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地——
冰冰粉脸泛怒,银牙轻咬嘴唇一下,道:“我不要说!那个茶房简直杀了他也难解心头之恨,在我乍进店时,他欺我是一个孤单的女客,口出秽言污语,是以,我进内时,故意向他坚要上房,不想你……”
她的话声倏止。
不用再说,古玉琪也心中了然,立即说道:“在下错怪了姑娘,请毋见怪!”
微微一顿,又问道:“姑娘何以会来到此地?”
陶冰冰揩了揩粉颊上的泪水,道:“我是来此追寻公子的。”
古玉琪听得一怔,看着陶冰冰,心头暗忖:“这又是一件麻烦事,姑娘家的心情变化莫测,她既然回家,又盲目地来此追寻自己何事?”
心念之间,剑眉微皱,疑奇地问道:“姑娘追寻在下何事?”
陶冰冰闻言,扑簌簌地又滚下泪水。
女人是水做的,真的一点不假,其泪水说来就来,可以说是便当至极。
她这一落泪,更使古玉琪如坠入五里雾中。
同时,心中不由又想想前几天,她被少林一个和尚所挑逗之事,正好自己路过,将和倘击毙,她才免被污,难道她会为此来纠缠自己收留她不成?
这是不可能的,现在自己情牵孽绕,弄得一身情债,正在无法安排之时,她又横插上一脚,岂不更增加烦恼?
若然如此,需要尽速设法摆脱她才是,省得……
忖思中,只听陶冰冰哽咽道:“我回家以后,听得家人说及,四象帮众已被天一教血洗,连同帮主乔赐文也未能逃出毒手。”
“家父闻此噩耗,当即只身赶往崤山,要想将祖遗基业夺回,他老人家这一去,音讯杳然。”
“我为了家父只身冒险,是以,星月要赶向崤山一探究竟,讵料,行至此处感到有点疲倦,准备投宿,却遇见了公子。”
她说完,想着父亲的安危,芳心已碎,唏嘘出声。
古玉琪闻听“天一教”、“四象帮”,顿时想起自己先后遭受“玄衣女”的凌辱,怒愤填膺。
是以,待陶冰冰话声一落,便接口道:“那么,姑娘赶到崤山,自信能救出令尊?”
陶冰冰揩了一下泪水,哽咽道:“我知道自己的武功有限,但是家父只身前往,迄无音信,叫我这做女儿的,如何能放得下心来?”
话声微顿,又道:“我们这一次巧遇亦甚好,家父与我两代,承蒙公子出手搭救,今生难以补报,只有待来世衔结了。”
她的泪水,再次滚满两颊。
微仰着螓首,朝着北面眺望,由于泪水流个不停,她已不再揩拭了!
古玉琪目睹着当前这一个楚楚可怜的少女,不禁心头恻然,但脑海里却又想着自己本身之事。
他略微一阵沉思,终于下定决心似地道:“姑娘,在下与你同到崤山走一趟,看看天一教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敢如此嚣张?”
陶冰冰似乎未听—清,螓首一侧,疑奇地看向古玉琪,颤声道:“公子,你……你说什么?”
古玉琪道:“如果姑娘不嫌弃,在下与你同往崤山一行。”
陶冰冰这才听清,刹那间——
秀眸中射出异样光彩,道:“公子,难道你没有事?”
古玉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伤心地道:“在下自出道以来,一直就为着各种琐事奔波,对于切身之亲仇师恩,涓滴未报,耿耿于心,曾未或已,但事有欲速则不达之情事,只有慢慢地探索了。令尊之事,迫不及待,何况在下与天一教也有着……”
话未说完,蓦闻——
身后传来银铃般的脆声,截住道:“有什么?有恩抑是有仇?”
古玉琪与陶冰冰身躯疾转,同时两人的心头暗惊,尤其是古玉琪,他功参化境,来人已至身边,自己只顾与陶冰冰说话,却未听到,对方这份轻功,当是已达飞行绝迹的境地了。
听声音,来人的年龄并不太大。
两人四目落处,只见丈余外立着一个身着蓝色紧身衣裤的少女,年约十七、八岁,她双眉如远山含黛,眸珠犹如两潭秋水,高鼻樱唇,粉颊如同涂丹,身材肥瘦适中,远远地挺立当地,真如一朵出水的芙蓉。
古玉琪自入江湖以来,所看到的少女不在少数,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当前这一个美艳绝伦的少女。
她美艳之中,带有威严。
威严中,却又孕育着一份端庄娴静。
她的点漆双瞳,滴溜溜地看着古玉琪与陶冰冰。
由于双方都是内功佳绝,虽在夜间,相距丈余远,仍能将对方的面貌,看得清清楚楚。
忽然——
她的嘴角上现出了一份轻蔑的笑容。
古玉琪略微一怔,之后,由于明对方身份,遂冷冷地道:“姑娘问的是哪一方面?”
其实,古玉琪与陶冰冰的谈话,她并未听见,只是在古玉琪出口的最后两个字被她听清,是以随口而问。
古玉琪这样一反问,顿使她微微一怔。
少女的心思玲珑剔透,她一见面前的俊美少年,话声冷漠,似乎对她有莫大的反感,嘴角上那一份轻蔑的笑容,重新泛上来,答非所问地娇声道:“敢情,我这一个不速之客,来打断了你们的喁喁情话,深夜相约荒郊,漫步星月之下,倒是……”
她未说下去,竟自咯咯娇笑出声。
笑声,如珠走玉盘,出谷黄莺,令人闻听之下,心神俱醉。
她与当前之两人,素未谋面,竟然出言讥讽。
陶冰冰虽是江湖儿女,端庄大方,但也受不了这样的讥诮,不由得粉面绯红,连耳根也发热起来。
对方素殊平生,竟在一个男人面前,出言污辱,“是可忍,孰不可忍”,顿时粉面罩煞,反玉腕,“呛”的一声,撤出了背上长剑,娇叱一声,道:“你敢污辱姑娘!”
人随声动,手中长剑一抖,就要……
古玉琪何尝不怒,相反的,他更气得剑眉上挑,双眸射出两缕火炬的眸光,也要猛扑而上。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忽然一动,暗道:“此女太阳穴不高,从其双眸中神光看出,应该已修为到返璞归真之境地,陶冰冰武功有限,绝非敌手……”
心念之中,见陶冰冰要出手,立即翻手抓住她的左臂,说道:“请姑娘稍待!”
他不管陶冰冰高兴不高兴,侧头对少女喝道:“姑娘说话须放尊重点,你不能如此出言无状,难道男女就不会无意之中相遇于郊野,请姑娘还我一个明白,否则,哼!”
话语之音,隐含着如不解说出理由,就莫想活着离开。
这时——
他忽然觉出自己还紧紧地握住陶冰冰的玉腕,不由玉面一红,立即松开手,向横里移动了两步。
那少女又是一阵咯咯娇笑道:“江湖儿女,就是约会谈谈,又有何关系?我并没说你们的坏话,何必那样的着急,我只能这样的解说,如果你们不承认,我也没有办法了。”
她略微一顿,又紧接着道:“这位姐姐的火性倒很大,也用不着害臊,既然约会就大大方方的,倘若气坏身子,那可不是玩的。”
这些话,简直是在挑战。
陶冰冰乃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也如何能禁受得了,早已气得娇躯抖颤,欲哭无泪,是以再次娇喝一声道:“姑娘与你拚!”
