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乔海雨也不免皱了皱眉头,又因为施玉笔是孤身一人来到灵翠峪的,生平又没有什么亲朋友好,所以他倒下去了之后,竟没有一个人纵上台的。
乔海雨叹了一口气,一跺脚,相隔六七丈之远,就直飞到台上,身形像一只振翅飞行的野鹤,身法姿势的美妙,叹为观止了。
这一手功力的显露,参观台上所有的人,无不衷心地服气,响起了一阵彩声。
段思凤微偏螓首,看了孟小瑶及四公主一眼道:“海弟弟的功力,较以前又有进步了……”
花蕊公主笑答道:“只怕只有我们这几个人联手,才有机会击败他了。”
段思凤微微一笑道:“我们之中任何三位同时出手,就可以有一定取胜的把握,不过,也不是二三百招之内,能够竣事的。”
光明公主司徒兰听到这里,不由插口道:“我们几个人所练的武功,除了凤姐姐之外,可说各佩一端,或则阳刚,或则阴柔,虽然在练到登峰造极的时候,一样能发挥极大的威力,但比起揉合阴阳二家的武功,加以变化,就不免瞠乎其后了,所以终我们之世,若论单打独斗,是无法和海哥凤姐争胜的了……”
孟小瑶花蕊公主冰魄公主和天鹅公主等数人,均有同感,齐声附和。
段思风向台上的乔海雨看了一眼,见他正在替施玉笔检查和治疗伤势,不由微笑一下,转脸向众人道:“武功之道,渊博如汪洋大海,取人之长,补己之短,才能卓然有成,功艺大进,三年之前,海弟弟技艺初成,开始闯荡江湖,发现他所学的武功,虽然深微奥妙,但仍有很多的缺点,不过他自己却发现不了,一直到在冰魄妹妹处取得了玄阴贞水,取出了九鳞佩中的姑苏图籍,又经过五年的面壁苦修,这才发现和改进了很多缺点,因而功力大进,所以说,姑苏图籍实在是练武人的最大恩物呢。”
说到这里,她见到司徒兰等五人,都露出神往之容,不由微微一笑,刚想继续说下去,冰魄公主已开口问道:“江湖中对姑苏秘籍的传说,几乎已接近了神话似的,难道真的有这样多的好处吗?”
这一句话,也是其他人所欲明了的,不由都十分感兴趣地等待着段思凤的回答。
段思凤嫣然微笑,便答道:“姑苏秘籍又称为姑苏图籍,其中包含了一百另八种武学,其中不易了解的,还画了很多图画说明,所以虽然玄妙深奥,却又浅显易懂,但因为包罗极广,所以只要是练武的人,一定可以找到几篇与自己有关而能加以研习的武学,因之功力就突飞猛进了。”
话声至此,微微一停,又道:“目前两极秘府之中,已把姑苏武学都雕塑在沿壁之上,贤妹们倘若有兴趣的话,可以各凭缘法,去研究练习,或许能够有所帮助呢……”
孟小瑶等五人无不大喜,对段思凤很是感激。
这时,擂台上的乔海雨,已把龙门侠樵施玉笔的伤势治好了,只是仍点了他的穴道。因为乔海雨已经发现施玉笔的脾气,十分暴躁倔强,只一解开穴道,伯又会闹出大事来,随即又派人送施玉笔回宾馆休息。
事情刚一忙完,猛听得参观台上,一个霹雳似的声音大叫道:“好个江南五凤,的确是有一手,待我来会一会他们……”
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声大叫所惊动,抬头望之,只见好一条汉子。长得身高一丈,头如巴斗,眼如铜铃,眉如板刷,脸如锅底,嘻着一张血盆大口,二枚獠牙外露,就好像画上的山精海怪似的,那里还像人类呢!
