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倩倩本是一個端莊大方的少女,她雖然迷失了本性,而成為李孟君,但先天的一點靈性,仍然存在,使她不失其本來面目。
是以,接道:“她老人家説在臨山驛鎮相候公子。”
古玉琪道:“不知令師要在下前往,有何見教,敢請相示。”
柳倩倩螓首連搖道:“這個我倒不清楚,請公子前往即可知曉。”
説完,跨步前行。
古玉琪緊傍在她的身側,並肩踱步。
沿途的行人,目睹這一雙壁人,都不由投以羨慕的目光。
確實的,古玉琪有如臨風玉樹,飄飄欲仙。
柳倩倩如同仙姬降凡,嬌豔絕倫,其粉頰之細嫩,真是吹彈得破。
兩人默然並肩而行。
古玉琪的腦海裏在打轉着,應該説些什麼話?提醒她舊時的記憶,但是,他倆相愛的時候太短,還真沒有特別的事情可提。
終究,他穎悟絕倫,反應靈敏,遂即輕聲説道:“李姑娘,在下想起了一段往事。”
李孟君聞言,螓首微側,問道:“什麼往事,能不能説出來聽聽?”
古玉琪笑笑道:“只要姑娘願聽。”
李孟君的秀眸射出欣喜的色彩,嬌聲道;“只要你説的,我都愛聽。”
説完,粉頰倏紅。
她感到這句話説得太露骨,自己與他並無半點瓜慕,怎會對一個男人,如此地説話,實在……
羞得她螓首低垂,喘氣急促,芳心也在怦怦亂跳。
可是,古玉琪聽在心裏,暖洋洋地,不自禁地又向她靠近了一點,緊貼着李孟君的嬌軀。
一陣處女幽香,從李孟君的身上射出,醺得他心神俱醉!
這只是一剎那之間的事,旋即心頭泛上酸楚,暗道:“她現在已迷失了本性,不要給她一個不好的印象,否則,日後的事情,就難以辦理了。”
於是,説道:“李姑娘,在半年以前,我經過柳林堡時。”
他偷瞥李孟君一眼,但見她秀眉緊皺似在沉思。
繼續説道:“堡中有一位柳老堡主,他有一位千金,即是我所説的柳倩倩,她生得與姑娘一般無二……”
李孟君忽然截住道:“但我卻是李孟君,而不是柳倩倩。”
古玉琪不理會她的話,接道:“我想,上次見面,我曾對你講過一遍。”
李孟君點頭道:“不錯,你確實講過,再講一遍也無妨。”
於是,古玉琪又道:“柳老堡主為了替愛女擇一乘龍快婿,遂設擂比武,不想有惡人居中搗亂,佳婿未擇成,柳老堡主反而身負重傷。”
他又偷窺李孟君一眼,但覺她緊靠在自己身上的臂肘,微微震顫了一下,這是一種骨肉相連的靈性。
李孟君忽然問道:“那柳老堡主好了沒有?”
古玉琪點頭道:“好是好了,但是,於夜間柳倩倩又被一個不肖之徒,趁她熟睡之時,劫持荒郊,準備予以姦污。”
女人是同情女人的,李盂君反手抓住古玉琪的手腕,急亟問道:“她是否被人……”
以下的話,好像吐不出口,倏地止住。
古玉琪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也不追問,接道:“尚幸及時有人發現,將她救下,並將那個不肖之徒的武功全部廢掉,才將他放走。”
李孟君鬆開古玉琪的手腕,螓首高抬,向前遙望,口中喃喃自語道:“我好像在哪裏見過?”微頓,又側頭追問:“以後怎樣?”
古玉琪接道:“那人將她救下,遂護送返回堡內,不想柳老堡主夜起小解發現,誤會愛女作出敗壞門風之事,因此,一怒之下,逼令愛女自盡。”
“但是倩倩冰清玉潔,為了洗刷不白之冤,遂隱痛夤夜離開家門,去追尋那個搭救她的少年,幸好中途相遇,兩人準備並肩行道江湖,過一段時間,再返回家門,向老父解釋。”説至此,古玉琪故意頓住。
李盂君似乎聽得津津有味,但她粉面上,時而憂,時而喜,正聽到緊要關頭,見他不説,忙催道:“説嘛!”
古玉琪道:“殊不料,好事多磨,江湖中竟有一個敗類,假冒那位少年的姓名,到處為非作歹,姦淫殺戮,因而倩倩誤會,不辭而別。”
“那少年只急得心碎腸斷,到處奔走尋找,但是人海茫茫,天涯路遠,伊人何處,半點線索也沒有。但他仍不死心,繼續追尋下,直到尋得到她為止。”
李孟羣一面緩步走着,一面靜靜地聆聽,待古玉琪的話聲一落,卻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插嘴道:“這些事情,我好像曾在何處見過?”
突地——
螓首微側,看向古玉琪,道:“那個少年,敢情是你?”
古玉琪點頭道:“正是在下。”
他考慮着對於柳老主的死訊應否説出?
心念一決,説道:“事情之慘,還不止此!”
李孟君驚奇的看古玉琪,一個不小心,竟被地上的石頭絆了一下,她的嬌軀向前打個蹌踉!
古玉琪探手一抓,抓住了她的玉腕,輕輕一帶,她才未跌下去,抬起另一隻手,輕拍着心窩,口中急問道:“公子,還有什麼事?”
古玉琪握着她的玉腕,感到柔弱無骨,心頭泛起一陣酸楚,暗歎道:“唉!若不是你離家出走,令尊何至遭受赤女教魔手!”
於是,説道:“柳老堡主見愛女負氣出走,同時,他也明白了愛女是清白的,是以隨後追趕。不想這位老人,竟慘死在赤女教之魔掌下,恰巧也被在下碰見,老人臨嚥下最後一口氣時,諄囑在下代尋其愛女,唉……”
他想起當時的情形,禁不住淚水滴下。
然而——
李盂君不僅是滿面淚水,而且,嬌軀抖顫。
她哽回着説道:“天哪!倩倩未免太苦命了,她現在到底在何處?”
古玉琪揩乾眼淚,接道:“在下已經找到了她,只要她能相信我的話,我會放下一切的事情,陪伴她去尋找良醫,開啓她被迷失的靈性,只是……”
他故意又頓住,不説下去。
李孟君瞪着一雙滿含淚水的秀眸,急問道:“古公子,只是什麼?”
古玉琪答非所問的道:“李姑娘,我想問你一句話,能否照實答覆?”
這時,兩人正行在一座林邊。
古玉琪遂站住腳步,緊握住李孟君的玉腕。
李孟君疑奇的看着他,問道:“問什麼?”
古玉琪道:“姑娘對在下是否有一個模糊的印象?”
李孟君怔怔地看了他一會,終於點點頭,道:“第一次我見到你之時,確實有這點感覺,但是再怎樣想也想不起來,到底是在什麼地方見過?”
古玉琪未讓她再説下去,即道:“好!就這樣已經夠了。”
李孟君道:“難道你一定把我當作了柳倩倩?”
