化为大块大块的鱼腩,方正正,粉色花纹如同大理石的纹路。他再把方块的鱼腩切片,整齐地码在冰和紫苏叶上,一碟又一碟鱼生递出去……

    如果仅仅是在帮厨也就罢了,楚子航原来就是此道高手,令路明非震惊的是足有一个排的日本女人围绕着楚子航,从肥硕臃肿的欧巴桑到制服高跟的办公室女郎到还穿着校服的美少女,楚子航每一次挥刀,她们就高举香槟欢呼,随着音乐声跳着癫狂的舞蹈,高跟鞋踩得地板都要裂了。

    “右京!右京!“她们高声欢呼中,一瓶又一瓶的金色香槟被打开,酒液在灯光中焕发出迷离的金色。

    路明非合上门,心惊胆战地靠在门背后,“这……这是什么疯狂厨房々她……她们这是吃鱼生么?她们像是要把面瘫师兄吃掉!”

    “她们很想,可她们做不到,”恺撒耸耸肩,靠在墙边风骚地喝着香槟,“高天原有规矩。”

    “这个高天原是……”路明非有点明白了。

    “就是我包场的牛郎店嘛,新宿最有名的。一恺撒微笑,“今天是动漫主题专场,新人牛郎楚子航的处男秀,他为尊贵的客人们表演刀艺,扮演人生哀如落樱的美少年剑客橘右京。他的表演是免费的,但是他手制鱼生每客定价12000日元。”

    “新人……牛郎?”路明非怀疑自己听错了。

    恺撤忽然在他背后猛推了一把,路明非一头冲进了奢华的大厅,正是女客们最开心的时候,音乐到了高潮,每个人的肾上腺都兴奋得要爆掉时,忽然归于宁静悠远,射灯制造了仿佛漫天樱花飞落的投影,路明非呆呆地站直了。

    银色睡袍遮不住他纤秀的锁骨,单薄的肩头露出来楚楚可怜,他的眼眸中透出遗世独立的少年的哀伤,以及对人世间的困惑,因为睡得太多了面颊上一抹淡淡的潮红……

    为楚子航疯狂的女人们忽然间眼神都澄净了,心灵如在美少年彷徨的目光中被净化,她们双手合掌贴在心口,带着十二万分的爱意和怜惜……四面八方地围攻过来!

    恺撤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背后,一把搂住他的肩膀,高举香槟,用无限诱惑的声音说:“女士们!准备好你们暴风雨般的欢呼……准备好……准备好……因为在我说出接下来这个名字的时候,你们的心都会融化……”

    一片死寂,路明非听着四面八方几十颗等待融化的心在狂跳。

    “盛开于无人处的……小樱花!”恺撤在路明非背后拍拍,用低到只有路明非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兄弟上吧!你颠倒众生的时候到了!”

    暴风雨般的欢呼旋即席卷了整个大厅,数十个热到发烫的女人身体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呛人的香水味和酒气,红色、紫色和涂着金粉的嘴唇,数不清的泪光莹莹的眼睛。

    空气中响彻两个名字,“BasaraKingfBasaraKing!Sakura!Sakura!”

    恺撒以他一直以来的贵公子派头抛洒着华丽的眼神,接过女人递过来的香槟,恩赐般地抿上一小口,搂着路明非的肩膀推开那些蹭上来揩油的大妈。

    “老大!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包场来玩的么?没说是人家玩我们啊!”路明非紧张地抓住恺撤的衣领。

    “我们被要挟了。我不熟悉日本,现在又不能去任何联络点,我想我在这里包了场,连钱都付了,跟老板算是有些交情,他应该会给我们一些帮助。”,”凯撒低声说,“但新宿的夜店似乎都跟黑社会有关,老板说最近这个店刚刚被卖出去,他做不了主,要请示新的店长。新店长据说是很变态的女人,表示庇护我们没有问题,但是要在这里为她们站几天台。”

    “什么叫站台?”

    “你知道这是个牛郎店……”

    一团团渗透女人体香的轻柔东西砸在路明非和恺撒脸上,那是女人们争相脱下她们的丝袜缠成绣球……路明非呆呆地站在舞池正中,眼神空白,脑袋被砸得左一歪右一歪……整个世界都清净了,魂魄仿佛被抽出体外,身体却堕入黑暗的深渊。

    完蛋了……彻底完蛋了1名誉、道德、清白的履历、一切跟“崇高”沾边的人生梦想……

    这是他人生中很重要的一天,一天之前他还是个青涩的宅男,对大胸长腿的动漫美少女存着小小的期待,但最大的野心也就是去秋叶原的小店转转,在涩谷街上尾行美少女,盯着人家校服裙下小腿看,如果被人发现就说两句韩语……

    而今他一步飞越了道德伦理乃至于人生梦想的天堑……晋级为一名新人牛郎!

    2、钓鱼

    隔着暗蓝色的单面玻璃,黑影们摇晃着杯中猩红的酒液,欣赏着舞池中的狂欢。

    “正如我曾说的,这高天原是整个新宿地区最棒的牛郎店,牛郎界真正的皇帝。这笔生意是绝对划算的。”衣冠楚楚的前店长向着高背沙发上的两人鞠躬,秃头被舞池里的灯光照得闪亮。

    原本他才是坐在高背沙发上发号施令的人,但如今这个店已经属于这两位新买家了。

    “在这三位优秀的新人出道前生意好像并没有多好哦,虽然收入不菲,可是扣掉了用于孝敬道上兄弟的钱,你连养家都很不容易吧。”

    “BasaraKing和右京·橘确实都有惊人的天赋,好好培养会是倾国倾城的男子,不过小樱花,”前店长抓着自己的光头,“哈哈,以我从业多年的经验来看只是路人的级别,那么受欢迎,只不过顾客们很少在高天原这种地方看见‘青涩’属性的男人,尝尝鲜而已。过一段时间她们就会厌倦他的普通,转而去买酒支持BasaraKing和右京啦。”

    “凭你也敢说从业多年的经验?”买家发出令人心神荡漾的轻笑。

    前店长略有矜持的模样:“二十年前新宿的牛郎界我也是最红的……”

    “来,我看看。”买家招了招手。

    前店长吞了口口水,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接近这两位买家,居然有种被女皇召见的紧张感和幸福感。两位买家穿着贴身的黑衣,黑色的小西装和黑色皮短裙,姿势统一地架着二郎腿,显露她们美得叫人紧张的双腿,一位是黑色丝袜和黑色高跟鞋,另一位腿极长的则穿着过膝的高统皮靴,银色的金属高跟看起来犹如杀人的武器……显然都是黑道家族出来的女性继承人l前店长毫不怀疑。

    穿高篙皮靴的女孩托起前店长的脸细细地端详了一番,“薯片,你们中国人说岁月是把什么刀?”