尤其他所穿的一身黑衣,上面敞着胸,露出比猪鬃还硬还粗的毵毵胸毛,底下的裤管挽到膝盖上,赤着脚,光是那张脚板,就可以吓人一大跳,足足有一尺七八寸大,九寸来宽。
至于他的兵器呢,那更是令人吃惊了,乃是二个比西瓜还大的铜槌,黄澄澄亮闪闪的,重得吓人。
他乃是东海巨人岛来的高手,叫什么显道神李不笨。
他来到中原也不过一二个月,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硬挡他的巨锤三击,因此十分自负,自以为勇力盖世了。
这时,他大喝小叫的,提着二柄铜锤,直向擂台扑来。
乔海雨皱了皱眉头,仔细地打量了李不笨两眼,发觉他蛮力虽大,内功的基础也不坏,先天禀赋竟是十分出色。可惜后天的培养,还嫌不足,对付一般江湖高手,自然绰绰有余,但对特别有成就的人,不免相形见细了。
但是,乔海雨又感到很伤脑筋,因为今天的竞技大会,纯粹是南天派门下弟子的技艺表演。刚才龙门侠樵施玉笔出来搅场,已是大伤脑筋之事了,想不到无独有偶,又出现了一位显道神李不笨。
忽然他灵机一动,喝道:“憨牛何在。”
憨牛“嗷”地应了一声,站了起来。
乔海雨道:“向这位李师父讨教几招……”
随即,他又挥手令江南五凤回去。
李不笨闪电似地扑上擂台,他的轻功实在太差了,二丈来高的擂台,连窜了二次,没有上去。
最后,把二柄西瓜大的铜锤,先向台上一抛,“砰砰”连声,连台板都被打塌了二块,灰尘扬起老高。
参观台上所有的人,都被他这一举动,弄得莫名其妙,却见李不笨猛然一耸身,纵起一丈多高,双手齐伸,搭在台缘上。猛一使劲,在台板的格格响声中,“砰”的一声,翻上了擂台,还跌了一个屁股顿地。
这可把所有的人,逗得哈哈大笑。
但,李不笨本人,却是丝毫没放在心上,裂开大口笑道:“咱不也上来了。”
拍拍屁股上的灰,一伏身捡起了铜锤。
忽然,他发现江南五凤已经不在台上了,不由急得怪叫道:“奶奶的,人不见了……”
正在东张西望的时候,憨牛已经来到台下,也自山嚷鬼叫地道:“谁说人不见了,俺可不就是吗?”
李不笨大怒,道:“咱可不是说你啊……”
憨牛也怒道:“但俺说的是你啊……”
众人一瞧,这一对浑人可够瞧的,不由都哈哈地笑个不停。
尤其他们见到憨牛手中所持的纯钢扁担,又粗又长又大,份量决不比李不笨的铜锤轻,而这二个人,又都是以“一力降十会”的打法,闻名于江湖,这一遭双雄相遇,可有好看的了。
憨牛抬头看了看摆台,觉得太高了,决计跳不上去的。但是傻人也有笨主意,脑筋一转,办法就出来了。
只见他一连退后了十多步,弄得众人都大惑不解,暗忖:“憨牛怎地退回去了?”
尤其是李不笨更是着急,怪声嚷道:“奶奶的,小子开溜吗?”
一言甫毕,憨牛双手横端铁扁担,正好像一条蛮牛似的,直向擂台冲来,势子奇猛奇急。
所有的人都捏着一把汗,心忖:“他难道想把擂台冲垮,只怕他的师父不答应。”
至于显道神李不笨呢,也被憨牛这一动作,弄得大惑不解,“奶奶的”骂个不停。
说时迟,那时快。憨牛突然双手一用劲,扁担尖疾点在地面上,身形“呼”地一声,直飞起来,向擂台上飞去。
众人一瞧,敢情是这么回事,不由乐得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未毕,忽然发现憨牛这一纵,力量用过了头,身形虽然飞越过擂台,但却非落到擂台的另一边的地下去不可。
憨牛的同门师姐妹,为此都着急得面面相觑,唉声叹气,乔海雨也为之大大摇头,其他像武林四公主五毒教主之辈,也莫不暗中叹息。
台上的李不笨瞪大了眼睛,猛见憨牛在他的头上飞过,不由气得吐一口唾沫,“哇哇”地叫道:“奶奶的,搞啥名堂啊!”
憨牛也着急得不得了,斗然一轮铁扁担,“呼”的一声,扫在擂台的柱子上。
在他只是想把前冲的势子,略缓一下,免得又落回台下去了,但他也不想一想,他的力量有多大,区区的一根柱子,怎么禁得住这一下呢?
