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云密盖,宛如一块沉铅,凛列的朔风,在旷野中呼号,黄昏时分,漫天飘絮,忽然下起一场鹅毛大雪!
这雪一直下个不停,整整下了一晚!
清晨,大地披上了新装,但见群山装粉,峰峰白头,把这世界点缀成水晶琉璃,冰清玉洁!
山麓一片梅林以内,有袅袅炊烟升起!
这是一座大庄院,庄院的黑漆大门,正迎著南来的官道,但此时已被积雪掩盖,极目望去,是片汪洋的银海!
庄院高大的围墙以内,有一排精致的楼房,但见明窗亮格,覆以綉帷,虽非画阁连云,倒也气派十分!
此时楼上,正有一紫衣少女,秀发垂肩,凭栏远眺!
她眉黛远山,秋水凝眸,琼瑶玉鼻,配以朱唇贝齿,看上去约摸十四五岁,娟秀的脸庞上,虽是稚气未脱,但已出落得羞花沉鱼,好一幅美人胚子!
此时正值寒梅吐蕊,幽香阵阵,看来她是在欣赏这隆冬雪景。
不!只见她眉峰紧锁,眼角含愁,恍似心事重重!
怪啦!以他这样年岁,如何识得愁滋味?莫非怪那雪不够白?花不够香?还是那刺骨的晨风,吹破了她的嫩脸?
不!不!都不是,她俏立伫望,像是有所期待!
蓦地玉首疾抬,那对翦水双瞳之内,光辉一闪!
只听一粗放歌声自雪地尽头响起:“爱人呀!我块叫你,你不知有听见无;自从咱离别了后,时常思念你;一片真情望你不通来袂记;期待一日搁一日,可爱的爱人,………”
只见那无垠的雪地尽头,和灰白色的远天接合处,出现了一个黑点。
随著歌声,那黑点越来越近!
终於可以辨清是条人影!
楼上少女两眼睁得圆大,那被雪风一吹,越显红白的俏脸上,浮现出一种迫切期待之情。来人奔进庄门不远,此时面目清晰可见,原来是个剑眉朗目,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这少年人长得俊,一身打扮却令人不敢恭维!
披头散发,身着“布袋”怪装,光著脚丫子,无视於冰天雪地之酷寒,沿途高歌,欢笑著……
楼上少女正欲开口叫下人开门,却见两个青衣大汉好像在“救火”一般,争先恐后的冲向大门!
少女摇摇头,自言自语的笑道:“丹哥,你实在有几把刷子!呸!我怎么也跟著他在说这种‘怪话’呢?”
两扇黑漆庄院大门“呀”然而开,两个青衣大汉一起冲了出去,欢声叫道:“扯蛋!(胡说)你来啦!”
怪装少年双眼一瞪,右手食指一勾,“咚!”“咚!”连敲两位青衣大汉脑勺子,叱道:“哇操!你们这两个混球叫我什么?”
右面大汉抚著头,愁眉苦脸的道:“扯蛋呀!妈的!好痛!”
怪装少年双眼一瞪,出手如电,再敲他一记,骂道:“哇操!牛就是牛,牵到北京还是牛,气死我了!”
右足一提,“砰!”“砰!”连蹬二人屁股!
两位青衣大汉摔个“狗吃屎”哼哈叫痛不已!
“立正!”
两位青衣大汉闻令猝然一惊,再也顾不得身上疼痛,立郎毕恭毕敬的挺立在冰天雪地之上!
“两眼向前平视,头要正、颈要直、双唇紧闭、收下颚、挺胸、收小腹、两膝靠拢,双脚打开八十度!”
“哇操!阿贵,你这‘油鱼肚’越来越大了,收小腹,收!收!收!”
“阿富!你这对‘鸭母蹄’张那么开干什么?”
“稍息!”
“一样米饲百样人,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呢!我姓车,名车丹,你们怎老是叫我‘扯蛋’呢?”
“哇操!阿富!”
“有!”
“阿贵!”
“有!”
“车丹,叫一遍!”
“车……丹……”
“哇操!娘娘腔!真把我气得‘鼻仔空壳!’”
“哈哈……”
“算啦!解散!”
车丹正经八百的手一挥,就欲入庄!
阿富一把拉住他,急道:“扯蛋!不!车丹!让你神气够了,老规矩,说个笑话来听听,才准过关!”
阿贵附声道:“对!对!快说呀!”
车丹搔着头道:“哇操!被他们一气,没灵感了,下同再补吧!”
阿富急拦道:“不行!不行!你是‘猴齐天’会七十二变,拜托啦!动动脑,想一想呀!”
车丹双眼一瞪,叱道:“哇操!你才是猴子哩!”
阿富察言观色,急忙闪开!
阿贵弯腰作揖道:“车丹,方才咱们捧你的场,让你抖够威风,现在你该赏个脸,说个笑话吧!”
车丹往他一瞪,抿嘴不语!
阿富知他心意已软,自己只要再“拍”一下“包通!”立刻笑道:“车丹,你方才唱的歌,叫什么曲名呀!挺好听的!”
车丹神色一松,双眼“咕噜”一转,道:“人爱得摸腩!”
“人爱得摸腩?”阿富阿贵百思不解的对望著!
车丹见状,不由会心的一笑!
阿富阿贵一见车丹笑颜既开,心知自己马上又有笑话可听?心中一乐,不由“哈!”笑了出声!
“哈哈哈……”三个人便在冰天雪地上大笑特笑著……
好半晌,车丹止住笑声,挥去眼中泪水,道:“哇操!被你们这两头牛逗得笑出了两滴眼泪,真无彩!”
阿富和阿贵顿住笑声,凝神倾听!
车丹轻咳一声,道:“从前有一位老翁,在他七十六寿喜宴上,他对三位媳妇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希望你们各讲一句贺辞,来祝贺一番!’大媳妇已育有二女,她手牵二女,走到公公面前,贺道:‘公公,我们有三个女人,我就用奸字来祝贺你。’老翁双眼一瞪,闷不啃声!”