话声中,娇躯和弩箭离弦,激射而出。
手中长剑,招出“天河倒泄”,幻化出漫天剑影·,对着当前的少女停身处罩下!
那少女笑容采敛,娇躯如同幽灵似地一晃,轻轻地已滑出了陶冰冰所幻化的剑幕之外。
其身手之矫捷,意是江湖上罕见的高手。
陶冰冰一招未着,剑势一变而为“滚汤泼雪”,捷似闪电般地又向少女的全身要害指去!
她这先后两招,都是凌厉无匹,只要对方稍慢一丝毫,立时溅血当地!
但那少女却不慌不忙,仍然玉面含笑,立在当地。
眼看陶冰冰幻化出几十柄剑尖,相距全身上下要害不及二寸之时,却见她脚底一涌,同时,右手倏伸,纤纤玉指,直指向剑身!
“铮!”的一声轻微地声响。
陶冰冰只觉虎口发热,长剑把握不住脱手而去。
直飞落向丈余外的泥土上。
同时,那蓝衣少女的左手轻轻一挥,樱口出声,“嘻”地一笑,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退后吧!”
陶冰冰只觉她挥出的左手,带出一股奇大无比的劲力,竟将她推得“蹬蹬……”连连后退八步之多,方才拿桩站稳。
说起陶冰冰的身手,在江湖上虽不能算得上顶尖高手,也在二、三流人物之内。
即使一般高手,要想在百招内取胜于她,也非易事。
可是——
与这蓝衣少女竟然一招未到,就被人家将长剑击落,又复推得后退八步之多,也足见对方武功之深奥。
她那份惊疑就无法以言辞形容了。
尚幸蓝衣少女似乎并无恶意,否则,恐怕早已横尸当场。
陶冰冰乍一站住娇躯,一股羞惭之心顿时使她涌起拚命之意,一声凄厉娇呼,道:“你……你……什么?竟未说下去,娇躯一晃,就要……”
她快,那蓝衣少女更快,纤掌一抬,又打出了一缕柔绵的掌风,将她纵起的娇躯,再次阻住。
口里却娇脆地喝道:“你还是安静地立一会吧!”
陶冰冰只觉那股柔绵的掌风,潜力奇大,竟把她纵起之身形硬生生地又逼退半步。
这些事情,古玉琪站在一边看得清清楚楚。
他心里也暗惊蓝衣少女内功的造诣。
古玉琪恐怕陶冰冰受挫,一时想不开会跺脚一走,或者自寻短见,是以,立即跃近她的身侧,轻声说道:“在下目睹此女武功造诣,已抵不可思议之境地,姑娘绝非对手,请姑娘退后一步,待在下……”
陡地——
那蓝衣少女一阵咯咯娇笑截住道:“够亲热的,姑娘对她还没有领教的兴趣。”
古玉琪对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少女,恨得牙根痒痒,她自己也是一个少女,怎的会这样不知羞耻?但不知她究竟是什么来路,看情形,似是有意来此找岔。
他跨前两步,冷冷地道;“姑娘一再冷嘲热讽,究意是何居心?不妨明言,若是有为而来,在下与这位陶姑娘绝不退后,否则,请留下一两手看看。”
蓝衣姑娘微笑道:“姑娘亦正要你留下几手。”
她说着话,目不旁瞬,看向古玉琪,芳心里也暗暗惊骇对方双目射出的神光,自己虽然与他未曾动过手,从其目光中看出,确是功参化境。
古玉琪被当前之蓝衣少女,激动得怒火上升,但表面上依然抑压住怒火,说道:“在下古玉琪……”
那少女立即接道:“姑娘早知道你名叫古玉琪,还有一个绰号,叫笑魔,对不对?”
古玉琪听得一怔,微微一顿,道:“笑魔可能是另有其人,在下却不敢当,姑娘既然是有为而来,不妨也请说出姓名,也叫在下见识见识。”
蓝衣少女道:“姑娘还没有那样厚的脸皮,在一个陌生男子汉面前说出姓名,如果你真要知道,以后说不定有机会再告诉你,现在为时尚早。”
至此,古玉琪再也抑制不住怒火,立即大声道:“那么,就请姑娘赐招。”
话声甫落,蓦见——
蓝衣少女笑容顿敛,现出了一副肃穆之容。
皓腕一动,竟自腰间撤出一柄二尺长的短剑,刃薄如纸,蓝汪汪的如同一泓秋水,剑端芒尾竟有尺许长。
她顺手一挥,发出“嗡嗡”之声。
古玉琪暗忖:“这把剑,与自己的冷泉剑一般无二,难道就是恩师所说的青虹剑不成?若真是此剑出世,那么持剑之人,却要小心应付,一定要想办法打听出她的师门渊源,若是正道自无话可说,否则,必须要设法夺下,以免其藉剑为害江湖!”
心念之间,蓝衣少女庄容说道:“请你亮剑!”
古玉琪的“冷泉”剑,被宫奇剖取蛟脑,丢弃在湖畔,被人家拾去,虽然拾剑之人留言,暂为保存,却不知为何许人?他究竟要保存多久,更未言明。
现在,经蓝衣少女一逼,古玉琪却岔开话题,问道:“姑娘手中之剑,如果在下的眼睛没有看错的话,应当是一柄‘青虹’剑!”
蓝衣少女听古玉琪说出剑名,不由一怔。
旋即,樱唇绽笑,手中剑一抖,剑端芒尾暴涨五尺余长,檀口出声,道:“你却很识货,既然知是一柄利刃,为什么还不亮剑?”
在她挥剑之时,古玉琪顿感一缕热气扑来。
由此,他益发证实这是“青虹”剑,恩师讲过,此剑属阳,如果施用之人内功雄浑,也可发出灼人热气。
若要对抗这种热气,除非“冷泉”剑所发出之森森寒气中和之外,再就是“混元罡气”可以抗拒。
古玉琪所练乃是“无形罡气”,由于他屡逢奇缘,已经练达寒暑不侵的境地,更加本身练就之“无形罡气”,自然感觉不出热气灼人,若换上一个普通武林人物,可以说不用过招,就会被热气灼伤。
当下,他感到热气扑来,心头暗懔,不知不觉中已运出了护身罡气。
他见少女蛮横,强压着怒火,道:“姑娘既不肯赐告芳名,敢问令师讳号怎么称呼?”
蓝衣少女似不耐烦地道:“你这个人,到底怎么啦?叫你亮剑,而你却问这问那,徒不言师讳,于不言父名,何况他老人家遁世多年,不愿搅进江湖是非,你为什么一定要打听名字?”
古玉琪.被她驳得俊面一红,遂冷冷地道:“姑娘一定要比?”
少女道:“谁与你半夜三更谈着玩的!”