    “杀猪刀。”她的同伴微笑着说。

    “听着l”美女买家在店长脸上吹了口气,当真吐气如兰,“无论他是废柴还是头着地降落的天使,经过我手训练出来,都是花一样的男子f”

    “是是!”前店长赶紧附和,汗如雨下。

    他心想莫非自己判断错了?这一昧袒护的语气绝对不像是要拿小樱花赚钱,倒像是小樱花的追随者……难道……这两位豪迈买家的真实目的是小樱花?

    对!这样就解释得通了1清纯的邻家少男小樱花在儿时和这两位黑道大哥的女儿是邻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达成了“青梅竹马”的关系。但是清纯少年小樱花不能接受自己跟黑道家庭的女孩结婚,于是姐妹俩设计买下了一间牛郎店,用金钱和充满欲望的环境让小樱花被腐蚀,在他下决心为了钱出卖自己的时候,这俩就会出面英雄救美,然后小樱花幸福地在其中一者的怀里哭泣并且许下今生今世侍奉她的诺言……

    薯片妞看着前店长时喜时哀,神情高速变化的脸,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一张大额支票拍在光头上:“拿好你的尾款!现在从我面前消失!”

    “请珍惜小樱花和世间一切樱花般凋零的男子!”前店长深深鞠躬后迅速消失。

    酒德麻衣和薯片妞面面相觑。

    “买下整间牛郎店来……保护他们?还把他们捧成牛郎新秀?”酒德麻衣松懈下来瘫软在沙发里,“老板这是要整他们吧?”

    她也只有在有男人在场的时候才是女王气场,总维持女王气场很累人。

    “走一步看一步咯,不过推出之后倒是意外地受欢迎啊。走豪门贵公子风格的BasaraKing,走冷艳武士风格的右京都大获成功,今晚从小樱花的登场来看也是盛况空前,很多顾客都买香槟支持他哦,说他楚楚可怜什么的。看起来老板对牛郎的鉴赏力很不错呢!”薯片妞美滋滋地心算收支,“照这样下去,我们高天原在新宿的夜店行业很快就能成为领袖了I”

    “我们怎么办?安心经营一家牛郎店力争成为新宿最有名的妈妈桑?”

    “我猜老板在钓鱼。”薯片妞说。

    “钓鱼?”麻衣一愣。

    电话响了,高天原的座机,来电的是个陌生号码。

    麻衣拾起话筒:“哪位?”

    “啊哈,亲爱的高天原新店长么?听说你们买下了高天原,生意一下子红火了很多,一直很想过去拜望,可是店里很多事情要做不太方便,今天是特意来邀请您和您的牛郎们来我们店里喝一杯的。”电话那头是个声音很讨喜的男声,好像是祭典周边的小摊贩打招呼

    似的,“哦,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稚川会的英五郎。”

    “稚川会?”麻衣一愣。

    全世界只有日本的黑社会是合法的,普通人也知道大社团的名字。稚川会是新兴的社团,但是凭借凶狠很快上位,东京的青少年暴力团组都纷纷加入他们,这让老一辈黑社会又愤怒又伤心,年轻一代中已经流传着“谁还加入山口组那个老年俱乐部,稚川会才是做事业的地方”这样的传言。而英五郎是稚川会在新宿的负责人,麻衣对于这个人有过调查。

    “是呀是呀,其实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听说新人店长是身材一级棒的美女,当然想认识一下啦。要是可以的话,希望店长能穿着透视装来哦!”英五郎的声音从猥亵忽然变得阴冷,“穿着透视装在中午12点穿越新宿大道来我们店里喝一杯怎么样?”

    “你想找砍么?”麻衣瞬间黑化。但薯片妞抢先一步按下了“暂停”键。

    “别急别急,现在我们是新来的夜店经理,夜店经理当然是要对道上的兄弟们表示尊重的。”薯片妞笑,“我们秋后算账。”

    “你是说这件事结束后我能砍那个人渣?”麻衣怒气未消。

    “剁掉手脚之后半个身体埋进水泥里把头露在外面,然后扔进海里去f”薯片妞凶神恶煞,“这就是调戏我们麻衣的下场!”

    这次轮到酒德麻衣被震撼了:“这是中国的规矩么?相比起来还是你们更狠一些.”

    “这倒不是中国的规矩,但是得罪了老板的人,未必不会是那个下场。”薯片妞耸耸肩。

    ’酒德麻衣一愣:“你的意思是……”

    “卡塞尔学院原日本分部联合了黑道在找这三个人,老板如果真的是要保护他们,就该找个地下室把他们藏起来,而不是这样大张旗鼓地把他们包装成牛郎,还把化妆后的照片放在整个新宿都能看到的巨型广告屏上。这说明老板是在钓鱼,引某些人上钩。”薯片妞狡猾地笑,“这个稚川会,也许就是老板要钓的鱼。我们要配合他们,让他们入套更深。”

    “那我怎么办?全身透视装穿越整个新宿大道去拜见他们?”麻衣怒气炽烈。

    “哪会呢?我有办法!”薯片妞眯眼,拿过了话筒。

    她结束了暂停:“哎哟大爷,这样怎么好呢?我们是新在新宿开店的,如果不能在自家的店里招待大爷,却要大爷破费招待我们,我们于心该是多么不安呐。虽然耽误大爷的时间,我们还是盛情邀请英五郎大爷和您的朋友们来高天原喝一杯我们窖藏的好酒,一整夜高天原都只为您一个人开放,如果您喜欢透视装的话……我们有很大的舞池哦……”

    “随时等待您的电话哟,那一夜高天原会是英五郎大爷的天堂,我们都是围绕您飞翔的天使。”薯片妞挂断了。

    酒德麻衣如遭雷亟,仰头望天沉默了半分钟,摸着自己胳膊上暴起的鸡皮疙瘩:“你从哪里学会这种招数的?我要是那个男人,估计已经流着鼻血梳头修面,要出发来找你了。”

    “身材不如你当然得有点内秀咯。”薯片妞眉飞色舞。

    “来了你就穿透视装给他跳艳舞?”

    “来了就关门打狗!”