“二媳妇育有一子,她也带着儿子趋前贺道:‘公公,我们母子二人就用好字来祝贺你!’老翁欣慰的直点头!”
“三媳妇不争气,膝下无儿女,只见她思索片刻之后,道:‘公公,我没有儿女,无法向你说些祝贺辞……’然后,走上前去向老翁行个礼,把右脚抬到椅子上,用手指指两腿张开之处,道:‘我以可字向公公敬一杯酒。’”
“老翁看看,点头道:‘嗯!有理!两只脚加上一个口,变成可字……不过,此口非彼口……’”
阿富二人捧腹大笑著!
车丹得意的迈开四方步就欲入内。
阿贵急拉住他道:“扯蛋!慢著!我还有……”
车丹怒目一睁“嗯!”了一声。
阿贵忙打揖道:“好车丹,失礼!失礼!拜托!再来一个!”
车丹佯怒道:“哇操!再来一个,你以为我在跳脱衣舞吗?”
阿富阿贵慌得直道歉不已!
车丹手一挥:“罢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听著!”
“方才那位老翁一听三位媳妇,各讲贺辞,兴致一来,又道:‘你们三个人以尖,连眠三个字为韵,各吟一首诗吧!’”
“大媳妇思索片刻,吟道:‘春笋生长细又尖,竹皮掉落后重连,风吹竹叶摇,竹根泥中眠。’”
“二媳妇接着吟道:‘莲花生长细又尖,莲花开时连又连,风吹莲叶摇,莲根泥中眠。’”
“三媳妇看她们各吟了一首诗,心里一急,脱口而出:‘我的十指柔又尖,公公摸来软又绵,先生肚上摇,我在肚下眠!’”
扯到这儿,车丹右手食指一勾,身子一动,出手如电,又在阿富、阿贵后脑匀“咚!”“咚!”扣了一下,扬长入庄!
留下阿富阿贵二人又笑又叫著!
楼上紫衣少女对於车丹和阿富阿贵之胡闹情形早已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但她却不会去凑热闹!
这并非她在端大小姐架子,不与下人打成一片,实因车丹每次所说的“笑话”,都会令她脸红老半天!
莫怪人说:“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但是她又特别喜欢听车丹的语音,因此,每当车丹在“扯蛋”时,她总是运起内功凝神倾听著!
每当他们三人为笑话而得意畅笑之时,她亦会边脸红边微笑!
她真佩服车丹有那么多的“鬼笑话”让人笑痛肚子!
她真感谢老父自幼即授她高深武功,使她可以“偷听”!
此时,一见车丹入庄,只见她从那朱漆雕栏以内,一纵娇躯,宛如一朵紫云,冉冉而起,腾身横飘三丈五六,风一般扑向车丹。
车丹止住身子,笑道:“哈罗!朱朱!你早!”
紫衣少女白了他一眼,佯怒道:“你怎么又叫人家‘朱朱’呢,又不是在喂鸡,实在难听死了!”
“喂鸡?哈哈哈哈哈……”
车丹一笑,紫衣少女顿悟语病,又羞又急的上前追捶著!
车丹边闪边唱道:“无论是好天,也是落雨天,你有对我约束,一定着来去,洗温泉,爬山岭,咱二个已经是真情配真爱,心心相爱相爱……”
紫衣少女追得喘呼呼的,却又摸不到车丹的衣角,心中暗喜心上人轻功又增进了不少,便止住身子直喘著!
阿富却边拍手边叫道:“扯蛋!你这首歌又叫什么名字,既轻快又有趣,比方才那首‘人爱得摸腩’还要棒?”
紫衣少女轻叱道:“住口!什么‘人爱得摸’,根本就是‘难忘的爱人’,真是土包!还不快下去!”
阿富阿贵心不甘情不愿的嘀咕著退了下去!
紫衣少女杏眼一睁,双手往腰一插,叱道:“你呀!怪不得阿富他们呼你为扯蛋,你呀!真是名至实归!”
车丹嘻皮笑脸道:“不敢!不敢!”
紫衣少女气得一窒,旋又道:“喂!你今天怎么来得如此晚呢?”
车丹抬头望望天色,故意道:“早也三个囝,晚也三个囝,急什么,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要解决。”
“你……唉!真令人受不了!”紫衣少女摇头道:“爹爹已托人带信,告知将於近日返家,你以后……”
车丹那嘻皮笑脸顿时冻住,大声道:“好啦!好啦!我的大小姐,拜托你别提那位老顽固好不好?怪不得会下雨!哇操!”
“你……你……你太不知好歹……你……”
未待言讫,紫衣少女早就掩泣著入内而去!
“哇操!女人心,海底针,真是令人不可捉摸,每次一提到那老顽固,整个气氛马上变,真是‘怪胎!’”
望着紫衣少女身子消失在门后,车丹突然低吼一声:“阿……达!”就在院中不成章法的挥拳动腿著。
原来,车丹口中之“老顽固”乃是紫衣少女潘紫环之父,当年“三才剑”之一的“天剑”潘威元。
当年叱咤风云的三才剑,就是天剑、地剑、人剑。
这三位在剑术上造诣极深的一流剑手,虽然门派不同,却是志同道合,联袂行侠江湖,作了一番事业。
正当三人声誉方隆之时,突然发生一桩意外。
那地剑一天在青城山下,突然遇上一个瞽目盲女,那盲女竟然要求和这位名震江湖的一流好手比剑。
地剑未置可否,只是淡然一笑!
那盲女虽盲,却具有超人敏感,就在地剑一笑之下,她似乎已辨出地剑脸上的那种鄙夷和不屑之色。
当下折竹为剑,一点青光,向地剑飞刺而到!
盲女就仗一枝青竹,在短短的三招之内,便把这位如日方中的一流剑手的那柄宝剑,震飞丈余。
地剑原是高傲之血性汉子,对这种挫败之辱,如何能忍?当时拾回宝剑,骈指一弹,折为两断!
地剑是谁?就是车丹之父车英,他於十五年前向这位三剑之首的天剑潘威元驰书托孤之后,便自飘然远引,迄今不知所终!
