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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普克说:“您身边有纸笔吗?我想请您帮忙了解一下下面这个地址所有住户的情况,地址是:解放路朝阳小区二十三栋三单元。”

    马维民听完,复述了一遍地址,然后说:“是这个地址吧?这样,明天我想法找人去了解,一有结果就通知你。你要是出去的话,就给我打电话,免得我到时找不到你。”

    普克说:“好的。这些住户的情况,只要知道大致的家庭成员、姓名、性别、年龄、工作单位就行了。”

    马维民说:“知道了。小普,还有其他情况要谈吗?”

    普克想了想,觉得今天了解到的情况可以等明天一起和马维民谈,便说:“暂时就这件事儿,明天结果出来后,我们再细谈吧。那我就不多说了,局长您休息吧。”

    挂了电话,普克靠在床头,将白天发生的一切又从头回想了一遍。应该说今天还是有收获的,从项兰的朋友那里了解到一个很可能是周怡婚外情人的大概住址。如果通过这个地址查出周怡的情人,总会有办法接近他,并从中了解到所需要的情况。也许这是个复杂且花费时间的工作,但对目前的状况来说,总算是多了一条可查的线索,使调查不至于那么盲目。

    普克在回忆的过程中,心里隐隐约约有一丝担忧。这种担忧来自于何方,他也并不十分清楚。晚上在项青家,周怡见到阿强时,有比较明显的异样反应。这种反应不只是普克,连阿强本人都看出来了。难道周怡真的有那么好的记性,只在被跟踪的那晚见过阿强一面就记住了吗?还是周怡去和情人约会,确实是万分小心,对于一丝一毫的异常都会放在心里?或者在此之前,周怡本来就认识阿强?

    普克想想,又觉得不对。如果周怡在被跟踪那天之前就认识阿强,那么当她发现自己身后有熟人时,很可能稍后便不会再冒险上楼。她上楼又下楼,只是一种本能的警惕,即使是对陌生人,也会加以防备。

    普克回想着周怡的面孔,那张面孔虽然可以看出岁月的痕迹,但很难想像出周怡已经有五十多岁。显然,普克初见到项兰时的猜想是合理的,项兰与项青都长得很漂亮,但两种漂亮又完全不同。普克听马维民说过,项青长得比较像父亲,那么项兰则是像母亲了。今晚看过周怡之后,普克便可以想像出周怡年轻时的容貌。项伯远面对如此美丽的一个追求者,况且这个美丽的追求者可能又很有心计,的确很难抵御诱惑。

    普克又想起晚饭前与钟点工张阿姨的对话。他忽然想到,张阿姨说三月三日下午她到项青家上班时,项伯远就已经感觉不舒服了。当时项青也在家。而在前一天普克与项青的谈话中,普克问到项青,项伯远是从晚饭时开始感觉不舒服的,还是晚饭之前就开始了。当时项青回答不是很肯定,只说好像应该是从晚饭时开始的。是因为那天项伯远下午感觉不舒服时,并没有告诉项青知道,还是项青其实知道,只是过了一段日子,记不清了?又或者有另外更复杂的情况,项青根本就知道项伯远是从下午开始不舒服的,只是在向普克隐瞒真相?

    然而,就算项青是有意隐瞒真相,她又能达到什么目的呢?不管项伯远是从下午开始不舒服,还是从晚饭开始不舒服,总而言之,他那天不舒服总是真的,时间上的早晚,对于目前普克的思路并没有实际的意义。普克只是出于他细致的本能,捕捉着一丝一毫可能与事实存在偏差的地方,因为他清楚,往往就是从这些细微的偏差中,能够发现对案情极为重要的线索。但今天,普克还没有能力对此进行辨识。

    普克又想,前天项青与他谈到三月三日的情况时,没有提到下午她自己是否在家。从张阿姨的谈话中普克已经知道,那天项青是在家的,只是后来又离开了。普克决定等有合适的机会,将这个细节再验证一下。

    通过近两天与项青的接触,普克对项青的认识逐步加深,他看到了项青的温柔、体贴和善解人意,也看到了项青的聪颖、细致与敏锐。除此之外,普克不可否认项青对他形成的一种内在的吸引力,这种吸引力或者也同样存在于普克身上,使得他们常常会有瞬间的对视、沉默和心头泛起的涟漪。

    沉思中,普克劳累了一天的身体感到十分疲倦,睡意渐渐爬上他的眼睛。在进入梦境前的最后清醒中,普克又想起,明天他还要催着项青安排他去见周至儒呢。十二

    一大早,普克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吵醒。他习惯性地看了看放在床头柜上的表,刚过六点钟,表上的日历显示,今天是三月二十四日,星期五。这是普克到A市接办案件的第三天。