    3、庞贝·加图索

    清晨,卡塞尔学院本部,山顶校园。

    上百年树龄的老枫树上笼罩着烟一般的蒙蒙绿色,光秃秃的树枝上长出了芝麻般大的叶芽。伊利诺伊州的春天已经来了,山顶的冷泉融化,隐约可以听见瀑

    布直泻而下的哗哗声。

    “这是最好的季节,”副校长总是这样深情地谈论春天,“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九。”

    总之他认为春天是美好的季节,适合休养生息,因此在校务会议上强烈建议在美好的春天把上课时间推后半个小时。出乎意料地,这个建议被系主任和各委员会全票通过了。因此春天的山顶校园是最宁静的,有种童话的氛围。

    晨雾像是白色的薄纱般弥漫在校园的每个角落,昂热深呼吸,空气中的草木香令人精神一振,对消解宿醉很有帮助。事实上他是个敬业的校长,每天早晨第一个穿越校园去上班的教职人员就是他。在上百年的时间里每天早晨巡视这片校园,有种老狮子巡视领地般的成就感。

    小楼前停着他的玛莎拉蒂跑车,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昂热非常满意,这个早晨安静得如同过去一百年里的每个早晨。他从包中取出青铜色的钥匙插入锁孔……忽然僵住了。

    楼门没有锁。

    这栋小楼是校长办公室兼私人图书馆,掌握钥匙的只有昂热和守夜人,炼金术制造的门锁看起来普通,内部却有活灵守护。这个世界上能打开它的贼不多,都得有“A+”级的血统。

    也不会是守夜人,昨晚校长和副校长喝了一夜的白兰地,早上离开教堂钟楼的时候守夜人还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昂热沉默了一秒钟,从皮包里抽出了折刀。这件武器染过两位龙王的血,康斯坦丁和耶梦加得,对屠龙者而言,堪称神器。

    他缓缓推开门,随手把包放在左手旁的柜子上,脱下大衣,打开柜子,挂在衣架上,从容地往楼上走。

    现在是没有落叶的季节,天窗洞开,阳光和晨雾弥漫进来,楼梯回廊里一片淡金色,两三只松鼠扒在窗口往下望。这是件令人费解的事,那群小东西住在小楼西侧大松树的树洞里,非常警觉,平时它们会放肆地在小楼的书架上爬上爬下,可但凡有一个生人接近,它们就会飞快地消失。

    一定有个入侵者在这栋小楼里,昂热可以觉察到他留下的气息,但是松鼠们却不怕他。为什么?

    顶层天窗下的桌子上,袅袅的热气弥漫,裹着红茶的香气,是昂热最喜欢的那盒“正山小种”。桌边一个挺拔修长的背影,不请自来的客人穿着纤维质感的白色西装,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喝茶,翘着二郎腿,脚上穿着考究的手工鳄鱼皮鞋。昂热提着折刀,默默地站在他身后,从这个位置这个角度,.昂热伸手就能把他割喉。

    那个人室的贼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主人的到来,正兴致勃勃地喂松鼠,他在指尖上抹了一点花生酱,松鼠抱着他的手指舔着,一小群松鼠还排队,前面一只把指尖舔干净了,就自觉地从天窗里爬出去看热闹了,后面一只往前蹦两步,这贼就再抹一点花生酱在手指上。这招昂热也用,讨好松鼠最好的东西不是花生而是花生酱,香气更加浓郁。

    昂热低低地咳嗽了一声。

    “嘿!昂热f我们有多久没见了?”小贼扭头打招呼,满脸“老友重逢”的欢喜。

    昂热不说话,反复地打量小贼那张脸。那是个太过英俊的男人,金色的长发,海蓝色的双瞳,高挺的鼻梁和很有男人气的微须,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体格健壮曲线完美,因为常年锻炼于阳光和海风中,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大开的领口处暴露出他形状完美的胸肌……大概很难有什么女人不会为他的美色所动,因此尽管他的感情观很渣,渣到副校长都自愧不如,

    还是有女人追着他满世界飞,只为欣赏他夹着冲浪板在沙滩上奔跑的身影。

    “你这个老东西,为什么不老昵?”昂热收了折刀,在他对面坐下,也端起一杯茶。客人好像早就猜到他上班的时间,已经体贴地斟满了一杯醇厚的红茶等着他。昂热抿了一小口,温度和厚度都刚刚好。

    “像我这样的花花公子,每天就是玩玩女人开开游艇,参加巴黎时装周,陪超模去瑞士滑雪,当然永葆青春。”客人挥着雪茄,“我烟都抽得少了,养生嘛。”

    “那你不跟某个超模在床上打滚,跑我这里来干什么?”昂热冷冷地说,“庞贝。”

    “还用问么?当然是因为我儿子失踪了。”名为庞贝的客人按着额角,“说起来一直没来参加过他的家长会,第一次来就是为了这种事,真叫人难过啊。”

    “理解,恺撒·加图索失踪,加图索家珍贵的继承人生死未明,整个加图索家现在大概都急疯了吧?裁只是惊讶于你亲自来这里,我原以为来的会是弗罗斯特。”昂热直视庞贝的眼睛,略带挑衅的表情,“你和恺擞的父子关系比我想得好。”

    庞贝·加图索。恺撒·加图索的父亲,加图索家现任家主,真正的幕后黑手,弗罗斯特在校董会中的席位事实上归他所有,只是因为他浪荡地在世界各地漫游,很难把会议通知送到他手上而已。但他才能拥有“庞贝”这样显赫的名字,源于古罗马军事家格涅乌斯·庞贝,曾经是那位恺擞大帝的后台,但后来在和恺撒的斗争中失败,被埃及王托勒密十二世杀死,把头颅献给了恺撤。这似乎是加图索家的传统,唯有

    家族认定的继承人才能使用古罗马共和国英雄的名字,即便父亲叫庞贝儿子叫凯撒听起来很不吉利他们也不在乎。总之又牛逼又古雅就可以了。

    “我们父子关系绝对没问题,他过生日我送他设计师签名版的布加迪威龙。”庞贝信心十足,“他只是处在叛逆期,最终他会知道我是个好爸爸的。”

    “废话少说,我把你儿子弄丢了,想怎么样吧?”昂热满脸无赖气。

    “放心放心,我不是来找茬的。主要是弗罗斯特现在处在崩坏的状态中,如果是他来,可能会用枪指着你的头。”庞贝耸耸肩,“家族希望控制事态,所以我亲自出马。”

    “整个日本分部背叛,可能跟一个叫源稚生的联络员有关。背叛原因是我们在日本海沟中找到了神话中的高天原,一座龙族古都。”昂热满脸不耐烦,说得极简略,“摩尼亚赫号被他们控制着,我们现在无法进入日本海域。他们应该正在积极筹备再次下潜和探索那

    座城市,以把龙族的遗产据为己有。你的儿子应该还活着,但是联系中断。他们被日本警察通缉,正野狗般在日本某地流窜。日本分部和政界关系密切,他们应当是希望捕获恺撒团队之后获得更多关于高天原的情报,毕竟恺撒他们曾极近距离地观察它。目前知道的就这些了。”

    “昂热,你知道我个人其实是很信任你的,你的能力是一流的,除了你没人能管理好这所学院。”庞贝满脸真诚,“可你也知道我在家族里只是个挂名的家主,给家族繁衍后代就可以了,说得难听点……跟头种猪的地位差不多……大权都在弗罗斯特那家伙的手里,

    所以不是我不挺你,实在是心有余而力……”

