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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徐元是一个老江湖,阅人无算,他忽闻慧云唉叹出声,不由得暗暗奇怪,但他不正面相问,却旁敲侧击地道:“敢情掌门舍不得‘松子露’?”

    刚说至此,监院长老、大贞、大悟联袂走进。

    紧接着——

    沙弥端来两大坛松子露,摆在地上。

    徐元一见到酒,也不谦让,倏地伸手遥空向坛口一扫,牢固的封泥,应手而开,大贞不由脱口呼道:“好一手虚空推云!”

    一阵酒香,漾溢全室。

    沙弥端起酒坛,逐个筛酒。

    慧云以地主之谊,起身让酒,但古玉琪却不善于此,遂道:“掌门及二位长老、徐老前辈请便,在下……”

    话未说完,慧云已自截住道:“此酒与普通酒不同,施主不妨尝尝。”

    这时,徐元早巳数杯下肚。

    古玉琪感到情面难却,只得端起酒杯一尝,真是气味芬芳,甜香可口,想不到少林寺有此佳酿,实在难得。

    喝酒之间,古玉琪冷眼旁观,三位老和尚都是面带忧容,似乎有着无比的心事!

    他忍不住问道:“在下斗胆,敢问掌门及二位长老,不知有什么心事?”

    慧云呵呵笑道:“施主,请不要多心。”

    忽然——

    “皮猴乞圣”徐元放下酒盅,道:“大和尚,咱叫化子有一件事要想请问一下,不知该不该开口?”

    慧云道:“徐施主但说无妨!”

    徐元道:“咱前晚所追踪的那一个紫衣少女,乃是受一位朋友所托,必须要将她找到,不知她现在何处?”

    慧云的面上突地一动,旋又恢复原状,道:“本寺向有禁例,不准妇女进内,前晚确实有一个紫衣女人寺,本寺不知她的来路,正要出手擒拿,却被一个蒙面人救走!”

    古玉琪听得心头狂跳,紧接道:“请问掌门,是怎样的一个蒙面人?”

    一直未说话的大悟长老,说道:“当时老衲在场,那蒙面人身材纤弱,但其轻功之佳绝,世无其匹,只在晃眼之间,挟着那个少女,飞纵出寺外踪影不见。”

    他说至此,慧云与大贞不约而同地又叹息了一声。

    慧云抬头望了徐、古一眼,道:“徐施主,勿要担心,贫衲想那少女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可惜敝寺当时……”

    倏地止住不说。

    徐元是一个火爆性格,他哪能受得了说话吞吞吐吐的人,于是,立即说道:“掌门人有话尽管说,咱徐元往时在你们的心目中,虽然算不得什么好人,难道咱就不能放下屠刀,何况咱往时所杀的也并非是真正好人!”

    他的话一出口,使得三个老和尚霍然一怔。

    古玉琪闻听紫衣女已被人救走,一颗心略略放下,接住道:“如果掌门有什么心事不说,那就见外了,若有用得着在下之处,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慧云闻言,看了两位长老一眼,叹口气道:“贫衲若再不说,两位施主难免疑心!”

    他又看了看大贞、大悟道:“师叔,怎么样?”

    大贞、大悟同声道:“但凭掌门人自便。”

    看他如此慎重,少林派一定遭受着严重的威协。

    慧云一阵沉思,似是下定了决心,终究道:“前晚徐施主跌落在陷阱内,本想前往擒捉,忽然在寺门外发现一张笺柬,上面的大意说,要本寺立即降顺天一教,否则,今晚要血洗少林寺。”

    “由于这件事情的困扰,所以对于徐施主并未过问,紧接着第二天傍晚,顾施主又来此投宿,是大贞师叔冷眼发现顾施主行路脚不扬尘,双眸内蕴神光,疑心是天一教所派来的奸细。本来准备用晕香将顾施主迷倒,但却被惊觉,才将顾施主也诱至陷阱处。”

    古玉琪这才明白自己的行藏,人家早已窥破。

    忽然——

    徐元端起酒杯,“咕咚”的喝下一口道:“老叫化子正要找找天一教,今晚咱们就痛痛快快地干一场,老和尚,你们准备去吧!”

    他的头一低,伏在桌上,呼呼地睡起来。

    古玉琪轻声道:“据在下所得到的消息,天一教进入中原,首先将赤女教消灭,继之又指向四象帮,据闻该帮业经由一个名叫古玉琪的帮助,又恢复起来。”

    他偷窥三个老和尚,面现惊讶,似乎不大相信。

    他为了要开解自己与少林派之误会,又道:“这件事情,在下虽未目睹,却是事实确凿,是亲耳听见四象帮众所言,听说这位姓古的作为,绝不如江湖所传的是一个危险人物,如果他今晚在此,我相信他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三个老和尚被他说得有点动容。

    古玉琪不待他们开口,又道:“请掌门去安排一下,省得敌人来时措手不及。”

    慧云与大贞、大悟互望了一眼,起身走出。

    古玉琪坐在椅上垂廉调息。蓦闻一声尖锐刺耳的厉啸,遥遥传来。

    他也不惊动酣睡中的徐元,身形只一晃,飞身而出。

    但见寺院内,到处都是明桩暗卡。

    遥望寺门外广场上,火把高烧,光明如昼。

    慧云以及两位监院长老站在寺门口,身后立着几十个僧侣。

    对面却站着一个身穿绿衣的人,上面绣着约有拳头大小的白圈,中等身材,双眸炯炯发光,其人年约四旬左右,嘴唇薄薄的。

    他轻松地立在对面约有三丈远处。

    面上带着一份阴险的笑容。

    慧云及两位监院长老,却是面色肃穆,笼罩着一层愤怒!

    只听慧云沉声道:“少林派开宗立派,数百年来为江湖同道所尊崇,推举为武林盟主,对江湖虽无大的贡献,却也无瑕疵可言,而贵教乍入中原,枉事生非,未免太过骄狂!”

    对面那绿衣人,一阵阴恻恻的怪笑!

    其笑声犹如鬼哭,难听至极!

    笔声甫落,阴声道:“现在是二更天,限令你们三更答覆,如要保全几百个僧侣的性命,就痛痛快快地降顺,而且,本教教主仍然重用你们,否则,在三更将尽之时,无一幸存!”

    说完,冷冷地一笑,转身就要……

    陡地——

    大悟一声大吼,道:“站住!”

    吼声中,两只宽大的衣袖前后微摆,身形激射而出。

    大悟本来是一个涵养极深的监院长老,这时,他见对方如此的嚣张,已自遏止不住怒火,准备给对方一点若头吃吃,也叫他们知道厉害!

    那绿衣人冷漠地看了大悟一眼,嘴角一撇,道:“老秃驴,你还是休养一会,如果三更不答应的话,你再施展好了,现在,本人无暇与你交手!”

    身形暴起,一掠三丈余远。

    迨至再次腾空而起之时,蓦觉——

    前面涌来一股阴柔,而后力无穷的掌风!

    同时,听到有人沉声喝道:“回去!”

    绿衣人还是真听话,随着退回原来的地方。

    惊怔地向前一看,却是人影全无。

    就在这时,从四周响起一片声音,道:“你回去告诉你们教主,如果枉想染指少林派,叫你们今夜有来处,而无去处,现在,先在你身上留下一点记号!”

    话声顿寂。

    一条白线,凌空而下,直射向绿衣人!

    那绿衣人“哎呀!”一声惨叫,耳朵已掉下一只。

    那条白线,一晃之间,又告隐没。其声音,又从四周响起,道:“滚!”