从此三剑折翼,另一个人剑,却隐退在北海之滨。
为了专心抚育调教车丹,天剑潘威元便在豫南卧龙岗下,选择这片梅林,起造了一座庄院,号曰“万梅山庄”。
车丹资赋优异,悟性绝高,惟个性浮滑,虽经天剑潘威元百般训诲,但本性难移,稍敛一阵子后,便又旧疾复发!
天剑潘威元对他真是“伤脑筋”!
※※※※※※
车丹在院中胡打乱劈一阵,出了一口气后,一见潘紫环仍未出来,心中一火,道:“哇操!查某人(女人)真是歹作阵(不好相处),算啦!还是先出去透透气再说,若继续在此耗下去,准会‘气瘦’的!”
谁知,当车丹一出庄院大门,却见大门之上,黄光灿然,钉著一支金梭,那金梭的尾端,飘垂著一张字柬。
“哇操!还没过年,就有人在送红包啦!这么大一支金梭,要值不少钱哩!我看看是那个‘土老包’送的!”
车丹走过去取下那只金梭,首先入目的,是那金梭正面的四个小字,刻著“招魂金梭”,背面又有三个字“如律令”。
再看那张字东,正是写著“天剑潘威元”,下面并列有两行小字“南行十里”及“左转五里”。
“哇操!招魂金梭!‘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居然敢打老顽固的脑筋,待我去瞧瞧是何方神圣!”
往南疾行十里,再左转奔行五里,只见四周一片空旷,车丹不由嘀咕道:“哇操!半只苍蝇蚊子也无,搞啥玩二(意)?”
车丹不由怒吼道:“哇操!没有那种屁股,就别吃那种漏屎药,既敢下条子,安怎不敢出来见‘你老头’!”
吼完,朝地连呸三口痰!
陡闻远远响起一种奇异的乐章!那声音难听透顶,宛如狼噑鬼叫,但可判出是从一种什么东西里面吹奏出来的,抑扬顿挫,高低有节……
“哭爸!你们光会吹这种难听的声音,不会吹一些猪死渴(迪司可)比较好听的哩!”
乐章逐渐远去,车丹好奇的跟了下去……
不知奔了多久多远,乐章倏然停止!
往四周一打量,车丹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处洪荒未开,飞鸟绝迹,古木阴森,乱石狰狞如鬼,毒烟袅袅的神秘幽谷前。
谷口用白石堆砌成宛如两座牌楼的巍巍巨门。
右边是“神门”,左边是“鬼门”,中间立石为碑,高约丈二,其上镌着三个斗方大字“不归谷”。
神门两侧,各立著一个千娇百媚的红衣少女。
两女手中,各自托著一只水晶玉盘,玉盘上面是一把长嘴银壶,另一个是一只琥珀玉盏。鬼门却是迥然不同,两侧分立著两个黑衣瘦长之人,头上乱发如草,鬓发边各飘垂著一串纸钱。
两只深陷的眼眶内,射出惨惨绿光,宛似两个勾魂恶鬼!
其中一个,双手捧著一幅略带长方,两端装有横轴的黄绢,绢头上用朱笔加圈,写著三个大字:“勾魂榜!”
另一个手持长竿,竿头上系着三尺黄旄,随著惨惨阴风飘展,黄旄之上,也有三个朱红大字:“引魂旄”。
车丹面对阴森恐怖,心中暗暗叫苦,道:“惨罗!惨罗!没歹没志(无缘无故的)跟著那鬼声音来到这鬼地方,麻烦可大啦!”
心虽在叫苦,却又装作一付毫不在乎的模样,大步一迈,来到“神门”前,对右侧红衣少女热情洋溢的道:“哈罗!你号(你好)好毒又毒(英语:你好吗?)小姐,你真水,咱们做个好朋友,好不好?”
那少女白她一眼,啐道:“神经病!”
左面少女低骂道:“七月半鸭仔不知死活!”
车丹故意又叫又跳的怒道:“恰查某,神气什么,说!快说!你们凭什么说我‘神经病’,骂我不知死活?”
右面红衣少女不屑的瞄他一眼,道:“瞧你这身奇装异服,满嘴胡说八道,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车丹吼道:“哇操,你这查某真是‘吃米不知米价’,你老头身上这套衣服名叫‘布袋装’,制作简单,宽大舒适,多凉快!”
说完,双手将衣摆往上一掀。
“啊!要死啦!”
两位少女齐声尖叫,蒙眼塞耳,身子直往门后躲!
“砰!砰……砰……”盘杯摔破声不绝於耳!
“哈哈!破啦!破啦!报应!恰查某!哇操!”
“鬼门”那两位黑衣汉子见状,急叱:“小兔崽仔,你到底有完没完,睁大你那对珠子看看这是什么所在?”
车丹破口大骂道:“哇操!你们是什么东西!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光在那儿鬼叫,有种就放马过来!”
二人相对而视,迟疑半天,硬是不敢“擅离职守”!
车丹见状,胆子更壮,更是破口大骂:“来啊!过来啊!你老头早就算准你们这两个龟孙子不敢过来!呸……呸!”
二人气得暴跳如雷,偏偏不敢擅离一步,亦开口骂道:“猴囝,你既然不想活,你家大爷就送你上路吧!”
二人联手之势,声势不凡,恍似狂风暴雨。
车丹轻松一闪,笑道:“天气这么冷,你老头又穿这种‘轻便服’,你们又来掮凉,哇操!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此时,那二位少女正神色慌张的收拾著地上之碎片,车丹故作关心的近前,道:“小姐,需不需要我帮忙呀?”
只见二女花容倏变,面带肃煞,气道:“走开!暴露狂,神经病,你最好滚远一点,你家姑奶奶的耐性有限!”
车丹哇哇怒道:“哇操!哇操!哇操!你们这对恰查某,睁大那对遮住的猪眼,好好的给我看清楚以后再说!”
言讫,再度弯腰掀衣!
“啊!”“啊!”二女再度尖叫出声,但是由於心理上已经有了准备,二女只是闭上眼睛,双手仍紧紧的拿著那些盘盏!