    吃过早饭,普克想了想今天的工作计划。见周至儒的事要等项青安排,可能要等到明后天才可以。而调查朝阳小区二十三栋三单元住户的事情,就算马维民一上班就开始安排,也得过一阵子才有结果。这样看来,起码眼前的时间,普克是无事可做的。普克本想出去转一转,了解一下A市的环境,又担心马维民会有电话来,便放弃了外出的想法,从包里拿出本书来看。

    过了一个多小时,房间的电话铃响起来,普克接起电话,是马维民。

    “喂,普克吗?我是马维民。”

    “马局长,我是普克。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正想跟你讲一下情况。我安排一名同志去那个小区所属的派出所查,当然没跟他们说是什么事。那个同志去派出所查户籍,那里面有一个麻烦。这个小区去年初才开始使用,基本上是以商品房的方式出售的。买房子的人身份很杂,房子也不是一下子卖出去的,有些房到现在还空在那儿。而且有的人买了房,不是自己住,又租给别人,这其中有本市人,也有外来人口。因为情况复杂,这一片的户籍档案建立不完整,空白很多,所以在派出所还查不清。那个同志刚回来跟我反映了这个情况,我考虑了一下,只有再派人去,找一个借口,直接上门去查。如果单独查一个单元,会太显眼,就让他们把整栋楼都查一遍。不过,因为有些住户白天都不在家,说不定要等到晚上才能查到。但我让他们尽快去办,那个单元一查完,不管多晚,都马上把结果报给我,到时我会通知你。”

    迷离之花冯华推理悬疑系列普克说:“哦,是这样。马局长,这么做会不会惊动什么人呢?”

    马维民沉吟了一下,说:“我也考虑到这一点,但目前没有其他好办法,找个合适的理由吧,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具体操作过程你就不必操心了。”

    普克也想不出什么其他办法,只好就这样了。电话挂了之后,普克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乱,可又说不出到底是为什么。虽然马维民说可能要到晚上才能查完,但也说不定很快就能查好,所以普克仍然没有出去,就在房间里时而看书时而思考。

    结果,调查比马维民想像的要顺利些,下午四点多钟时,马维民又打来电话。

    “那个单元的结果拿到了,现在在我手里。不过,我马上得去开个会,大概个把小时左右,会议一结束我就到你那里去。这段时间你不要走远了。”马维民急匆匆地说。

    普克又开始等待。

    在普克等待的过程中,另一座建筑物的某套住房里,二十八岁的李小玲也略带焦急地等着一个人。李小玲身材修长,体态苗条而圆润,眼角微微向上挑,看起来显得妩媚而性感。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时而看看墙上的石英钟,时而停下来听听门口的动静,一副焦虑不安的样子。

    直到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扭动的声音,李小玲才变得高兴起来,三步两步地奔到门口。

    门一打开,欧阳严走进来,关门之前,又回头向外面左右扫视了一眼。李小玲把门使劲一推,门重重地锁上了。李小玲一下扑到欧阳严怀里,两条胳膊紧紧环住欧阳严的脖子,仰起头,在欧阳严脸上到处乱亲。

    欧阳严一只胳膊下夹着个公文包,另一只手臂搂住李小玲纤细的腰,脖子却向后梗着,将自己的脸东躲西躲,笑着说:“哎哎哎,待会儿还得回公司呢,别弄得我一脸口红印儿。”李小玲嘴里“唔唔”地说:“才不管呢,谁让你这么晚才来,罚你。”

    说着,还是松开了欧阳严,双手仍然环着欧阳严的脖子,把他的头推开一步,看到已经在欧阳严脸上留下了乱七八糟的痕迹,不禁吃吃地笑起来:“已经晚了,满脸的口红印儿,只好待会儿重新洗脸了。”

    欧阳严无可奈何地笑了,把李小玲一搂,重重地吻了一下,说:“真是拿你没办法,来,让我把外套脱了。”

    李小玲笑着接过欧阳严手里的公文包,帮他脱了外面的西装,又去解他的领带,欧阳严挡住她的手,说:“不行,待会儿真的还得回公司,这几天特别忙,要不然中午答应你来的怎么会不来呢。”

    李小玲一噘嘴,仍然去解欧阳严的领带:“我就不信忙成那样,你不来,谁知又被什么女人缠住了。”

    欧阳严低头看看,领带已经被解开一半了,只好随李小玲去:“也好,让我在床上躺一会儿,今天真累得够呛。”

    李小玲等欧阳严躺下,也在他身边躺下,一只手慢慢解开欧阳严的衣扣,伸到衬衣里去,轻轻柔柔地上下抚摸着欧阳严的胸膛。

    欧阳严闭了眼睛,一动不动地躺着。等李小玲的手又向下滑时,他伸手轻轻拍拍李小玲的身体,疲倦地说:“小玲,这两天确实太累,而且你知道今晚我还有事儿,等星期天再来,听话,啊?”