    一股阴柔掌风,又狂涌而来!

    绿衣人抱着头,就势纵起,阴声喝道:“三更天叫你们替大爷陪上几百只耳朵!”

    连连几晃,已纵向山下,隐没在暗影里。

    这隐身人所发出的话声,乃是利用“旋空音”,当然,在场的和尚们统通听见,但却未见到是何人?

    慧云与两个监院长老,心头暗喜,忖思着:“这人到底是谁?难道是徐大侠,抑或是那位顾施主?不会的,这两个人绝不会有如此的造诣。同时,那条白线又是什么东西?会将绿衣人的耳朵取掉?这简直是太神奇了,今晚有此高要相助,何惧之有!”

    想着,慧云侧头看看两位长老,遂高声说道:“是哪位施主驾临,何妨请出一见?”

    却无人答应。

    慧云刚想率众返寺,只觉一阵风声飒飒,起自身侧。

    偏头一看,见是那位中年儒生顾玉!

    慧云早已经对全寺僧众讲过,对于现在寺中的两位施主,可以任其自由行动,因之,古玉琪能进出自如。

    少林派享誉江湖有两百余年,当前“天一教”进入中原,竟敢指向领袖群伦的少林派,必然有其所恃,不然的话绝不会如此狂妄!

    他们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更何况人家甘心愿意地为少林派出力,自然要对人家客气一点。

    有此等关系,故而古玉琪趁慧云与绿衣人对话之时,飞纵出寺外,施展“旋空音”的神功,知会绿衣人,令其知难而退,并放出白儿将绿衣人的耳朵抓掉。

    迨至慧云出声招呼,他却又故意迟不出面。

    这并不是他故弄玄虚,而是不愿在此时炫耀武功。

    当下,慧云见是顾玉,忙合十说道:“适才这位绿衣人,不知顾施主见到没有?”

    古玉琪点头道:“见到了,天一教进犯贵寺,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还请掌门及时分派一下,省得临时混乱。”

    慧云接道:“顾施主所见极是,我们到后面禅房议事。”

    于是,几个人鱼贯返回禅房。

    经过一番议论,慧云道:“大贞师叔立即率领二十个弟子,看守藏经阁,如有敌人进犯,不管死活,务必要击退,以免牵连其他地方。”

    大贞应命而去。

    慧云继又分派大悟长老,率领二十个弟子,坚守后院禅房,以免奸人纵火焚烧,而扰乱僧众对敌之心。

    上一辈的长老分派已定,个个都领命而去准备。

    至于掌门人慧云,则率领师兄弟及弟子,迎敌进犯的天一教徒。

    慧云分派完毕,看看古玉琪道:“徐施主还在睡觉,请顾施主代为转达,两位巡回救应,不知顾施主意下如何?”

    古玉琪点头应道:“谨遵掌门人之命!”

    微微一顿,道:“少停,在下要到四周窥视一下,有无潜匿的敌人,现在为时尚早,请各位调息调息。”

    忽闻——

    伏在桌上,一直鼾声雷动的徐元,翻了一下头,呢喃不清地道:“老叫化子早已手痒,今夜可要伸伸手脚……”

    少林派的和尚,都明白这位江湖奇人,是以游戏风尘的态度,出现人间,因之,对于他的作为,也就不以为怪。

    相反的,对他更加尊重。

    这时——

    慧云起立,道:“请顾施主也调息一会吧!”

    说完,迈步走出禅房。

    徐元忽地抬起头来,圆瞪怪眼,悄声道:“你小子真要替他们卖力?”

    古玉琪道:“晚辈往时对少林派尚有不了解之处,经过这一次一看,才知过去的错误,少林派由于人数众多,难免良莠不齐,所以有些不轨行为,但他们多数还是善良的。”

    “我们既然碰上,何况天一教进入中原,急图吞并天下各大门派,雄据武林,他们若真达到目的,中原将无噍类矣!”

    徐元双手一拍,道:“对!孺子可教也,咱老叫化子还要睡一会。”

    说完,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又呼呼地睡起来。

    古玉琪看着这一个江湖奇人说睡就睡,心里自然明白,他无非是借睡的名义,在调息而已。

    他轻灵地纵出室外,向外面行去。

    行走之间,但觉偌大的一座寺院,真是声息寂然。

    只有远处,不时传来一两声枭鸣。

    这种景象,显示着即将有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他走近暗卡之处,和尚们都向他点头微笑,表现出无比的亲善。走出寺门,眺望远处,一片迷蒙,大地完全被夜色所笼罩。

    他信步由之,向寺门左侧踱去。

    林木深处及树梢,都是遍布哨卡,虎视眈眈地向遥远处眺望。

    所有的和尚都得到掌门人的知会,因此,古玉琪所经之处,并无人询问,而且,都点头招呼。

    他忽然发现丛林深处,有一幢小屋。

    这幢小屋,在上山时,并未注意,真个疏林掩映,别有天地,实乃隐者所居之福地洞天。

    蓦闻——

    屋内传出哽咽之声!

    古玉琪心头一震,暗道;“少林寺明令规定,不准女人进寺,怎的这里会有女人哽咽,难道他们的作为,完全是假仁假义?”

    心内疑奇,不由向前行去。

    更使他怀疑的就是四周的岗卡,虽然面现惊疑却无人对屋内哽咽之声放在心上。

    这益发使他怀疑,决心前往看个明白。

    如果少林寺的和尚真是外善内恶,就给他们揭破假面具,令其永远再难崛起江湖。

    他将及那间小屋,忽闻——

    哽咽之声,颤抖地道:“他难道会被秃驴们害死?我只要再见他一面!”

    紧接着——

    又一个苍老的女人声音,说道:“你苦苦地要见他做甚?”

    却未闻回答,只传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古玉琪一听,这两个女人的声音,立时辨识出是谁!

    这内中的一个正是他所要寻找的。

    他迫不及待地向屋内行去。

    陡地——

    从屋内伸出一柄拐杖,幻化出一片杖幕,将屋门整个封住,同时,躲在门后之人,喝道:“你敢再前一步,立时要你溅血!”

    古玉琪想不到那个苍老声音的女人,会躲在门后,挥拐挡路,他只得后退两步,轻轻道:“老前辈,在下正是你们所要寻找的人!”

    屋内哽咽之声倏停。

    微顿之下,说道:“你是谁?竟敢大胆冒充古……”

    古玉琪未待里面之女人说下去,悄声截住道:“此地耳目众多,不便细说,请准在下进内。”

    但是那片拐影,并未停止,依然发出“呼呼”之声。

    忽然——

    里面的女人,说道:“兰娘,你让他进来吧!”

    这两个女人,正是林小姬与兰娘。

    杖幕倏收,但却传出冷冷的声音,道:“如果你不交待明白,莫想出去。”

    古玉琪一脚跨进屋内,但见林小姬依然黑巾蒙面,亭亭地站在屋子的一角,呼吸急促,看向古玉琪。

    兰娘却躲在屋门后面。

    她拐杖一抖,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古玉琪被她的拐杖一逼,只得退后两步。

    林小姬从蒙巾中,射出两缕眸光,也是满布愤怒。

    古玉琪恐怕外面把守的和尚会听见,只得说道:“此非谈话之所,两位急速下山,少林寺今晚有恶人扰攘,此间事了,在下自会寻找两位,详说有关吕老前辈之事。”

    他一说出“吕老前辈”,林小姬娇躯一颤,兰娘也是惊怔莫名,两人无限疑奇地凝注着他。

    古玉琪紧接着悄声道:“两位请速下山,在下是易容来此,请勿怀疑!”