    也难怪加图索家很少把这个正宗家主放出来,这谈吐这姿态,还是跟超模繁衍后代的工作更合适他。

    “闭嘴!说正题!”昂热快要受不了他了。

    “哦哦,”作为整个意大利屈指可数的豪门家主,庞贝的脾气好得堪称逆来顺受,赶紧点头,“我是想说,

    以你的铁腕统治,怎么会任整个日本分部失控的呢?我真想不明白。”庞贝满脸“我是来请教的”的表情,这人虽然满脸贱样,但是就凭那可以媲美世界先生的脸和不耻下问的语调,没人能讨厌他。

    “早料到得跟加图索家交待这件事,文件我已经准备好了。”昂热从书桌下提出了一口沉重的箱子,这东西看起来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暗绿色蜥蜴皮包裹,黄铜扣钉,略有些锈迹。蜥蜴皮上烙印着“半朽的世界树”校徽,看起来是件卡塞尔学院的古董。

    昂热把箱子推到庞贝面前:“里面有些文件差不多有一百年的历史了,翻看的时候当心一点,都是原件,可别给我弄坏了。加图索家对这些文件没有所有权,所以你不能带走。”

    “我们家不是学院最大的校董么?对校董慷慨热情一点会有好报的。”庞贝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

    “事实上日本分部跟校董会一点关系都没有,它是,独立的!”昂热一字一顿。

    “独立的?”庞贝愣住了,眨巴着眼晴盯着昂热看。

    “我们和日本分部之间,并不存在从属关系,而是结盟的关系,欧洲和日本的混血种家族之间的结盟。这个盟约要追溯到狮心会刚刚成立的时候,当时秘党长老会的成员马耶克勋爵从汉堡港出发,乘坐蒸汽轮船在海上飘了六个月,抵达日本京都,签售了这份盟约。双方在筹办教育培养优秀的屠龙者方面达成了共识,但在教育方针上冲突很大。”昂热悠悠地说,“众所周知,不久之后第一次世界大战就爆发了,欧洲几大混血家族和日本家族之间的谈判暂停。”

    “教育方针?”庞贝一边读着那些年代久远的文件,一边抽出一支宝石镶嵌的笔在指间转着。

    “日本的三大家族希望沿袭“道场’的模式,而非建立‘大学’。”

    “道场?”庞贝把手拢在耳边,意思大概是“我莫不是听错了你好不好再说一遍?”

    “学生必须拜在老师门下,一个学生只能有一个老师,要敬重他如同敬重父亲,当他学会老师的全部技巧之后,就会获得‘免许皆传’的最高称号,可以自己开馆授课。当然,他也可以通过杀死老师破教出道,这能证明他比老师更强……”

    “这是学院么?学生都是战国时代的什么嗜血剑圣吧?”庞贝傻眼了,“天然理心流?神道无念流?’

    “总之日本方面期望的就是这种东西,没有校服,没有公开课,更不会有社团和舞会,他们认可的是铁与血的教育,他们教授的只是纯粹的屠龙之术。为了杀死龙类可以比龙类更加残忍,一切都以人类和和平之名?”

    “我的天!”庞贝惊呼,“野蛮人!”

    “理念差异太大,谁也无法说服对方,所以虽然签署了盟约共同对抗龙族,但马耶克勋爵拒绝为日本分部提供资金,日本分部独立办学。”昂热说,“这是历史遗留问题。”

    “就是说世界上其实有两个卡塞尔学院?源稚生其实是另一个卡塞尔学院毕业的?他提着宝刀砍了自己的老师之后出师了?“庞贝挠头.“如果其他校董听说这件事应该会以你隐瞒重大事件为名立刻把你革职吧?即使那个暗恋你的伊丽莎白也保不住你……”

    “伊丽莎白没有暗恋我’”昂热怒喝,“我把她看作侄女’别把我看成你这样的种猪I”

    伊丽莎白·洛朗,洛朗家族的继承人,也是校董会中最支持昂热的人。弗罗斯特几次试图对昂热发起弹劾都是因为伊丽莎白的反对而未能得逞。

    “谁知道呢?女人,尤其是小女人,她们总是臣服于年长有魅力的男性‘”庞贝换了诡秘的表情,“从内心征服一个有权势的幼女是不是别有快感……”

    “好好好我不说了,别拿红茶泼我,我这件衣服可是来自尼泊尔的麻布剪裁的!”庞贝一秒钟恢复了正经的表情,坐直了。

    昂热忍着怒火把茶杯放固桌上,深呼吸平复心情。

    “只有一个卡塞尔学院,日本三大家族的道场并没有真正建立起来。1945年二战结束后我随美国占领军前往日本,在那里我和三大家族的长老碰面,补签了一份协议。就是你看到的最后一份文件,日本的三大混血种家族会把血统优秀的后代送到山顶校园进行培

    训,卡塞尔学院在财务和情报上支持他们,他们也会反过来支持我们在日本境内的一切行动。”

    “马耶克勋爵无法达成的事您轻易达成了7”庞贝惊叹,“您真是一位出色的外交家f”

    一如既往的谄媚,一如既往的满脸真诚。

    昂热抚额:“只是因为那时日本刚刚战败,气势比较弱。总之,日本的三大混血种家族依然拥有他们在日本的各项产业,比如钢铁冶炼厂和重工业集团,我们为他们培训年轻人,年轻人为我们服务,但是服役期结束后,他们就会回归自己的家族。几十年来,这种互惠互利的事一直进行得很好,直到今天。”

    庞贝想了想“就是说日本三大家族有在日本境内选拔学生的权力?’

    “是的,他们把混血种少年的选拔称为‘马杜克计划-.血统优秀的孩子称为‘适格者’——听起来有点耳熟,因为模仿了EVA。”

    “日本人?哼!一群臭宅”庞贝撇嘴,这是他作为加图索家主人难得露出的骄傲表情。

    “但是臭宅们在选拔学生的时候暗中筹划着统治日本,”昂热扔出一份文件,“这份文件你可以带走,这是日本分部选送山顶校园培养的所有学生的名单。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是‘A’级学生,优秀,刻苦,如钟表般准确,现在回想起来,日本分部早在他们入学之

    前就对他们进行了严酷的训练。那种道场式的教学在日本分部秘密地进行着,这些学生如同古代的武士效忠大名那样效忠日本分部,几十年里他们看起来在为学院工作,其实已经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天。”

    “瞬间变节,因为在日本的每个专员都是出自日本分部。”庞贝说。

    “是的,一个长达几十年的计划。”昂热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失察了。”

    “现在该怎么办?”

    “等待,我向日本秘密派出了专员,”昂热说,“但我并不着急,我在等着某个人暴露出来——日本的三大家族并不那么和睦,即使高天原的诱惑也不足以让三家瞬间联合背叛。背叛起来效率那么高,背后一定有一个人在主事,按照日本人的说法,他们的‘大将’。我在等那个大将现身,”昂热玩弄着折刀,声音刀锋般

    利,“秒杀掉他,就能解决日本的问题!”