古玉琪道:“這個在下還不敢斷言,只是我想請姑娘向令師説一聲,能在中原多耽擱幾天,或可對姑娘有所幫助。”
李孟君螓首連搖,道:“我師父脾氣古怪,除非她老人家自動地將我留下,不然的話,我卻不敢張口要求。”
古玉琪見她説得鄭重其事,沉思了一下,道:“我替姑娘要求一下看看。”
但李孟君的秀眉,卻未舒展開,她在暗忖:“我真的會是柳倩倩?若果真是的話,為什麼會無端地失去了記憶?若説是師父使用藥物,將自己迷失本性,卻又不像,她老人家對待自己如同己出,連她那不輕於傳人的冰魄掌,卻都傳授給了自己。基於這一點,證明師父對自己是沒有惡意的,所有的就是一片愛護。”
心念之中,古玉琪已拉着她繼續前行。
兩人剛剛跨進林內,突地——
從一棵樹上,飄下一個人來。
古玉琪反應靈敏,緊擁住李盂君後退丈餘。
雙眸落處,發現面前之人,正是“皮猴乞聖”徐元,只聽他嘻地一笑道:“好小子,你們説得沒個完……”
古玉琪怕他胡説亂道,急忙截住道:“老前輩怎會在此?”
徐元道:“咱老叫化子難道沒長腿?”
古玉琪知道他詼諧成性,也不理會,轉身對李孟君,道:“李姑娘,這位是徐老前輩,他老人家對於倩倩之事,也很清楚,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可以問他。”
李盂君大方地向徐元襝一禮,道:“李盂君參見老前輩。”
徐元在女孩子面前,也是很嚴肅的,他仔細一瞧李孟君,見她神清氣爽,賦質絕佳,暗道:“毋怪老母猴喜歡她。”
想着,卻向着古玉琪道:“你們現在何往?”
古玉琪將李孟君來此邀約自己之事説了一遍。
於是,三人聯袂前行。
由於不能施展輕功,自然慢得多了,一直到酉時,才抵達臨山驛鎮。
李孟君率先走進一家客店,古玉琪緊緊相隨,徐元走在最後。
古玉琪剛跨進屋門,恍惚間看到一條黑影,他的心頭一沉,就要張口呼叫,卻見一個店夥,拿着一張字柬交給李孟君。
也就在這時,古玉琪又微微聽見一聲嘆息。
他晃身向內縱進,卻見兩條黑影,輕靈地縱上屋脊,一閃而沒。
他正要飛身而起追趕,忽聞李孟君嬌聲呼道:“古公子,請看!”他只得煞住身軀,卻見李孟君拿着那張箋紙,在怔怔出神。他踱向她的身側,卻見上面寥寥的寫着:“君兒:為師有事先行,不克久候,如果古公子無事,請他能至無憂別府一行,否則,亦請他日後有機來此。”
下署“師諭”兩字。
古玉琪看完,高興地説道:“李姑娘,令師對你的回程,並未提及,你何不趁此時機在中原多住幾天。”
忽然——徐元在一旁接口道:“這樣正好,咱們可以去尋找一個名醫,替你看看脈息,看看到底是被一種什麼藥物所迷失了本性。”
李孟君秀眉緊蹙,道:“我不及時回去,恐怕恩師會記掛。”
徐元道:“耽擱幾天,無關緊要,若找不到名醫,那時咱老叫化子送你回去,這可以放心了吧?”
轉頭對古玉琪道:“小子,咱老人家五臟廟內有點空虛,快去吃飯。”
他這樣一説,立在一旁的店夥禁不住“哧”地笑出聲來。
徐元怪眼一瞪,道:“快找房間,咱老人家吃過飯,還要睡覺。”
於是,店夥領着三人到後面開了兩間潔淨上房,古玉琪與徐元同住一間,李盂君自己住一間。
三人就在客店中用過晚膳,即分別返室調息。
但徐元個性乖僻,吃過飯以後,晃身外出。
古玉琪返回屋中,放出“白兒”,輕輕道:“白兒,你要注意保護那位李姑娘。”
白兒“嘶!”的一聲,穿窗飛出。
古玉琪一天一夜並未休息,也感到有點疲倦,立即端坐牀上,澄神定慮,眼觀鼻,鼻觀心地調息起來。
漸漸由清入渾,又由渾入清。
但他卻未移動身軀,依然端坐在牀上。
夜深更靜,萬籟俱寂。
他側耳傾聽,四周只有輕微地鼻息聲,遠處不時又傳來零落的內聲犬吠,襯托夜的寂靜。
這時——古玉琪全身疲勞盡失,睡意全消。
但深更半夜,自無處可去,準備寬衣就寢。
驀聞——遠處遙遙地傳來一聲呼喊聲!
他的心頭一震,暗道:“在這荒村野店,也會有歹人不成?難道江湖中真要興起一場劫運,否則,何以惡人會如此之多?”
心念之中,又聽到一所嬌叱。
他飄身下牀,立即用“千里傳音”的功夫,説道:“白兒,好好守衞李姑娘。”
回頭看看另一張牀上的徐元,不知他何時返回,正鼾聲大作,睡得香甜至極。
他也不驚動這位老人,輕靈地飄出屋外,翻身躍上屋脊,仰望蒼空,但見繁星滿布,一望無垠。沉心一聽,喊叱之聲,傳自鎮北。
他身形疾遞,如同一縷輕煙,蕩空激射而去。
乍離鎮甸,但聞刀劍交擊,不絕於耳。
忽聞——又是一聲嬌叱道:“姑娘今夜與你拚了!”
緊接着——
有人哈哈狂笑道:“大爺還不想與你拚命,小妞,你就乖乖地隨着大爺去享受幾年,絕對不會虧待你!”
又是一聲清脆的刀劍交擊聲。
古玉琪聽得心頭一沉,暗恨道:“又是淫賊!”
循聲奔去,其聲傳自林旁。
他如幽靈似地躍上一棵大樹,在枝葉茂密之處,向下一看,使他心頭火發,不可遏止。
原來在林中一塊丈餘的空隙地上,正有一個四旬左右的綠衣人,與一個年華十七、八歲的少女打在一起。
那綠衣人的前襟上的白色圓圈,竟有拳頭大小,看來還是一小頭目,滿面邪氣,口裏還不乾不淨地嚷着。
他手持一柄“蛇藤杖”,使得神出鬼沒,奇詭莫測。從其身手上看,武功已有相當的造詣。
那少女使的是一柄長劍,雖然也使得劍花繚繞,但比之綠衣人的蛇藤杖,懸殊大了!
她已是香汗淋漓,粉面上滿布驚懼!
陡地……那綠衣人一陣“嗄嗄”怪笑,道:“娘子,我們天一教入據中原,他們都已找到了對象,只有大爺還是中饋猶虛,你就從了吧!”
説着話,手中蛇藤杖,招出“玉帶橫腰”,如同一條毒蟒似地直繞向那個少女的纖腰。
這時,少女長劍上撩,中、下盤猶虛,她雖想後退,但為時已來不及,嚇得她一聲嬌呼:“哎呀!”
眼看對方的蛇藤杖已臨少女纖腰——
就在電光石火瞬間,樹梢傳下一聲厲喝道:“孽障,你敢!”
綠衣人反應靈敏,收杖撤身,橫躍出五尺餘。
雙眸落處,嚇得他魂飛魄散,一聲驚叫:“笑魔!”
轉身撒腿就逃。
古玉琪冷冷地一“哼!”道:“你逃不了。”
身軀一晃,已橫擋在綠衣人的身前。
這綠衣人也曾到過少林寺,對古玉琪之武功,自然看得清清楚楚,他知道自己絕非敵手,當即又側轉身向斜刺裏奔去。
但是,他的身軀剛動只覺眼前人影一晃,笑魔仍然擋在面前。
綠衣人已嚇得魂魄皆冒,但他要想死裏逃生,運集了畢生的功力,蛇藤杖招出“橫掃千軍”,向古玉琪攔腰掃去。
他打算在對方一閃之時,鑽進林內。
詎料——
古玉琪不退反進,左手輕輕一點,已將橫掃而來的“蛇藤杖”,推向一邊。
同時,跨步上前,右手食、中二指一彈,射出兩縷勁疾無匹的鋭風,已點了綠衣人的麻穴,“噗嗵”摔倒地上。
就在這時,那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嬌軀一晃,挺劍而上,就刺向綠衣人的心窩。
眼看綠衣人,就要……
古玉琪急喊一聲,道:“姑娘且慢,在下有話問他!”