灵翠峪所有的同门,都暗叫“完了”,再也不忍着下去了,只有乔海雨和段思凤微笑一下,交换了一个欣慰的眼色。
至于参观台上所有的人呢,正在准备欣赏擂台倒坍的景象,等着鼓掌喝彩呢!
说时迟,那时快,憨牛的铁扁担和台柱接触了,但却没有听到一丝声息,而憨牛的身形依旧向台外飞去。
众人都感到一呆,不由大为奇怪。
蓦地,奇迹出现了。
憨牛的身形,“呼”的一声又飞了回来,但却绕着台柱转了一周。
众人又是一楞,这才发现憨牛刚才这一扁担,竟然大有奥妙,竟然和台柱吸在一起了。
因此,他身形虽向外飞,但仗着柱子和扁担的吸力,竟然打了一个旋转,又回到了台上,双足稳稳地着地。
这一手功力,又出乎所有的人意料之外,不由如雷地鼓起掌来。
就是显道神李不笨,也被他弄得一楞一楞的,觉得难以相信,半晌方始一翘大拇指,说道:“奶奶的,有一手啊……”
在主台上参观的冰魄公主,不由好奇地问道:“凤姐海弟,这是什么功夫啊?”
乔海雨笑道:“此乃是‘诸天虹吸大法’,也是姑苏秘籍中一百另八种绝艺之一,想不到憨牛竟然已经练到有七八成的功夫了,真正是难为了他……”
这时台上的憨牛,已经站稳了身形,嘻着一张大口道:“俺师父叫俺跟你打,又说不准把你打死,叫俺怎么个打法呢?”
众人一听,楞人讲话,可真有意思,把心里想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李不笨张牙舞爪地叫道:“那不简单,咱只要一锤,就送你姥姥家去了。”
憨牛嗤了一声道:“胡说。”
李不笨双锤一起,恨道:“你不信。”
憨牛也自一横铁扁担,怪叫道:“俺不信……”
李不笨气得眼睛都红了,大喝道:“奶奶的,吃咱一锤。”
左锤一摆,右锤“呼”地一声,迎面劈落。
憨牛横扁担一架。
“当……”的一声,就好像打铁一样。
憨牛被股大力一冲,一连退了二步。
这在他的打斗经验之中,还是从来没有的事情呢!
李不笨也感到过瘾之至,他生平所经历的战斗中,很多人被他这迎门一锤,击成肉饼。比较高明一点的,也得连退十多步,骨软筋酥,再也无力对抗了。
他不由大叫一声“妙”,左手铜锤一起,陡然劈落。
这一下的威势,较之第一锤更有增加,旁观诸人都感到汗毛矗立,提心吊胆了。
却见憨牛丝毫不甘示弱,又是一招“横架金梁”,奋力一挡。
“砰……”
这一次,他连退了三步,脚步过处,连台板都裂了。
憨牛振吭大叫道:“好家伙,也吃我一扁担……”
铁扁担斗然举起,使劲劈下。
李不笨双锤齐举,架住这山崩地裂般的一招。
“当……”
这一声音,震得很多人掩耳不迭,台上劲风四卷。
李不笨也退了二步,“哇哇”叫道:“奶奶的,小子不简单啊……”
憨牛抢前一步,厉喝道:“当然不简单了!”
喝声中,又是一扁担劈去。
大凡膂力过人的人,遇到棋逢对手的人,一定喜欢硬接硬架地拼个你死我活,一定到有一方感到气力不加时,才罢手。
这时,李不笨又大叫一声“好小子”,挥锤一架。
又是“当”的一声,又是连退二步。
刹那之间,只见这二人各逞蛮力,也根本不施展什么招式,只是你一锤来,我一扁担去,打得好不热闹火炽.“当当”之声,连续不断。
功力稍差的人,被这接连的响声,震得几乎连神经都要崩溃了,双手掩住耳朵,脸上失色。
但是武功高强的人,发现他们如此打法,也为之咋舌不已,倘若换了自己上去,只要吃上一下,即算搪得住,也一定身负内伤了。
至于乔海雨呢,看得摇头不置,暗忖:“这算是那一门的打法呢得到最后二个人一齐力竭躺下……”
但是,憨牛和李不笨二个人,却是愈来精神愈好,出招也更为有力,而且每一招劈出,一定会加上一句:“奶奶的,砸扁你个龟儿子……”
而且声音愈叫愈大了。
灵翠峪的几个女同门,眉头皱了又皱,她们虽然佩服憨牛的勇力,但对他口里的脏话,却受不了。
欧阳慧娟对四凤姐妹道:“气死了,就听到他们在骂人。”
吴兰因也一皱鼻子道:“谁说不是嘛,活见鬼!”
