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肌肤可真白啊!眼见睡美人秀色可餐,金荣乐得满嘴黑牙外露,这时
该没人能阻止我了吧!
他的眼睛看得充血,欲壑难填,正欲乘她不能反抗时奸污个痛快,遽然听得一
声金师兄,梁建兴在这时不偏不倚地赶到。
金荣的心本来还在梦中,可一下就被拉回到现实,忙把雪儿身上的毛手缩回。
梁建兴站稳了身子,笑道:太好了,是你的东西终归是你的!这一搅和,金荣
也不好在光天化日下办事了,吞吞吐吐道:嗯,还、还是你...嗯,帮我把她
抱回去吧!梁建兴一笑,这一笑既轻松又紧张,轻松的是见着了雪儿,紧张的是
雪儿依旧没有甩掉金荣。
梁建兴抱着雪儿,双目倜傥地品味着周遭,似乎陶醉在林晏湖晚之美中,麻烦
金荣帮他在泽滨摘下一束白薠,咥在嘴里,饶有兴致地一边散行一边吟起古诗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女呵,君子好逑!金荣道:梁老弟,你可在取
笑我么?梁建兴笑而不答,金荣道:你这是做甚么,有什么话当着铁哥们儿不
能讲的?梁建兴转过头来,慢吞吞地道:师兄是个聪明人,怎么忍不住一时之
欲而撇却他日长欢?金荣半晌还是参祥不透,跌足叹道:梁老弟,你就打开天
窗说亮话吧,别难为我打哑谜了!
梁建兴见时机成熟,便放下雪儿,道:一夜春宵不值,何不劝她嫁给你,留
着回家慢慢享受,岂不美哉!此言走在金荣的思想之前,好不怡情悦性,金荣原
本只想受用几次罢了,没想到还能受用无数次,当然奢望后者了。顾惟自己,又仿
佛没那份条件,抠着树皮道:好是好,可是,她看得上我么?梁建兴忙给他戴
高帽子:大师兄面貌丰隆,哪个姑娘见了不眼润?哪个嫂子见了不出墙?其实
金荣长得像猪八戒,梁建兴的甜言蜜语直美得他心神荡漾,摸着脸庞道:是么?
梁建兴忙道:当然了!再说,大师兄可是咱青城派未来的掌门呢,如此才貌双全
的如意郎君,哪个女子不来投怀送报的!
一听这话,金荣喜得眼睛、鼻子、嘴巴都挤在一驮了,握着梁建兴之手道:
我晓得梁老弟最是能干,便委屈你充作媒人罢!梁建兴一拍胸脯道:包在小
弟身上!说罢,将白薠整根塞进嘴里咀嚼,望金荣笑了笑。金荣这时却变聪明了,
顿时会意道:一口包?梁建兴鼓掌道:答对!他背着金荣,抱起伤弓之雁
的雪儿大踏步向前,脸色已从欢笑转为深沉,钢牙紧咬,到此境地,已孤注一掷了。
金荣贪饵吞钩,脸上的表情真是包罗万象,跟在梁建兴的身后,踢着石块,唱
着小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女呵,君子好逑...梁建兴从鼻孔里
冷冷地嗤出一声,与拂面之风溶合在一起。
回到草庐,金荣解了雪儿的穴,留梁建兴劝说,自己在外面静听佳音,真是度
日如年,不停在门首徘徊。
等啊等啊,想啊想啊,猴啊猴啊,急啊急啊!
好容易听得嘎呀一声,那扇铁似的木门总算是开了,金荣忙几步迎上去,
满脸关切之情。只见梁建兴露出笑脸来,金荣一见他笑,自己便笑个不住了,切问
道:老弟,成了吧?那身子骨儿软了一截,竟向梁建兴哈起腰来。梁建兴微微
颏首,走出屋来。瞧那金荣快乐得像个傻子,一拍巴掌,蹦蹦跳跳一阵风便往屋内
闯,雪儿正端端庄庄地安座在床。
就算事实摆在面前,金荣还有三分不信,在雪儿身前,背向前弯,愣头愣恼地
问道:姑娘,你真的愿意嫁给我么?雪儿点点头,即便作假,也含着羞涩之情;
却把金荣喜得像个小猴儿一样抓痒挠腮,还道是美人儿明眸善睐呢!
雪儿见他有趣,不禁略笑一下。金荣瞅见那仙女儿还对着自己笑呢,直高兴得
更上一层楼,扑嗵跪在她面前,道:蒙姑娘厚爱,小生甘愿为裙下之臣,生
生世世守护姑娘,咱们今夜就完婚,好么?
