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商业中心大厦时,时间已至下午七点。大厦顶楼呆的这几个小时里,曾品国来过电话,但出乎萧扬意料,不是催促曾璇去见曾光最后一面,而是简单地告诉她已经准备火化,随即就挂了电话。
萧扬对这个曾家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曾璇这样,曾品国也不遑多让,都似乎对成员的死亡有特殊的看法,虽然伤痛,却不以送丧为要,甚至连丧事都决定得匆匆忙忙。看这架势,恐怕连通知亲属都省了,直接火化外加公墓完事。
“你去哪?”萧扬问道。
“我……我回家。”曾璇神色又黯淡下来。不过和之前的悲痛欲绝相比,现在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反应了。
“行,我就不送你了,还有点事。”萧扬很干脆地道。差不多他就得去火车站了,今晚这事事关重大,他还得稍做准备。
曾璇有点意外,本来她还以为萧扬会送她回家。不过对方既然这么说,她只好“嗯”了一声,表示没有意见。
目送曾璇上出租车离开后,萧扬才重新拦了辆车,往澄原火车站而去。
澄原火车站是个小站,在澄原城外的南边,规模不大,怎么看都像个几十年前的旧建筑,但实际上却只是几年前才修起来的。没办法,这地方已经算是内陆中的内陆,经济建设还不到位,就这个小站都是近年才起的。
萧扬到地方时时间才七点半,他绕着整个火车站逛了两圈,把环境掌握下来,才到月台上等着。这地方不比江安那种大城市,后者是一个大型的现代化火车站,候车大厅里密密麻麻的都是人,而且安全措施做到了家,想送人到月台都得另买月台票。但这里却可以随意到月台上,就近等着接人。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转眼到了七点五十五,远方传来火车的轰隆声。
萧扬立刻把早准备好的小纸板拿了出来,自己坐在月台上的长椅上,纸板则占了他旁边的位置。这个时间点整个月台上加上用三轮车载满小食品的一个小贩在内,也只有两个人,他又摆了个夸张的坐姿,只要对方下车,绝对一眼就能看到纸板上写的“擅哥专人”四字。
不一会儿,火车驶近降速,最后慢慢地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下车的人鱼贯而落。
萧扬目光来回扫过月台,注意着每一个下车的人。半分钟后,一个身着黑色长袖T恤和薄运动长裤的男子从车上下来,目光环扫,炯炯有神。
萧扬立刻注意到他,目光正上下逡巡于他身上时,突然和对方看来的目光对上,萧扬立刻报以一个微笑,以示自己毫无敌意,同时心里却是一震。
这个人的目光非常有力,不是常人。
难道就是他?
那人年纪不过三十来岁,相貌俊伟,身高比萧扬还要高少许。和萧扬对了一眼后,他立刻抬步走来,步伐矫健有力,一看就知道绝对是个练家子,或者是经验丰富的兵哥。
走到萧扬面前,那人停步道:“这牌子是你的?”他的声音清朗,但因为说话时腔调往上挑的缘故,让人感觉有点不舒服。
萧扬多打量了他几眼,才反问道:“你说呢?”
那人一双剑眉微皱,道:“苗擅怎么没来接我?”
萧扬一脸愕然地站了起来:“看来我要接的确实是你。擅哥的事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是谁。”
那男子眼中惕色一闪而过:“来接我,却不知道我是谁,你的身份值得人怀疑!”
萧扬哂道:“我身份怎样不需要你操心,我只负责接人,你有什么意见,回头给擅哥上香的时候自己跟他说吧!”
那男子脸色一变,沉声道:“你再说一遍!”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不先报上名号,我是不可能多说的。”萧扬板着脸道,眼神和对方频频交锋。
火车仍停在旁边没动,进行例常的靠站暂歇。
那男子深吸一口气,冷冷道:“我姓巫,单名一个历字。”
简单三个字,瞬间在萧扬心中砸起一圈水波。
果然是他!
“行,没接错人,跟我走吧。”萧扬站起身,转身就走,像是毫不在乎巫历是否会跟上。
“站住!苗擅呢?”年轻男子巫历仍站在原地,沉声相问。
萧扬停下了脚步,微微侧头,淡淡地道:“他被人杀了。”
巫历眼中登时厉芒闪现,声音却反而比之前更为冷静:“怎么死的?”
“跟我来,很快你就知道整件事是怎么回事。”萧扬抛下这句,就要继续迈步。
巫历唇角笑容微露,淡淡道:“不用了,你既然认识苗擅,那就在这说吧,你到底是谁。”
这两句莫名其妙的话一出,萧扬突觉不对劲,反手朝自己左颈处摸去。几乎是在触到颈部的刹那,巫历的声音已经响起:“我是你,就最好不要去碰它。”
萧扬一怔,手停住了,紧张地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巫历轻描淡写地道:“在我面前装神弄鬼没什么好处,老老实实告诉我怎么回事,我朋友就不会对你动手。”
萧扬的神情毫不掩饰地紧张起来,他脱口道:“我是擅哥的朋友,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时火车上又下来了几个人,边活动手脚边围向不远处的三轮车,看样子是趁着火车停站的当儿下来买吃的。
巫历看了那边一眼,也不说话,抬步越过萧扬,朝前走去。
萧扬一脸无奈地跟了上去。虽然看不到,但是从左颈处的触感来判断,那里绝对有样活物,而且肯定是个有强烈杀伤力的家伙,联想苗擅的那些蛊虫,再一想巫历的长老身份,萧扬暗忖如果不跟上去,搞不好下一秒就是他的标准死亡时间。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火车站,巫历在街边停了下来,目光回到萧扬身上:“一分钟时间,把整件事说清楚。”
他并没有多说,但萧扬却很容易就感觉到了他话外的意思要是不能在一分钟内说清楚,那他就没兴趣再听萧扬废话了!
刚才从车站大门出来时,萧扬藉着大门边的房屋窗户玻璃看清了自己颈后的东西,那是只拳头大小的小东西,双足站立,身覆黑色羽毛,似乎是只小鸟,但它上面却托着一颗像蚕首般五彩斑斓的脑袋,该是嘴的位置有根两三厘米长的尖刺。很显然,它的攻击位置就是那根刺,而效果也该像苗擅的蛊虫一样,利用毒素来伤人。
“我叫吴卓,人家都叫我疯狗,是……是擅哥的朋友,是他临死前托我到这来接人的。”萧扬紧张地回答,声音也因此而有点结巴起来。
巫历凝视他眼睛片刻,突然道:“你觉得骗我很容易吗?”
萧扬大吃一惊,脱口道:“我……我没有骗你!”
巫历唇角冷笑稍露一线:“你对我态度前倨后恭,显然是知道我留在你肩上的那是什么。告诉我,你如果只是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那会致命?”
萧扬一愣,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小看了这个乌苗教最年轻的长老。
这家伙绝对不只是武力出众那么简单!这几句话展现出的出色观察力和判断力,已经远在一般人之上。
“你的迟疑,已经证明了你有问题,就这样吧。”巫历突然淡淡开口,转过身去。
萧扬这次才是真正的大吃一惊,听出对方是动了杀机,登时心中叫苦。
难道自己就要这么冤枉地死在这里?去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