    “棒极了!”庞贝鼓掌,“我就知道没看错你!你是最棒的!”

    “我做什么了我就棒极了,我只是在学院里喝着酒干等,”昂热抚额,“能别老来这套么?””总之我明白了这件事就好给家族里的长辈一些交待了,”庞贝说,“你也知道我在家族里只是种猪一样的地位,弗罗斯特说话都比我大声,我总得带点消息回去让他们少安毋躁,说起来失踪的是我儿子他们着急什么这难道就是中国老话说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昂热伸手去抓茶杯。

    “我走啦,谢谢你的茶。”庞贝在昂热把茶泼出来之前起身,往后神速地挪了一步,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你能帮我开一下门么?你那扇炼金工艺的门真不好开,居然用活灵来守护自己的办公室,真是奢侈啊!”

    “我就喜欢你这个奢侈的腔调!跟我投缘!”他竖起大拇指。

    即使在家族里只承担传宗接代的种猪使命,但毕竟也是作为贵公子长大的,他这如滔滔江水的马屁功夫真不知怎么练出来的。

    昂热一愣,脸色微微有些变“那你怎么进来的?”

    “我多年不回来了,就让帕西给我带路。帕西用他的一滴血喂了活灵,那小家伙就乖乖地开门了。不过家族派帕西去日本寻找恺撒,所以送完我之后他就立刻赶往机场。”

    “帕西?”昂热眼中透着疑惑。

    那把锁是副校长的作品,在这个世界上也许没有比他更强的炼金术专家了。虽然卡塞尔学院中有着诸多血统优秀的学生,但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人能潜入校长办公室,连恺撤和楚子航都不行。否则以恺撒的性格,他是会尝试摸进来修改考试成绩的。

    如果庞贝以自己的血开门,昂热并不奇怪,加图索家的主人的血统再优秀都不奇怪。但是帕西?那个秘书一样谨慎而精确的男人?

    “哦,你不知道么?帕西是加图索家的大杀器啊,他的血统纯度在所有家族成员中是最高的,连我和弗罗斯特都没法跟他相比。”庞贝微笑。

    昂热一惊:“可你们选中的继承人是恺撒不是他。”

    “继承人未必要是血统纯度最高的,我是现任继承人,还不照样是废柴一个?”庞贝拍拍屁股,“继承人关键是要生育能力好嘛!”

    “你说帕西是大杀器?”

    “准确地说,是战争机器,你没有觉察到他的强大,是他在你面前从未作为战争机器启用过。”庞贝的目光在镜片后闪动,这是他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话以来唯一的一次认真,“这是我真正的来意,老朋友,你得快点想办法解决日本那边的难题,派出那种大杀器去日本,家族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出恺撤的。”他叹了口气,“为此把日本的三大家族屠杀殆尽他们也在所不惜!”

    沉默良久,昂热轻声说:“谢谢。”

    这是真诚的感谢。虽然他并不太清楚庞贝为什么要帮他,但这条情报对他的意义很重大,加图索家族已经绕过学院直接展开了行动,派出了血统纯度在其他所有人之上的“战争机器”。

    历史上混血种家族之间并非没有战争,战争大到可能牵涉两个国家,而这一次,加图索家居然试图用一个人对整个日本的混血种家族宣战!

    那个始终在隐藏实力的帕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谢什么,你是最棒的,我当然挺你咯!”庞贝微笑着下楼。

    晨雾中早已等候的黑色劳斯莱斯无声地驶来,一身黑衣的仆从拉开车门,庞贝微笑着冲小楼上方行了一个军礼后钻了进去。

    “这骚货也登场了,事情还真是闹大了。”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伴随着慢悠悠的脚步声上楼。

    副校长提着半瓶白兰地,穿着乱糟糟的睡衣,四仰八叉地坐在昂热对面。

    “为什么不跟他打个招呼?”昂热淡淡地说,“我不信庞贝没有觉察到你来了。”

    “中国人说一个猪群里容不下两头种猪啊。”副校长懒懒地说,“我不喜欢他。”

    “中国人是说一山不容二虎,你不要以为我中文不好。”昂热说,“但是无论如何这消息很重要,日本分部想要高天原,加图索家也想要。如果帕西真的如庞贝说的那样强,他们派出帕西不仅是为了恺撤,还是为了得到高天原!”

    “你要不要亲自飞一趟日本?“

    “大概只有如此了。”

    4、笼中之鸟

    “我必须说!崩坏的不只是我们的任务!还有你们两个的审美!”路明非愤愤地说着,扯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这是什么?”他疑惑地向恺撒和楚子航展示这件礼物,在一个共有12个小格的白松木盒子里,放着12个漂亮的织物团子。

    “内裤。”恺撒淡定地一个一个取出那些织物园子,打开来给路明非看,果然是12条丝绸内裤,花纹完全不同,有的是喷发中的富士山,有的是海底遨游的鲸鱼,居然还有威猛的战国大名,沙门天上杉谦信策马而立,高举军扇。

    “还有一封信,”恺擞清了清嗓子,“小樱花,穿上姐姐送的内裤,赶快变成大人哦。落款是爱你的熊谷有希子。”

    已经是后半夜了,三个肩上搭着和服的男人坐在那张紫色的大圆床上拆礼物,人红就是没办法,今晚收到了上百件来自女宾们的礼物,都包裹在婴儿蓝、玫瑰红或者紫色的盒子里,外面扎着颜色粉嫩的缎带。各种奇怪的礼物都有,譬如穿过的内衣……为了避免误拆这类“炸弹”,于是由鼻子最灵的路明非先闻闻,但是盒子上喷洒的香水还是经常导致误判。

    “我看你们两个都坏掉了I”路明非撕开一个礼盒,里面是酒心巧克力。

    他悲愤地抓起一颗巧克力塞进嘴里,把礼盒往床上重重地一放,“最可悲的不是我们当了牛郎!而是你俩居然乐在其中!下限在哪里?都喂狗了么?”

    “确实是迫不得已,”楚子航摇头,“你当时失去了意识,不知道我们拖着你在东京街头遭遇了多少次枪战。”

    “枪战?”路明非一愣。

    “记得在船上忽然对我们开枪的那些日本人么?我查到了那条船,犬山丸,是一艘属于山口组的渔船,名义上是渔船,其实用于军火走私。现在对我们来说最棘手的还不是警察,而是黑帮,全日本黑帮都活跃起来了,似乎在为某个价格极高的悬赏追捕我们。””全日本的黑帮?”路明非满脸黑线。

    “日本是全世界唯一黑帮合法化的国家,注册在案的黑帮人员共计567万人,这些人如今出没在城镇的每个角落,拿着我们的照片问消息。超过4万支自动

    武器被配发给黑帮干部,其余的也都掖着匕首。这是日本黑帮战后最活跃的时候,为了我们。”

    “56,7万人?”路明非捂脸,“那是一个师团吧?”