话一出口,突觉说得有点语病,粉面泛红。
她微微一顿,又道:“亮剑!”
古玉琪道:“可惜在下的剑被一位朋友保存着,不然的话,一定要用剑领教姑娘一剑,现在……”
说着话,探手衣襟底下,已自摸出“佛面寒晶杖”,道:“在下就以此领教绝招如何?”
蓝衣少女一见他从衣襟底下摸出一根约二尺长,晶莹透明的短杖,双眸滴溜溜地乱转,若有所思。
有顷,说道:“你不妨先借用那位姑娘的长剑,我不能占你的便宜,必须双方都用剑才行。”
突然——
古玉琪抓住她的话柄,毫不放松地道:“在下是一个男子汉,人家那位姑娘之物,未必相借,如果姑娘站在她的立场,你会借给我吗?”
蓝衣少女是何等灵慧,已知古玉琪的话中有话,立时咯咯笑道:“难道你们连这点交情也没有?”
古玉琪见她胡言乱语起来,不由怒道:“姑娘不必哓杖口舌,在下就以此杖领教,尽管赐招,如果在下横尸当场,自怨学艺不精,倘若姑娘输个一招半式,又当何说?”
少女不加思索地道:“你的剑先失,姑娘以此剑相赠。”
古玉琪被她的话,惊得怔住了,心头暗忖:“会武之人,神兵利刃视同生命,而此女竟敢以此柄奇绝古今的神剑作赌,不知是何用意?”
想着,遂道:“在下倒不想贪图这个便宜,只希望姑娘说出来历即可。”
蓝衣少女倏地粉面罩霜,冷“哼!”道:“焉知你一定能胜?”
女孩子家都有一份好胜之心,她听见古玉琪所说,似乎满有把握一样,正打断了她的兴头,是拟,面色立变。
古玉琪虽然认识了几个少女,但他却不了解少女的心性。
这时,见她面色不愉,他自无法知道她的心情,遂道:“说不定。”
话声刚落,蓝衣少女一声娇喝:“接招!”
“招”字甫落,青光一晃,招出“罗天纲地”!
同时,她的左手骈指如骈,点向古玉琪胸前。
她这一招两式,虚实兼备,端的毒辣无俦。
其身形的快捷,简直如同幽灵一般。
陶冰冰一直立在旁边,静听着两人的谈话,这时,一见蓝衣少女出手的招式,阴狠、毒辣,不由吓得“啊!”了一声。
在她想来,古玉琪的武功,即使再高恐怕也难以躲过,势非伤在对方的剑下不可。
本来她对古玉琪深具好感,此时,见他形势危机,岂能不吓得芳心“怦怦”乱跳,她哪还敢再看,就在“啊”叫声中,已自用手掩起双眸。
讵料,等了一会,竟未闻半点声息。
她急忙拿开手,这才看清了一切。
原来古玉琪就在蓝衣少女之剑芒离他不到二寸之时,一声高叫:“来得好!”
他身形一晃,已自跃开五尺。
在电光石火之瞬间,手中“拂面寒晶杖”,疾捷无伦地点向少女的剑身。
也就在同时,左手五指箕张,扣向少女玉腕。
如果蓝衣少女不立时撤剑抽剑,不但她的剑要被点中,就是她的玉腕,也会被古玉琪抓住。
岂料大谬不然,那少女并未撤身后退,右腕一翻,想要横砍“寒面寒晶杖”,左手化指为掌,劈向古玉琪右胸肋。
两人这一变招换式,使旁观的陶冰冰并未看清。
古玉琪也暗暗惊奇少女的快捷,立时撤杖后退。
少女得理不饶人,跟踪而进,招出“三阳开泰”,竟然幻化出三朵剑花,劈刺兼备,指向古玉琪上、中、下三盘。
同时之间,她的左手,也幻化出数十指影,点向古玉琪右肋各大穴。
古玉琪自出道以来,所遇见的男男女女高手不在少数,此女还是他第一次所碰上的对手。
当然,他并没有施展全力,实在的,他仅用了七成真力。
他见少女的招式简直形同拚命,也不敢怠慢,脚下展开“三光错综步”,刹那间,人影已没。
少女反应灵敏,娇躯疾转,挥剑而上,古玉琪就在滑身之间,“佛面寒晶杖”同样地也化出了漫天白色杖影,与少女青莹莹剑气,混合成一片。
“呛!”的一声脆响,杖剑相接。
两人都同时撤身后退,各自检点兵刃。
古玉琪见自己的“佛面寒晶杖”丝毫无损,这才放下心来。
蓝衣少女对自己的剑,深具信心,但她对古玉琪那一根短短的小杖,竟然如此坚固,暗暗惊奇。
两人乍分又合!
一片青莹莹的剑气,如同波涛汹涌!
一片白光闪闪的晶杖,犹若瑞雪飘飞!
陡地——
又是一条白线,从闪闪的白光中,“嘶”的一声,飞纵而起,直向青潆潆的剑气中冲去!
那少女眼明手快,一声娇呼道:“你要……”
同时,古玉琪也是喊声出口.道:“白儿,快回来,不得无礼。”
那条白线“嘶”的一声,又钻进闪闪白光中。
蓦闻——
那少女一面打着,一面喝道:“敢情你要施放毒物,姑娘也不惧,有本事你尽管施展,为什么老是只守不政,难道你怕了?”
这时,古玉琪被她先前所撩拨起来的怒火全消,哈哈朗笑道:“姑娘要在下还手?”
少女接喝道:“还是假的不成!”
古玉琪一声清啸,啸声甫落,道:“好,姑娘真要如此,在下……”
他倏地住口不说,身形一晃,又施展开“三光错综步”,他安心要以这超绝人寰的步法将她困住。
刹那-间——
变成一片蓝雾,围绕着青莹莹的剑影。
圈子越围越小,已经不到一丈方圆。
陡闻——
一声娇脆的清啸,圈中青莹莹的剑影,冲霄而起!
蓝衣少女想从空中翻出圈外。
讵料——
她的身形刚起,外面的蓝雾,也随着她的娇躯涨起,仍然转困得水泄不通,围得她已感到伸展不开手脚。
任她功臻化境,也不免心头“噗噗”乱跳。
她娇躯落地,银牙一咬,运集了全身功力,盲目的向外面蓝雾之处劈去!
剑尖着落之处,只感到蓝雾的前面有着一堵无形的钢墙,震得她的纤腕有点疼痛。
她岂肯甘心受困,灵机一动,喝道:“你仗着奇诡莫测的鬼身法取胜,又算得什么好汉?”
古玉琪童心未泯,“嘻!”地一笑道:“好,姑娘接招!”
“招”字未落,他已将学自玄静禅师以及“文姬”吕瑶又重新教过的“目送天地”绝招施出。
霎时间——
蓝衣少女只觉四周及头顶被杖影遮住!