车丹见状不由又好气又好笑,骂道:“哇操!你们这对闷骚的‘恰查某’别假正经吧!放心看吧!我另穿着一条短裤!”
二人眯眼一瞧,果然看见了一条红色的短裤,稍高的少女低声啐道:“神经病,男人也在穿红短裤!”
车丹耳尖,立即驳道:“哇操,你们真是‘古井水鸡’不知天高地厚,我经常下海潜水,穿着红短裤,大鲨鱼便不敢咬我了!”
二女恍然的俯首不语!
车丹指指身上那件“宝衣”,笑道:“我找了一块布料,剪了三个圆洞,头一顶,手一伸,着装完毕,真爽!”
二女低骂一声:“神经病!”
车丹不由叫道:“哇操!我一忍再忍,你们却一直骂我是神经病,我看你们二人才是‘脓化堂’的‘堂姐’及‘堂妹’哩!”
二女不解的问道:“错了!我们二人是不归谷谷主的弟子,你少再自作聪明了,真是神经病!”
只听得车丹哈哈大笑!
二女尚欲出言相讥,“鬼门”右侧之黑衣人沉声道:“银花!杏月,别在出糗了,‘脓化堂’乃是收容精神病人之场所!”
二女杏眼圆睁,似欲喷火!
车丹笑得又叫又跳著!
右侧那位黑衣人叱道:“小兔崽仔,别再胡闹了,赶快选一道门,好好的滚进去,生死全看你的造化了!”
车丹左瞧瞧,右看看老半天,始道:“喂!相好的,这‘神门’及‘鬼门’究竟有什么不同?那一门此较好玩呢?”
左边那黑衣人冷笑道:“好玩?嘿!一入鬼门,永不见天日,你若想入,先在勾魂榜签名,再随引魂旄来吧!”
车丹吐吐舌,道:“老虎拉车,谁赶(敢)呀!小生怕怕!”
杏月脆声道:“只要满饮一杯银壶中琼浆玉液,你便可进入神门不但得以活命,而且可以过著神仙般生活。”
车丹叫道:“哇操!真棒!”
旋又摇摇头,道:“不!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那有这么容易的事,算啦!我可不可以通通不选呢?”
左面黑衣人狠声道:“小子!怕了吧!来时容易去时难,你就乖乖的选一选吧!妈的!看你再扯蛋吧!”
车丹右眼一闭,对那黑衣人,道:“瞧你要死不活,鬼气森森的,想不到却这么聪明,居然知道我叫车丹!孺子可教也!”
言未讫,身子一转,往来路奔去!
谁知,远方却突然闪出一群黑衣人!
“哇操!惨罗!冲呀!”
赤手空拳,冲入黑衣人群中。
黑衣人闷不啃声,挥剑疾攻!
车丹虽已尽获天剑潘威元真得,一手奇诡万变的“流波乱云”剑法更是年青一代之翘楚,如今却施展欠畅!
因为那些黑衣人不但剑法不同,而且全是攻式,悍不畏死,一番混战后,那“布袋装”已成条条碎片,混身挂彩了!
“哇操!我一向皮厚不怕疼!不怕死!你们这些家伙却更凶悍,根本不把‘阎老五’放在眼里,我得找机会开溜了!”
陡闻:“丹儿!别慌!为师来了!”
剑势如虹,灰衫一闪,天剑潘威元已杀入场中!
但是谷中援手不断涌出,杀不胜杀!车丹师徒二人已气喘如牛了!
“丹儿,你先走!”
“不!师父!我来断后!”
“痴儿!咱们犯不着一起死在这儿!大鹏冲天去!”
天剑潘威元震飞车丹,车丹含泪使出“大鹏冲天”,叫声:“师父!多珍重!丹儿去了!”
※※※※※※
日头赤炎炎,每人头生命,车丹展足飞奔,在雪地上一路狂驰,顾不得身上之伤疼,落荒而逃!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窜入了一片高山峻岭之间!
他趴伏在地,气喘如牛:“哇操……真累……你们这些鬼……好好的给你老头记住……我……我会让……你们更累的……”
峰回无径,乱石奔云,琴音歌声时隐时闻!
“哇操!荒郊野外,竟然还有人在奏乐歌唱,好大的兴致!”
跄跄踉踉的寻著声源走去!
“不!不啦!老爷偏心!我不来啦!”
“格格!甲纯又在耍赖了!快!快脱!”
“哈哈……乙荃说得好!甲纯动手吧!”
悉悉索索,甲纯卸下了那件红肚兜,双手抱住双峰,双褪紧夹,红著脸,低著头,忸怩不安!
场中另外三女乐得拍手直叫:“哇!好白喔!”
“哇!好圆喔!”
“哇!真水!大方点,放下手啦!格格!”
甲纯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哈哈……你们三人别笑甲纯,每人三题,万一答不上来,也是一样,先脱肚兜,再放下手,接着是张腿投降,哈……”
车丹掩身於三丈外之树后,向场中一瞧!
但见树林中一片草地上,食物、酒壶到处都是,一男四女正嘻闹著。
那男人浓眉大眼,谈不上十分俊美,脸中却白中透红,身披十锦罩袍,腰束金带,袍上大襟并扣著一朵碗大的鲜花。
车丹不由暗奇道:“人妖?哇操!艳福不浅哩!”
除了那位全裸的甲纯外,另有三位身材迷人,冶艳万分,仅着肚兜之妙龄女子,此时正紧张的瞧著那中年男人!
只见那锦袍人,笑道:“乙荃,注意听著:有一个男人,乘船欲往对岸工作,当船与别的船要交错时,他刚巧把手放在船舷上,结果,一根指头被夹断了。”
“回家后,太太边为他敷药,边叫道:‘哎呀!好危险呀!从明天开始,凡是船要交错时,不管有多急,你决不可小便哦!’”
“乙荃!我问你!那太太为何要如此吩咐?”
车丹听了,暗暗心服这位老兄妙!
“计时开始!”
“一、二……”
乙荃虽知那太太是担心他先生的“命根子”被船在交错时被夹断了,“大势”一去,终生便要“守活寡”了!