    “原来日本分部的专员也混在黑帮成员里伏击我们,失去了诺玛的支持,我和恺撤又都不会日语,要在这个城市藏身太难了。”楚子航摇头,“在开始的24小时里我们就遭遇了6场枪战,只要我们暴露哪怕一点点讯息,就会有上百辆车围堵过来,带来几百个黑色西装的黑帮分子。他们嚣张到封锁整个街区挨家挨户地搜索我们……”

    “警察也不管管么?”路明非问。

    “他们管。在某些黑帮不能控制的区域,他们就会出场。某些时候甚至日本自卫队也会出场,但他们的目标无一例外都是我们。他们彼此之间合作默契。”楚子航把几匣子弹扔在床上,“好在我们有枪战专家,恺撤同时可以锁定20个以上的目标,近距离射击战上他可以以一当百。但即便这样我们也几乎用完了所有弗里嘉子弹,而对方用的都是实弹,如果再不能找到藏身所,我们也会被迫使用实弹,那样会造成几百人的死伤,会酿成国际性的事件。”

    “所以我们这牛逼爆了的团队就要被迫来当牛

    郎?”路明非双手抓头。

    “是的,很难理解,但现实就是如此。”恺撒说,“我想,日本对于学院来说,是个很特别的地区。”

    “那学院会派人来救我们么?”路明非忽然想起。“出了这样的事学院高层必然已怒,而且还有你这个唯一的‘S’级学生被困,我想救援团队可能已经到达日本,”楚子航说,“加图索家也会派出独立的救援团队,甚至展开外交斡旋。”

    路明非感觉到了希望,又有点犯愁:“他们要是知道我在日本当过牛郎……会影响我的学分么?”

    恺撤扯开领巾,舒服地靠在床头,四仰八叉,给自己斟满红酒:“怕什么,你不过在这里跟一帮寂寞的女人一起说说话,用你的男性魅力滋润一下她们干枯的内心,喝喝酒,谈谈人生。她们能对你做的最夸张的事就是抱着你痛哭她们的家庭不幸,趁机摸摸你,

    你没有做什么违反校规的事。所谓‘牛郎’,只是个称谓,把自己看作女人们的心理咨询师,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你看你看!我就说你乐在其中嘛!”路明非跳起来指着恺撤,“你那个语气已经完全进入了角色啊!BasaraKing!”

    “师兄你怎么想?我们就龟缩在这里当牛郎?”路明非转向楚子航求救,以楚子航这样的杀胚,那些女人往他身上泼酒的时候,估计会有拔刀杀人的心思吧?

    “时间不长的话还能忍受。”楚子航面无表情。

    “你怎么强迫自己跟那些醉醺醺的女人说话的?她们叫我小樱花的时候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啊!”

    “那倒没难度,翻我牌子的女人都有共性……”

    “这……这边也已经完全进入角色了啊!”路明非震惊了。

    “我认为她们在行为逻辑上非常接近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楚子航说。

    “什么玩意儿?”路明非一愣。

    “英文是Stockholmsyndrome,又称人质情结,这种精神状况首先在绑架案中被观察到。人质和劫匪长时间共处之后,某些人质会对劫匪产生微妙的感情,甚至反过来帮助劫匪。延伸开来说,可指一切被害者对加害人产生好感和依赖性,甚至服从加害者的行为特征。尤其在被侵害的女性身上,这种心理状态很常见,她们会表现得非常顺从。“楚子航随口说来,好似他面前就有一本摊开的百科全书。

    “完……完全听不懂……”路明非结结巴巴地。”简单地说,某个群体的女性会有一种特殊心理,你越是粗暴地对待她,她越是会服从和依赖你。期间只要偶尔示以好意。选择我的客人很多都有这种心理,她们是白领或者金领上班族,工作压力大,收入水准高。如果你对她们表现得温和礼貌,她们反而会流露出不屑和威压的态度。反之如果完全无视她们的内心,冷漠地对待甚至嘲讽,她们在心理受伤的状态下反而会更加依赖你。认定这是一种爱情。”楚子航说,“我能做的是表现出不属于她们的样子,冷着声调对她们说话,视她们为无物.她们如果对我表述她们生活中的不幸,我只需要冷笑,在酒快喝完的时候说句‘今晚

    就这么结束了么?不如早点回去哭一场睡觉吧!’她们就会觉得不甘心,从而继续买酒增加消费额。”

    “右京·橘老师!你已经进化成牛郎界的前辈了啊!”路明非恨不得以头抢地。

    “顺便做一下心理分析而已。”楚子航淡淡地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回自己房间做笔记了。”

    “这就是今晚的结论么?三个有前途的牛郎在辛苦工作后交流了一下如何从女人口袋里讨酒钱的心得?”路明非说,“整个世界都坏掉了吧?”

    “目前的局面只能待援而已。”恺擞耸耸肩。

    在楚子航从床上起身的瞬间,恺撒闪电般从床头阴影中摸出一根颜色和壁纸极其接近的细线。路明非刚看了一眼,恺撒就瞬间把细线归位了。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路明非和恺撒继续拆礼物,楚子航走向门口。

    “我说这儿能上网么?”路明非扭头问。

    “不能,也别离开高天原找网吧,新宿大街上有无数人看过电视上的通缉令。”楚子航说着在背后关上了门。

    路明非和服下都是冷汗,扭头的瞬间他的目光从天花板上扫过,看见了角落里的反光。那必然是微型摄像机,而恺撒给他看的则是窃听器。刚才的一瞬间楚子航起身,恰好用身体阻挡了摄像机,给了恺撤自由的几秒钟。

    他们被严密地监控着,这个处处飘着女人体香的夜店并不像看上去那样简单。如果至今还未现身的两位新店长真的只是在意他们的美貌,姑且忽略路明非有没有这东西,那只需限制他们出门,完全没必要采取这样高规格的监控。

    他们与其说是被夜店敲诈了,不如说是被困在了这里。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路明非也觉察到了屋顶角落里的微型摄像机,巧妙地贴在射灯旁。如果是普通人,很容易忽略,但毕竟这个组里有电路专家。楚子航能拿着读电路图把北京地铁原型车发动起来,可见他在电气方面的功底。

    借着去浴室里冲澡的机会,路明非打开了那张酒

    标。恺撤把那张卷成细卷的酒标塞进了路明非的袖子,

    看来在这种地方他们拿到纸笔都不容易。

    “这间夜店被完全监控着,幕后的人还不清楚。不要做出过激举动,我们首先要弄清眼下的局面,待援:我们的设备没有被收走,你可以在你的枕头下找到你的一巧合的是,卡塞尔重工的总部就在新宿,你能从窗外看到那座钛黑色的大楼,美作和我们的距离可能只是两条街。所以这里可以说是不错的战略位置,

    恺撒

    PS:暂时不能反抗的话,安心扮演一个牛郎也不错:

    下是每个人的人生里都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去扮演一段时间的牛郎的,可以算作有趣的人生经历:反抗的生活不如享受它."

