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待離開簷頭,到後面偏殿中去救人,突聞一陣破空之聲,牆外掠進一條藍影,卓立在院中,沉聲道:“那一個是赤身教教主?”
嶽敏一看來人身形及口音,即認出是“藍衣天下第一劍”楊夢麟,立即暫時打消救人之念,向殿內望去。
柳春風微微瞥了楊夢麟一眼,道:“此人就是‘藍衣天下第一劍’楊夢麟嗎?”
“拳王之王”道:“不錯!此人自命白道翹楚,專門與我等為敵之楊夢麟!”
突然,柳春風哈哈狂笑一陣,直震得整個大殿中有如雷鳴,灰沙石屑紛紛而落,道:“問問他可願更名?如果願意更名,本壇主負責放他一條生路!”
“拳王之王”宏聲向院中道:“楊夢麟你可聽到了?須知你不配冠以‘天下第一劍’之名。因此本教柳壇主法外施思,念你自動更名,可以讓你全身而退”
“哈……”
楊夢麟朗笑一陣,沉聲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長白飛魔’柳乙休的孽子,要楊某更名不難,只要‘赤身教’從此解散,不再為害武林!”
“拿下!”
柳春風如冰窖裡吹出的寒風,令人寒意陡生。
“拳王之王”應聲而起,正待出殿,柳春風陰聲道:“你自信在百招之內能否將他拿下?”
“拳王之王”朗聲道:“啟稟壇主,本堂主一定不辱使命,當不至超出百招!”
柳春風喝聲:“去吧!”
“拳王之王”掠至院中猙笑一聲,道:“楊夢麟,你不是老夫敵手,還不束手就擒”
“嗆啷啷”一聲,楊夢麟已撤劍在手,冷哂一聲道:“楊某若不能在百招以內把你擊敗,豈但更名,即項上人頭也是你們的!”
“拳王之王”微微一震,似乎大出意料,立即獰笑道:“好極了!好極了”
了字未落,巨拳揮處,無情罡風掠地而起。
楊夢麟長劍眨眼工夫,在“拳王之王”面前疾點二十餘次之多,身形一偏,讓過一片拳風。
剎那間拳風呼嘯,劍氣繚繞,砂飛石定,塵土飛揚。
嶽敏暗自耽心,以他所知,似乎楊大俠要略遜“拳王之王”一籌。
此刻他關心楊大俠的安危,雖知程玲和鄺娟娟也處在危險之中,但卻不忍離去。
五十招過去,兩人打得更加激烈,一個是為令譽生命而戰,不遺餘力,另一個則為進身求榮而戰,全力以趕。
六十招過去,嶽敏反而大為驚異起來,原來他看出“拳王之王”拳勁雖然銳不可當,但楊大俠的“亂魂迷蹤劍法”也有鬼神莫測之機。
“拳王之王”空自焦急,仍未佔到半點便宜。
此刻大殿中一干魔頭皆都全神貫注院中殊死搏鬥,只有柳春風斜倚在椅上,似乎毫未在意。
八十招一過,“拳王之王”鬚髮皆張,顯然有點急躁,這正犯了武家大忌,楊夢鱗微微一笑,劍勢陡變。
只聞長劍上發出“嘶嘶”之聲,“拳王之王”立即被迫退了一步。
此刻已經進入第九十招!
突然
“神州一腿”大聲道:“兩位注意!現在是第七十三招!七十四……七十五……”
楊夢麟冷哂地聲道:“就讓你從頭開始好了!楊某絕不使你等失望!”
嶽敏俊目中煞氣大盛,深感這一干魔頭下流卑鄙,根本不守武林道義,分明已接近百招,卻又倒退了二十餘招。
但對楊大俠的高絕劍法和豪氣,也不由大為心折,他沒有想到楊大俠的武功,竟高出“拳王之王”多多!
“八十七……八十八……八十九”
“神州一腿”數到此處,又嘎然而止,楊夢麟冷哂一聲道:“要不要從頭再數?”
“拳王之王”老臉無光,大喝一聲,拳風大盛每搗出一拳,即發出“忽轟”之聲。分明已全力施為,誠心拼命。
柳春風冷峻地道:“快別現眼了!還不給我退下”
突然,廟牆外一陣破竹似的暴喝之聲,同時掠進一高一矮,一肥一瘦兩條身影。
來人乃是“南北二怪。”
“拳王之王”不敢違抗壇主之命,立即收手退到石級之上,臉上尷尬之色,難以形容。
“北怪”長孫拔小頭顱一晃,對“南怪”道:“老二!”