    话声至此,陡闻——

    远处传来厉啸连连,直向少林寺而来。

    古玉琪急道:“姑娘请相信我,少林寺今晚有事非同等闲,两位不要在此淌这浑水,如无其他耽延,我们临山驿镇相会。”

    林小姬见他发急之情态,心有不忍,侧头对兰娘道:“兰娘,我们走!”

    说完,娇躯一晃,疾射而出。

    兰娘对着古玉琪怒视,冷冷地道:“小子,你如果撒谎,日后小心你的脑袋。”

    拐杖一收,也是电射而出。

    这一老一少,乍出屋门,外面呼喝之声陡起,正是少林派的和尚们出面拦阻两人的去路。

    只听兰娘厉喝道:“哪个秃驴敢拦挡老娘的去路!”

    拐杖一挥,呼呼生风。

    古玉琪怕她伤着少林和尚,致而结怨,晃身纵上,探手推出一股柔绵的掌风,将兰娘的拐杖推向一边,对和尚道:“这两位是在下旧识,误入贵寺,好在并未进人寺内破坏禁例,请放她们下山,一切由我负责。”

    拦阻的和尚,闻言后退,隐进暗处。

    古玉琪追上两人,道:“待在下送姑娘与老前辈一程。”

    兰娘偏头,道:“不必了,我们能上得山,就能下去,不过,你小子说话可要算数!”

    古玉琪道:“但请放心。”

    话声刚落,又是一声喝道:“哪里走!”

    两柄粗大的禅杖,泰山压顶般地向林小姬头上落下。

    说时迟,那时快,兰娘的拐杖,陡化数十只拐,分劈向阻路的两个和尚。

    就在前面和尚的禅杖一起之时,林小姬身一滑,紧傍在古玉琪身侧,轻轻一拉他的衣袖,悄声道:“毋忘,我等你!”

    一阵幽香,扑进古玉琪的鼻孔。

    他也不由得紧贴住娇躯。

    “喀嚓!”一声大响,惊醒了两人。

    古玉琪星眸落处,但见两个和尚的禅杖,乎空飞出两丈余外,落在地上,他俩却抱着双手连连后退,显然是虎口被震裂。

    但兰娘的拐杖却未停歇,已是跟踪而进,直点向两僧的心窝,如果要被点上,怕不穿个透明窟窿才怪。

    古玉琪心头一震,在电光石火乏瞬间,他只得施展出“玄天指”绝技,一缕劲疾无匹的锐风,指向拐影。

    同时,他晃身疾进,抓住兰娘的右臂向后一带,喝道:“你怎会如此地下得辣手!”

    兰娘被他一带,后退数步,当即甩脱被握的手臂,一张老脸也气得变成了猪肝色,吼道:“难道他要杀我,就不准我杀他?”

    古玉琪道:“老前辈息怒,这是他们的守卫责任,你不能怨恨的,因为他们不了解你们的来意,只是尽其本份。”

    说完,不再理会兰娘,转头对两僧,道:“请两位师父回去休养,这件事情,由在下向贵掌门说明。”

    林小姬跨步上前,道:“兰娘,你怎的越老脾气越大,以后再这样,我永远也不与你同行,咱们各走各的,互不相干。”

    紧接着,又对古玉琪道:“古……顾大哥,请你向少林掌门解说一下,再见。”

    娇躯一晃,向山下射去。

    兰娘见状,恶狠狠地瞪了古玉琪一眼,随后飞奔。

    古玉琪朝向林小姬逝去的方向怅立着。

    蓦闻——

    林外一片惨嗥之声不绝于耳,令人胆颤心惊!

    古玉琪心头狂跳,暗叫一声糟糕!

    他身形疾递,如流星贯月循声奔去。

    声自“藏经阁”处传来,来不及从庙门进入,飞身越墙而进,直向内扑进。

    但见火光中,人影晃动,刀光剑影,正杀得激烈!

    残肢、断臂的和尚痛得哀叫出声,惨不妨睹!

    一群绿衣人,个个如出山猛虎,见人就噬。

    古玉琪站在屋脊看得怒火填膺,一声清啸,有如春雷乍展,啸声甫落,双脚一弹,凌空飞起。

    同时,口中厉喝道:“大胆狂徒,竟敢如此妄为!”

    身在空中,已从衣襟底下摘下“佛面寒晶杖”。

    他对“天一教”的狠辣,恨得咬牙切齿,故而——

    出手毫不留情,招出“目送天地”,一片晶光,遮天盍地的凌空罩下,阵阵寒气,侵人肌肤!

    刹那间——

    传出一片惨叫之声,绿衣人已躺下了好几个。

    他身躯落地,一眼瞥见大贞长老满身血渍,正与一个面貌狞恶的老者,双掌翻飞,恶斗在一起。

    其武功似比大贞略高一筹,掌风忽忽,推得大贞连连后退。

    古玉琪一声喊道:“长老勿慌!”

    他将“佛面寒晶杖”交在左手,顿时右臂运集了七成禅功真力,施展出恒古绝传“分合神功”来。

    那狞恶老者一看来者乃是一个瘦弱的中年儒生,陡地,右掌一招“推窗望月”,直对大贞胸前砸去,同时左掌一翻,遥向古玉琪挥来。

    大贞先时“海底捞月”招势用老,已无法撤身。

    这时——

    只听那狞恶老者,“嗄嗄”怪笑道:“叫你们两……”

    “个”字还未出口,陡觉所推出的掌风消散于无形,不由得心头大惊,就要收掌撤身跃避……

    但为时已晚,只觉四周潜力泉涌而至。

    同时,一声“啪!”的声响中,大贞长老也被那狞恶老者,击中了一掌,身躯摇晃了几下,“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尚幸对方将内力撒去了一部份,不然的话,大贞的心肺,恐怕要被他击碎!

    就这样,老和尚已是受伤不轻!

    好在大贞内功深湛,仍然强逼住一口真气,脱口道:“分合神功,你是……”

    古玉琪未待他说完,接道:“闲话少说,长老快调息,在下尚要到别处去看看。”

    人随声动,已激射而去。

    “天一教”进犯藏经阁的元凶已去,剩下的一些教徒,已是狼奔豕突地四散奔逃,少林派的和尚随后追杀。

    古玉琪飞纵向寺后,但见大悟长老挥舞着一柄儿臂粗细的一条禅杖,在与一个四旬左右的绿衣人拼斗。

    另一边“皮猴乞圣”徐元,施展“三光错综步”,正将三个“天一教”的绝顶高手围困在内,他的口中嘻笑出声道:“老叫化子今夜叫你们统通归天。”

    其余的和尚们也在捉对地与天一教徒厮杀。

    古玉琪见场中情形,是一个不败之局,立时转身射向寺前广场上。

    一缕淡烟落处,已纵上大殿屋脊。

    再一飘身,他已挺立在少林寺的大门顶上。

    居高临下地睇视,使他心头骇然。

    原来少林派徒众死伤残重,一片哀嚎之声,慧云及几个老和尚还有一些徒众,都是怒容满面,凝注向对面。

    古玉琪循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却见对面平排着七个绿衣人,其后面挺立着约有三十余个,居中的那一个面罩黑纱,其胸前白色圆圈,占满整个衣襟,其余的六个人的圆圈,也都有盆口大小。

    那么,这七个人在天一教中的地位,可想而知了。

    天一教那一面,虽然也有死伤,但比之少林派,就相差悬殊了,足见“天一教”乃是抱定决心要掘掉少林派,作为进据中原的下马威。

    双方一阵沉默,象征着即将有暴风雨的降临,各人都在运集功力,准备拼死一搏!