其情形真如天罩下来一样。
然而——
虽然有着一片杖影,却感觉不出有什么玄奥之处。
她双眸犀利,发现有一处破绽。
说时迟,那时快,一招“潜龙升天”,身随剑走,已从那一处杖影稀疏之处钻出,身在空中,一拧一拗,飘落在二丈以外。
古玉琪哈哈笑声中,已将“佛面寒晶杖”收起,拱手说道:“姑娘技臻神化,在下自叹弗如,适才若非姑娘剑下留情,在下早已溅血五步。”
其实,古玉琪乃是故意如此,要她钻出。
因为他想起了与人动手过招,尤其是女孩子,总得让她一着,否则,激起她的羞怒,将不可收拾。
他有此一想,所以手下稍缓,即露出洞隙。
他话声微顿,抬起衣袖小声道:“多承姑娘留情,仅将在下的衣袖挑得一条小缝,铭感五内。”
那蓝衣少女何偿不明白人家是让自己,芳心里也在暗暗感激,她知道旁立的那个少女绝对看不出,是以也悄声道:“多谢公子。”
旋即,高声说道:“姑娘与你算是平手,接着!”
她右手一抖,短剑出手,一缕青莹莹剑光,直向古玉琪挺立之处射来。
短剑乍出,又道:“后会有期!”
人如脱弦之弩箭,荡空激射而去。
她这突然的动作,使得古玉琪一怔。
他连想也来不及想,伸手一抄,竟将激射而来的短剑轻轻接住,就要纵身追赶,但蓝衣少女的人踪已杳。
剑一人手,使他又发现一宗怪事。
原来剑身上裹着一张笺纸。
他急忙将笺纸拉下,捏在手中。
恰在这时,陶冰冰已趋近前来,疑奇地问道:“古公子,她怎的会将这样一柄利剑丢给你?”
古玉琪由于陶冰冰看见他手中的笺纸,自不便当面阅读,只得说道:“在下也不明白,她究系何意?这柄剑,据我所知,名叫‘青虹’,属阳,是以,有灼人之热气……”
忽地——
陶冰冰截住道:
“毋怪你们两位动手时,我只觉得有阵阵热气扑来,而且,灼得我有一点窒息的感觉,不得已才退到三丈以外,我还以为是她发出的什么掌风呢。”
古玉琪又道:
“这青虹剑如果武功绝佳之人使用,更见威力,适才这位姑娘已是功臻化境,所以你站在三丈以外,也会感到灼人。”
微微一顿,向东方看了一下,又道,:“天色已曙,我们走吧!”
说完,从衣襟底下摘出原来“冷泉”剑鞘,将剑入鞘,出乎意料,这“青虹”与“冷泉”,竟一般大小。
陶冰冰看着也暗暗称奇。
但她的心里却蛮不是味道,因为这个不知姓名的姑娘,不惜以神剑相赠,定然有着一份居心,若然如此,自己岂不……
“岂不”什么?她却未再想下去,总而言之她的芳心里平添了一份酸溜溜的滋味。
女孩子的心变化多端,她这倏然的静默,使得古玉琪如坠五里雾中。
但他却未及多想。
转身将陶冰冰的长剑拾起,交还她道:“请姑娘带好,立刻起程。”
陶冰冰接剑入鞘,随着古玉琪向崤山进发。
由于施展轻功,自不便行走官道,尽找山路行走。
同时,古玉琪知道崤山靠近少林派发祥地嵩山附近,为免于路途阻难,所以行走山路能减少麻烦。
山脉起伏,连绵不尽,石壁陡峭,险峻异常。
空山幽谷,静荡荡地不见人踪。
当然,陶冰冰的轻功,是难与古玉琪相比。
古玉琪心无礼教之嫌,恐怕她会失足,遂抓住她的手臂,向前飞驰。
陶冰冰经他挽扶,心里自然感到甜甜的。
芳心里如一朵绽放的花朵,对先时苦闷一扫而空。
他还是喜欢自己的,只要能紧紧抓住他,不怕那个蓝衣少女的纠缠,何况他连她的姓名也不知道。
行走之间,已驰至一座邃谷。
两面石壁陡峭,谷底由于年久而成化石,与两侧石壁联成一体。
在这罕绝人迹的幽谷,自不虞有变,是以,两人大胆地放缓脚步,一面谈着江湖见闻,一面缓行。
蓦地——
陶冰冰螓着一抬,却见左侧崖顶,有个人影一晃,忙轻声说道:
“古公子,你看……”
言尚未尽只听崖上一阵怪笑!
紧接着——
“轰隆!轰隆……”
火星四冒,碎石狂飞,一块一块硕大无匹的巨石,已将两人进入的狭道口塞住!
这时——
崖顶人影乱晃,巨石接二连三临空砸下。
峭壁高达数十丈,巨石亦有数百斤,落在地上少说也有千斤以上,只要被碰上一点,怕不立成肉饼才怪。
后路已断,前面同样地亦被阻住。
古玉琪不禁大怒,就要附壁上升,但又使他为难,陶冰冰却无法安排!
正在犹豫之间,上面已停止推落巨石。
但前后道路已绝,显然有人预先安排。
古玉琪自己倒不惧怕,但身侧有一个武功不甚高强的陶冰冰,如果自己冒险登上悬崖,陶冰冰留在谷底岂不……
他正在为难,蓦闻——
崖顶上传来一阵熟悉的“嘿嘿”冷笑。
笑声甫毕,只听有人道:
“古玉琪,如果你的记性不太坏的话,对吴枫镇的那件事,我们应当清算一下了,他们在九泉之下的英灵,一直在等着我要为他们复仇。”
古玉琪循声望去,却见崖边伏着一个人,正是吴枫镇玉楼春所遇见的青衣帮五煞,当晚被自己击杀了四煞。剩下一个“赛诸葛”花同。
这个人一肚子坏水,想不到又在此处出现。
古玉琪接住道:
“小爷也正想算账,省得撇下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怪寂寞的,小爷绝对成全你与……”
“寒诸葛”花同阴森地一笑道:“看看谁成全谁?”
话声中,他的双臂连挥。
刹那间——
两侧崖岸边,各现出十数个人影。
一阵弓弦响处箭如飞蝗,直向两人停身之处,攒射而来!
陶冰冰惊惧得一声大叫,就反手撤剑,要拨打弩箭。
就在她掣剑之时,古玉琪伸手一拉她的手擘,竟然未能拉出长剑。
双眸落处,但见头顶及四周,弩箭猬集,离两人立身之处三尺以外,平空悬住,而不落地!
她那份惊疑自非言词所可形容!
转头看看身侧的古玉琪,但见他双眸射出尺许长的两缕光炬,恰如在他的眼上安放了两条短棍,其形像好不怕人!
忽见——
他的嘴唇一阵轻微启动,似在对谁说话。
“嘶!”的一声,一条白线,从猬集得不见天日的弩箭缝隙中激射而出。
也就在同时,古玉琪“啊!”的一声叫唤:“痛煞我也!”
他虽然如此叫唤,但人却未动,双眸从身外密集的弩箭中向外窥去。
却见两侧石壁上现出一些人影,一阵欢呼,道:“小杂种,看你……”
声音未尽,陡见——
谷底弩箭如流星似地激射而上。
一阵惨呼之声,从两侧石壁上摔下十数具尸体。
又是一缕白线过处,有人一声呼叫,被一只巨大的蝙蝠抓起,丢下了谷底!