“老大!”
“今夜咱哥們這個約會可是別開生面!”
“此話怎說?”
“如果那個主位上的白衣小子不講武林規矩,來個群毆齊上,咱哥們可能要御駕歸天向玉皇大帝報到!”
“那也不見得!象‘拳王之王’這批雜碎,老二還沒放在心上!”
嶽敏一看這兩個怪物出現,而且已表明與“赤身教”對立的態度,一時半刻絕無兇險,何不趁機到後面去救兩個少女。
然而,此刻大殿中一干魔頭除了柳春風仍然火辣辣地未動之外,其餘都離座站在石階之上。
萬木無聲待雨來!馬上就是一場群毆。
突然,一聲冷叱,自大殿屋脊之後掠起一朵紅雲。以美好的身法落在院中。
嘿!不來則已!要來全都到了,原來是“廣寒袖”程豔秋,左脅兵著程玲,右手挾著鄺娟娟。
她放下兩女,沉聲對鄺娟娟道:“小丫頭最好老實點,老身可沒把你那‘墨罡’放在心上!”
鄺娟娟道:“前輩臨危援手,恩同再造,晚輩怎會”
柳春風乍見兩個少女已經彼人救出,冷笑一聲,負手蹬出大殿,站在石階之上,對“廣寒袖”厲聲道:“你放下兩女逃命去吧!本座不願傷了嶽婿間的和氣!”
“廣寒袖”柳眉暴挑,厲聲道:“就憑你這淫棍也配!老身今夜非叫你濺血此廟不可!”
柳春風嘴角呤著一絲獰笑,緩緩踱到“廣寒袖”面前約五步之地道:“本座看在你女兒之面,才稱你一聲岳母,若論動手,哼!你還差得遠呢!況且,程紅已與本座有夫妻之實,雖然本座早已膩了,但嶽婿之禮,仍不可廢”
“狗賊住口”
“廣寒袖”早已知道程紅與柳春風之事。但卻不知兩人已發生了不尋常關係,試想她乍聞此言怎能不怒。
怒喝聲中,羅袖齊揮,“哼”地一聲,袖帶狂飄,一取對方面門,一取丹田。
柳春風卓立不動,剎那間混身白霧氤氳,只聞一聲悶哼,“廣寒袖”立被無濤罡氣震退三步。
“南怪”大頭一晃,道:“老大,咱哥們歸天的機會不多了!”
“不錯!不過今夜的確別開生面!”
“此話怎說?”
“過去咱哥們捏蛋黃,都是老的難捏,嫩的好捏,今天恰巧相反,看來”
突然。一聲震天價約大喝。眾人眼前一花,凌空飛下一團血霧。
柳春風微微一震,立即又冷笑一聲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這潭底遊魂!”
來人正是隱伏在簷下的嶽敏。
“嶽哥哥!”
幾乎同時,程玲和鄺娟娟一齊歡呼!
嶽敏不理柳春風,卻向“南北二怪”道:“你們兩個怪物要站在那一邊?”
“南怪”牛眼一翻,向“北怪”道:“老二一生從未服人,唯對這小子心服口服,老大你有何感想?”
“北怪”小眼睛一瞪,射出懾人的紅光,道:“老夫也有同感,這小子的德性,比咱哥們可就高明多了!老二你看怎辦?”
“老二不便擅專!”
“難道咱哥們能向他低頭?”
“話不這麼說,記得前些日子在那墓地之中,老夫一記‘冰璇掌’把他打入泥土之中,當真是埋人不要掘坑,誰知他分毫無損就憑這一手,咱哥們就算慘到家了!”
“老二的意思是……”
“老二不便擅專,老大你看著辦!”
“老二一向胸羅萬有,算無遺策,你就貢獻一點意見如何?”
“南怪”牛眼連翻,臉上肥肉抽動了一陣,肅然地道:“俗語說學無先後,達者為師,咱哥們雖然年過花甲,但年齡可唬不倒人,眼看著武林中暗潮洶湧,危機四伏,咱哥們貌不驚人,技不壓眾,憑什麼統御武林,我看……”
“老二快說呀!”
“老二不便擅專!”