    忽地——

    慧云侧面沉声说道:“快将他们受伤的抬进去治疗!”

    身前的和尚立时分别前往倒地的和尚处,搀扶着送进庙内去了。

    这时——

    对面居中那一个面罩黑纱的人,一阵哈哈朗笑,其声如寒潭龙吟,鹤鸣九霄,清越响亮!

    笑声甫落,阴阴地说道:“为了保全贵派的弟子性命,为了保全贵派的祖遗基业希望你们马上答覆,如果仍要顽强抵抗,那些尸首就是你们未死者的榜样!”

    说着,伸手指向那些尸骸。

    慧云为少林派掌门,自然有独特的修养,他虽然痛心门下的死伤,但是为了几百年的基业,以及少林派的声望,只得强捺住怒火,说道:“少林派即使剩下一个僧人,也不能容许天一教立足中原,施主既然有本事,为什么连一个名字也不说出?难道惧怕少林派他日寻仇报复?”居中绿衣人笑声倏变为寒冰阴冷,道:“本教对这一点倒还未顾虑,只是本人奉教主之命,暂时不便泄露姓名,同时,也不愿叫人看出本来面目。”

    微微一顿,喝道:“秃驴,你如果答应降顺本教,本人当向教主说明,定会重用你,现在,就凭你一句话决定!”

    慧云的修养再好,至此再也捺不住怒火,双眸暴射神光,须眉戟立,一声冷笑,道:“狂徒,我少林派全体门徒,没有‘降’字……”

    其声未落,居中那绿衣人引吭一声厉啸,震人心魄!

    厉啸之声,悠长刺耳!

    紧接着——

    从遥远处传来,也是一片刺耳啸音相和!

    刹那问——

    场中出现了三十余对男女。

    男的年龄,平均在三十岁上下,个个都是膀阔腰圆,背插长剑,女的都是二十余岁,绿衣绿裳,生得娇艳非凡!

    居中蒙面绿衣人一指这些男女,说道:“本教乍临中原,即收服赤女教,为她们匹配成双,甘心为本教效力,你们如能立时答应,同样……”

    慧云听得双眸喷火,暴喝截道:“孽障,你们为鬼为蜮,心怀叵测,竟敢到少林寺前撒野,今夜要叫你们活着离开少室峰,绝不为人!”

    那绿衣人一阵“嗄嗄”怪笑,道:“好!立马就叫你们知道厉害!”

    右手一挥,那些男女教徒撤出长剑,个个身形有如行云流水,向和尚们停身之处涌来。

    少林派的僧众见状,不待慧云的吩咐,都是怒愤填膺,也挥动着刀剑禅杖冲出,捉对厮杀!

    顿时——

    场中是一片混乱,传出惨叫之声!

    古玉琪站在寺门顶上,看得清清楚楚。

    他见那些男女都是身手矫捷,招式奇诡莫测。

    少林僧众的武功虽然了得,但比之那些男女,显见略差一筹!

    是以,立即就有负伤的和尚。

    古玉琪看得心头火发,一声彻空的清啸,晃身向场中疾射,同时,他的口中说道:“掌门毋慌,在下来也!”

    一条白线,自他的腰间射出!

    一片白光,广及十丈方圆。

    那些绿衣男女只觉白光寒气透体,指向自己的面门。

    刹那间——

    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有的断肢残臂,有的鲜血满面,耳朵、鼻子被削掉!

    那条白线所过之处,更是一片哀嚎。

    这时,蒙面绿衣人一见场中突然从空中降下一条身影,自己之人,竟死去了十几个,心下大骇!

    一声怪啸,喝道:“放!”

    其声甫落,他身后那些绿衣人忽然放出几十朵红色火花,凌空而起,有如放烟火似地四散爆开。

    就在这时,剩下的男女晃身后退,躲得远远的。

    古玉琪不知他们弄什么玄虚,一声厉喝道:“跑不了你们!”

    晃身就要纵向那个蒙面绿衣人!

    他安心要擒贼擒王,只要制住居中那人,其余的人不难一击而溃。

    讵料——

    他的身形乍动,蓦闻——

    迎面驰来“嘶嘶”之声!

    一阵腥臭之气,扑鼻而入!

    他双眸如电,发现对面数以千万条毒蛇,昂头吐信潮涌似的冲上。

    急忙煞住身形,心头电转。

    在电光石火之瞬间,只听居中蒙面绿衣人,道:“这是你们最后的时刻,答不答应!”

    古玉琪不待慧云放话,心头电转,一声喝道:“白儿何在?”

    白儿“嘶”的一叫,凌空射进蛇群。

    古玉琪不遑考虑,转头对慧云,道:“快退,双手紧掩双耳!”

    慧云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见他面容紧张,同时,也见到蛇群潮涌而至,不敢怠慢,立时遵命后退,双手掩耳。

    隐闻,传来一片笑声。

    这笑声,令人神魂颠倒,骨软筋酥!

    这笑声,令人心醉神迷,荡气回肠!

    笑声,在寺前广场上荡漾着,荡漾着!

    那条白线,仍然在蛇群上面翻腾,它所过之处,就是血肉横飞,“嘶”叫之声,使人颤栗!

    无数的毒蛇,一阵翻搅腾跃,悉数死掉!

    就在这时,天一教那些男女,被笑声所沉醉,都疯狂地大笑起来,有的跳跃,有的躺在地上还翻滚个不停。

    原先的笑声,渐渐停歇,而至隐没。

    但是那些绿衣男女,依然狂笑。

    那七个绿衣人,以及后面的天一教徒,不知在什么时候,都瞑眸端坐在地上,似在运功抗拒!

    但是,他们的脸上都展现着笑容。

    只有居中那一个由于黑巾蒙面,难以看见面像。

    陡地——

    他挺身站起,一声撼山震岳的吼叫!震得人气血翻涌。

    这一声吼叫,惊醒了那些狂笑的男女。

    同时,也把左右及身后端坐的绿衣人叫了起来。

    那绿衣人从蒙面巾上的两个窟窿,射出两缕怨毒的眸光,看向场中的中年儒生。

    他略微沉凝一下,狞声道:“你既是江湖中,盛传的笑魔?”

    说着,瞥视那一堆一堆的蛇尸,暗自心惊!

    古玉琪若无其事地道:“不错,你是谁?”

    绿衣人冷冷地道:“你要想知道,到阎王殿前打听去!”

    他手一挥身,侧一个绿衣人晃身而出,直扑向古玉琪。

    这时,慧云一众和尚,也已走向古玉琪身侧,无限惊奇地看向他。

    因为绿衣人叫出笑魔,使他们感到惊疑。

    本来江湖盛传笑魔对各大门派并不友善,但现在竟然插手帮忙少林派,实在令人疑奇。

    不过,据少林派有人目睹笑魔古玉琪,乃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少年,怎的却又变成一个中年儒生?实在有点不大对头。

    慧云以及一众和尚疑奇之间,猛见对面射出一个绿衣人,不声响地直向古玉琪猛扑。

    他就要纵身而出,忽地——

    慧善大声喊道:“顾施主请退后,让老衲领教天一教狂徒身手!”

    人随声动,激射而出。

    两人也不答话,竟自狠攻猛扑。

    双方掌风乍接——

    “轰”的大响,绿衣人连退两步,慧善的身躯,仅只晃了一下,并未离开原地,显然他比绿衣人略高一筹。

    那绿衣人拿桩站稳,虎吼一声,再次扑上。

    这一僧一俗,都算得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所劈出的掌风,飙起地上砂石飞扬,尘土迷目!