悬崖上的“青衣帮”喽罗,不知何故自己射出的弩箭,会在突然之间,又从下面激射上来。
只吓得他们没命地四散奔逃,走得慢一点的,被蝙蝠抓掉耳朵,抓出眼珠的有好几个,躺在地上惨叫!
一阵惨叫之声过后,复归于沉寂。
这些事情,只看得陶冰冰,怔疑莫名。
她看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武功,不自觉地将娇躯偎依在古玉琪的怀中,说道:“琪……琪哥哥,你会邪术?”
古玉琪轻揽纤腰,闻言一怔!
旋即——
他明白了她的问话,笑道:“这哪里是什么邪术,乃是我利用护身罡气,将弩简明吸住。我又故意地喊叫一声,引逗他们俯身看视,趁此时施展反弹力,又将弩箭弹出,使他们防而不备地死在自己所射出的弩箭之下。”
忽闻——
有一声微弱的呻吟声。
古玉琪循声望去,但见一个胸肋插着一支弩箭的青衣人,痛得全身发抖,蜷曲地躺在那里。
他趋前一看,正是被“白儿”从悬崖上丢下来的“赛诸葛”花同。
这么高的县崖,竟未摔死他,算得上是命大。
古玉琪看着他那副痛楚的样子,心颇不忍,暗忖:“我这样的造下杀孽,岂不……”
他不愿想下去,转头四顾,又见十数具尸体,都是全身弩箭,死状极惨,不由得长叹一口气,无限伤惋地道:“争夺杀伐,何时才是宁日,你们与我又有什么不可解开的仇恨,会如此下得辣手,唉!”
陶冰冰见他无端伤感,偎依在旁边,轻声道:“青衣帮为害江湖,荼毒人类,你虽然一片仁心,而他们却恶根深种,除恶即是务善,又有什么……”
突然——
一声惨叫,截断了陶冰冰的话语。
两人循声望去,乃是“赛诸葛”花同,痛得身躯翻转,箭杆碰在石上,已完全没入体内,一命呜呼!
古玉琪见状,喃喃道:“这是为恶的下场!”
一阵沉默,古玉琪前后望了被阻塞的幽谷,想不出办法通过。
他的担心,只是为了陶冰冰,如果仅是他自己,就是再险峻一点,也挡不住的。
但也总不能老耽在邃谷内,何况陶冰冰急着要到崤山寻找其父,而自己也必须尽速去寻找凤如玉,以免她流落江湖或者被人陷害。
他正在犹豫之时,忽见“白儿”敛翅落下。
灵机一动,遂以传音人密之绝技,道:“白儿……”
刚刚说了“白儿”两字,从峭壁上又有两块巨石,挟着悠悠风声,一上一下,当头压下!
古玉琪这一惊非同小可,当前他们立身之地,竟无凹处可躲,他牙根一咬,反手将陶冰冰一推!
旋即真力猛运,暴然出掌,向那当头砸来的巨石推去。
“啪!”
一声暴响,下面那块巨石,被古玉琪掌风一托,陡然上升三尺。
紧跟着——
他身形一晃,抓住陶冰冰的臂肘,向前一带。
“啪!轰隆隆……”
下面那块巨石向上升,恰好与上面那块巨石撞个正着,一声暴响后,同时砸在地上,烟尘弥漫,碎石狂舞。
古玉琪带着陶冰冰,窜至前面凹入之山坳,说道:“姑娘,请你在此稍待,在下上去看看,到底有多少青衣帮的喽罗,小爷统通打发他们回去!”
反身窜出,见谷底烟尘迷弥漫,不禁冷“哼!”出声,双臂陡扬,已然贴着山壁拔高十余丈,单掌一按山石,又掠起五丈余高,身子再一晃,双足猛然往山石上一蹬,又窜起了八丈多……
在空中身形一顿,觑准了一声块微突出的山岩,轻轻向上一点,呼的一声,冲天而起!
眼看距山顶仅有七、八丈的距离,心中暗喜,一声清啸,声震四山,嗡嗡不绝,一道蓝烟起处,已然翻上崖顶。
他双足堪堪贴到崖边,猛觉一股极端强猛的劲风,迎面袭到,同时,一个苍老而阴鸷的声音喝道:“给我滚下去!”
在这间不容发之中,古玉琪双足后跟一钩崖边石沿,整个身子,倏然后仰,反挂而下。
他轻轻躲过那股绝猛劲风,双手反拍,一按山岩,势如闪电,疾翻上崖,同时,口中冷漠地道:“未必如意!”
话才出口,眼前灰影一闪,一股强烈无俦的掌力,势如狂涛骇浪猛拥而来。
这时,苍老而阴鸷的声音再起:“不信就试试!”
古玉琪被这突然而来的掌风,已激得怒火重起,双肩微晃,一缕蓝烟,平地拔高六丈多……
身在空中,一拧一拗,“唰!”地射向崖上,翻身落地,伫立在崖顶!
拢目四睇,已看清了面对自己而立,适才连施暗袭者,乃是一个年极苍老,身着灰色长衫,双目深陷,血唇外翻的狰狞老人!
在自己身后,却又环列而立着八个手持大刀的狰狞灰衣大汉!
个个目射凶光,怨毒地看着自己。
那灰衣老人阴鸷至极地冷笑一声,道:“姓古的,今天你认命吧!”
古玉琪嘴角轻轻地向下一撇,双目神光暴射,细细地打量着当前这一个面色狠毒的狞恶老者。
灰衣老人又是一声冷笑道:“还是看清楚,省得到了阎王殿里告状时,弄不清死在谁的手里!”
古玉琪的俊面上,冷得更深,沉声道:“想来你应当也是青衣帮走狗,但在做这样鼠窃狗盗之事以前,可曾想一想你的身份名誉?”
灰衣老者突然尖声大笑,声若枭呜,刺耳难听。
笑声甫落,阴鸷地道:“姓古的,瞎了你的狗眼,聋了你的鼠耳,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搜阴爪’腾川伟做事向来如此!”
古玉琪心中不禁暗惊,“青衣帮”的势力,难道已扩展至关外不成?他隐约记得欧阳师叔曾说过,这“搜阴爪”腾川伟乃是关外八魔中之佼佼人物。
难道他已降顺了“青衣帮”不成?
不然,何以恰在此时,会对自己下起手来?
关外群魔,鲜少在中原活动,虽然前些日子自己曾与“独眼哭天泪单行”史俏娘有一点过节,但却与这老魔头风马牛不相及。
现在腾川伟当面能叫出“姓古的”,无疑的,他确然与“青衣帮”拉上了瓜葛。
此次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自己必须要小心应付!
心念之中,故作惊容,道:“哦,想不到阁下乃是名震关外的佼佼人物,敢情阁下进入中原,找到青衣帮作为靠山?”
“搜阴爪”腾川伟“嘿嘿”一阵阴笑,道:“正是!”