    读完之后淋浴的水弄湿了那张酒标,路明非无声地把它扯成湿纸屑,让它被流水冲入下水道。这样纸条完全不能恢复。一切都符合卡塞尔学院“秘密战术课”上的标准程序,配合默契。毕竟也是大二的人了,学了一年半,多少路明非还记住了点儿。

    他披上丝绸浴袍,扮作慵懒的样子走出浴室,还装模作样地在自己堪称奢华的卧室里转了转,向摄像头那边的人表示他并没有觉察自己被监视了,反而土包子进城似的对这间夜店的装修和电子设备充满好奇

    但调试了一个小时电视之后他仍未发现任何成人频道……

    他觉得自己做戏已经做够了,只得熄灯入睡。他伸手到枕下,摸到了那柄奥地利产的格洛克23型冲锋手枪,加长枪管换用了钛合金铸造,有效射程增加到120米,可以使用9mm口径的弗里嘉子弹或实弹。

    经过卡塞尔学院一年多的锤炼,他的特长看起来主要表现在“精密射击”方面。跟恺撒不同,恺撤的沙漠之鹰改装后主要强化了弹匣容量和发射速度,在‘镰鼬”的领域范围内,恺撤是绝对的枪械专家,他的听觉之强便如360度视野。而路明非格洛克23型则侧重强化了射程和子弹威力,恺撤一分钟能够发射200发子弹而路明非的平均射速只有3发,但他入

    意料的是个神枪手,能在120米的距离上准确地抹掉三个目标。而楚子航的长项是持刀近身偷袭,他还擅长用“君焰”自爆。

    简单地说,恺撤是个MT【MT的意思是吸引仇恨的人。仇恨决定攻击目标】,路明非是个猎人,楚子航是个刺客;恺撤在前面顶着,路明非后面放远程攻击,楚子航偷袭不成就自爆。他们组队只缺一个奶妈,要是有人能给恺撒加血,他们一切战场都可以平趟。

    如今外面灯红酒绿的新宿就是战场,他们在日本黑帮活动的核心区,鬼知道什么时候高天原的大门就被车堵上,成群结队的黑衣人持械冲进来。

    路明非心里叹了口气,对恺撒的镇定颇有些崇拜,不愧是学生会主席,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还能冷静地判明情况,伺机行动。要是只有他路明非一个人沦落在高天原里当失足少男……没准真会被环境熏陶成一朵惹女人爱的、楚楚可怜的小樱花吧?

    路明非记得高中语文老师老教导他们说“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说君子这种东西就是一直很淡定,处乱不惊,不蠢蠢欲动,小人就不行,心里不静,一堆小心思,所以总是忧心忡忡。说起来他心里总是蠢蠢欲动,恺撒一个意大利人居然很有君子风的样子,真叫人刮目相看……

    床头的电话晌了,路明非迟疑了一下,装出睡意朦胧的样子抓起话筒:”喂?哪位?”

    “我,恺撤。”电话里的声音低沉,带着特有的磁性。

    路明非警觉起来,也压低了声音:“怎么了?”

    他悄悄向着枕头下伸手,准备如果恺撒下达命令他就立刻挥枪跟恺撤杀出去。恺撒是这次任务的专员,也就是三入团队的队长,他有绝对的指挥权,尤其是在跟本部联系中断的情况下。以前路明非对恺撤的评价介乎“明骚贵公子”和“勇敢的二货”之间,但这

    次恺撒如此靠谱,路明非对他的评价不禁上升到接近“团支部书记”的高度!现在他们就是一支陷在敌后的小分队呀!全靠信念撑着,如果恺撒书记小手枪一挥

    说同志们跟我杀出去,同志们就得顶上!抗战电影都是这么演的。

    “我拆到一件特别棒的礼物,居然是个手办}”恺撒的声音里透着“惊喜莫名”四个字,“用我形象做的手办,穿那种日本式的铠甲,骑在马上,但人可以从马上拿下来,这时候就能看见我下面没穿底裤!工艺棒极了,惟妙惟肖,只有日本人能做出这种东西,你

    要不要现在就过来看一眼?”

    路明非强忍着把话筒砸在墙上的冲动,默默地把电话线拔了,默默地爬回被窝里睡觉。

    “这货分明就是很享受很享受和很享受吧?”一分钟后,他掀开被子如暴龙般跳起来,“失去底线后这家伙终于变成完全体了吧7”

    “嘻嘻,看来他们已经知道自己被监视了。”薯片妞满脸坏笑着转动转椅,离开监视屏幕,扑向桌上的薯片。

    “你怎么知道的?”酒德麻衣漫不经心地应答着,翻着手中的棕色古卷。

    “虽然装得好像很镇定的样子,可是他们上厕所的时候会故意用身子遮住,睡觉的时候也遮遮掩掩地不让我看见啊,钻进被窝才把浴袍脱了。”薯片妞嚼着薯

    片头头是道,“连那个恺撒都不例外!我还以为这种会在自家泳池里灌满香槟带几十个女孩开Party的男孩会豪放地展示一下自己呢。”

    “哼!-群小屁孩儿!”酒德麻衣不屑,“千万别

    跟我说你对小屁孩儿们的光屁股有兴趣。”

    “哪能呢?”薯片妞耸肩,“苦中作乐嘛!这种无

    聊的监控还不知得维持多久呢,你在看什么?”

    “日本黑帮家族名录,”酒德麻衣把那卷古书扔在桌上,“不是现在的黑帮家族,而是从平安时代开始,一直隐没在阴影中的那些暴力家族。日本允许黑帮合法化的一个原因,就是这些家族的势力太庞大,历史太悠久,甚至有很多秘密的上层关系.便如一株大树那样难以连根拔起。这些黑帮家族都拥有贵族的姓氏,他们联合起来甚至可以撬动日本的政局。”

    “你为什么关心这件事?”薯片妞一愣。

    “从那个稚川会想到的,”酒德麻衣沉思着说,“黑帮在缉捕这三个人的事情上比警察还积极,什么驱使他们这么做的呢?如果是黑道的悬红,那这悬红要大到什么样的地步,才能调动整个日本的黑帮呢?”

    薯片妞想了想:“有谁能出这么大的悬红呢?用一家上市公司的全部股票作悬红也不够吧?”

    “稚川会的英五郎没有再联系么?”