    陡地——

    又是一声大震,两人之身影,乍合倏分,绿衣人直荡出丈余外,跌坐地上,喘息不已!

    慧善也是面色苍白,退后数步,也颓然坐下。

    显然两人都已负伤。

    立即走上两个和尚,将慧善搀进庙内。

    这时——

    慧云见师弟负重伤,更是怒气冲天,他立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要与天一教死拼!

    他带着无限的凄怆,跨步而出。

    古玉琪站在他身侧,当即伸手拦住,道:“掌门稍待,在下会会这些想独霸中原的狂獠!”

    转身,前进几步,双目寒光有如两缕火炬,盯注着对面的几个绿衣人。

    当中那个蒙面绿衣人一见古玉琪双目煞现,寒光炯炯,不禁心中暗暗一惊!

    但他由于黑巾蒙面,难以看出其面容,冷漠地道:“你确是笑魔古玉琪?”

    古玉琪接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那人绿,衣飘飘,神态轻松,沉声道:“事不关己,还是退后一点!”

    古玉琪道:“少林派僧众,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他们与尔等何仇?你们竟然如此的狠毒绝辣!”

    绿衣人一阵嗄嗄怪笑,道:“天下苍生,本属同源,武林各派,同出一脉!放眼今日江湖中,魑魅丛生,杀伐相连,帮会林立!”

    “更有一些不肖之徒,恃技凌人,专作残酷阴毒杀人、吸血的勾当,因此,本教见及于此,入据中原主持正义,令使天下各派,返本归源,合为一脉。所以于两天前,先行派人送柬通知少林,不想他们执迷不悟,顽强抗拒,既然他们不听劝告,只有付诸武力,告诉你,本教如无必胜之把握,也不会贸然而来。”

    慧云及一干僧众听他这篇歪道理,不禁钢牙咬碎,一阵骚动!

    古玉琪冷冷地道:“你的话语,乍听来似乎很有道理,但贵教何独不能放弃自私之心,而归附于少林派?”

    蒙面绿衣人接道:“本教乃属正义之士!”

    倏地——

    古玉琪仰天哈哈大笑,道:“好一个武林正义之士,小爷在彩霞宫内目睹你们私设刑堂,凌辱妇孺,光天化日之下率众掳劫镖银,烧杀奸淫,无所不为,无所不作,你羞也不羞?”

    他微微一顿,叱道:“报出你的名字!”

    那蒙面绿衣人大怒,口中怒喝道:“你还不配!”

    翻掌正欲拍出,蓦闻——

    一个冷森森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道:“副教主请住手,这穷酸如果真是笑魔,让给老夫收拾他!”

    声到人到,一个面目煞白,并没有一点血色,双目蓝光闪闪,身着麻布长衫的古稀老者,其形像真如一具活僵尸,挺立绿衣人的身前三尺处!

    少林派的僧众,似乎没有一个认得出他是谁?

    古玉琪也心中打鼓,暗暗思忖;“此人究竟是谁?”

    只见那蒙面绿衣人,对他执礼甚恭,拱手道:“既然如此,就让给老前辈!”

    说完,一挥手,天一教徒立即退后两丈余。

    那个面目白惨惨的老者微一颔首,转头向古玉琪一看,神情显得一怔,冷冷地道:“你是笑魔”。

    他未待古玉琪答应,旋即回头对蒙面绿衣人,道:“他不是笑魔,你们弄错了!”

    蒙面绿衣人晃身近前,道:“不错,他确是笑魔!”

    那老者手一挥,饬令蒙面绿衣人退后,道:“你到底是谁?”

    古玉琪一付不屑的神色,道:“笑魔倒不知道是谁?小爷就是古玉琪,不信你好好地睁开眼睛看看!”

    他探手中,掏出一瓶药丸,倾出一颗,在面上一阵擦抹,顿时现出他本来俊秀的玉面。

    古玉琪之所以如此,主要的是要与少林派解释前怨,同时,也要报屡次被天一教所凌辱的仇恨。

    他这一现出原来面目,少林派的僧众一阵骚动。

    他们作梦也不会想到,闹得江湖上风声鹤唳的笑魔,会突然出现在少林寺内,而且,竟不惜与天一教结怨,伸手援助。

    所有的僧众,连同慧云在内,都惊怔地看着场中这一个丰神飘逸,神采轩昂的美少年。

    当下,古玉琪一声冷“哼!”道:“你是谁?”

    那面容煞白的老者,狞声道:“老夫地府人魔!”

    此言一出,惊骇得场中少林派僧众,都不约而同地“啊!”叫出声。

    这“地府人魔”乃是六十余年以前的魔头,怎的会突然出现,而且为“天一教”效力,真令人不可思议。

    古玉琪于半年前,在洛宁城外,曾于无意中伤在他的掌下。

    其时,据一般人揣测,这魔头是为“青衣帮”的幕后主持人,难道“青衣帮”与“天一教”已沆瀣一气了?

    若果如此,这一帮一教合而为一,中原武林将永无宁日了。

    这时——

    慧云以及一班僧众,担心着少林派的安危,个个面上现出期待之色,凝望着古玉琪。

    他们已把古玉琪看作了知己友人,把大觉和尚之死,怀疑是他所杀,也就在这一刻之间,烟消雾散。

    古玉琪上齿轻轻咬住下唇,略一沉凝,道:“小爷早想找你,洛宁城外林中的那一件事,也应该结算一下了。”

    “地府人魔”一阵森森冷笑,道:“小子,江湖上被你弄得草木皆兵,今日如要让你再逃出掌去,哼!”

    古玉琪道:“怎么样?有本事尽管施为!”

    地府人魔双目一翻,计上心来,道:“小子,你如果能接得老夫三招,今夜少林寺之事就算作罢,否则血洗和尚庙。”

    古玉琪玉面如同寒冰似的冷峻,道:“好!君子一言……”

    声音未完,地府人魔截道:“快马一鞭!”

    古玉琪面色肃穆,禅功真气在体内急速流转,真气生息不已!

    陡地——

    地府人魔冷喝一声:“接招!”

    有如僵尸似地电般一闪,双掌猛推!

    古玉琪立觉四面八方寒风飒然,同时,似乎有许多掌影,向自己身上要穴拍来!

    他立即双膝微曲,两臂齐张,其疾无伦地拍出“分合神功”,将对方攻出的掌风,化解于无形!

    地府人魔乃是六十余年前的巨魔,其功力已是超凡人圣,由于古玉琪屡次对青衣帮为难,是以,出现江湖,为青衣帮死去的帮众复仇。

    当时,他在洛宁城外遇见古玉琪之时,本是运出七成真力,出其不意,将古玉琪击伤,原想纵身而上,再补上一掌,但其时被一股凌厉的掌风所阻,未能如愿。

    几个月来,不知这小子所习何种功力,竟然将自己的凌厉掌风化解于无形,实在难以猜测。

    于是,他掌式一变,“呼!”的一声,一道森冷砭骨的寒风,朝向古玉琪立身之处罩下。

    待得近前,突然下沉,卷地而起,狂飙飞涌!

    古玉琪只觉寒风长驱直入,不禁大惊,匆忙间运出八成真力,一掌劈去!

    “砰”然一声巨响,地上立即现出一个大土坑,砂石飞扬中,寒风四散,远在三丈以外少林寺僧众,也感到寒气砭骨!