只有方若玫笑着说道:“不这样骂法,劲道即使不出来了。”
蓦地听得台上的憨牛敞声大叫道:“且慢。”
众人连忙看去,只见他霍然跳出圈子。
李不笨皱眉道:“难道你怕了不成。”
憨牛“呸”了一声道:“俺怕了你,笑话,这样打得不痛快,俺脱了衣服才行。”
一面说,就把身上的破夹袄脱了下来,露出黑黝黝的虬筋栗肉。
李不笨大叫一声“痛快”,“哗啦”一声,也把上身的衣服扒了下来,只穿了一条裤子,露出肚脐和胸毛。
直把个江南五凤,看得一皱眉头,吴兰因还“呸”了一声,低低地骂道:“下流……”
但是,参观台上观战的人,却又爆发了一阵彩声,好多人看得兴起,禁不住掳袖攘臂,大声叫嚷起来。
场上的次序顿时混乱起来。
李不笨掂一掂手中的铜锤,一挺胸脯,大嚷道:“奶奶的,这样打法有个啥子意思呢,我倒有一个办法。”
憨牛瞪眼楞道:“啥子办法?”
李不笨道:“我先给你打二十扁担,然后我再打你二十铜锤,只准用兵器招架,谁也不准躲闪……”
乖乖!好家伙!这样交手法,倒也是天下少见的了。
憨牛大叫一声道:“好,就这么办,奶奶的,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要给你先打二十锤。”
要知道先给捱打二十锤,可不是简单的事情,也许没等捱完,就已经筋疲力竭了,至于先动手的人呢,根本不必顾虑敌人的还击,所以在威力方面,不知道增加了好多倍呢!至于参观的人呢?是愈刺激愈有趣,最好拼了两败俱伤,那才更够劲呢。有几个人带头一叫“好”,其他的人也跟着起哄。
李不笨兴起,又掂了掂手中铜锤,道:“好吧,你接着吧……”
双锤一起,划个圆弧,用足平生之力,“呼”地一声,劈面击落。
这次,他放开手脚,更无顾忌,铜锤的威势好像排山倒海一般。
“当……”
“当……”
“当……”
“当……”
就好像打铁一样,憨牛每接一锤,一定被这一股劲力,冲得后退二三步,瞬眼之间,就已绕台一圈了。
众人这才看出,要硬挺这二十锤,确实不是容易的事情,像这憨牛这样的铁汉,都脸泛红云,额冒汗珠了。
刹那间,已经打了十七八锤了,憨牛连身上都冒出汗,混身像经过水淋似的,狼狈不堪。
灵翠峪的一众同门,都替憨牛捏着一把汗,怕憨牛支持不住这最后三锤,折了南天派威名事小,当场伤死在台上,却简直有些冤枉呢!