    李小玲停了手,委屈地说:“你不说那事儿还好,一提,人家心里更难受。我这算是什么嘛,自己的男人不跟自己上床,每星期去陪别的女人,我也太贱了吧。”

    欧阳严叹了口气:“你就别闹了,你以为我欧阳严就那么贱,那么想跟那个老女人干那事儿?不都是为了咱们以后在一起吗?”

    李小玲说:“三年前就这么说,现在还这么说,你别把我当成小孩子哄。我这是何苦呢,又不是找不到男人嫁,偏要跟你这么偷偷摸摸,不见天日的。还得眼看着你去哄别的女人开心!”

    欧阳严笑着说:“何苦?不是因为你爱我吗?”

    李小玲赌气地说:“就算爱你,这种日子过了三年,也该到头了。你以为离开你,我就找不到又有钱又对我好的男人?”

    欧阳严说:“找得到找得到,我知道我的小玲有魅力,不过,你知道现在外面的男人有多坏,你可找不到像我这么爱你的了。”

    李小玲笑了,捏了捏欧阳严的鼻子:“你这个家伙,就是让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要不是看你那么爱我,我真是不想等下去了。你现在又不是真的没钱,过日子够用不就行了?钱多了,还想要更多,永远没个完的。”

    欧阳严说:“我都四十五岁的人了,再不抓住机会搏一下,以后只怕再也没机会了。还不是想让你以后过上好日子,不用为钱操心。你说现在钱够用,像你这样的开销,房子要好要大,装修要高档,化妆品要进口,服装要名牌,哪一样不用钱?你以为靠我当个总经理赚点薪水就够了?”

    李小玲说:“你在公司里不是还有股份吗?”

    欧阳严说:“要不是我这么干,哪有什么股份?还不是慢慢挣来的?耐心一点儿,现在挺关键的,再努力一两年,说不定利基就是我的天下了。”

    李小玲扑到欧阳严身上,用手指在欧阳严脸上轻轻地划着:“那你到时候会不会又把我甩了,去找更年轻的女人?”

    欧阳严笑了一下,说:“小玲,你跟我在一起三年,真是不懂我?男人有钱,想找女人玩玩是很容易,但谁不清楚她们是为了什么?这种关系是不能持久的,年纪慢慢大了,更是厌了。不过你呢,我就知道不是为了我的钱,你刚开始跟我时,我也没什么钱。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我也奇怪,对你就感觉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想跟你以后好好过过安稳日子。你说,咱们俩是不是前世修来的缘分?”

    李小玲和欧阳严鼻尖对鼻尖,听着欧阳严说了这番话,不由得也很感动,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欧阳严:“有你这话,我也算值了。”嘴唇贴上去,和欧阳严温柔地接了一会儿吻。

    等停下来,李小玲叹了口气,说:“唉,越是爱你,越是怕想到你跟那女人上床的样子,气也气死了。”

    欧阳严安慰地说:“也别想得那么可怕,我跟她在一起,也不是光做那事儿,好多正经事儿要谈呢,要不然我算什么?真成鸭子了。”

    李小玲靠着欧阳严躺了一会儿,用胳膊支起身子,看着欧阳严说:“哎,我向你保证,绝对严守秘密,你就告诉我她是谁嘛。”

    欧阳严语气郑重地说:“其他事儿我都可以让步,这事儿不是闹着玩儿的。你们女人的心眼我不知道?现在说得好听,到时醋劲儿一上来,你自己都控制不住。所以,以后别再问我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告诉你的。而且,要是让我知道一丝丝你打听我们公司的事,咱们就算到头了,这件事上,我不跟你开玩笑,听见了吗?”

    李小玲重重地打了欧阳严一下,说:“就问一句,便被你说得那么严重。你看三年了,你不让我打听,我不是一点都没打听过吗?其实,我要真不听你的话,想打听这件事,只怕也不见得有多难。这一点你承不承认?”

    欧阳严松了口气,摸摸李小玲的脸:“承认承认,你又那么聪明。不过,操那么多心干什么?女人一操心就老了,你就安安心心过日子,再耐心等一段时间,到时我们就可以公开在一起了,好吗?”