    古玉琪哪敢稍待,依然暗暗施展“分合神功”的“分”字诀,将对方的掌风消散于无形。

    他因何不施展“合”字诀,将“地府人魔”除掉,江湖上去一大害?这有一个原因,由于他答应对方,硬接三掌,如果还手,那就算是不遵诺言,江湖人物最重千金一诺,所以他只暗中施展“分”字诀,化解对方凌厉的掌风。

    可是,地府人魔的掌式过于奇诡,他在将及古玉琪身前之时,突然下沉,古玉琪仅将方先时推出的掌风化掉,至于下沉,而由地面反射上来的掌风,竟未注意。

    他立时感到心头狂震,血气逆行,竟被推得身躯连连晃动,还算他见机得早,右掌及时一划,将反射的掌风化解于无形。

    这时,地府人魔心头大骇,双目寒光暴威,当即运集了毕生修为的功力,贯注于双掌,他的双手指尖内缩,掌心圈成半圆形,双肘左右上提,面色更加惨白,惨白得吓人至极!

    因为这两个人的拼搏,将关系着两方面在江湖上的兴衰存亡!

    当然天一教是希望地府人魔一举将古玉琪击杀,可以使他们达到消灭少林派的愿望。

    如果天一教将少林派消灭,雄据中原,已是十拿九稳,至于其他各大门派,实不足论了。

    然而——

    慧云以及一般僧众,却在暗暗地捏着一把汗,倘若古玉琪失败,少林派的厄运,不旋踵而来,是以,都圆瞪双眸向场中注视。

    他们却不知古玉琪由于连逢奇遇,已修为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境地,其内功在当今江湖中,已无出其右。

    当下,古玉琪见地府人魔那付形像,更不敢怠慢,当即也默运出八成以上的禅功真力,准备在最后这一招,给予对方一点苦头吃。

    陡地——

    “地府人魔”大喝一声,十指箕张,两手平伸!

    立即寒风大作,飕飕之声不绝,股股寒涛云拥而出。

    古玉琪不待其掌风临近,双臂半曲,也是一声清啸,厉叱道:“老魔头,小爷回敬你一下!”双掌微微向前一探,“分合神功”的“分”字诀,已发出了玄奥的掌风!

    就在这一探手之间,一阵狂涛浪涌的掌风,势如排江倒海般地推出,这正是奇绝人寰的“合”字诀!

    只听一声凄厉惨吼,一条白影划空而逝。

    同时,遥遥地传来一缕声音,道:“小杂种,后会有期!”

    慧云及一般僧众也都听见了。

    他们关心古玉琪,不约而同地纵上前去,却见古玉琪双眸射懔,俊面含威,看向遥远的地方!

    这时——

    那群绿衣人一见地府人魔败逃,那里还敢逗留,一阵厉啸,都纷纷向山下逃去。

    忽地——

    一阵狂笑道:“给老叫化子留下一个!”

    人随话到,一个走在最后的绿衣人,意被“皮猴乞圣”徐元,一把抓住衣领,其出手之快疾,简直快得无以形容。

    那绿衣人才要施展绝技摆脱,但徐元是何等样人,岂容他有反抗的余地,“嘻”地一笑,道:“你还是乖乖地留下!”

    探手一点,想要点中对方的麻穴,以便询问口供,但是,他出手快捷,又经那人的身形一阵晃动,竟然点中了死穴,顿时呜呼哀哉!

    徐元一见,气得他一抬脚,将尸体踢出两丈余远,骂道:“饭桶,连两指头也承受不住!”

    转身却见古玉琪竟然易回本来面目立在场中,慧云等关心地看着他。

    徐元还以为古玉琪受伤,晃身近前,问道:“小子,怎么样?”

    古玉琪这才如梦初醒,看了徐元一眼,道:“适才晚辈在想,这地府人魔怎的帮助起天一教来,难道青衣帮与天一教,乃是沆瀣不成?”

    徐元闻言,无限惊奇地道:“地府人魔?”

    古玉琪点点头。

    忽然——

    慧云轻宣一声佛号,双手合十道:“古施主、徐施主,今晚若非两位施主伸手援助,本寺恐怕要毁于这些魔头之手了,大德不言谢,老衲等只有永铭心腑了。”

    “皮猴乞圣”徐元倏地想起,古玉琪与少林派之事,面色肃穆地道:“这倒不须你老和尚客套,江湖人物管江湖上的事,不过,有一件事却要说开,今后贵派对于后起之秀,还是要多求了解,即如这小子……”

    话声未完,慧云截住道:“徐施主,请不要说了,本派监院长老大觉,乃是听信了一个叛徒的挑拨,致而不问是非,纠合同道,与古施主为难,敝派实在惭愧,不过……”

    话声倏止,转头看向古玉琪。

    这时,古玉琪也在看向慧云,知道自己这一着,算是作对了,总算与少林派解开了嫌怨。

    现在,听慧云话又未尽,就要……

    徐元性格躁急,已接口道:“老和尚,不过甚么?不必吞吞吐吐的,有话尽管说在当面。”

    慧云的老脸微红,咳了一声嗽,道:“大觉师叔无端死在华山的一座深谷内,不知古施主,是否知情?”

    徐元闻言一怔,转头看向古玉琪。

    古玉琪说道:“说实在话,在下对大觉长老,确有击毙之心!”

    他此言一出,所有的和尚,都是一怔。

    古玉琪却不理会,接着将韩禄对他所说的话,说了一遍,又道:“所以在下为了韩伯伯的仇恨,立誓要杀死这两个人,但是这两个人的死太离奇了,实在猜测不透究被何人下的手?”

    慧云问道:“古施主对这件事情,曾否对别人讲过?”

    古玉琪摇摇头,道:“在下并未对任何人提起!”

    忽然,慧云插口,说道:“听说古施主与白魔有师徒之份?”

    古玉琪道:“这件事情,在下暂时不便向各位师父说明,不过,我却敢断定,玉泉寺掌门的死,绝不是他老人家所为!”

    慧云寿眉紧皱,思索良久,道:“大觉师叔往年曾在江湖上走动,他究竟接触些什么人?老衲也不知道,他现在已死,这件事情,实在难以查询。”

    古玉琪道:“掌门人不必烦恼,在下为了韩伯伯的仇恨,须要追寻出这个凶手,但也请贵派能随时注意一下。”

    慧云双手合十道:“本派自然也是责无旁贷。”

    微微一顿,又道:“此非讲话之所,请两位施主禅房叙座。”

    这时,一众僧侣对古玉琪与徐元,可以说是敬若神明,当即自动地让出路来,让两人先行。

    他们对古玉琪的误会完全化为乌有。

    相反的,对他更加敬重、钦佩。

    无论他的人品,他的武功,都使人钦服。

    试想,地府人魔人人闻名丧胆的大魔头,但在古玉琪说来,竟轻轻松松地就击退,其武功造诣,实难想像。

    至于那七个绿衣人,若非古玉琪及时来临,恐怕少林派的僧众,会多数惨死在人家的掌下。

    古玉琪对少林派的恩德,应是海样的深,山样的高。

    当下,他们这一谦逊,反而使古玉琪不好意思。

    他饱读诗书,自知礼义,更不敢以功自居,哪里肯先行,急忙揖让,道:“还请掌门人先行。”徐元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嚷嚷道:“哪来那么多的噜嗦,咱老叫化子,给你们带路。”

    说着,大步前行。

    今夜徐元帮,了少林寺莫大的忙,同时他最后所施展的那一手,在举手投足之间,竟将一个绿衣人击毙,可以说少林僧众并未见过有这样高的武功。

    是以,他的不拘小节,更令和尚们钦服。

    至于古玉琪的武功,那更令他们咋舌!