她尚在迟疑如何作答时,甲纯已叫道:“八、九、十,时间到!乙荃!你也脱了吧!快些呀!”
敢情,甲纯是急着要找个伴。
在哄闹之下,乙荃亦“曝光”了!
锦衣人更乐了!
“丙彤,注意听:一个女子出嫁后回娘家,母亲很担心的问她:‘你婆家的习惯,跟我们家有何不同?’”
“没什么不同,娘!只是枕头的使用方法不同而已,我们家的枕头部放在头下,他们却把枕头放在臀下!”
“丙彤,为什么?”
“一、二、三……”
丙彤心中一急,玉唇一掀,方欲回答,甲纯却叫道:“九、十时间到!”
乙荃接道:“丙彤,脱呀!”
丙彤抗议道:“那有这么快的!”
甲纯取笑道:“把枕头放在臀下,比较舒服些,当然快些完事,别拖了!乾脆点!脱啦!”
“你们……”
“脱!脱!脱!”
“好啦!催什么!好像在讨会钱似的!”
“棒!丙彤那臀部又圆又翘,若垫个枕头……嘻……”
“少贫嘴!”
锦衣人强忍心中欲火,对丁香道:“丁香,听清楚啦!”
“从前有个糊涂皇帝,想拜一位僧侣为国师,可是,他想近来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僧侣中一定也有不少是好色之徒。”
“嗯!我必须考验他们!”
“於是,他请来了十几位德高望重的僧侣,命令他们围成一个圆圈,脱个精光,腰下各绑一面大鼓。”
“不久,数名宫中美女裸著上身出来,在圆圈中翩翩起舞。各位僧侣后面各站立一名小太监,专听有否鼓声。当美女们露出下半身时,鼓声‘咚!咚!咚……’不断响著!那是一首美妙的大合奏!”
“可是,其中一面大鼓却久久不出响声。皇帝非常高兴,笑道:‘广悟大师!你是道行最高的法师,可以做我的老师,来!把鼓拿下来吧!’”
“那名僧侣却红著脸,直念‘鸭米豆腐’(阿弥陀佛),不敢起身。”
“丁香,为什么?”
丁香红着险,想不出答案来。
怪的是,另外三位裸美女亦顾不得“计时”了,三人均在苦思,显然她们四人皆被这道题目难住了!
锦衣人朗笑道:“丁香,服了吧!脱呀!”
丁香乖乖的卸下了肚兜,返璞归真!
“老爷!说说谜底吧!”
“哈哈哈……”
“嘻嘻嘻……”
“谁?出来!”
“老长寿,老长寿,不是老不修,大家好歹著研究,紧来恰我学风流,划拳饮烧酒开查某四处游,二八连乙果,楼仔厝总倒,解著人生的忧愁!”
四女一见突然出现一位冒失鬼,尖叫连连,忙著穿衣服!
一时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各位好!我叫车丹,请多指教!”
锦衣人怒颜叱道:“猴囝,你来干啥?”
抓起地下饭盒,车丹一阵狼吞虎咽,稍杀饥火后,道:“老兄,你好大的雅兴,好点子!人生风流,莫过於此!”
“少扯蛋!”
“哇操!又碰上一个扯蛋,唉!我车丹实在是顶头有名声,下港搁出名,好像每一个人都认得我似的!妙!”
甲纯着好装,叱道:“喂!你是那里来的叫化子,还不快点走,还赖在这里干什么?走!走呀!”
车丹斜睨她一眼,学女音道:“赖!别赖啦!快脱,脱呀!脱呀!”
“大胆狂徒!看招!”
四女羞急之下,联袂欲上!
“慢著!待我先把你们老爷方才那道题目的谜底告诉你们以后,咱们再拼一下也不迟!”
瞄了锦衣人一眼,见他不语,好似不信自己答得出来,车丹笑道:“老兄,是不是那位和尚一开始便把鼓顶玻了,所以才一直没有声音!”
四女“唔!”恍然大悟!
锦衣人颔首道:“不错!你可以走了吧!”
车丹摇摇头,道:“不!难得碰上一个喜欢‘扯’的,咱们比一比!”
“哼!谁跟你比!”
“怕我啦!”
“呸!比就比吧!”锦衣人气道:“好!”
“相骂无好言!”
“相打无好拳!”
“万事皆备!”
“只欠东风!”
“蜡烛脾气!”
“不点不亮!”
“换你先!”车丹笑道:“灯草打鼓!”
“不响(想)!”
“脱裤子放屁!”
“多此一举!”
“光屁股坐豆腐!”
“有板有眼!”
“钝刀破竹!”
“想不开!”
“一、二、三、四、五!”
“青菜煮豆腐!”
“韩信用兵!”
“多多益善!”
“棉花店失火!”
“免弹!”
“嗯!不错!小伙子,该你啦!”
“好!听著!张献忠进四川!”
“这个……通杀!”
“妙!和尚娶老婆!”
锦衣人猛搔耳抓头,直念著“和尚娶老婆”,硬是想不出个“对词”来,丙彤娇声道:“说说而已!”
“大闺女生小孩!”
丙彤傻眼啦!
乙荃叫道:“私货!”
“对!将相本无种!”
锦衣人忙道:“男儿当自强!”
车丹笑道:“对!男儿当自强,靠那些查某妹枪(不行!)”
锦衣人为之脸红!
“该我啦!鼓不打不响!”
“话不说不明!”
“曹操逃进华容道!”
“心慌意乱!”
“头上长疮,脚底流脓!”
“坏透了!”
“张飞杀岳飞!”
“杀得满天飞!”
“梁山上的军师!”
“吴(无)用!”
“姜太公在此!”
“百无禁忌!”
“老兄,怎么啦?还要想呀?不如换我来!”
“好!你来就你来!”锦衣人怒道。
“请人哭!”
丁香忙道:“没目屎!”
“狗拿耗子!”
丁香续道:“多管闲事!”
车丹笑道:“就是你啦!好!我就问你!大便后洗澡!”
“这个……”
“里外乾净啦!以后少鸡婆!还有谁要来?”