    李小玲笑了,说:“嗯,这种态度还差不多。”

    欧阳严看看表,叹了口气,坐起身来:“唉,得回公司了。今晚见她之前,还有个人得见一下,时间真够紧张的。下星期一定多抽点儿时间来陪你,说话算数。”

    李小玲脸上布满失望,噘着嘴,慢慢地帮欧阳严打领带,忽然又说:“我不问她是谁,你就跟我说说她长得漂不漂亮,这总可以吧?”

    欧阳严笑着道:“你们女人呀,真是不知怎么说好。我要说她漂亮吧,你更吃醋了;要说她不漂亮吧,你又会说,跟那么丑的女人上床,真是恶心。不是自找不痛快吗?你真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她嘛,长得倒是挺漂亮,不过对我来说太老了,毕竟五十多岁的年纪,身上的肉都松了,哪像你似的……”说着,伸手在李小玲胸上摸了一把。

    李小玲咯咯笑起来,打了欧阳严一下:“真恶心。”

    欧阳严笑着说:“看看看,我说的吧,怎么样?自找烦恼。”

    李小玲推着欧阳严往卫生间走:“赶快洗洗脸吧,盖了满脸的章,小心被你的老情人看见了吃醋。”说着,禁不住笑起来。

    等欧阳严洗好脸出来,李小玲帮他穿好外套,靠在他胸前,轻轻地说:“不管怎么说,跟她那个的时候……还是悠着点哦,别把我给忘记了。”

    欧阳严低头亲了亲李小玲的脸,说:“哪次都是想着你的。要不然,只怕都……”他没说完,笑了起来。

    李小玲说:“星期六一定要来,不许再骗我了。”

    欧阳严说:“不骗你,一定来。万一真被什么事儿缠住了,肯定会给你打电话的。”

    李小玲恋恋不舍地将欧阳严送出了门。

    几乎与此同时,在普克住的宾馆房间里,马维民刚刚赶到,一进房间,就从包里取出一张纸来,递给普克。

    “他们送给我时,我正赶着去开会,还没来得及看。昨天电话里不便多谈,我还不知道你要这些情况干什么呢。”马维民走得急,喘着气说。

    普克一边展开看,一边说:“昨天我也是怕电话里不便谈。是这样的,项兰去年曾和一个朋友一起跟踪过周怡一次,发现周怡很可能是去约会,这个地址就是周怡去的地方,但他们当时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家,只知道是这个单元。”

    普克手里的资料表明,这个七层楼的单元共有十四家住户,每层两户。其中,一户房屋空置,一户被主人出租给几个年轻女孩子,这两家首先可以排除掉。有三家的主人都是七十岁左右的老两口,家里没有年轻人或中年人,也可以排除。另外九家,分别列着住户家庭成员的姓名、年龄、性别及工作单位等具体情况,而其中住在四楼的一家,是一个名叫欧阳严的男性,四十五岁,目前独身,只有一个人住在这套房子里。

    普克马上注意到欧阳严的情况,发现他的身份是利基公司的总经理。

    “利基公司?”普克念出声来,“马局长,这个利基公司是不是项青工作的那个利基公司?”

    马维民也被吸引了过来,看了一下,说:“利基公司总经理?这么巧,跟项青一家公司?而且是个独身。嗯,这个人可能性比较大。”

    普克想了想,说:“我给项青打个电话,看能不能从她那儿了解一些关于欧阳严的个人情况。”

    马维民也赞同普克马上打电话问项青。

    普克拨了项青的手机号码,过了一会儿接通了,普克听见电话里的声音很嘈杂。

    项青问:“哪位?”她的声音提得很高,像是怕这边听不见似的。

    普克知道人们在通电话时,有一种本能反应。如果自己这一方环境嘈杂,很容易听不到对方说话的声音,便以为对方也和自己一样,听不到自己的讲话,所以会不由自主提高声音。其实,环境安静的那一方很容易听见对方的声音,当听到对方讲话声音很大时,担心自己说话的声音也会像对方那么大,就会不由自主压低声音。

    因此,普克主动提高声音说:“项青,我是普克。你能听见吗?”

    项青听见了,放低了声音说:“哦,能听见,就是声音太小。我在地铁,这里很吵。可不可以过几分钟再打给我?”

    普克说“好”,便挂了电话,向马维民解释说:“她可能在外面,听不清我讲话,过一会儿再打。”

    过了十分钟再打时,项青的声音恢复了正常:“刚才我跟阿兰在地铁里,现在已经出来了。有什么事吗?”

    普克问:“项青,你们公司的总经理是不是叫欧阳严?”

    项青说:“是呀,你怎么知道的?怎么了?”

    普克说:“你对他的情况了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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