古玉琪面色骤寒,道:“小爷有言在先,我与青衣帮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恨,无论谁人与青衣帮沆瀣一气,只要遇见小爷,一律格杀,难道你在关外横行够了,想到中原寻死?”
“搜阴爪”腾川伟一怔,旋即“嘿嘿”阴笑道:“姓古的,我不管你与青衣帮有仇没有?我要你为北海三星偿命!”
声音未落,身形一晃,一股凌厉掌风潮涌而来。
这时——
古玉琪身后的八个灰衣大汉,立即退后数丈抱刀环立,预防他逃走。
古玉琪身形一滑,已轻灵地脱出腾川伟掌风范围之外,沉声说道:“北海三星甘心为虎作伥,荼毒黎庶,死有余辜,我们双方远日无冤,今日无仇,何苦听从青衣帮的挑拨?”
他并不是惧怕“搜阴爪”腾川伟,而是不愿无端与天下绿林道作对,同时,他希望这些人一旦会幡然悔悟,一心向善。
他更有一种想法,明年“中秋节”自己与“独眼哭天泪单行”史俏娘尚有一段约会,如果得罪了腾川伟,届时又多了一个敌人!
是以,他不愿与腾川伟为敌。
“搜阴爪”腾川伟狞笑一声,运爪如风,直逼而上,口中阴沉地道:“姓古的,你击毙北海三星,也可曾想到与他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这些日子以来,老夫寻得你好苦,既然碰上,你只有替他们偿命了。”
古玉琪闻言,这才知道他的进入中原,是专门寻找自己要为“北海三星”报仇。
眼看滕川伟双爪已临,立即又飘身后退。
滕川伟又阴阴一笑,纵身追上,道:“老夫让你死后明白,北海三星与老夫有金石之盟,岂能饶过你的狗命,接招!小杂种!”
身形连晃,连出九招,招招狠毒,式式毒辣。
古玉琪火怒直升,禅功真气猝然发动,运转全身,同时旋展分合神功,将对方的爪风消散于无形。
立时,岸上指影掌风呼啸!
两人身影不见,杀得难分难解!
当然,古玉琪并未施展全力,否则,“搜阴爪”滕川伟老早回老家了!
“搜阴爪”手下的八名抱刀弟子,为两人的掌风一逼,连连后退数步,才拿桩站稳,为首一人低声道:“咱们上!”
声方出口,北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道:“你们还是站着等候吧!”
八个大汉,疾捷回头,只见又是一条身影一闪,内中一个觉出“命门”大穴一热,撒刀倒地,一命呜呼!
其余七人,大吃一惊,见方才崖下的另一个少女,亦已上来。
他们七人,呼啸一声,七把大刀“霍霍”挥舞,围攻而上!
陶冰冰秀目一挑,喝道:“你们找死!”
娇躯一层,手中长剑暴出!
讵料——
这七个大汉,个个身手矫捷,手中大刀风声霍霍。
恁的陶冰冰武功高强,也不免有“双拳难敌四手”之感。
眼看陶冰冰就要毁在这七个人的手下之时——
突地——
从一块大石后面,射出一条娇小身形,如同幽灵似的,已闪入了刀风之内,顷刻之间,晃得七人眼花撩乱。
“哎——”
一声惨呼,一条人影,凌空飞起,“啪哒!”一声,摔在地上,手中大刀,扔出丈余外,一命呜呼!
紧接着——
又是数声惨叫,血光崩现中,那条蓝影,又如幽灵似地逝去!
地上遗下了八具尸体,个个都是天灵盖碎裂,倒卧地上,脑浆流出,双目暴睁,惨不忍睹!
本来陶冰冰被七个大汉杀得已无招架之力,正在准备闭目待死,突感四周一松,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就是她暗暗痛恨的蓝衣少女,想不到她会突然而临,将自己搭救下来。
这时——
她一见那蓝衣少女逝去,急得她急忙喊叫:“那位姊姊,请留步!”
但人家的身形快捷无伦,连头也不回,瞬间已消失。
这时——
古玉琪与“搜阴爪”交手已达百招以上。
由于古玉琪不愿无端与关外绿林道结怨,始终未施展全力,是以,才使“搜阴爪”维持了百余招,但他已经内力不支。
突闻——
门下弟子惨呼连连,不由手中一晃。
“嚓!”
一声闷哼,人影倏分。
“搜阴爪”滕川伟面色苍白,额上汗水潸潸而下。
他痛得全身抖颤,道:“小杂种,你杀好了!”
古玉琪双目如同朗星,沉声道:“我要取你的性命,易如反掌,可是,念及你为友报仇,尚具有义气,我不愿赶尽杀绝,去吧!”
滕川伟“嘿嘿”一阵狞笑,道:“今天这一掌之仇,早晚有湔雪的一日。”
古玉琪不屑地道:“小爷随时候教,不过,日后再落在我的手中,却没有这样便宜!”
“搜阴爪”滕川伟看了地上八个大汉的尸首一眼,双目陡射凶光,看向陶冰冰,阴鸷地道:“他们被你所杀?”
由于他全神与古玉琪对敌,是以,并未看清蓝衣少女,只认为是陶冰冰所为,不过,他却看见两个身影。
微顿之下,又道:“你的那个女同伴,请出来让老夫见识见识。”
陶冰冰粉面罩霜,叱道:“姑娘的同伴,不愿见你这一个老魔头!”
滕川伟仰天一阵凄厉的长笑,道:“好!好!血债血还,后会有期!”
说完,激射而去。
陶冰冰目送滕川伟消失的身影,轻叹一声,带着埋怨的口气,道:“琪哥哥,你放纵了他,后患无穷!”
古玉琪也轻叹一声,道:“姑娘,在下下山之时,家师谆谆告诫,切忌杀戮,言犹在耳,但这半年以来,我感到杀戮过甚,所以想起来,还是希,望他们这些人,能忏然悔改。”
默然片刻,古玉琪忽地说道:“适才那位蓝衣姑娘……”
陶冰冰未待他说下去,已自截住道:“若非她伸手援救,恐怕我早巳被他们剁成肉酱了!”
古玉琪望着地上脑浆四溢的八具尸体,心中浮起一阵莫名的感触,喃喃道:“她这样滥造杀孽,替我无形中树了强敌!”
他伤心地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向前行去。
陶冰冰依在他的身旁,轻声说道:“我以为她是对的,惟有以杀止杀,才可以截止恶人作恶,像他们这些人,都是恶根深种,绝非一时之间就可以感化过来。试问你能有那许多工夫,天天守候在他们身旁讲解仁义道德?”
她略微一动,又道:“我曾听家父说过,江湖上恶人多如过江之鲫,就是你不杀他,他亦必想尽办法来陷害那些不是同路的人。所以他老人家的意思,向来是以杀一儆百的手段,以促使恶人警惕悔过!”