    慧云以及一班和尚簇拥着古玉琪及徐元,正要进入庙门内之时,蓦地——发现一阵亮光,照射得广场如同白昼!

    都不约而同地回头睇视,但见山下接二连三地腾起了六个大火球,广场中的光亮,正是这六个火球照耀的。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得所有的人一怔,连同古玉琪与徐元在内。

    正在这时,忽见——一个和尚,如飞似地掠在慧云面前,双手合十道:“启禀掌门,山下又发现敌踪!”

    慧云双眸神光暴射,道:“是什么样的人?”

    那和尚道:“弟子但见火光中,有几条黑影直向山上窜来,恍惚之间,似乎是几个女的,有几位师兄弟,已经迎上去阻拦。”

    话声方落,遥传来几声怪叫!

    听得所有的人,都是心头一跳!

    今夜少林寺厄运频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本来出家人心如止水,枯井无波,但值此找上门来的敌人,即使修为再好,也不免为之动容。

    慧云身为掌门,寺中弟子,今夜被天一教的骚扰,以致死伤了不少的人,他怒气平息,现在又来了敌人,哪能不叫他怒上加怒。

    是以,怒声道:“好!少林派今夜就……”

    话声未落,“嗖!嗖!嗖!”从山下纵上了十数条黑影。

    那十数条黑影刚刚站定,内中一人发出一声刺耳的厉啸,啸声甫落,有人喝道:“秃驴,今夜我们要算算老账!”

    慧云等循声望去,见是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妇人,她身穿玄衣,玄布包头,双眸射出两缕碧色光芒!

    她怒气冲冲地凝注向一众和尚。

    这玄衣女人背后立着十几个男女,个个都是怒目相向,手擎利刃,寒气森森。

    慧云对这些突如其来的男女,感到意外。

    尤其为首之人,向所未见过,怎的张口清算旧账?

    他略一沉凝,立即跨前数步,沉声道:“贫衲鲜少在江湖走动,但不知施主所说的旧账是怎的一回事,不妨说说清楚,亦请施主道出称号!”

    玄衣中年女人闻言,一声冷“嘿!”道:“你找出大风秃驴,他自然会告诉你。”

    慧云乃是一派掌门,无论做人,以及言谈话语,都有其独到之处,闻言对方要找大风禅师,当即双手合十,口宣佛号,揍道:“家师已经圆寂多年,施主有什么仇怨,但说无妨,老衲负责接待!”

    玄衣中年女人双眸神光暴射,厉叱道:“老秃驴的尸骸在什么地方?”

    她说至此,陡地——

    古玉琪接住道:“你是无忧别府鬼娘马玲玲老前辈?”

    他这样一说,顿时在场所有的人都同时一怔,甚至连鬼娘马玲玲也不例外。

    “鬼娘”马玲玲一双寒冰利剪似的眼睛,射向古玉琪,喝道:“你是谁?”

    古玉琪道:“在下古玉琪!”

    微微一顿,又道:“马老前辈,大风禅师早已圆寂,所谓人死债烂,又何必寻仇报复,如此冤怨相报,何时得了?请看在下薄面,双方化干戈为玉帛,共同为武林伸张正义!”

    陡地——

    马玲玲一阵“咯咯”笑声,震得场中之人,耳鼓“嗡嗡”作响,尤其在夜深更静,更加嘹亮。

    良久方歇,才道:“小娃子,你黄毛未退,乳臭未干,竟然敢大胆作起和事佬,真要如此,也得亮几手看看。”

    这确是实话,在武林之中,要想片言替人解和,如果不是素为人所敬重的长者,就莫想出面调停。

    不然的话,也须以绝顶武功,震住双方。

    舍此而外,那就是自取其辱。

    古玉琪在江湖中,几个月来,虽然声名大噪,但是“无忧别府”与世隔绝,未曾听到,是以,他的出面调停,使得马玲玲对他的狂妄,感到好笑。

    这时——

    徐元忽然跨步上前,“嘻!”地一笑道:“小子,你太小了,她不会要你的,咱老叫化子早想找一个老伴,你还是让给我好了。”

    他不待古玉琪答话,转身对马玲玲道:“马姑娘,咱老叫化子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没有一个知心贴意的人儿,依咱看你不要找和尚了,他们已经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何况大风禅师已死,何必苦苦追求,你如果有意思,咱老叫化子可以入赘……”

    他的话声未完,马玲玲那一张秀美的面孔,早已气得变成猪肝色,猛地一声厉吼,道:“孩子们,给我把他杀了!”

    她身后的男女一声呐喊,飞纵而出。

    一连纵出了四女二男,竟将徐元围困在内。

    这六个男女,围绕奢徐元,团团乱转,似是一种特别阵法。

    徐元“嘻!”地一笑,也施展开“三步错综步”,尽在圈内东掏一把,西扯一下,但是,六个男女手中都是剑气森森,他凭着一双肉掌,自不敢与钢剑对抗,只能抽冷子地挥掌相击。

    陡地——

    慧云一声大喝道:“请住手!”

    徐元之“三光错综步”,确实神妙莫测,身形一滑,竟自六个男女孔隙中,如同幽灵似地滑出圈外。

    那六个男女适才所施展的阵法,乃是鬼娘别出心裁所练习的“混元阵”,不想对方轻灵地滑出,心头不免大骇。

    只听慧云接道:“马施主,老衲倒想起来,施主于二十年前,无端伙同江湖败类,到本寺寻衅,而且,当时施主化装成老态龙钟,不使人认出本来面目,那一次,本寺死伤之徒众颇多,老衲记忆犹新。本派执掌武林盟主,为了替江湖除害,曾会同各大门派,准备围击一些败类,想不到施主第二次又与众魔夤夜进山屠杀,施主所作所为,自不知忏悔,反而反噬本寺……”

    他微微一顿,叱道:“老衲为了替死去的徒众复仇,为了替江湖除害,只有向施主讨教几招!”双眸暴射神光,一步一步向前行去。

    脚步所经之处,没人地内一寸多深,可见其内心的愤怒。

    慧善急迫上去,道:“请掌门退后,这一阵由……”

    话声未完,慧云叱道:“你们都给我退下。”

    他依然继续前行。

    只听他全身的骨节“咯咯”作响!

    “鬼娘”马玲玲闻听慧云又说往事,面色难看至极,她又见慧云步履沉稳的前行,知道这老和尚内功深湛,不敢怠慢,默运功力,准备一搏。

    双方相距八尺之遥,慧云一声撼山震岳的狂吼,双臂齐抬,身形一晃,猛扑而上!

    “轰”的一声大震,砂石狂飞,激荡成流,向四外激射为两股狂飙!

    两人四掌接实,竟然粘在一起,拼起内力。

    内家高手,拚搏内功,只要哪一方略逊一筹,立即横尸当地!

    这两个人,都是一派之长,其内功浸淫,都有几十年的火候,是以,双掌接实,内力泉涌而出。

    相持约有顿饭时间,两人的额际已见汗水。

    他俩的脚,已没人地内五寸余深。

    看情形,两人非要拚个你死我活,不肯罢手。

    一个为了当年铩羽之恨,誓要漕雪旧耻。

    一个为了本门徒众之死伤,坚要报仇。

    然而——

    双方的人,都在担心着自己的人,如要不敌,后果堪忧!