説着,右掌猛力遙向少女的長劍推去,一股狂飆似的勁風,竟將少女的長劍,推向一邊。
那少女只覺掌風凌厲,慌不迭地撤劍後退,怔怔地看向古玉琪。
古玉琪拱手説道:“請姑娘憩息一會,待在下問他幾句話。”
轉身對那綠衣人,沉聲道:“現在,我問你幾句話,如能照實答覆,我就向這位姑娘要求,暫饒你一條命,否則……”
雙眸神光暴射,嚇得綠衣人機伶伶打個冷顫。
微微一頓,古玉琪雙眸神光內藴,道:“青衣幫是否與你們天一教沆瀣一氣?”
紉衣人的麻穴被點,只是身軀不能動彈,但嘴巴卻能説話,而他卻緊閉雙唇,雙眼怨毒地看向古玉琪。
古玉琪見他不答,又問道:“你們天一教的總壇在什麼地方?”
綠衣人索性雙眸緊閉,充耳不聞。
忽然——
那少女跨前幾步,用長劍指着他的心窩,嬌叱道:“狗賊,你聽到沒有?”
綠衣人雙眸倏睜,“嘿嘿”冷笑道:“不知道!”氣得那少女正要運勁刺下,古玉琪趕緊止住,道:“請姑娘後退!”
説着,他躬身握住綠衣人的手腕,道:“你還是快説得好,免得吃苦頭!”
紉衣人依然置若罔聞。
古玉琪冷冷一笑,又鬆開他的手腕,右手食、中二指倏伸,對着綠衣人的曲池穴輕輕的一點。
剎那間——
那綠衣人“哎呀!”一聲慘叫,只覺得全身骨節處,如同蟲鑽蟻咬,全身有如零剮碎割!
額上汗水如雨,滾滾而下。
古玉琪沉聲道:“快説!”
但綠衣人咬緊牙根,忍受着無比的痠痛,仍不出聲。
一盞熱茶的時間,綠衣人的面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其形像好不怕人!
古玉琪又連連催問,依然不答。
恨得他地舉掌就要砸下,忽然——
腦海裏一動,暗道:“乾脆廢掉他的武功!”
立時化掌為指,點向了綠衣人的“氣海”大穴,同時,也將他的麻穴解開。
那綠人只覺“氣海”大穴一陣劇痛,心裏猛地一震,已知道自己的武功盡失。
耳畔卻聽古玉琪,道:“小爺不為已甚,廢掉你全身武功,少在中原作惡,你今後永遠不能再練武功,如果不相信我的話,立時氣血逆行而亡!”
微頓一下,又道:“滾吧!寄語你們教主,如不及時離開中原,小爺早晚找到你們巢穴,統通斬盡殺絕。”
那綠衣人慢慢地爬起身來,拾起“蛇藤杖”,惡狠狠地盯視,了古玉琪一眼,轉身蹣跚地離去。
陡地——
那個少女一聲嬌叱道:“沒有那麼便宜!”
嬌軀疾射,長劍橫掃。
古玉琪趕緊喊道:“姑娘,放他一命吧!他的武功已廢,永遠再也不能為非作歹……”
他未説完,少女截住道:“但也得留下點記號!”
長劍一翻已將綠衣人的右耳削掉。
痛得綠衣人又是一聲慘叫,抱頭鑽進樹林內。
那少女見綠衣人逃走,才將長劍還鞘,向古玉琪衽一禮,道:“多身公子搭救之恩。”
古玉琪道:“姑娘不必客氣,請問何以與天一教徒動手?”
那少女粉面一紅,螓首低竽,囁嚅地道:“我奉我家老爺之命,到終南山有事,不想今日午後,發現此人始終跟蹤在身後,而且,口出污言穢語。
我見他在後面不即不離,心裏感到惶恐,急於尋找鎮甸投宿,詎料,行至此處,他竟越前攔阻去路,是以,與他動起手來,若非公子相救……”
話聲倏止。
古玉琪接道:“姑娘現在是回程抑或還要前往?”
少女道:“回程。”
古玉琪道:“姑娘如未找到宿處,不妨隨在下前往客店住宿一夜如何?”
那少女螓首微抬,見古玉琪丰神俊美,滿面誠樸之色,遂點頭應諾,隨着古玉琪向鎮內馳去。
迨至客店,卻見徐元與李孟君秉燭坐在屋中。
古玉琪一怔,趨前道:“老前輩與李姑娘因何未睡?”
徐元瞥了他身後的少女一眼,道:“你小子剛走不多時,卻來了兩個青衣幫的敗類,迨咱縱出窗外時,已被你的白兒趕走,李姑娘也是聞聲起來,這位是……”
那少女立即走向李孟君面前,説道:“我叫霜菊。”
於是,古玉琪將前後經過説了一遍,徐元與李孟君,這才明白是怎的一回事。
這時,天尚四更,那霜菊由於整天奔馳,又與綠衣人打鬥,早已疲累不堪,隨着李孟君到對面房間憩息。
古玉琪也與徐元返回自己的屋內。
翌晨,四人在客店中吃過早飯,走出鎮外。
古玉琪側頭向徐元道:“老前輩,不知何處有名醫?”
忽地——
霜菊插嘴道:“敢問公子尋找名醫何事?”
古玉琪長長嘆息了一聲,道:“這位李姑娘,失去了記憶力,要想找位名醫診斷,究竟是中了何種藥物的毒?但不知姑娘是否知道何處有名醫?”
霜菊秀眉微顰,道:“我家老爺識人眾多,他為了我家小姐的病,曾找到一位隱世的名醫,可惜我不知道姓名,也不清楚他的居處,不然的話,你們去登門拜訪,就方便多了。”
古玉琪聞言,雙眸一亮,無限激動的道:“你家老爺現在何處?在下不殫跋涉,登門求教。”
霜菊道:“他老人家現住在伏牛山一處人跡罕至的摩雲峯上,與獄麓居士住在一起,只是……”
她的話聲未已,徐元怪眼一翻截住道:“獄麓居士敢情是在三十餘年前,與一蒙面怪客比劍的獄麓居士?不知是不是他?”
霜菊見他那份驚奇之狀,道:“曾聽我家老爺説過,獄麓居士於三十餘年前,確曾與一個蒙面怪客比過劍術,但是,並無人見過。”
古玉琪與李孟君疑奇地看着兩人。
徐元雙手一拍,接道:“咱們一定去見識見識這位高人!”
古玉琪問道:“老前輩,這位獄麓居土是何等樣人?”
徐元道:“據聞此人,一生對名利淡泊,不求聞達,習得一身上乘劍術,卻從未到江湖上走動,是以知道他的人很少。”
“於三十餘年前,突然江湖中出現了一個蒙面怪客,此人正邪不分,所向披靡,武林中為之震動。但他行蹤飄忽,使人猜不透其來龍去脈。更由於其武功高絕,沒有人敢出面約鬥,因此更使其驕狂。”
忽地——
李孟君截住問道:“這與獄麓居土有什麼關係?”
徐元看了她一眼,道:“可大大地有關係,聽説那蒙面怪客乃是用劍,其劍術已臻神化之境地。這件事情,傳到獄麓居士耳中,遂揚言相約比試。”
“至於他們在何處比試?孰勝孰負?任誰也沒看見,不過,有一點明的事實,那就是蒙面怪客再未出現過江湖,而獄麓居士的聲名大噪。”
説完,對霜菊道:“你是否知道摩雲峯所在?”
