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回到家后,吴笑天一直不能入睡。
他一个人独处于没有陈秋笛身影的房间中,在人去楼空后的静夜中,心情郁闷,坐立不安。几个月下来,他已经习惯了陈秋笛在身边时的情境,虽然他们俩有时并没有太多的话,甚至只是在电视机相对枯坐着,但是那毕竟是两个人的世界。
他喝了两瓶啤酒,思路恍惚,失神地想着:陈秋笛会不会再次悄然地离开自己呢?他知道,这一次他无论如何是不能让她离开了。
第二天他到了实验室,在做试验的时候,他发现有个环节正好是前些日子他帮江谷在一起做的,现在他想用一下那次试验里面的一个数据,但是那个数据却在江谷那里。
他回头正要去找江谷时,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有几天时间没见到他了,这两天他因为陈秋笛父亲的事忙得晕头转向的,都忘了江谷没在实验室出现的了。
感恩节前,江谷曾经托他向许梅请两天假,他以为江谷请的是婚嫁,但是这几天来,他的假期已经过去,怎么还不见他的人影?如果说他们是在度蜜月,好象也说不过去,他们都一起同居了那么长时间了,不会在乎这种事的。
他心里蹊跷,就找Stacy问了一下,Stacy也不晓得江谷去了哪里。于是他马上给江谷家里打了个电话,却没人接。他又打了白果的手机,也没有信号。这时他心里有些急了,就去找许梅,许梅也不知道究竟,她皱着眉头说:“这个江谷,也真是的!整天来去无踪。”
她让吴笑天今天回去后上江谷的家去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下午,吴笑天有点困了,因此早早就离开了实验室。他先去了江谷的家,只见房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回到家后,赶紧打了何如的手机,问她江谷和白果的下落。何如还在公司里忙着,因为Jones不久后就要离开公司上新泽西的集团总部上任去了,这些日子她正在Jones的帮助下,熟悉公司里的管理业务,因此近来经常加班到很晚才离开公司。
何如接到吴笑天的电话后,考虑着要不要把白果患了大肠癌的事告诉他?因为那天晚上她在白果家给白果过生日时,白果曾要求她暂时不要将她生病的事告诉别人,她不愿意让熟悉的人看到自己在医院病床上的那种面目全非的状况。她的头发在第一疗程开始后的一个多星期内,就要逐渐脱落了,这对她来说无疑是最痛苦的事。她甚至拒绝了何如要到医院帮忙护理她的要求,只让江谷一人陪伴在她的身边。
何如心下里理解她的这种看似不近情理的做法,她甚至到现在还没有将白果的事告诉刘东起。
吴笑天见何如说话吞吞吐吐的,心里更加起疑了。他说:“何如,江谷已经有三天时间没到实验室了,我们老板要我问一问是什么原因?你知道的,现在老板对江谷在试验上的表现不是很满意,私下里曾经说过他几句闲话。”
何如心想,既然白果的事大家迟早都是要知道的,不如趁早说出去,让他们知道了,到时他们要去探望她的话,也可以争取早一点,免得真到了头发脱落的时候再去看她,增加她的心理负重。于是她跟吴笑天说:“你那里离你们学校的医院近,今天晚上你在家里等着,我跟刘东起先到你那里接你,然后我们一起去医院看望他们。”
吴笑天吃了一惊说:“江谷住院啦?Thinksgiving前,他不是还好好的吗?他得了什么病?”
何如叹了口气说:“你不必多问了,晚上见了他们你就知道了。”
吴笑天焦急地在家里等着,晚上八点多,何如和刘东起来了。刘东起看上去显得很疲惫,脸颊稍稍陷下去一点,眼睛干燥。何如的眼圈也略微有些发黑。何如一见到吴笑天就问:“陈秋笛呢?”
吴笑天摇摇头说:“她父亲病危,昨晚上她赶回台北去了。”
刘东起说:“你没陪她回去?不是说他父亲特别想看到你们俩在一起吗?”
吴笑天看了一眼何如,知道陈父想让他和陈秋笛结婚这事是她告诉刘东起的,就说:“你们知道,我现在还没有绿卡,出国麻烦,再说台湾那边跟咱们大陆又闹别扭,所以她只能自己一人回去了。”
他又自嘲地笑着说:“以前老是以为陈秋笛她挺能混的,现在她离开了,心里悬着,又觉得她特别像小孩,叫人放心不下。”
何如笑着说:“看起来终于有人让你牵挂了!这不是好事吗?”
吴笑天说:“好事坏事只有我自己说得清。”
在车上,刘东起跟吴笑天说:“你现在想办绿卡了吗?这样你回国还有申请Grant什么的可以方便一些。”
吴笑天说:“目前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过些日子再说吧,现在也不急着想回去,没劲!”
刘东起说:“你如果想办的话,可以到我们事务所来,我们那里有个专门办移民的老外,挺活络的,到时我介绍你们认识。你现在发了几篇Paper了?”
吴笑天说:“一篇PNAS,一篇SCIENCE的已经排定了,还有一篇是第二作者的。”
刘东起说:“你一年时间有这么多成就,不容易。你可以申请Outstanding或者联邦利益优先的绿卡,那样要快一些。”
吴笑天笑说:“过些日子我把材料整理一下给你。办成了后我请你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