程玲和鄺娟娟同時“咯咯”嬌笑道:“當今之世,再找你們這一對活寶可真不容易!”
“北怪”道:“老二不便擅專,老大可以貢獻一點意見,你不說出來,老大怎知你的心中之意?”
“老二有一個意見,恐怕老大不會同意!”
“老二且說說看!”
“這小子出道不到一年,‘子午劍’之名不徑而走,而且俠譽之隆。猶在白道的頂尖人物之上,這足以證明他貨真價實,眾望所歸,我看咱們和他交個朋友如何?”
“北怪”猛地一震,道:“老二你說什麼?”
“南怪”道:“老二首先已經明過,老二不便擅專,老大硬逼著老二說的,你不同意也就算了!”
“北怪”道:“老二你誤會了,老大身慚形垢,覺得憑咱哥們這份德性,人家,‘血罡’掌門人是否會折節下交也有問題”
嶽敏大步上前,連拍“南北二怪”的肩胛,道:“二位前輩能以整個武林為重,折節下交,嶽某正求之不得,來!煩請二位將‘拳王之王’等人留下,這小子由晚輩打發!”
程玲見嶽敏要和柳春風單獨動手,不由大急,因她已聽“廣寒袖”說過,當今三大絕學,以“混元罡”最高。
她立即嬌呼一聲“嶽哥哥!”又向“廣寒袖”深意地看了一眼。
“廣寒袖”怎會不知女兒之意,她本是過來人,在論劍大會上她就看出女兒已看上了“子午劍”。
怎奈嶽敏身邊已經有了一個崔珊,所以並未主動表示,如今崔珊不在他的身邊,“廣寒袖”當然不會放過這太好的機會。
她立即對嶽敏道:“嶽小俠神技蓋世,老身早已心折,但此子身負‘混元罡’,且心地險惡,還是讓老身和你”
嶽敏抱拳當胸道:“前輩只管放心,我‘子午劍’今夜要當眾證明一件大事。那就是‘混元罡’不見得比‘血罡’和‘墨罡’高!”
此言一出,眾人都疑信參半。而柳春風卻仰天狂笑一陣,道:“大言不慚,信口雌黃。就憑你‘子午劍’這句話,就可以證明你是浪得虛名之人。”嶽續微微一哂,立即又抱拳向“南北二怪”及“廣寒袖”道:“煩請三位前輩將其餘一干魔頭拿下!”
“南怪”扯著破鑼嗓子道:“好小子!真有你的,咱哥們今夜全聽你的”
說著,與“北怪”同時向“拳王之王”等人撲去。
“廣寒袖”也沒閒著,立即將一干魔頭纏住,一時之時拳聲如雷,掌風呼呼,黃塵瀰漫了整個的院子。
此刻,只有兩個小女仍然站在嶽敏身後,放心不下。
嶽敏負手而立,冷冷地道:“你以為‘混元罡’確比另外兩種絕學高麼?”
柳春風眼望著黑睹的蒼穹,輕蔑地道:“一試便知!”
嶽敏負手踱步,神態至為輕鬆悠閒,顯然沒有把對方放在心上,道:“你準備在幾招之內可以勝得對方?”
柳春風:“百招以內!”
嶽敏聳聳肩,道:“不太多了一點?”
柳春風冷峻地道:“你小子死到臨頭還敢狂吹,那麼五十招以內……”
嶽敏朗聲一笑道:“太多了!”
柳春風微微一楞,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同時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雖然自負“混元罡”絕學,可以擊敗對方,但他自信要想在二三十招以內擊敗對方,絕不可能!
他陰笑一聲,道:“你小子說要多少招!”
嶽敏突然停止踱步,一雙電目射出駭人的光芒,傾注著柳春風。
柳春風從未見過這等懾人的目光,不由一震,立即移目他視。
嶽敏冷峻地道:“你既然自詡為混元罡冠絕天下,無人能敵,乾脆按我倆力拼十掌,勝負立判!”
柳春風哈哈狂笑一陣道:“你若敢與本座力拼,又何必十招,恐怕五掌你也接不下來!”