霜菊點點頭,道:“我本來要回家,這樣只有帶你們到那裏去看看。”
李孟君插嘴對古玉琪,道:“你們去吧!我想……”
古玉琪不待她説完,立即截住道:“李姑娘,但請放心,如能打聽到名醫,就得前往診斷一下,否則,請姑娘自便,絕不敢再行留駕。”
李盂君粉面泛愁,似有難言之隱。
這時——霜菊緊傍在她身旁,道:“李姑娘,如能尋到名醫恢復記憶有多麼好!”
李孟君“咯咯”嬌笑道:“你錯了,我本來就是李孟君,而古公子卻偏要説我是什麼柳倩倩,天下同面貌的人多得是,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所以我不想去。而且,我自己也感覺不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何需格外費心,再説我如果延遲不回去,恐怕家師記掛。”
徐元眉峯一皺,接道:“女娃子,就是你真是李盂君,有此機會,就不想去認識一位人人渴欲一見的天下異人?”
古玉琪隨聲附和的道:“李姑娘,我們現在不研究找醫生的事,決定去見見這位獄麓居士,也不枉你來中原一趟。迨至摩雲峯以後,姑娘去留聽便。”
李孟君自無話可説,只得隨着三人向伏牛山前進。
一行四人在一座鎮甸內打過尖,並預備了一些乾糧,繼續向伏牛山摩雲峯迸發。
山路陡峭,險峻難行。
但四個人都是絕頂輕功,如履平地。
日薄崦嵫,又是暮昏。
古玉琪道:“霜菊姑娘,但不知距摩雲峯尚有多遠?”
霜菊道:“今晚我們只有覓一巖穴棲身,明早上山。”
説話之間,已行至一處陡峭的山壁前。
徐首先止住腳步,道:“這倒是一個很好的地方,咱們乾脆就在這裏住下,明日早晨,咱們就隨着姑娘上山拜望這位奇人。”
其餘主人跟着止步,一見他所説的地方,原來石壁上平排兩個天然巖穴,恰如為四人所準備的一樣。
於是,兩男兩女,分別各住一石穴。
深山野谷沉寂異常。
險去遠遠地傳來一兩聲狼嚎以外,再沒有什麼聲息。
古玉琪暗暗地放出“白兒”,令其外出覓食。
徐元早已呼聲雷動,睡得香甜至極。
古玉琪側耳傾聽旁邊巖穴內的兩女,也傳出了輕微的鼻息,顯然她們奔行了整一天,身體疲倦,輕易地就進入了夢鄉。
他輕靈地掠出穴外,縱上一處高阜,四外眺望,迷濛中,但見前面有一座矗立的高峯,直入雲霄。
心頭不由得暗喜,只要見到那位老人,打聽出名醫所在,使倩妹妹恢復知覺,那是何等的愜意!
荒山無人,不虞有變,遂又輕輕地返回穴內,瞑眸調息起來。
由於心情開朗,很快地就進入了物我兩忘之境地。
不知經過多少時候,驀地——
聽到“嚓!”的一聲輕響,再未聞到其他聲息。
他只以為是白兒返回玉葫蘆內,並未在意。
稍停,一想不對,霍然而醒,側耳傾聽,除去面前的徐元呼嚕聲外,另一巖穴,只有一縷輕微的鼻息聲。
他微微一震,暗道:“敢情又有岔事發生?”
也不驚動徐元,輕靈地一縱而出,躬着腰身,向另一巖穴一看,使他大驚失色。
但見霜菊緊倚在石壁上,鼻息咻咻,而李孟君已是人影不見。
他立時叫道:“霜菊姑娘!霜菊姑娘!”
可是,霜菊依然沉睡不醒。
他正要走進察看她是否被人點中暈穴?忽地——
徐元已立在身旁,問道:“小子,是怎的回事?”
古玉琪道:“李姑娘不見了,老前輩請快進夫看看霜菊姑娘,晚輩去追蹤李姑娘。”身形疾射,已飛出十餘丈遠。
他一聲清嘯,聲震長空。
緊接——一條白線,落在他的肩頭,他側頭説道:“白兒,趕快看看這附近有無人蹤,回頭告我。”
“白兒”嘶的一聲,騰空而起。
他自己也漫山遍野地飛馳,口中連喊:“李姑娘,李姑娘!”
只有谷音回應,歷久不絕。
良久,白兒斂翅落下,“嘶嘶”連叫,這表示它並未發現一個人蹤。古玉琪也嗒然若失,挺立在當地,怔怔地發着呆。
忽地——一縷悠長的嘯音,驚醒了他。
微微辨別方向,正是所居巖穴發來的。
他只以為是李孟君已經返回,當即施展全力,向來路飛奔而去,真是快似奔雷,疾若閃電。
霎時間——已至巖穴前,但見徐元與霜菊正挺立在穴旁。
徐元手中拿着一張箋紙。
古玉琪急亟問道:“老前輩,李姑娘回來沒有?”
徐元冷冷地道:“你拿去看!”
説完,伸手遞出箋紙。
古玉琪接住,見上面寥寥寫着幾句話:“家師急於返回,或許無憂別府真的有事,我這為徒的,自不便置之不理。家師之對待我,有如慈母之愛護掌珠,我不能稍稍懷有異心,因之,不便隨你們上摩雲峯。古公子,我是李孟君,希望你不要多費心機,霜菊姑娘醒時,請代我致歉,因為我點中了她的暈穴,匆匆留此,後會有期。”
下署“李孟君”三字。
古玉琪看完,跺足長嘆,道:“唉!功虧一簣,是我一時疏忽,她竟不辭而別。”
霜菊問道:“怎麼説是你疏忽?”
古玉琪將自己在調息時,曾模糊地聽到“嚓”的一聲,未能及時外出看看,因而耽擱了大事。
徐元蠻不高興地道:“這個女娃子未免太鑽牛角尖,如果有朝一日能夠恢復靈智,非要狠狠打她一頓不可。”
説着,轉頭對古玉琪,道:“她雖然走了,咱們仍須到摩雲峯去看看,並打聽打聽那位隱世奇醫,到底住在什麼地方?日後再碰見那女娃子,乾脆來一個霸王硬上弓,強迫她前往,看她還能不能逃脱?”
説着話,天色已亮。
霜菊當先帶路,向那座插天高峯馳去。
正行之間——
忽然發現在一處斜陡的山坡上,略微有點凹陷之處,有一座小小的石屋屋脊露了出來。
古玉琪雙眸敏鋭,暗忖道:“敢情這就是獄麓居士所居之處,那麼……”
忖想未已,驀聞——
霜菊姑娘輕聲説道:“請兩位止步,待我上去先説一聲,若不得他的允許,我們是無法上山的。”
她飛步而上,嬌聲喊道:“大叔!大叔!”
一聲輕咳,從石屋內走出一個面貌誠樸的中年人。
他雙眸神光閃爍,一眼看清了霜菊,笑叱道:“你這個野丫頭,又來此做什?”
霜菊急忙趨前襝衽一禮,粉面含笑道:“大叔!你好!”
那中年人道:“你不在家陪你們小姐,向這裏跑有什麼事?”
霜菊道:“大叔,我帶來兩個朋友,要上山見見居士,請大叔通融一下,放他們過去,沒齒難忘。”
那中年人向山下看看,卻未見人,疑奇地問道:“他們在哪裏?”
霜菊道:“未得到大叔允許,他們都在下面等候。”
那中年人點點頭,道:“好吧!不過,我這一關容易通過,再向上那一關可要小心點。”
霜菊見他答應,立時又是檢衽一禮,道:“多謝大叔指示。”
她轉頭向山下,招呼道:“兩位請上來!”