她想起父亲,不禁芳心如焚,脚下加快。
两人一阵急驰,已渐近崤山。
陶冰冰的一颗芳心,急剧地跳动着。
她暗暗祷念着,父亲不会有危险的,现在,他定然还活生生地生存着,说不定他到别的地方去找人报仇了。
古玉琪冷眼旁观,见她神情激动,遂道:“姑娘放心,吉人天相,凭着令尊久走江湖,见多识广,绝不会遇见危险的。”
说话之间,蓦闻——
前面半山腰上,有人高声喝道:“来人止步!”
一支响箭,划空而过!
古玉琪与陶冰冰立即止住身躯,四眸落处,但见一个满脸横肉,凶睛暴露的大汉。
他身穿绿袍,衣上绣着一个拇指顶大的白色圆圈。
他手持强弓,上面搭着一支硬弩,正对着两人立身之处。
话声微顿,又喊道:“再敢前进一步,可莫怪大爷放箭!”
从箭簇带风之声听来,那人的臂力相当雄浑。
古玉琪审度山势,但见石壁陡削,险峻异常。
通往山上,经人工开凿一层一层的台阶,曲曲折折,那手持强弩的凶恶大汉,站在半山坡的石垒内,只露出上半个身子,居高临下。
要想上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古玉琪侧头轻声问道:“姑娘可曾到过四象帮总舵没有?”
陶冰冰道:“我小时曾随父亲来过,但却记忆不清,好像再没有别的路径。”
古玉琪才要答话,半山腰上的大汉,再次喝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如果要上山,须要拿出过关令符,否则,就得说明来路,待通报后,方准通行!”
古玉琪接道:“我们确是准备到山上晋见……”
他想不出究竟要晋见谁?因为他不明白,这是“天一教”的总坛?抑是分坛?是以,无法说下去。
就在他微顿之时——
那凶恶大汉,却接下去,道:“敢情,你们要晋见我们的堂主?”
古玉琪急忙接道:“不错,正是要晋见你们堂主。”
那大汉凶眼一翻喝道;“拿出令符!”
古玉琪却道:“我们是慕名来访,并没有什么令符。”
那大汉一声暴喝:“胡说,再不说实话,马上要你俩的狗命。”
强弓端起,作势就要发箭。
古玉琪的脑筋一动,暗忖:“如想上山,得闯过这道关卡,必须要及时设法将此人制住,不然的话,惊动里面之人,势将增加麻烦。”
心念中,他口里说道:“近闻天一教乍临中原,所作所为,发乎仁,止乎义,想不到也是一些穷凶恶极之辈!”
“辈”字刚出口,弓弦复响,一支弩箭,对着他的前胸激射而来,如被射中,怕不要穿个透明窟窿。
古玉琪一声冷“嘿!”右手倏伸,已将激射而来的弩箭,用食、中二指轻轻夹住!
就在同时之间,从他腰间白玉葫芦内,“嘶!”的一声,射出一条白线,冲霄而上。
他张口喝道:“孽障,你敢对客人如此无礼?”
伸手向空中一抬,喊道:“白儿,给我制住!”
那凶恶大汉,见古玉琪伸手就将自己射出的强弩轻轻钳住,心头一惊,他知道来了劲敌,转身就要放出响箭,知会第二道关卡。
在电光石火之瞬间,凌空落下一只白色蝙蝠,煽动翅膀,击在他的肩头,只感到一阵剧痛,就此不省人事!
古玉琪一见“白儿”将大汉击倒,立时拉住陶冰冰的玉腕向山上纵去。
迨纵至那大汉身旁一看,早已气绝身亡!
这时——
“白儿”敛翅落在古玉琪肩头。
他轻轻叹息一声道:“白儿,你怎的将他击死了?”
陶冰冰疑奇地问道:“难道留着他有什么用处?”
古玉琪道:“我只是想从他的口中,探悉天一教教主是谁?以及这里的堂主又是谁?还有令尊的下落。”
陶冰冰闻言,秀眸蕴泪,她预感到父亲已是凶多吉少,因为她从这一个守关的喽罗看出“天一教”的凶残!
试想:陶彦田只身来此,岂能……
她不敢再想下去,颤声道:“琪哥哥,如果家父要有三长两短,我要手刃仇人,方才甘心!”银牙紧咬,双眸射出怒火
古玉琪点头,道:“应当如此。”
说完,当先带路,直向山巅纵去。
陶冰冰反手掣出背上长剑,随后紧跟。
行过一座山峰,但见峰巅上有一个木架,上面悬挂着一具尸首,有无数的苍蝇围绕着,吮吸着尸身上的血水,由于面目全非,已难认清是谁人?
陶冰冰一见尸身,一声哀嚎,就要扑去……
古玉琪手疾眼快,抓住她的肘臂,道:“姑娘,镇静一点,不会是令尊吧?”
陶冰冰拭了一下泪水,仔细一看,却又不敢断定,是否父亲已经遇害?但其衣着,确是其父的衣裳!
她的芳心已碎,哀声道:“我想……”
哽咽不出声,疾望着那具腐烂的尸身!
阵阵臭气,扑鼻而入!
古玉琪紧抓住陶冰冰的手臂,恐怕她会再次扑上去,立即说道:“姑娘,不管是否令尊,足见天一教手段毒辣,现在,你要稳定心神,化悲愤为力量,以备报仇!”
但是,骨肉连心,陶冰冰岂能就此止住泪水,依然如同决堤似地流下。
古玉琪怕她伤心过度会晕厥过去,立时沉声道:“姑娘这样哀痛,对身体有损,若果是令尊遇害,你又凭着什么去手刃亲仇?”
陶冰冰霍然一震,止住泪水。
怒泛粉颊,银牙咬得咯咯作响,道:“是的,我要手刃亲仇!”
古玉琪怕她有失,紧依在她的旁侧。
山路陡峭,坎坷难行。
陶冰冰似乎神智已乱,毫无顾忌地向前狂奔。
正行之间,又是一支响箭,划空而过。
同时闻听有人喝道:“什么人敢到天一教崤山分堂禁地乱跑,大概是活得不耐烦了!”
“嗖!嗖!嗖!”三支强弩,擦身而过!
古玉琪担心陶冰冰会出声娇叱,立即以“传音入密”的神功,说道:“姑娘,冷静一点,我们已深入禁地,须要多加小心,如果弄不好,仇未报,却陷身在他们手内,就不堪设想了!”
尚幸古玉琪如此一叮嘱,陶冰冰才未出声。
两人随着喝声,已停住身躯。
但见对面半山腰上,有一座石屋。
屋前并排立着四个身穿绿袍的大汉,个个背后插着一支铁管,手中端着强弓硬弩,作势欲发!
他们的衣襟上,同样也是绣着一个白色圆圈,其大小形状与初进山时那人一模一样。
从这形像上看,其衣襟上面的白圈,可能就是“天一教”教徒的标志,不过,古玉琪过去却未见过。
究竟是否标志?只是猜想而已。
当下,古玉琪忽然灵机一动,顺口接道:“你们这里确是天一教分堂?”
内中一个大汉喝道:“是怎样?不是又怎样?”
古玉琪面含微笑道:“如果是的话,我们就算找对了地方!”