嶽敏道:“五掌就五掌,你且準備了”
兩人同時暗運玄功,眨跟工夫變成一團血霧和白霧,而嶽敏的血霧較之柳春風的白霧更加濃厚,非但面貌不可辯認,即衣衫也被濃厚的血霧掩蔽。
兩人同時把兩掌提至前胸,驚天動地的一搏就在轉眼之間。
程玲和鄺娟娟不知嶽敏的實力如何,雖然相信他不至拿自己的生命當兒戲,但卻對他毫無信心。
因此,兩女立即同時運起真力,準備必要時放手聯攻。
說時遲那時快,兩人同時沉喝一聲,推出一掌。
“轟隆”一聲,罡風四溢,黃塵暴卷而起,兩女同時閃目望去,只見柳春風肩頭一晃,退了一步,而嶽敏卻退了五步之遠。
“啊!”
兩女這一驚非同小可,正待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援手,突見嶽敏深意地看了兩女一眼,在他眼神之中,似乎蘊含著無比堅強的信念。
兩女微微一愕,互視一眼,突聞“轟隆”一聲,兩人又接了一掌,柳春風連退兩步,而嶽敏竟退了七八步之遠。
這一來不但兩女忍無可忍,即那邊正和一干魔頭動手的“南北二怪”及“廣寒袖”也不由眉頭大皺,不由同時忖道:“‘混元罡’果然比‘血罡’高出的多”
就在他們錯愕之間,“轟隆轟隆”之聲又起,兩人接連擠了兩掌。
但奇事出現,嶽敏仍然退了七八步,而柳春風卻退出一丈以外,身形搖搖欲墜,面色慘白。
突然,“南怪”扯著破鑼嗓子道:“老大還不快捏,難道你忍心眼看那楞小子毀在那個赤身教的小子手下?”
“北怪”道:“老二,你今夜可走了眼啦!看來咱哥們這一套玩藝兒不足為恃了!”
“南怪”道:“老大何以見得?”
“北怪”道:“看吧!總之,老大沒有看錯就是了,待會你一定能看到一件怪事”
“北怪”全力拍出兩記“冰鼓掌”,接著傳來兩聲慘呼,“青衫老人”東門釗和“龍門吊客”桑門奇同時被震出兩丈以外,腦漿四溢,卻立即凝凍成血紅的冰塊。
“南怪”也真不落後,肉缸似的身子一晃,全力推出兩記“爍金掌”,又是兩聲慘降,“獠牙鬼丐”宮大光和“千里追風客”蕭冰的身上冒起陣陣黃煙和焦臭,飛出一丈七八,登時了賬。
這僅是嶽敏和柳春風連擠兩掌後眨眼間之事,“廣寒袖”殺機已起,怒叱聲中,大袖猛拂,竟將“神州一腿”的獨腿纏住,用力一抖,“啪啦”一聲,竟將他摔出五步之遠。
此刻,嶽敏大步走向柳春風道:“還有一掌!”
柳春風色厲內茬,臉上泛出驚駭之色,顯然真力已耗去大半。
他深深的知道,這最後一掌接下來,假若對方僅以六成真力推出一掌,自己必然受傷。
程玲已看出情勢於嶽敏有利,大聲道:“嶽哥哥加點勁,可別放走這個敗類!”
兩人各納真氣,紅白兩團霧氣再次濃漲,但柳春風的白霧卻僅僅淡淡的一層,連面貌也看得清楚。
這是勝負之一判,生死的一搏,就連“南北二怪”和“廣寒袖”也不由轉過頭來,不願放棄這百年罕見的一掌滬“轟隆”一聲,柳春風悶哼一聲,白霧中噴出一道血箭,身軀象稻草秸似的飛出廟牆之外。
就在“南北二怪”和“廣寒袖”心神微分之時,“拳王之王”
“神州一腿”等人各自全力推出一掌,掠牆而去。
鄺娟娟嬌叱一聲,首先飛出牆外,她此番被柳春風部下以卑鄙手段擒來,若非嶽敏等適時援手,後果不堪想象。
乍見柳春風重創飛出牆外,立即跟蹤而出,哪知她出牆一看,已經失去柳春風的蹤跡,立即向林中急迫而去。
廟中登時又恢復死寂,因“南北二怪”和“廣寒袖”也追蹤“拳王之王”等人去了。
嶽敏正待長身出廳,突聞一聲嬌呼,道:“嶽哥哥,不要追了……”
嶽敏回頭一看,原來是程玲深情款款的向他走來。
此人之美,並不在崔珊和羅湘君等人之下,嶽敏隱隱地記得在那梅花谷中曾和她一度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