隨着話聲,兩條人影,“嗖嗖”地縱了上來。
徐元雙目如電,左右一望,都是陡峭石壁,無路可通,只有這一條路徑,須要穿過那座小石屋,方可上山。
如果此人不準通過,插翅也難以飛上去。
古玉琪含笑向那中年人點點頭,緊隨着霜菊,穿過石屋,直向山頂縱去,徐元也緊跟在後面。
行走了約有頓飯時間,忽聞——
前面傳來一聲撼山震嶽般的吼叫道:“什麼人?站住!”
徐元循着喊聲望去,但見一條狹窄的山路,僅能容得一個人通過,兩側同樣的也是聳峙的峭壁。
在峭壁中間,有一個膀闊腰挺的大漢,手持明晃晃的長劍,虎視眈眈地向對面看看來人。
霜菊一見,為之膽寒,急忙揮手輕聲道:“請兩位暫住,我上去説一聲試試。”
話聲剛已,那大漢又喝道:“快下去,再不聽話,可莫怪我出手!”
霜菊立即接道:“大叔,我們有事上山見居士。”
大漢道:“不行,如果要上山,就得經它的允許!”
説着,手中長劍一抖,竟然發出“嗡嗡”之聲。
徐元一生行走江湖,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傢伙,他哪裏受得這種盛氣凌人的形態,是以,一聲怒喝道:“難道這摩雲峯是你們家自己造的,咱老叫化子今日非要上去,看看你那把破銅爛鐵有什麼了不起!”
話聲中,身軀騰空而起。
古玉琪怕他躁進吃虧,同時,他見地形過於窄,更加那大漢手中長劍發出“嗡嗡”之聲,是以左手倏地拉住徐元的衣袖,右手已啓腰間摘下“佛面寒晶杖”,輕聲説道:“請老前輩用這根杖抵擋一下。”
徐元知道是一件寶物,他猶豫了一下,伸手接住再次騰空而起,直向那狹窄的夾道內縱去。
他口中喝道:“接招!”
杖式“毒龍出水”,直向大漢胸肋點去!
那大漢更非弱者,長劍一撥,已輕輕格開。
反手一劍,平削徐元左臂。
徐元冷“嘿!”一聲,將“佛面寒晶杖”直向對方長劍點去。
詎料——夾道過於狹窄,無法施展,雙方兵器“嚓!”的一聲,竟碰在一起,迸出了一陣火星!
兩人都同時躍身後退,檢視自己的兵刃。
幸好雙方之兵刃都無損傷,這才放下心來。
徐元因知“佛面寒晶杖”是件寶物,但他卻不知道即使是寶刀、寶劍也難以傷得它分毫,何況是普通兵刃。
兩人乍分又合,再次猛撲。
但誰也不能騰身閃挪,只能對面站定,前後進退。
倏地——
那大漢晃身後退丈餘,躍上一塊三尺多高的台階,居高臨下,而且,那裏也比前面略寬一點。
徐元跟蹤而進,划動“佛面寒晶杖”,對準大漢的下盤掃去,勢急力猛,帶出劈風之聲!
但那大漢確非弱者,長劍也是凌空一劃,攻守並備,“嗆!”的一聲,兩人的兵刃交加,而且,緊緊地粘合在一起,竟然拚起內力來了!
徐元立在低處,自然吃虧不少,可是,他玄關已通,內力生生不已,竟與那大漢較成平手。
兩人都是全力施為,從兵刃之間,激射出一股氣流,向四周蕩去。
這時,站在狹窄口觀戰的霜菊,嚇得嬌軀抖顫,扯了一下古玉琪的衣袖,急亟地道:“他們兩位這樣舍死拚命的怎麼辦?如果有一方受傷,對於我們上山都有不利,你能不能將他們分開?”
古玉琪看了看膠結在一起的兩人,長嘆一口氣,答非所問地道:“人生活在世界上,到底是為了名?抑是為了利?像他們兩位這樣亡命地拚搏,又是為着何來?”
微微一頓,顧了霜菊一眼,道:“請姑娘準備!”
霜菊被他説得一怔,不知準備什麼?
古玉琪見她滿面怔疑,又道:“請姑娘準備救人!”
霜菊愈發驚奇,道:“要我救誰?”
古玉琪邁步前進,道:“我們三個人不一定是哪個!”
他説此話,當然另有見地,因為此處之地形太過狹窄,比不得在少林寺前面廣場中,可以隨意進退,倘若他的掌勁不能使得恰到好處,勢非傷着兩人不可,是以,才囑咐霜菊準備救人。
當然,他功力深湛,是有着把握的,但總應防患於未然,這是他做人的細心之處!
古玉琪身形一晃,正要縱身穿進狹道,驀聞——
霜菊呼道:“古公子,且慢!”
古玉琪不知她是何意?立即回頭問道:“姑娘有話?”
霜菊走近他的面前,道:“我這裏有劍,你不能赤手空拳上去!”
古玉琪道:“毋須!”
身形暴起,一聲喝道:“請兩位原諒!”
“嗆!”的一聲輕響,兩人兵刃,雙雙墜地,同時拚搏中的兩人,雙雙後退,都緊依住石壁,在“呼呼”地喘息着,可見其疲勞至極。
霜菊就在兩人分開之時,也已縱了進來。
一見三人安然無恙,這才放下心來。
她躬身拾起兩件兵刃,首先將“佛面寒晶杖”交給古玉琪,又將長劍交給那大漢道:“大叔,請您原諒,這兩位實在要見見獄麓居士,尚祈放我們過去。”
那大漢接過劍,看看古玉琪,左手一揮,道:“你們去吧!”
霜菊襝衽一禮,道:“多謝大叔。”
當先穿過狹道,向山上奔去。
古玉琪、徐元緊緊相隨。
這摩雲峯確實高峻,若非三人都是輕功佳絕,勢難爬上巔峯,就這樣霜菊已累得香汗淋漓。
行走之間,驀地從一塊巨石後面,轉出一個鶴髮童顏的老者,一陣清越嘹亮的笑聲,如同龍吟鳳鳴,響徹雲霄。
接着——
拱手説道:“老朽遁跡深山,甚少嘉賓,承蒙兩位枉顧,摩雲峯何等光輝!”
那霜菊似乎與嶽獄居士甚稔,忙道:“居土,我家老爺還在此地?”
獄麓居士道:“他正在丹房。”
徐元跨步上前,拱手説道:“久仰居士大名,如焦雷震耳,今日得會,實乃三生有幸。”
霜菊指着古玉琪道:“這位是古公子……”
古玉琪急忙也跨步上前,拱手道:“在下古玉琪。”
獄麓居士雙眸開闔之間,射出兩縷凜光,對着古玉琪上上下下一陣打量,點點頭,似乎甚為嘉許道:“好一個神清氣朗的少年。”
雙眸如電,又瞥向徐元。
霜菊就要張口介紹,獄麓居士反應何等靈敏,搖手製止,端詳有頃,終於説道:“如果老朽猜想得不錯,這位敢是江湖上成名遠播的徐大俠?”
徐元一怔,想不到這一個遁世的奇人,一口道出自己的姓名,怎不使他為之驚奇,立即接口道:“正是老叫化子,居士何以得知?”