乙荃笑道:“我!”
“马尾巴拴豆腐!”
“甭提!”
“老和尚办嫁粧!”
“下辈子见!”
“咦!罩得住!再来!”
“皇帝的娘!”
“太后!”
“千穿!万穿!”
“马屁不穿!”
“便所看报纸!”
“这个……”四女相对无以为答!
锦衣人好似变成观众,在旁含笑不语!
车丹叫道:“‘多见多闻啦!’再来,‘上司管下司!’”
“锄头管畚箕”啦!再来!“路边便所!”’‘众人用啦!不来啦!老兄,我过足了瘾啦!再见!’锦衣人仰天大笑,道:‘少年人,稍候!丁香!上菜!伺候!’车丹方才只是稍煞腹中之饥火,经过一番‘扯蛋’,心神一愉快,腹中一阵怪叫,食欲大开!便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四女对车丹早已心服口服,服侍得无微不至,车丹自出娘胎至今,可说吃得最爽,喝得最乐了!
宾主酒足饭饱后,锦衣人笑道:‘少年人,老夫有一件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不知你是否愿意?’拿人手软,吃人嘴软,何况车丹今天特别‘爽’!只听他‘哈哈!’大笑一声,道:‘老兄,有何指教,尚祈明言!’四女闻言,‘噗嗤’一笑!
方才一直胡言乱盖的车丹突然吐出斯文字句,怪不得四女会为之一笑!甚至连他自己也暗暗的微笑哩!
锦衣人满意的颔首道:‘少年人,我见你思维细密,反应灵敏,根骨极佳,想要收你为徒,不知,你意下如何?’车丹闻言一怔,当下立身抱拳一拱道:‘对不起!我已有师父了!’锦衣人微一失望,问道:‘令师是谁?’
‘家师天剑潘威元!’
锦衣人‘哈哈’笑道:‘太巧啦!方才我接到飞鸽传书,你师父已死在不归谷中了,你就放心的拜我为师吧!哈哈!’车丹闻言,仰天悲啸一声!
方才被天剑潘威元推出重围后,车丹便知师父将是凶多吉少,但难免尚抱有一丝希望,如今绝望了,难怪他要伤心!
锦衣人嘉许的拍拍他的右肩,道:‘别伤心,今后,只要你好好的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保证不会让你吃亏!’车丹挥挥那被拍之处,叱道:‘哇操!别自作多情了,谁要跟你啦?今日吃你一顿,不便动手,日后那里碰见那里算!再见!’身子一纵,即欲离去!
锦衣人出手扣住他的手,傲然道:‘我肯收你为徒,算是你的造化!你可听过“锦袍双戟,脂粉情魔”这个大名?’话完之后,一付骄矜自满之色!
车丹只觉怒火中烧,但身子被制,眉头略皱道:‘好名号,可惜在下一直是孤陋寡闻,不曾听过!’脂粉情魔纵声大笑说道:‘自然!凭你小小的年纪,又是初出茅庐,怎会知道为师大名呢?’他顿了顿,目光炯炯如电,直注在车丹脸上续说道:‘我既收你为徒,这点芝蔴小事,我是不会见怪的!’他一厢情愿自称为师,车丹委实难忍,冷笑一声道:‘家师尸骨未寒,血仇未报,在下并无背师另投之意!’脂粉情魔赫然震怒喝道:‘哼!在我“锦袍双戟,脂粉情魔”欧阳垢面前,敢说“不愿”的人,今天还是初见,好小子!不怕我拆了你的骨头?’车丹天生傲气傲骨,岂肯轻易服人,当下仰天一声冷笑道:‘哇操!真鲜!普天之下,还有恃强收徒之事吗?’脂粉情魔欧阳垢脸色一寒,冷冷的说道:‘哼!普天之下没有,我这里却有,不信的话……’就在他盛怒将发,忽又语音轻和,缓缓地说道:‘小子!你仔细想想,有人要作我的徒儿,我还不要呢!’车丹见他语气转和,忽动豪情,剑眉一轩道:‘相好的,你有没有估量一下,你凭著什么奇异功夫,要做我的师父?’车丹如此一说,欧阳垢不但不怒,反而回嗔作喜,大笑说道:‘对对对!我还没有想到,我若不露几手,你怎么会心甘情愿呢,而且你又不知我“锦袍双戟,脂粉情魔”欧阳垢的大名!’蓦然回头喝道:‘戟来!’
‘是!’
香风一阵!只见甲纯四女肩头上银光灿然,四人合扛两只方天画戟,那只画戟粗逾人臂,长约六尺!
这两只画戟,虽然较一般画戟略短,但却粗逾数倍,两戟合起来,至少也有三五百斤重量!
车丹瞧在眼里,不禁暗暗咋舌,心想:‘哇操,看来这家伙果然不是等闲之辈,要抡动这两只画戟,岂非天生神力?’思忖未了,甲纯四人款步轻盈,来到欧阳垢两侧。
只见脂粉情魔两臂一伸,已经将那两只画戟抡到手中,双目中精芒一闪,哈哈大笑说道:‘我凭双戟,独霸天南,在这勾漏山中,逍遥为乐,小子,你竟不知“脂粉情魔”之名,难道你那死鬼师父,从未对你提过?’车丹暗忖:‘你能抡到这两只画戟,只不过是凭著一点蛮力,何必夸口?’当下哂然一笑说道:‘先师乃是中原武林一流剑手,出身堂堂正派,当年叱咤风云,名动天下,当然不会提及你老兄啦!’脂粉情魔欧阳垢双目一瞪,喝道:‘好个倔强小子!竟敢一再和老夫顶嘴!’他本要发怒,忽又忍了下来,满脸不屑之色,哼了一声道:‘一流剑手?哼哼!一流剑手,却会死在’不归谷中的那个玄云鬼女一支‘夺命神钩’之下!”
车丹全身一震,问道:“玄云鬼女是谁?你知道不归谷?”
脂粉情魔欧阳垢一阵哈哈大笑,笑完之后,答非所问,岔开话题说道:“小子!你看我大约几岁了?”