幸而,憨牛除了混身冒汗之外,精力充沛如前,每招架一下,口里吐气开声,大“喝”一声,声音大得吓人。
晃眼间,又挨完了最后几锤,回看发锤的显道神李不笨,也是满头满身大汗,气喘吁吁的。
憨牛大叫道:“现在轮到我打你了。”
“好!”李不笨大声地说。
憨牛暴喝一声,双手紧握扁担的一端,猛地一起,另一端就直矗在天空中。
这一式有个名堂,叫做“朝天一柱香”,原是一个极为普通的招式,但经过南天派太玄杖法的演化,就变成一招极为微妙的招式,几乎能刹那之间提聚起全身的真气和内力。
台上台下的人,都期望着这一仗能够分出胜败,尤其是灵翠峪的同门师兄弟,更希望憨牛赶快把对头打倒。
说时迟,那时快,这天崩地裂的一杖,终于疾劈而下,力量足有万钧之重。
“当……”
一声巨响后,李不笨连退三步。
憨牛更不打话,那根铁扁担呼呼地轮动,只等势子使顺了之后,就疾劈而下。
在开始的十扁担中,李不笨应付裕如,但汗流气喘,略显狼狈之状。
但自第十一扁担开始,他的脸色就变了,倏白倏青,但依旧舞动双锤,勉力招架,不过只要接下一扁担后,至少得退上个七八步或八九步,步履也变得踉跄起来,但他仍旧强撑着。
瞬眼间,第十六扁担,第十七扁担,第十八扁担……
李不笨瞪目如铃,口角边微溢鲜血,已经受了内伤了。但他依旧手持铜锤,狞视着对方。
这一战实在是够惨烈了。
论起双方的天赋神力,都是同样的惊人,功力方面,也在伯仲之间,不过李不笨在行走江湖之间,曾经近过女色,真元方面略弱一点,因此在最后力拼的时候,终于支持不住了。
另方面,憨牛又练过“混元气功”,那是一种绝顶的横练功夫,又称为“油锤贯顶”,混身上下都好像钢裹铁浇似的,刀枪难入。
这时憨牛又把铁扁担高高举起,厉声道:“你服不服了……”
他倒是一番好意,可惜如此措辞法,却使李不笨难以下台,只听对方大叫道:“死也不服……”
“好……”
“呼”地一扁担劈下。
“当……”
“登登登登……”
先是一声大响,接着就是李不笨连退十多步的声响。
只见这一条好汉,现在却是发如飞蓬,脸如浴血,鲜血由口里外溢,身形摇摇晃晃地欲倒未倒。
憨牛如飞扑前,铁扁担一起,叫道:“这是最后的一招了……”
还没有劈下去呢,却听得“砰”地一声,李不笨左手的铜锤,首先掉在台上,击塌了二块台板。
紧跟着又是“砰”地一声,右手锤也掉在台上了。
只见他的身形一阵摇晃,似乎还想勉强站稳。但终于长叹一声,膝盖一软,像一堆稀泥似的瘫在地上了。
全场鸦雀无声,似乎都为这一幅惨象而悲哀着。
而憨牛呢,高举铁扁担,再也劈不下去了。口里还喃喃地叫道:“奶奶的,俺还没有打下去呢,恁的自己就倒下去了,奇怪!”
蓦地,全场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彩声,历久不息。
憨牛嘻着大口,只觉得莫名其妙,但躺在脚下的李不笨,却悠悠地长叹一声,知道自己辛苦挣来的声名,在一夕之间,付诸流水了。
参观台上的墨凤凰郭蕙兰,是曾经和憨牛交过手的,此时看到他的神威,不禁骇然,暗忖:“此人如此骁勇,又兼周身刀剑不入,真不知道南天派是如何训练出来的……”
却听得身旁的盘珠宫少主慕容逊道:“对付这种牛似的人,只能智取,不可力敌,我想在二十招内,一定可以刺中他好几刀……”
郭蕙兰冷笑一声,心付:“刺中他几刀,又有什么用呢,甚或在用力过度的时候,把刀锋都刺卷了……”
忖想至此,忽然想起那次和憨牛交手的事情来,自己还不是接连刺中他二剑,除了把对方的衣服划破之外,毫发无伤,自己却反而差一点受伤落败呢!
“但是,用什么方法可以打败他呢?”郭蕙兰苦苦地想着。
忽然间灵机一动,忖道:“只有攻击他的双目和身上几处重要的穴道,但即使击中了他的要穴,只怕仍是刺不进去,但相信只有他的眼睛,才是最弱的一环……”
想到这里,不由露出一丝笑容。
慕容逊不解地看着她,暗忖:“这个女人,也实在是奇怪极了,江湖上对她的传说最多了,但和她对面,只觉得她吹气如兰,容貌清丽妩媚,哪像一个杀人不瞬眼的女魔王呢……”
忽然郭蕙兰望着他一笑道:“慕容兄……”
慕容逊受宠若惊,忙道:“郭女侠有何指教……”
郭蕙兰笑口盈盈,美貌如花,微笑道:“若要击败天傻星憨牛,该用何法?”
慕容逊一楞,暗忖:“我刚才不是已经说明白了吗?”