獄麓居士哈哈一笑,道:“徐大俠之清譽,遐爾皆知,何況大俠面貌奇特,使人一見即可猜知,又何須一定要見過面。”
説完,舉手肅客,道:“此非談話之所,請石屋內坐。”
幾間石屋恰在山巔向陽處,一行四個人魚貫走進屋內,分賓主坐下,從外面走進一個垂髫小童,端上來四杯香茗,分別敬客。
此時——古玉琪偷端詳着獄麓居士。
但見他胡發斑白,面色慈祥中含有剛毅,剛毅中,又藴有一股浩然正義,只是雙目有點閃爍不定。
古玉琪暗暗叫好不迭。
突然——
霜菊打斷了沉寂,道:“他兩位一來想仰您老人家的風範,二來想找我家老爺打聽一個人,想不到竟打擾了您老人家,霜菊特此領罪,敬祈海涵。”
獄麓居士,道:“你家老爺現在丹房,請二位多坐一會無妨。”
徐元插口道:“咱老叫化子,往年在江湖上走動,曾聽見傳聞,居士於三十餘年前,與一位蒙面怪客鬥劍之事,是否能賜告一二,以廣見識。”
獄麓居士呵呵笑道:“往者已矣,還提它做甚?”
但徐元向來有一個老毛病,就是喜歡知道名人的軼事傳聞,是以,打破沙鍋問到的底地接着問道:“不知居士當年與那位怪客在何處鬥劍?竟無人看見,可惜老叫化子也沒有眼福,以致錯過。”
獄麓居士猶豫了一下,道:“這件事情,除去老朽與那位怪客以外,再沒有第三個人看見,我與他是在水底下相鬥。”
他這樣一説,旁聽的三人,都瞪大眼睛。
這種別開生面的比武,實在駭人聽聞。
試想,在水底下打鬥,既需要閉住呼吸,又需要泅水,而且,水內亦有阻力,其運劍劈刺,實在太難了。
然而——
事實確實如此,這是身臨其境的人親口所述。
徐元問道:“老叫化子猜想,那位怪客被居士所殺?”
獄麓居士笑着搖頭道:“他並沒有死!”
徐元道:“那麼,他何處去了?”
獄麓居士端起茶,喝了一口潤潤嗓子,道:“老朽與他相鬥了百餘招後,結果他輸了一招,自行逸去,從此以後,江湖上再未看到他出現。”
接着——古玉琪岔開話題,道:“請問居土,霜菊姑娘家的主人,現在可否相見?”
獄麓居士道:“他現在丹房,請兩位稍待,此刻不便打擾。”
話剛説至此,驀聞——
遠處傳來兩聲尖鋭刺耳的厲嘯,嘯聲似乎距離石屋還很遙遠。
又是幾聲叱喝,道:“站住!什麼人大膽闖上摩雲峯!”
一陣刺耳怪笑,道:“摩雲峯難道不準人上來不成?”
話聲傳來,卻是相當遙遠。
那獄麓居士勃然變色,雙眸暴謝神光,凝注向徐元與古玉琪,面上的肌肉,也在微微抽動,顯然憤怒至極。
稍時,冷冷地道:“敢情,二位後面還有人不成?”
徐元知他誤會,即道:“不敢説,很可能另外有人暗跟在後面。”
霜菊也是一個慧黠的姑娘,一見獄麓居士的情形,恐怕雙方會發生誤會,遂道:“居士,只有我們三人進山,並未發現任何人。”
獄麓居士雙眸掃射了霜菊一眼,道:“好,你們三位請坐,老朽出去看看何等人物,膽敢亂闖摩雲峯?”他怒氣勃勃電閃而出。
這時外面竟傳來兵刃交擊之聲!
徐元倏地站起身來,道:“高手對招,難得一見,老叫化子卻要開開眼界。”
隨着話聲,人已向外走去。
忽然——
霜菊説道:“這摩雲峯內有禁例,不準外人隨便走動,你還是安穩點坐在屋裏,省得惹起居士的不愉快。”
徐元的一隻腳已然跨出屋外,回頭一看霜菊滿臉不高興的樣子,冷“哼!”道:“老叫化子遠遠地看一下,又有什麼關係?”
他毫不理會跨步而去。
古玉琪也是好奇心重,不自主地站起身來,向外面睇視,但見徐元正站在屋前的場地上,遠遠眺望。
他瞥了霜菊一眼,若無其事地踱出門外。
剛走了幾步,就聽身側有人,道:“入境隨俗,一點規距也不懂,到處走動。”
古玉琪循聲回顧,原來是兩個童子,正在修剪屋前的花圃,對於兵刃交加之聲,似乎未聽到一樣。
他倆的説話,也是自言自語,並未轉頭。
古玉琪何嘗不知他是對自己而發,但一種好奇心所驅使,依然繼續前行。
迨行至徐元立身之處,已然看清屋前場地下面,正有四個童子在圍困着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婆婆打得如火如荼。
白髮老婆婆手使一柄枴杖,舞得風雨不透,四個約有十五、六歲的童子,都是手使長劍,狠攻猛撲。
那白髮老婆婆以一敵四,足足有餘,反而將四個童子逼得連連後退不迭。
場中五個人在舍死拚命,但其旁邊的一塊大石上,坐着一個小老頭,手拿着一根熟銅旱煙管,正在噴雲吐霧一般地吸着煙。
他對於打鬥之人,竟然連看也不看。
陡地——
白髮老婆婆枴杖一掄,喝道:“你們四個小鬼不是我的敵手,快叫你們的老鬼師父出來,他再不露面,可莫怪老孃把你們宰了!”
四個童子聞言怒憤填膺,四柄長劍有如長虹貫天,砍、挑、劈、刺,分攻對方上、中、下三盤。
這時——
那坐在大石上吸煙的小老頭,朦朧着雙眸,在自言自語地道:“恐怕人家瞧不起你那兩下子,所以只打發徒弟來侍候你,這應該要滿足,何必一定……”
那白髮老婆婆倏地截住罵道:“老不苑的,你有本事為什麼不叫他出來?”
小老頭道:“其實人家早已出來了,就是不願見你這個老乞婆。”
白髮老婆婆一聲怒吼道:“老不死的你看看,老孃把他們宰了,看看那老鬼還出不出來,咱就不信他的修養會這樣好。”
枴杖招式一變,呼呼生風,幻化出一片杖影,逼得四個童子險象環生,額際上也滲出了汗水。
正在危急之際,忽聞——
一聲沉重地喝叱道:“你們給我住手!”
白髮老婆婆聞聲,一招“滾湯潑雪”,將四個童子逼退,晃身後退,只見獄麓居士立一旁。
她將枴杖一指,喝道:“獄麓老鬼,我以為你永久不露面呢?”
獄麓居士冷漠地道:“老朽以為是誰?原來是‘和合’二傑!”
白髮老婆婆陰陰一笑,道:“你倒很識貨,咱們正是和合二怪,用不着你替我們改寫傑字,乾脆稱為二怪有多麼爽快!”
獄麓居士道:“但不知二位到摩雲峯有何見教,不妨直説。”
白髮老婆婆看看小老頭又在裝煙,拿出火石、火紙,在“嚓嚓”地打着火,準備繼續吸煙。
她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轉對獄麓喝道:“咱們二怪,要向你這位大居士打聽一件東西!”
獄麓居士似乎一怔,道:“什麼東西?”
白髮老婆婆道:“你是不知?還是故問?”
獄麓居士道:“你不説出來,老朽如何得知是何物?”
忽然——
小老頭噴出一口濃咽,隨風逐漸飄散,仍然眯着雙目,接口道:“對呀!你不説出裹腳布,還是束腰帶,人家清高的居土,何以知道你要找的什麼東西?”
白髮老婆婆對於小老頭,不緊不慢地插上一兩句話,似乎十分惱怒,一聲暴喝道:“老不死的,你在那裏閉上臭嘴,用不着你説。”
轉頭對獄麓,道:“空空真經!”