    “刚才派人送了一个漆器盒子来,里面是一个白纸信封里装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五个人的名字,说是后天晚上会来拜见。”薯片妞说。

    “这不是要去夜店喝酒的礼节,”酒德麻衣眼角一跳,绯色的眼影下刀剑般的锐光流过,“这是古代武士去道场踢馆的礼节!”

    5、同学们好!

    东京成田机场,出入境大厅。

    带着刺耳的刹车声,十余辆黑色奔驰车停在门口,彻底把通道封锁了。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年轻男人们从车里钻出,便如早已演练好那样,分为不同的小组,有的结成人墙把乘客隔离开来,有的在门口窗下戒备,更多的人跟着一头银发的长者闯入贵宾厅,

    队形如一枚黑色的箭镞,把惊慌的人群撕开。

    “请快派人过来!他们人数很多,一定带着武器!他们的衣服下面都鼓鼓的!报警1快报……”一个穿着海关制服的女孩抱着话筒,缩在自己的桌子下,小声而急促地说着。

    话筒里的声音忽然中断了,死寂。

    桌前站着那位银发的长者。他带着和蔼的微笑,微微鞠躬:“给您添麻烦了,电话就不用打了。”

    被一刀挑断的电话线就捏在长者手中,长者缓缓地把它放在桌上。

    海关女孩的目光落在长者的手上,忍不住微微颤抖。那双苍老的手上满是剌青,两手各纹一条五头那迦,五个狰狞的蛇头缠绕在他的五指上,每个头都戴着火焰的高冠。在佛教中,“那迦”指大毒蛇,龙一般巨大的蛇,它的头越多,力量越殊胜,五头那迦是魔王般的存在,七头那迦则如天神,当那迦拥有九个头,它便接近佛陀而具备无上功德。

    “让您见笑了。”长者歉意地说,把手收回了西装袖子里。他的衣袖特意做得略长一些,足够藏进整个手去。

    “这里是海关办公地点……你们……你们不要乱来!”女孩小心翼翼地警告对方。

    她已经完全清楚了对方的身份。在日本,纹身是黑帮的标志,每个黑帮成员都必须纹身。纹身既可以用来威慑那些试图反抗他们的人,也是信仰的来源,

    黑帮家族相信纹身中的神魔会附身于他们,赐予他们过人的力量。纹身还是成员对组织献上的忠心.纹身是无法彻底洗掉的,纹过身的人一辈子带着黑帮的印记,脱离黑帮之后无法融入社会,就只能为组织尽忠。

    如老者这样覆盖到手指的纹身,必然出自大师级别的刺青师,在黑帮中,这是极高地位的标志。

    “很快就会结束,”老者鞠着躬退后,“请安心地继续您的工作吧。”

    “最好不要有多余的动作。”老者转向那些被围堵在角落里的安保人员深鞠躬,而后缓慢地扫视面前几百名等待入关的旅客,目光锋利得像是刮在人脸上。

    他面前是几十条通道,持外国护照的旅客都要经过这些通道通关,坐在每个通道尽头的女孩都是日本海关的代表。可以说出入境大厅就是日本的一道国门,这些黑帮分子是为了其中的某人而来的,不惜围堵国门!这不啻于挑战政府的威严!

    人们胆战心惊地彼此对视,一架空客A380大型飞机刚刚降落在成田机场,这些都是等待入境的游客。他们试图从周围找出一张可疑的脸。纽约黑帮的领袖?意大利黑手党的家长?或者金三角的毒枭?到底什么人能有资格被日本黑帮如此“重视”?

    穿黑西装的年轻人们封锁了每条通道,他们的手下意识地抬高到腰间,西装下鼓起一块,不知是短刀还是枪械。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散发出阴寒的“兵气”,这种说法古已有之,那种经常在战场上和尸骨间穿行,以武器为伴的孤独武士身上便会蓄积起这种浓郁阴寒

    的气,接近他们的人会不由自主地战栗,甚至恶鬼都害怕这样的人。

    全数都是黑帮精锐,不知在现代社会中,何等残酷的训练才让他们蓄积起了这样可怕的气息。

    出入境大厅里一片死寂,唯有沉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这是我的护照,”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在海关女孩的桌前递上自己的通关文件,“这次去东京大学做学术访问,可以帮我办落地签证么?”

    海关女孩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大胆的乘客。看起来他大约五六十岁,但身材保持得就像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一身合身的灰色西装,搭配驼色的羊绒围巾,头发和胡须修剪得精致,透着一股温和的烂漫,戴一付考究的玳瑁眼镜,确实是个访问学者的模样……可

    这风度翩翩的老家伙是完全没弄懂现在的状况么?这状况就是国民自卫队赶来也不一定摆得平啊!

    “在东京对话的第一个女孩就有‘大和抚子’的传统美,真开心啊。”老家伙很绅士地对女孩献上恭维,从自己西装口袋里抽出那支耀眼的红玫瑰放在桌上。

    “您……您的身份是?”女孩尽力遏制自己的不安,按流程问问题。

    黑帮没有妨碍她工作的意思,黑衣的年轻人们保持着自己逼人的兵气,静静地站着,如同一柄柄插在那里的长刀。

    “卡塞尔学院,校长。”老家伙微笑,“希尔伯特·让·昂热。”

    “准许入境”的章敲了下去,女孩递还护照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快走I”

    只要黑帮允许,这时候多放走一个旅客就是多拯救一条生命,谁知道一会儿会不会枪战起来呢?

    “希望下次来日本还是那么漂亮的女孩在海关迎接我。”昂热收好护照。

    黑帮长者忽然上前一步,直逼昂热的背后……所有人的呼吸都暂停了……黑帮长者拎了昂热沉重的旅行箱,大角度鞠躬:“犬山堂长谷川义隆,有幸迎接昂热校长,欢迎驾临日本!您一路辛苦了!”

    “原来是来接我的,接我需要那么多人么?”昂热淡淡地说,甚至不回头看一眼那位长者。长者看起来比他还老,但昂热的态度如同对年轻服务生。

    “东京的家族都想接到昂热校长,犬山堂想占先机,不得不多带些人,”长者谢罪似的鞠躬不起,“请校长原谅!”

    昂热点点头:“长谷川义隆?我好像记得这个名字,你哪一级的?”

    黑帮长者脸上居然泛起“倍感光荣”的微红,立刻站直了,气宇轩昂声音洪亮,“1955年入学,精密机械专业毕业,曾经有幸听过校长您的亲自授课!”

    所有人都傻了,大厅里静悄悄的。

    “不学好。”昂热冷冷地说,转身向出口走去。

    长谷川义隆急忙拎着行李箱跟上,年轻人们迅速列队,夹道欢迎。他们直视前面神情肃穆,连续三次击掌,每次两记,然后整齐地90度角大鞠躬。

    昂热目不斜视,挥手:“同学们好!”

    “校长好!”年轻人们异口同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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