他原是玲珑剔透的人,脑筋略转,就知道必得另想答案,来解答这一问题,便道:“只要找一个力气比憨牛大,功力比憨牛深厚的人就可以了……”
郭蕙兰暗骂一声“废话”,表面上却连连点头,于是双方就沉默了下来。
这时,已经有人把显道神李不笨搭了下来,服药医疗伤势,旋又送往宾馆安置。
但当有人搬运他的一双铜锤时,不由大叫一声“喔唷”,好重的家伙啊!一个平素气力颇大的人,双手握紧锤柄,刚提得离地尺许,便又直挫了下来。
回想刚才憨牛能够连接李不笨的巨锤二十击,那简直是令人难以相信的事情。
还是憨牛帮忙,才把铜锤送到了台下。
这时,台上又恢复了清静。
过了不久,南天派的门人,一个一个跟着上来表演,有的是暗器,有的是兵刃,有的是拳掌,有的是内功。
各有各的长处,各有各的优点,尤其是暗器一项,从金钱镖的满天花雨手法,到夺命金针的“雨洒桑田”的绝技,无不令人叹为观止,更厉害的是欧阳慧娟的“金风珠”绝技和杜畹秋的“天魔散花钹”手法,把人们的眼睛都看花了。
掌声一阵接着一阵,热闹万分。
这时,再也没有人敢上去扰场了,老实说,连大名鼎鼎的龙门侠樵施玉笔和显道神李不笨也吃了大亏,还有谁敢上去呢?
暗器之后,就是兵刃。
首先是引剑使者郝玄,表演出神入化的剑法。
他先使的乃是崆峒派的剑法,然后是武当、昆仑、峨嵋、青城、华山等的剑法。施展的时候,只见剑光四射,剑气澎湃,凌厉万分。
最奇怪而又难得的,他的每一招一引,无不均得神髓,一看而知,决不是偷学剽窃而来的皮毛。
这一来,全场的人无不惊奇,纷纷猜测郝玄的来历,尤其是青城、峨嵋、武当、昆仑、华山五派中人,都不知道自己派中的独门剑法,如何会让这个年青人学去呢?
瞬眼之间,郝玄突然使出少林寺的镇山绝艺——达摩剑诀,一式“一苇渡江”猛然发出。
那口长剑“嗡”地一声,由千万缕剑菊,凝成一道奇短奇亮的白光。
众人都发现这一招,乃是他全身功力之所聚,虽然只是练习,但却具有无坚不摧的威力。
众人都惊讶不置,估不到他连“达摩剑诀”,都已经学会了一招,那可更是令人难信之事。
说时迟,那时快,郝玄的剑法一变,先是灵凤剑决,后是云霓剑诀。
此乃是南天派的看家绝学,深奥翔动,玄妙多变。
而在郝玄手中使出来之后,更是精妙万分。
而其中呢,更不时夹杂着新的手法和招式,使得全套剑法,更显得微妙起来。
别说来宾们看到目瞪口呆,击节赞美。就是南天派的同门师兄弟,又都觉得难以相信,郝玄的剑法,较以前更进一层了。
其中方若玫、韩红和朱放鹤等,都是练剑的,而且在剑上也下过苦功,也都感到自愧不如。
而其中有一个人最是高兴,那就是他的妻子——金花峒主刀玉花了。
她发现她的心上情郎,武艺超群,早就高兴得连小嘴也合不拢了,一个劲地叫好鼓掌。
乔海雨和段思凤的看在眼里,不由暗暗点头。
蓦地,长剑的光华一敛,只听得郝玄长啸一声,声如鸾凤,双足点处,顿时向空纵起。
只见他的身形飘飘上升,足足有三丈来高,然后就空中一个翻身,头下脚上,电疾而落。
只听得手中的长剑,发出闷雷似的破空声响,愈往下降,声音愈是震耳欲聋。
而那长剑光芒,也自愈展愈长,好像经天长虹一般。
这一招,名叫“飞龙在天”,却是属于姑苏秘籍中的绝学了。
说时迟,那时快,郝玄的长剑已经和楼板接触了,但在这刹那之间,剑光和破空的声响一齐隐失。
只剩郝玄脸露笑容,轩昂地站在台上,抱拳向众作了一个四方揖。
掌声彩声在刹那间响遍全场,历久不息。
就是连乔海雨,也不禁含笑地向身旁的人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脸上布满了笑容。
段思凤差点没笑出声音来,老实说,乔海雨虽是郝玄的师父,但论起年龄,只比郝玄大上二岁,居然老气横秋地说“孺子可教”,岂不要笑死人了!