此時——
在上面立着的古玉琪一聽到“空空真經”四字,頓時想起“天山不老人”遺言,將“空空真經”交給摯友蒼梧子保存,怎的會落在獄麓居士手裏,而且,現在和合二怪來此討取?
他不露聲色地立在徐元旁邊,向下注視。
獄麓居士道:“空空真經乃是存在太山蒼梧子手裏,如何會到我摩雲峯?你簡直是……”
以下的話,很可能難以出口,是以,話聲倏止。
小老頭緊接住道:“咱就知道人家不會承認,你卻偏要跑來!”
白髮老婆婆怒道:“少放你的狗屁,老孃自能叫他説出來,用不着你費心。”
她説着話,手中枴杖向地下一插,竟然插進泥地裏一尺餘深,她這是故意顯示其內力的深奧。
微頓之下,喝道:“原來在蒼梧子手裏,我倒知道,但蒼梧子已死,空空真經據聞落在飛花仙女手裏。二十餘年前,你與飛花仙女比劍之後,她一直就未再出現江湖,無疑地是你把她殺死,奪去了真經,你還有什麼可賴的?!”
獄麓居士眸珠一轉,道:“飛花仙女確曾與老朽比過劍術,但老朽並未殺死她,至於她究竟何處去了?老朽也不清楚,你不要血口噴人,她與你又是什麼關係?”
白髮老婆婆喝道:“你管我與她是什麼關係?”
獄麓居士道:“但是,你要找飛花仙子,總得説出一點因果來,你既不説,我摩雲峯並沒有她的東西,兩位如果無事,可以下山了。”
小老頭又插嘴道:“人家已下了逐客令,有本事你就施展好了”
他這樣一説,可把白髮老婆婆的怒火激起,暴喝道:“老鬼,你是真不知她的下落?還是假的不知?再不實説,可莫怪老孃出手了。”
獄麓居士心念疾轉,暗忖:“摩峯向來安靜之地,這兩個怪物,既然尋到此地,一定是所見什麼壞人挑撥,不然的話,絕不會無事生非地來此打擾。”
心念之中,已計上心來,道:“老朽一度曾聽見傳言,飛花仙女曾在山東一帶出現過,不過,這是曇花一現。”
倏地——
那老婆子白髮根根直豎,枴杖一掄,晃身疾上。
獄麓居士好像不願動手,向橫裏一躍,連忙雙手頻揮,道:“請住手。”
白髮老婆婆撤回枴杖,喝道:“你是不見棺材不流淚,快説!”
獄麓居士道:“此人之居處,我確實不知道,既然二位堅説空空真經在我這裏,那也是無法分辯得清楚,如果二位信得過老朽,我想以一個月為期,替二位打聽一下如何?”
小老頭又插嘴道:“打聽不出來,又待如何?”
獄麓居士道:“那時但憑兩位劃道,悉聽尊便。”
白髮老婆婆道:“好,一個月以後,若交不出空空真經,可莫怪咱二怪對不起你大居士!”
回頭對小老頭,喝道:“咱們走!”
“走”字出口,二怪如弩箭離弦,撲向山下。
剎那間,已消失了蹤影。
獄麓居土,見二怪去後,回身向上走來。
經過徐元與古玉琪立身之處,面色陰冷,沉聲道:“請二位石屋內坐,無熱鬧可看了。”
説完,當先而行。
三人魚貫走進石屋,剛剛坐定,從外面走進一個面貌清秀,約五旬左右的老人,只見他兩太陽穴隆起很高,雙眸精光閃爍。
這時——
霜菊陡地趨前,叫道:“參見老爺。”
那老者面色陰沉,道:“你來此做什麼?”
霜菊對這位老者,似乎很畏懼,忙道:“這位公子,要見見老爺。”
古玉琪乍見這位老者的身材,似曾相識,但怎麼也想不起在何處見過?只以為天下人同樣身材的人多得是,故未放在心上。
是以,立即站起身來,道:“在下想向老前輩打聽一位名醫。”
老者面色有點不愉,道:“但不知是哪一位?”
古玉琪道:“聽霜菊姑娘説令嬡患染痼疾,老前輩曾尋到一位名醫,為之治療,特不揣冒昧登門,請代指引。”
老者雙眸滴溜一轉,道:“對不起,那位遁世異人,囑之再三,不準隨便外泄其姓名、居處,不便奉告。”
“皮猴乞聖”徐元目睹五旬老者那副傲慢態度,立時站起身來,轉對古玉琪,道:“小子,走,老叫化子就不相信找不到。”
説着,身形疾射出石屋。
古玉琪也是一個性格高傲的人,他被老者迎面碰了一個釘子,而且,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心頭自不愉快。
略微猶豫了一下,隨後跟出。
兩人剛剮縱出身來,聽到兩聲冷哼!
那五旬老者暴聲喝道:“站住!”
徐元與古玉琪同時站住身軀,那老者在喝聲中,已越到兩人前面,攔住了去路,面色陰冷地道:“這摩雲峯獄麓居士向有禁例,不準外人闖入,二位來此乃是尋找老夫,而且,還是由我本家之人帶來,老夫不能破壞人家的禁例,請兩位稍停,看看禁規。”
雙眸陡射煞氣,向着石屋喝道:“霜菊,給我出來!”
霜菊聞聲,嚇得粉面焦黃,嬌軀抖顫,瑟縮地走了出來。
行經古玉琪身側,瞥了一眼,現出乞憐之色。
她距離老者身前五尺處,戰戰兢兢跪了下來。
那老者“嗆”地一聲自腰間掣出一柄匕首,映日一晃,冷氣森森,耀人眼目,顯然是一柄寶刃!
他一聲喝道:“孽障,你膽大包天,意敢私自帶人上山,有違居士之禁例,使我面上也無光彩,只得將你廢掉以謝居士!”
説着,向前邁了兩步,眸射兇光。
古玉琪看得心頭一顫,就要……
他猛地覺得自己的衣襟被徐元緊緊拉住,同時他卻“哼!”了一聲,道:“咱老叫化子向未見過殺人,今天在摩雲峯上要開開眼界,也不虛此行。”
古玉琪暗叫道:“這不是火上加油嗎?難道你會見死不救?”
他心急如油煎,但卻被徐元抓住不放。
驀見——那老者面色倏變,雙眸竟自泛上紅絲,一陣陰陰怪笑道:“老失就廢掉她,看看你們還走得脱!”
手挺匕首,對準霜菊心窩刺去!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當兒,忽聞一聲微弱地嬌喚:“爹爹!”
老者撤身疾退,身軀微微一顫,道:“孩子,山風太大,快些回去,不要被風吹壞了。”
古玉琪與徐元偏頭望去,但見一個身穿潔白衣衫的少女,瘦得弱不禁風,由一個使女攙扶,正向這邊慢慢地來。
這個少女,生得美豔絕倫,只是嬌軀太過瘦弱。
從其形態上看,她很可能生有痼疾,由於長年纏綿病牀,致而嬌軀消瘦得弱不禁風,因此,粉頰上也略顯蒼白。
她扶着一名使女的肩頭,走向場中。
恰與古玉琪站的地方,與那個老者立身之處,成為一個犄角之形。
那老者看看古玉琪以及徐元,又看看弱不禁風的愛女,雙眸煞氣頓時消盡,現出一片慈愛的光輝,輕聲道:“孩子,快回去,不要着了涼。”
但那少女卻無回身之意,依然立在那裏,看看場中跪着的霜菊,面色蒼白,已哭得如淚人兒似的,心頭泛起一縷輕愁,微弱地道:“不知霜菊違犯了何法?爹爹竟下得辣手!”