说完,含笑盯著车丹。
车丹一本正经的将他礁个仔细,庄容道:“四十岁上下!”
欧阳垢哈哈大笑道:“错矣!错矣!老夫已六十有三矣!”
车丹跳起叫道:“哇操!老妖道!”
欧阳垢不以为逆的续道:“阴阳调和,其妙无穷,小子!你能拜我为师,算是旷世奇缘,我除传你绝世神功之外,并授你采补炼气,驻颜养生之术……”
说到此时,双臂一振,两只亮银画戟,映月生辉,又复大笑说道:“来!仔细瞧瞧双戟神技,够不够格作你的师父!”
车丹连忙摇手止住道:“且慢,你先说说谁是玄云鬼女?”
他虽明知杀害他师父天剑潘威元的,一定是“不归谷”中之人,却不知谁是玄云鬼女,用的什么“夺命神钩”。师徒宛若父子,父仇不共戴天,他要问清仇人到底是谁!
脂粉情魔似是一时说溜了嘴,此时显得满脸诡笑道:“你不必问长问短了,先看我一套戟法,教你心服口服,等到定了师徒名份之后,那就无话不可说了!”
不待车丹再次发问,双戟一抡,寒风四起,但见锦袍飘闪,银光闪耀,口中一声喝道:“站开!”
戟风虎虎,排云荡气,车丹本就有点摇摇晃晃,拿桩不稳,闻言之下,登时借势倒闪丈二!
定睛再看,欧阳垢人影已失!
锦袍不见,只有一片银色光圈,笼罩丈余方围,但觉罡风四射,劲飈狂飘,卷得砂飞石走,黄尘蔽日!
“哇操!这老鬼牛劲真大!”他本已站在两丈开外,但仍觉有点不支,暗暗移桩换步,悄悄向后退了一丈!
抬眼看去,甲纯等四女,也都退在两丈以外,一个个衣袂飘飘身子晃晃,宛如风中之烛。当中那团银色光圈,就像一股龙卷旋风,愈圈愈大,劲厉狂飈,愈加强猛,车丹眼花撩乱,不禁怵然大惊!
陡闻银色光圈中一声断喝,银光顿饮,两道白虹,冲天而起!
原来脂粉情魔欧阳垢,把一套戟法使完之后,奋起神力,又把一对亮银画戟,振臂抛上半空!
车丹怵目惊心之下,又是骇然一凛!
一双银戟,映着皓月清光,在十余丈高空倏又一转,但见银彩泛空,宛如两条游龙般舞爪下扑!
脂粉情魔,又一声大喝,一纵身形,穿空拔起五丈,展开缚龙双臂,刚好把两只画戟接在手中。
锦袍兜风,正好落在车丹身前八尺远近,浓眉一扬说道:“小子!凭我这双戟神招,还不能做你的师父吗?”
车丹瞠目结舌,半晌才回过神来,但却哑口无言!
他脑中电转,暗忖:“哇操!这头蛮牛功力的确非凡,他说独霸天南,看来不假,我要报血海深仇,投他……”
想到此时,忽地心头一凛,悚然暗道:“哇操!不对劲!他既号‘脂粉情魔’,又带著这些‘三八查某’,其邪可知,纵有绝世神功,我岂可拜他为师?”
心念一决,摇头冷笑说道:“哇操!你只不过仗著几式花招以及一点蛮力,那里算得上奇功异能?正派武学,讲的是轻灵妙用,达到炉火纯青之时,便可飞花穿扬,摘叶洞金,凭你这对笨重的银戟,只合去跑跑江湖,骗骗村妇顽童而已!”
他滔滔不绝,把个脂粉情魔,说得一文不值!
冷不防脂粉情魔欧阳垢脸色一沉,震雷一声叱道:“好小子!你还在扯呀!我我一戟把你砸成稀烂!”
银光一闪,照定车丹,兜胸点到!
这一戟若被砸上,纵然车丹是铜打铁铸之人,也休想活命!
但戟发如风,距离又近,他岂能闪避得了!
只怪车丹逞口舌之快,不该顶撞太过!
然则,他是死了?
不!没死!
但是好险!就在银戟点近胸口,只差寸余光景之时,脂粉情魔欧阳垢,忽然沉腕收招,眼迸精光喝道:“快说!你是拜师不拜?”
莫看这位花花魔头,却是强中之强,(大杠头),车丹愈是不依,他愈要把他降服,显然,他要收徒,也不喜欢脓包之货!
车丹面色苍白,侧闪了一步,巨震之下,不禁心念乱转,暗忖:“哇操,看来今天是葛屁(死!)定了,别说我此时手无寸铁,就是身边有剑,凭师父他老人家的那套‘流波乱云’剑法,也未必敌得过他这双戟。”
念头倏闪:“哇操,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溜吧!”
当下暗暗丹田纳气,双腿蓄力!
车丹方待转身开溜,忽又心头一沉,暗道:“不行!那老鬼那身凌空接戟,矫捷如龙的绝顶身法,我逃得了吗?”
哇操,与其逃走时,被他一戟贯胸,不如死得“好看”一点!
心头一定,好个车丹,只见他蓦又向前跨一大步,嗔目叱道:“老怪,凭你这点牛劲笨力,我不服你!”
其实,他对脂粉情魔的一套戟法,早已惊得五体投地,只因他对那付淫邪之态,心存厌恶,故作违心之论!
邪门的是,脂粉情魔欧阳垢在听了车丹把他比喻为牛的话之后,并未动怒,反而纵声大笑说道:“好小子,你真是眼高於顶,也罢,就教你见识见识摘叶飞花……”
霍的掷下双戟,自锦袍大襟之上取下那朵鲜花,一扬腕喝道:“瞧!”但见一道红光,疾射如电,打向右侧,两丈以外的削壁之上。
车丹骇然睁目,只见那石壁上,端端正正嵌著一朵鲜花,不禁大奇,闪身扑近石壁,伸手一摸之下,几乎惊呼出声。
原来那朵鲜花丝毫未损,平平陷入石壁之内,深及三分!