但乔海雨却没有发觉这一点,不住地点头微笑,一面又连说着这四个字,弄得段思凤娇嘻地道:“憨子,你在捣什么鬼……”
乔海雨一呆,瞠然地看着段思凤。
引得孟小瑶和武林四公主都笑了起来。
这样一来,乔海雨就更不解了,但他知道凤姐及四公主及孟小瑶等,虽然对他很好,但有的时候却爱闹个小性,占取上风,甚至联合起来,对付他一个人,因此他时常提心吊胆的。
此时一见她们六个人又联合起来了,便慌忙陪笑道:“是是,是,是捣鬼,捣鬼……”
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就是平素冷如冰霜的光明公主司徒兰,也透出了一丝笑意。
段思凤差点把肚子也笑痛了,勉强忍住,又故意一瞪秀目道:“你说,你在捣什么鬼……”
乔海雨一楞之后又是一惊,暗付:“我捣什么鬼呢,根本没有啊!”
段思凤等六女,见到他的发楞的模样,忍不住都笑了,乔海雨这才松了口气,知道她们只是闹着玩而已。
这时,郝玄已经下了擂台,但掌声依旧不绝,在这一会之中,引剑使者郝玄,可说是成名露脸了。
紧跟着姬铁翠、韩红、裴鹤、寒梅、香雪,一个接着一个地表演,这些人,在开府大会上,又都得到了传授,功力较之数日之前,又不知道增加了多少倍。
熟知他们功力的人,在看到这种情形之后,不禁由衷地赞美起南天派起来,只因不论是任何人,只要一列入南天派的门墙,几乎都是在短短的日子里,功力就可以增进一大层。
时光在悄悄地溜走,转瞬间,黑夜已临。
场中点起起千万盏纱灯,照得台上台下,一片光明。
远远看去,只是一片灯海,光明灿烂。
晚宴又已经上来了,菜式十分丰盛,依旧是一人一份,有酒有饭。
全场人们,在欢乐的情绪下,有的是欢呼痛饮,猜拳行令,有的却是低斟浅酌,相对谈心……
过了不一会,月出东山,好像一轮冰盘,悬挂当空,净空无云,繁星闪烁,好一片美丽的夜景。
少林寺的镜湖镜明镜慧三位大师,首先站起来道:“明月清澈,遍地琼瑶,我们已经打扰主人很多了,就此告别,后会有期……”
乔海雨慌忙挽留道:“今天夜已深了,老禅师们就是要走,也等到明天,何况目前为乐未央,就此分别,未免可惜了……”
镜湖大师笑道:“自来乐不可极,且今夜月色良佳,我们正想就着明月,走向归程,就此告别,异日再来拜晤。”
乔海雨挽留不住,只得起身送行。
这样一来,辞别的人就多了,先是峨嵋派的邋遢仙长和昆仑派名宿钟先生连袂告辞,然后就是武当派的葛仙翁和青城派的太清仙长……
再接着就是许多异派中人,也跟着告辞了。
片刻之后,整座的灵翠峪,又恢复到以往的清静,只剩下明灭的残灯,和满地的废纸残核。
乔海雨感慨地叹道:“人生无不散的筵席,今天总算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段思凤笑道:“你的感触又来了,年纪轻轻的,偏要想得那么多,实在气人!”
这时,负责送客的门人弟子,也纷纷地回来了。
段思凤笑道:“今后我们的责任很重大,门下弟子也将一批一批陆续地下山,有很多事情需要策划呢!”
乔海雨点点头,回顾一众门人道:“好吧,我们先回太元洞府。”
一声令人,门下一片欢呼雀跃。于是,五行神龙乔海雨,彩凤公主段思凤立刻被天鹅公主、花蕊公主、冰魄公主、光明公主四位护法及几百名南天派弟子,如众星捧月般的簇拥着,神采飞扬地向太无洞府走去。
远远望去,这只队伍好不威武雄壮。
这时,东方已经逐渐露出鱼肚般的白色,一轮红日,缓缓地从地平线上升起,霞光万道,象征着南天派的前途是光明灿烂的。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