老者已將匕首藏起,道:“孩子,你不要多管,這個……”
卻未説下去,似是甚難出口,眼睛卻在看着女兒。
“爹爹如果殺掉她,女兒閨中再無伴侶,也將隨着她離開爹爹了。”
秀眸中已隱含淚水。
她不待老者開口,又道:“爹爹還是放過他們吧!多行仁義,少與人為惡,女兒的病即使再沉重一點,心裏仍然是快樂的。”
老者的身軀微微一顫,瞥了古玉琪與徐元一眼,眸神中卻帶有一點怨毒色彩,他把手一揮,道:“你們可以走了!”
徐元拉着古玉琪跨步前行,口中自言自語地道:“老叫化子今天看見了耍把戲的,咱以為真要殺人,裝得倒很像,可惜帶一點做作之態。”
當然,那老者也聽見了,但卻充耳不聞。
兩人向下走着,古玉琪疑奇地問道:“老前輩,適才之事,您老人家看出有什麼破綻?”
徐元道:“江湖要訣,你要好好學習,在那石屋中,老叫化子就曾看見獄麓居土向那人遞眼色,旋即,那人又向霜菊示意,所以咱就揣測這內中可能有什麼陰謀。
當時,咱急於要離開,主要給也是在看看他們的反應,因此,咱一縱出房門,即慢慢行走,你隨後也跟蹤出來。這時石屋內只剩下他們三個人,所以咱由此推想,很可能用的是苦肉計。”
古玉琪仍不明白,問道:“我們與他們毫無怨尤可言,只是想向他打聽那位名醫的居處,何必對我們施展苦肉計?”
徐元道:“小子,今後你遇事一定要加以分析,獄麓居士既然算得是一位遁世奇人,何須在山道上安着兩位絕頂高手,把守隘道,這是可疑之處。”
“其次那和合二怪為何又到這摩雲峯討取空空真經,據咱所知,這和合二怪之為人,只是性格有點乖僻,但卻不失為正義人土,不過,和合二怪這樣突然地來討取真經,恐怕內中另有因果。”
“據咱揣測,這獄麓居土與那一位老者,很可能與江湖上哪一幫派,有所聯絡,不然的話,這摩雲峯絕不會如此神秘。咱更從那老者的身手上看出,此人武功絕高,如果不信,異日碰頭時,同他較量一下,即知咱老叫化子所言不虛。”
古玉琪道:“據老前輩猜想,他們與哪一幫派有聯絡?”
徐元卻未及時回答,似在沉思。
良久,才道:“這倒很難説!不過,就其行徑上看,恐怕不會是什麼正門大派。”
古玉琪道:“會不會是青衣幫或者天一教?”
徐元道:“沒有確鑿的證據,不便妄論是非,只有日後注意便了,總之,這摩雲峯絕非善良之地。”
兩人説着話,已經走到那大漢所把守的狹隘關卡。
那大漢也不理會兩人,隱身在石壁的洞穴內。
兩人穿越過狹窄的穀道,繼續向山下走了一刻,忽見迎面有一乘軟轎,由兩個體格剽悍的女人抬着,如飛而來。
由於山路狹窄,古玉琪準備立在旁邊讓路。
但徐元雙眸神光一亮,卻直挺挺地站在路徑當中。
前面那個拾轎的女人一見有人擋路,立時大喝道:“你長眼睛了沒有?”
徐元道:“就是因為咱有眼睛才擋路,獄麓居士的摩雲峯,豈是任人亂闖的!”
抬轎的女人聞言一怔,旋即明白過來,喝道:“你也不睜開眼睛看看是誰?”
她右腳一提,跨步上前,就要向徐元踢去!
徐元單掌下切,斫向女人的腳腕。
那女人很快地縮回腳,放下轎杆,一聲虎吼,道:“你是找死!”
雙臂翻飛,竟向徐元胸前猛擊,看她的外表,笨頭笨腦,但身軀還相當靈活,拳風、掌影竟帶呼呼風聲,完全是剛猛路子。
幾個照面,漫説未摸到徐元身上,就是衣襟也未碰上,急得那個剽悍女人怪叫連連,她一面暴喝道:“夥伴上來!”
後面那一個抬轎的,聞聲衝上。
這兩個女人,同樣的都剛猛異常!
三人打得十分激烈,但是轎中之人,還真是沉得住氣,垂下的轎廉也未動彈一下。
良久,兩個蠻女人已累得氣喘吁吁,手腳遲鈍。
驀聞——
轎中一聲嬌叱道:“站住!”
兩女聞聲後退,徐元巴不得轎中之人出來,是以冷冷一笑道:“最好你們三個一起上……?”
“上”字剛剛了出口,一縷勁風從轎內衝出!
徐元雙掌猛推,將那道勁風擋了一擋,卻見從轎中走出一個黑巾蒙面的女人。
由於面部被矇住,自然難以看出年齡的大小,不過,就其穿着上看,恐怕這女人的年齡不會太大。
徐元道:“請問你上山找誰?”
那女人一陣咯咯嬌笑,道:“這摩雲峯乃是我常來常往之處,你倒盤問起我來,你管我找誰?”末後一句話,聲冷如冰。
説完話,不再理會徐元,轉頭鑽進轎內。
徐元的靈智一動,道:“和合二怪早走了一步,如果稍停,準會碰到他們所要尋找的飛花仙女。”
剛剛鑽進轎內的女人聞言,倏又鑽出來,道:“和合二怪來此做什?”
徐元道:“尋找空空真經!”
那蒙面女子聞言一怔,不再答話,又返身入轎,喝令兩個抬轎的女人道:“快上山!”
兩個女人抬起轎來就走。
徐元的目的已達,閃在路旁,讓她們過去。
古玉琪對徐元這一陣子舉動弄得如墜五里霧中。
他不由得問道:“老前輩,這女人是誰?”
徐元道:“就是那飛花仙女。”
微微一頓,道:“我想,她與山上這兩人定然有着很密切的關係,小子,你有事沒有?”
古玉琪不知他是何意?疑奇地看着他。
徐元道:“如果無事,我倒想在這附近看看摩雲峯的動靜,説不定他們的秘密,就在這幾天中會揭開。”
古玉琪腦海裏一想,道:“晚輩還有一個約會,必須前往一下。”
徐元道:“那麼,咱們先出山再分道。”
説着話,兩人已走近原來入山時的那棟石屋。
那個面貌忠厚的大漢,坐在石屋內,對於兩人的經過,頭不抬眼不睜,任由他們下山而去。
忽而——
古玉琪説道:“老前輩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可曾聽説過飛花仙女?”
徐元搖頭,道:“倒沒有聽見過,恐怕這個名字是假的。”
古玉琪道:“空空真經真的落在這女人手裏?”
徐元道:“很有可能,從她適才的身手上看,竟然能以真氣擊虛,而且收發自如,若不是她立時收回,恐怕咱這條老命就報銷了。好漢不吃眼前虧,所以咱也就見風轉舵,放她們過去,好在已知道了她是誰,只可惜她用黑巾蒙面,未看見其面貌,是一大憾事!”
他向四周又看了一下,道:“小子,你有事自去辦理,咱要在這附近探看一下,定要尋個水落石出,這裏的事情一完,找到歐陽窮酸,到無憂別府一行。”
古玉琪拱手道:“老前輩,那麼我們無憂別府相見。”
説完,身形疾射,沿着險峻的山路,向南飛馳。
古玉琪行走之間,想起來明日就是仲秋。
因為他與那位古稀老人相約在伏牛山斷魂崖追命坪相見,必須要及時趕到,以揭開這位老人的神秘。
他一路疾馳,天色已近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