古玉琪与陶冰冰立身之处,相距石屋约有十几丈远,双方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话声一落,四个凶恶大汉都同时一怔,不知这一对少年男女是何来路?但他们初履中原,所向望风披靡,不虞有人敢到虎口捋须,是以,先前发话的那人,又大声喝道:“你们哪里来的?”
古玉琪道:“在下兄妹是奉玄衣娘娘之命而来,求见堂主。”
那四个大汉互望一眼,内中一个说道:“玄衣娘娘住在什么地方?”
古玉琪道:“万花洞!”
陡地——
四个大汉同时一阵“嗄嗄”怪笑,刺耳难听!
笑声刚落,先时发话的大汉喝道:“小杂种,你信口雌黄,玄衣娘娘日前飞鸽传书,已经离开万花洞,你快说实话,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立时取你们的性命。”
古玉琪道:“在下走时,玄衣娘娘并未离开万花洞……”
声音未落,又一个大汉截住道:“你们如何进得山来?难道有令符?”
古玉琪一眼瞥见“白儿”从四个大汉的背后山峰上,疾射而下,他灵机一动,伸手向山巅一指,脱口说道:“带令符的那人不是在你们身后吗!”
四个大汉不知是计,同时回头向山巅上望去。
电光石火之瞬间,古玉琪双肩一晃,快似流星奔月,激射向四大汉立身之处。
他身在空中,已运出“玄天指”神功,双手齐弹,射出两缕开山裂石的劲风,已点中了两个大汉的“命门”穴,顿时倒地了账!
其余两个听风辨位,匆忙中以强弓当作武器,反手向古玉琪砸去!
双方这些动作,都是在同一时间。
古玉琪身躯落地,探手疾抓向另一个大汉。
他的手还未到,那大汉一支响箭凌空射起,同时,他的口中吐出了一声悠长啸声!
啸声刚发,古玉琪左手“坎离拂穴”中之“弹指拂穴”绝技,已然弹中那大汉的麻穴,那大汉立时摔倒地上!
还有一个大汉,似乎反应灵敏,见同伴两死一伤,身躯一纵五丈余,直向山巅纵去。
同时,在他纵起之时,箭与啸声齐发,无疑是在知会里面之人!
他还未跑得数步,只觉面前一缕白线闪过!
紧接着——
肩头一阵剧痛,竟失足摔下悬崖,也进入了鬼门关!
这时——
陶冰冰也纵上半山腰,纤手挥动利剑,就要砍向被点中麻穴的大汉!
古玉琪见状,急喝道:“姑娘且慢,在下有话要问!”
说着,趋前低声喝道:“小爷问你话,如能照实答覆,绝不为难你,倘有半句虚言,你的三位同伴即是榜样,可莫怪我心狠手辣!”
那大汉的麻穴虽被点中,却能说话,闻言双眼一翻,射出了怨毒的光芒,一声冷“嘿!”道:“小杂种,你进得来,却出不去,要问话,大爷不知道,不知道!”
古玉琪冷笑一声,道:“不答履,却由不得你!”
他伸手抓住大汉的手腕,又道:“我问你,天一教总坛设在何处?前几天曾有一位老人家名叫陶彦田,他现在什么地方?”
那大汉嘴唇紧闭,一言不发,双目怨毒地看着古玉琪!
古玉琪就要施展禅功逼问口供,蓦闻——
陶冰冰在山巅发出一声惊叫,他恐怕她遇见危险,立即丢下那大汉,飞身纵上山巅,随着陶冰冰视线看去!
但见有十几具死尸,堆在一起。
陶冰冰声泪俱下,道:“这些尸体,看来都是四像帮众!”
话声方落,她又是一声娇呼,纤手遥指谷底,道:“那里就是四象帮总舵!”
古玉琪也已看到谷底黑压压的一片房舍。
这时——
从谷底传出一片啸声,此起彼落。
刹那间——
屋前广场上,集合了一大群人,个个手持刀刃,向山巅望来!
古玉琪侧道,说道:“姑娘,走!”
“走”字出口,人如大鹏似地向山谷飘落,衣袂飘飘,真如凌空而下的仙童。
陶冰冰也跟踪而下。
两人并肩立在广场的一边,向对面望去!
突然——
那一群人中,有人惊呼道:“古玉琪!”
这一声喊叫,对面约有三十余个“天一教”教徒,个个面色上,显出惊惧之色,不约而同地将手中兵刃握紧。
古玉琪冷笑,道:“不错,小爷正是古玉琪!”
他的话声一落,对面哗然一阵骚动,有人连连后退。
正在这时——
从人丛后面传来一阵阴恻恻地笑声。
倏地——
对面人群一分为二,中间闪开一条路,走出了一个面容狰狞的五旬老人,他身着绿色长袍,衣襟绣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白色圆圈。
古玉琪何等颖悟,一见这位狰狞老人,更从他衣襟上的圆圈看出,此人必是负责此地的分坛堂主。
因为其余的人衣上的圆圈,有的如同拇指顶大,有的如同鸡蛋大,很明显的,这是表现他们的身份地位。
圆圈大者,地位一定也大!
这老人双眸凶睛外射,如同一只噬人猛兽。
他立定身躯,对着古玉琪一打量,狞声道:“玄衣娘娘日前飞鸽传书,嘱令追捕你这小子,想不到你却自己送上门来,哈哈哈……”
笑声如同夜枭啼叫,听得人毛发悚然。
古玉琪闻言冷“哼!”道:“小爷确是给你送上门来,不过,要待这位姑娘的事情完结之后,再谈论我们的事情。”
说着,转头对陶冰冰道:“姑娘,正主在面前,你可以问了!”
陶冰冰秀眸圆瞪,娇叱道:“四象帮与你们何怨何仇?竟然斩尽杀绝,今天不给姑娘交待一个明白,你们悉数替他们偿命。”
狞恶老者睨了她一眼,道:“你是四象帮的什么人?”
古玉琪紧接道:“你先不要问她是什么人?小爷问你陶彦田现在什么地方?”
狞恶老者一阵“嗄嗄”怪笑,道:“小子,你们既然有本事进山,难道就未看见第一个木架上挂着的那一具腐烂的尸体?那老家伙自不量力,竟敢……”
话未说完,陶冰冰一声凄厉长嚎,已是双眸尽赤,长剑一挥,晃身疾上!
狞恶老者身形一侧,避过剑锋,伸手打出一凌厉无俦的掌风,将陶冰冰的长剑挥向一旁!
古玉琪立在旁边一看,暗暗心惊,此人功力绝高,陶冰冰岂是敌手,漫说报不了仇,恐怕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他灵智一动——
大声喝道:“姑娘暂请沉静一点,既然要报仇,并不急在一时,最低限度也要问问名字,省得他死后作个无名之鬼!”
但陶冰冰心痛父亲惨死,哪里肯听,长剑如乌龙出水,形同疯狂一般地向狞恶老者没命地砍杀!
那狞恶老者的身手,岂是等闲,双手一圈一合之间,又推出一股狂猛无俦的掌风,喝道:“小丫头,你是谁?”
陶冰冰被他的掌风一推,“蹬蹬蹬……”后退七步,方才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