就在他惊得目瞪口呆之时,脂粉情魔欧阳垢,业已缓缓的走近,伸掌贴近石壁,猛地运功一吸!
好端端的一朵鲜花,重又托在掌心之上,那石壁却宛如精工雕琢,轮廓分明,留下了一朵碗大的花痕!
脂粉情魔笑道:“小子!还有何话可说?”
这下子没话可说了,车丹愕然片刻,不住沉思道:“这老鬼如此的紧逼,难道漂撇的我,真的要拜他为师?”
车丹尚在沉思,欧阳垢却已脸色微变!
他原以为只要绝技一露,车丹必心服口服的翻身拜倒,口称师尊,那知车丹竟毫无恭谨之状,不知在转些什么念头?
他就是耐性再好,此时也已忍无可忍了,禁不住怒从心头起,勃然喝道:“小子!你肯是不肯,赶快说……”
接着冷哼一声道:“只要你说个不字,莫想再有半丝活路!”
说完,扬掌作势,功力暗聚,双瞳中精光进射,炯炯生寒,宛如两柄利刀,直射在车丹脸上!
“操你奶奶的!你就死鬼神气个什么劲?”
车丹越想越火!
热血狂涌,双目一睁喝道:“你老头就是不肯!”
一招“五丁开山”照定欧阳垢兜胸打去。
他明知凭本身功力,绝非欧阳垢之敌,却想一拼,掌力才吐,借势一纵身形,最后一个“肯”字出唇,人已飘出二丈之外!
那知欧阳垢除了硬接一掌,一动未动之外,反而把那扬起的掌势缓缓垂了下来,脸上挂著一丝冷笑道:“大胆!”
似是不屑自己动手,回首喝道:“拿人!”
身后的甲纯及乙荃宛如一对穿花蝴蝶,从欧阳垢左右两侧分掠而出,就在相距车丹五步远时,突然停了下来。
甲纯睁著那对水汪汪的妙目,在车丹的身上转了转,微微一笑道:“扯蛋,识相些!要我们动手吗?”
车丹冷然答道:“最好谁都不要动手!”
甲纯横波一笑道:“方才是你先动手的呀!跟咱们走吧!”
车丹微微一愕道:“跟你们走?”
蓦地剑眉一挑道:“哇操!你们少打如意算盘,你老头为什么要跟你们走?我看还是各走各的吧!”
乙荃口角一哂道:“这么说,是要动手了?”
车丹斜睨欧阳垢一眼,暗忖:“哇操!你老头打不过那个老鬼,难道还会怕你们这些查某?”
当下脸色一沉道:“要我跟到那里去?”
乙荃又笑了笑,轻声道:“只要你乖乖的跟我们走,就算是你被拿下了,我们也好交差,用不着动手啦!”
“哇操!女人纵然会飞,也要蹲下撒尿,女人就是再强,放尿也不能射过溪,神气什么?哇操!”
一种从未有过的羞辱之感,倏上心头,自尊心受到强烈伤害,睁目叱道:“动手就动手,好男不与女斗,哇操!”
破衫一飘,撇开二女,闪电扑向欧阳垢。
这是一桩大出意外的举动,两女同时“啊!”了一声,娇躯一拧,凌空飞起,探手腰间一抄一抖!
但见一红一黄,宛如两道彩虹,飞卷而出!
原来抖出的是两条绫罗彩带,各长一丈五六,正好各把纵出去不到的车丹,悬空绕了三匝!
欧阳垢哈哈一笑道:“好个倔强的小子!”走了几步,拾起地上亮银双戟,顾盼自豪地大声说道:“回宫!”
车丹一共被那两条彩带绕了六匝,甚至连双臂一起缠绕在内,暗暗运劲一挣,竟然没有挣动分毫。
那两条绫带愈来愈紧,车丹暗暗叹了一口气道:“这下子死翘翘了。”一丝悲哀之感,油然而生,缓缓闭上双目!
不知是两女中何人挟起他,只觉耳畔生风,奔行甚速!
软玉温香,呵气如兰,忽觉一个略带发烫的嘴唇,在自己脸上亲了一下,一缯柔发,打从额头轻轻拂过,似蚁般酥痒!
他闭目咬牙,只当不知!
忽听一声轻笑道:“装死!”
“哇操!三八查某,闷骚!”车丹低叱著!
“嘻!”
身子忽沉忽升,可见正驰行在崎岖山径上,车丹暗暗发急,忖道:“被她们捉了回去,,不知要怎么修理我了!”
心念转动间,忽觉在起落颠簸之间,绕在身上的那两条绫罗彩带松了不少,心中一动,悄悄腾出一只手来!
“哇操!老天爷总算戴起眼镜,看清我在受苦受难,赐我脱逃良机,你们这些三八阿花给你老头好好记住这笔帐吧!”
猛地睁目,双指骈出,向乙荃腰眼穴上点去!
他这两指,使尽了吃奶力气,乙荃闷声一声,娇躯一软,倒了下去!
突闻身后欧阳垢暴吼道:“好小子!你敢使鬼?”
手提双戟,大步冲了过来!
明月略斜,清光未灭,但觉山风冷厉,原来是在一处绝岭之上!
“哇操!这老鬼杀气腾腾的,脸已结霜,这下子我可要去‘苏州卖鸭蛋’找阿公吃咸龟了!”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一条绫罗彩带,仍然绕在身上,一时站立不起,他心中一急,身形猛旋,拼老命向左侧一路翻滚而出!
欧阳垢忽然停了下来,急声大叫道:“小子!快停!那是悬崖!”
说时迟,那时快,车丹一翻落空,身子疾坠而下!
他不禁惊叫道:“完了!要摔成肉饼了!”
明知这一坠了下去,准是脑浆涂地,血肉模糊,在这生命垂绝之际,他不愿限睁睁看著自己的殒没,重又闭上了双目!
但觉耳畔风声呼呼,遍体生凉,约莫盏茶时光,还未到地,心知距死已近,幽幽地发出了一声凄凉的叹息!
这是生命完结的悲鸣,余音在深谷中散播……
猛觉身子一弹,悬空被什么东西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