    可是,谁也没有这种功力能将两人分开。

    如果贸然出手,一个不好,解救的人,也要进入鬼门关内!

    然而——

    又不能直挺挺地看着他们僵持下去。

    大贞、大悟急得须眉抖动,但又自忖没有这份功力可以将两人分开,只有不眨眼地看向场内。

    这时——

    徐元轻轻拽了一下古玉琪的衣襟,悄声道:“小子,你试试能否将他们分开,如果不及时设法,不出一个时辰,两人都会气竭而亡!”

    良久,却未闻回应

    徐元疑奇莫名,侧头睇视,但见古玉琪剑眉紧皱,双眸一眨不眨地看向对面,他似乎对于场中两人拚命较量内功,根本就未看见。

    他感到十分奇怪,不由循着他的视线向前看去,顿时使他心头一颤!

    原来对面正有一个生得娇艳绝伦的少女,也正在圆瞪秀眸向这边看来,但那少女似乎略有顾虑,不时向场中看看,或者向两旁偷瞥一下。

    徐元乃是一个老江湖,心头电闪似地一掠,暗道:“敢情是她?”

    对面之少女,正是柳倩倩的化身李孟君。

    徐元却不认识,原因是他至柳林堡时,乃是夜半以后,是以,他并未看到柳倩倩。

    现在,这个女孩子,已失去灵智,被“鬼娘”马玲玲所役,但欧阳穷酸已经前往无忧别府,难道他们并未相遇?

    这些事情,徐元很快地想了一遍。

    他又看看场中,慧云与马玲玲两人脸上的汗水潸潸而下,躯体也有点颤抖,显然都已进入紧要关头

    他无暇再想,立即用臂肘重重地碰了古玉琪一下,说道:“咱老叫化子与你说话,你到底听见了没有?”

    古玉琪一惊,连连接道:“是!是!”

    口中说着“是”,拔步就要向外走去。

    徐元一把抓住他,喝道:“小子,你哪里去?”

    古玉琪一怔,莫名其妙地看向徐元。

    确实,徐元与他究竟说了些什么话,他根本就未听见,至于他连声应“是”,自己也说不出是些什么?

    徐元见他那付形像,又好气又好笑地道:“场中两人你看见了没有?”

    古玉琪闻言,不由又是一惊,呼道:“老前辈,快想法替他们两位分开才是。”

    这时——

    大贞长老及大悟长老,还有一众和尚,听见徐元与古玉琪说话,都不约而同地向两人走来。

    首先,大贞长老关心掌门人的安危,双掌合十,道:“两位施主,是否有法将他们分开?”

    当然,少林派的几位高僧,他们更明白场中两人,比拚内功,若无高人及时将他们分开,必然两败俱伤,甚或双双而亡!

    古玉琪也是急得双手乱搓,想不出解救之法。

    忽地——

    徐元双眸圆瞪,道:“小子,你使用分合神功,难道不成?”

    一言提醒智乱人!

    古玉琪立时转身,向场中缓步走去,口中说道:“只有试试,但请诸位大师准备救人!”

    大悟急接道:“救谁?”

    古玉琪头也不回,道:“可能是我,也可能是贵掌门,或者是对方!”

    一众和尚闻言,随后跟上。

    对方那些男女,一见和尚们前行,以为他们要施展煞手,顿时个个挺起明晃晃的刀剑,也向前行来。

    古玉琪走在场中,站立在两人中间侧面约三尺之遥,只感到从两人双掌中,荡出阵阵劲气,已足见这两名高手都是全力施为。

    他一经站定,当即拱手,轻声说道:“两位老前辈,天下没有解不开的冤怨,何必为了一点小事,舍死忘生地拚搏,在下自不量力,试想将两位分开,尚请赐给薄面。”

    微微一顿,又道:“在下之掌风一出,敬请两位老前辈及时后退。”

    话毕,双眸暴射出尺许光炬,双臂微招半屈,暴喝:“开!”

    慧云与马玲玲蓦觉——

    从紧粘在一起的掌缝中,似有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钻进里面,愈涨愈大,已将两人的手掌分开!

    同时,身躯也后退了一步。

    两人对古玉琪的话,当然都听得清清楚楚,不敢怠慢,立即撤掌晃身后退!

    古玉琪不待他们开口,立即又道:“往者已矣,尚请两位能捐弃前愆。”

    陡地——

    “鬼娘”马玲玲一阵“咯咯”娇笑,道:“好!今晚的事,到此为止,我们双方扯平,谁也没有伤着谁,但是,我们之事,还没有完。”

    她扫视了对面一众和尚一眼,又看看古玉琪,道:“你到底是谁?”

    古玉琪玉面含笑,神态飘飘,拱手道:“在下古玉琪,江湖中藉藉无名!”

    忽然——

    有一个少女,莲步轻移,走近马玲玲身侧,附耳说了几句话,偷瞥向呆立在一旁,秀眉紧皱的李孟君。

    “鬼娘”马玲玲眸珠一转,面上露出一份阴笑,道:“后会有期!”

    双臂一挥,喝声:“走!”

    一阵风驰电掣,向山下驰去。

    刹那间——

    十几条身影,已消失在迷蒙的晨雾里。

    此际——

    少林寺的僧众对古玉琪那份尊崇,就无以言辞形容,当即围拢而上,准备向这位功高绝伦的小侠致谢。

    讵料——

    古玉琪一声清啸,在啸声中,身躯暴射,向山下疾扑!

    就在这时,徐元及少林和尚们的耳畔隐隐听到一缕极细微的声道:“徐老前辈及诸位大师父,在下因有急事在身,改日再见。”

    话声中,人影已杳。

    当下,天色已曙,晨雾迷蒙,丈余外什么也看不见。

    慧云转身对徐元问道:“敢问徐大侠,古施主究因何事?”

    徐元只得将古玉琪与柳倩倩二人之前后情事简略地说了一遍,道:“老和尚,咱们后会有期。”说完,不待慧云等答话,也是身形一晃,隐没于浓雾里,剩下少林寺的和尚,怔怔停立在广场上。

    良久,慧云才长叹一口气道:“今晚若非这两位施主,少林派真无救唉!”

    说完,率众入寺不提。

    且说古玉琪一阵荡空激射,天色已经大亮。

    晨雾也已散尽,路上行人不绝,他只得放缓脚步。

    然而——

    他心急如箭,竟不见“鬼娘”马玲玲等一干人。

    他的动身追赶,仅只前后脚的时间,怎会晃眼不见,难道他们会落在后面不成?或者已经投店?

    心念之中,轮头四顾,但见行人尽都是普通人。

    现在,柳倩倩既然来到中原,他必须设法将她留住,寻医解开她所服食迷住本性的药品。

    想至此,心下更急,脚步也渐渐加快。

    但行人不绝,又不便施展轻功,只能稍稍快一点。

    正行间,蓦闻——

    后面传来一声娇脆的声音,道:“古公子,请慢行一步。”

    他闻声回头,顿使他惊喜若狂。

    后面飞驰而采的,正是他急于要找的柳倩倩。

    古玉琪回身迎上,呼道:“倩妹妹,倩妹妹!”

    但柳倩倩娇躯倏停,秀眉紧皱,面色颇为不快,娇声说道:“我不是你的倩妹妹,我叫李孟君。”

    古玉琪怕她绝裾而去,立时改口道:“李姑娘,因为你太像她了,所以不自觉地喊出了口,请李姑娘原谅,但不知李姑娘意欲何往?”

    李孟君这才回嗔作喜地道:“家师有请古公子前往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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