雪儿点点头,金荣遂了心愿,张嘴巴舔舌头,真恨那白日还不依山尽,真恨那
黄河还不入海流。他挨着雪儿坐了,手搁在膝盖上,不停地摩擦,眼睛像蚊子一样
盯着雪儿。梁建兴见献督亢之计成功,走进屋来,揖拳笑道:恭喜大师兄,贺喜
大师兄!天仙一般的可人儿都愿自荐枕席,大师兄真真正正的艳福不浅呢!金荣
正在心甜意洽之际,对梁建兴肃拜一礼道:金某有此姻缘,全杖梁兄!梁建兴
半推半就地受了。
代赢此时喘着粗气,疲累地跑进屋来,正思量好了一句推搪之语,见雪儿已在,
大喜道:找到她了!金荣满面春风,把自己的姻缘谱一字一字地说了。代赢见
雪儿神色自若,不似伪装,心里也踏实了,连声道喜,这喜既为金荣所道,也为自
己所道。
这代赢确也可怜,为找雪儿,穿林跨沟,把座山都翻过来了,整个人早已累瘫
了条,一屁股跌在靠椅上,现也不巴望什么第二次,只要能休息休息就千好万好了。
梁建兴投过微笑的眼神来,道:师弟来得正好,新婚酒席就有劳师弟了。代赢
椅子还没坐热就有跑腿的事,当然十万个不愿意,嘴巴正要动,金荣摆摆手道:
去吧,去吧。代赢不敢拗他,一瘸一拐,叽哝着出门,只得赶着马车回镇购物。
金荣突然伸指把雪儿一点,梁建兴见雪儿应手昏厥过去,还当他忍不住欲念,
大惊道:师兄,你这是做什么?金荣把雪儿抱到内房的床上,回到堂屋,道:
我心里还是不妥。你想想看,咱们三个吃喜酒,没人看住她,万一她用心是假,
跑了怎办?梁建兴一愣,又转笑道:师兄差矣,难道新娘子不吃喜酒么?再说,
正好借此机会把她灌醉,到时候纵然她心里不依,手头上也没气力反抗呀!金荣
一摆头道:师兄我最受不起女人的嗲气,万一她在桌上摆出狐猸骚劲来,把相公
我灌醉了,岂不功亏一篑!不如将她安顿好,待咱酒畅菜饱之后,关上房门办事。
嘿嘿,她是真心最好,若是假意,老子干都干了,她也别指望能嫁到好人家,还不
是我入了港的货!
梁建兴心中一凉,转问道:难道你不打算和她在清风明月下拜天地么?金
荣把头往内房一撇,道:那小妞会武功,若乘我闭着眼睛磕头时作了兔子,我还
玩个屁呀!先成米饭,后拜天地也是一样的嘛!梁建兴本待让雪儿乘金荣麻痹大
意时脱身,谁料计计都被他算计到了,只得另谋他法,一笑道:大师兄果然处事
周全,小弟不及万一!金荣笑道:梁老弟太过谦了,若论起智谋,我哪比得上
梁老弟,只是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也不由得我不谨慎。他这一笑,满脸横肉直
往上耸。
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山。代赢满载熟食器具而归,梁建兴说月色皎丽,星斗
斡旋,提议摆席在外,金荣大喜,不加思索地允了。
十三盘珍馐美味闪光在案。在月光的照映下,酒泛霞光;在梁建兴的鼓劝下,
杯传如飞梭。金荣从白椴蒸笼里提出一只黄霜霜的螃蟹,张口就啃;代赢从蒸笼里
提出一只光溜溜的乌龟,咧嘴就咬。金荣满心畅快,吃得急骤,突然被螃蟹肉嗌住
了嗓子,一口气接不上来的滋味真要命,又咳又咔。代赢忙用一根筷子往金荣嘴里
捅,指望能疏通疏通,一上一下,好像口交一般,到了高潮部份,梁建兴将一杯水
灌进了金荣的喉咙管里。
梁建兴笑问道:大师兄可好?金荣打了一个嗝,咕噜咕噜道:没事,没
事!咱心里痛快,吃得痛快!哈哈哈哈!一扬脖子,又吃了一钟,兴尽思来,舌
头发麻道:这个,男人就像泥巴,很脏,但鲜花离开了泥巴,嘿嘿,也活不成呢!
梁建兴与代赢都说高论,猜拳行令、谈笑女人之顷,已过半个时辰。金荣酒后失德,
满嘴须子罗嗦,再不堪入耳,歪倒在桌上;代赢腿软肚撑,也扑在桌上。
此时不动,更待何时!梁建兴轻手轻脚地离了席,飞身转到房中,解了雪儿的
穴,弹指之间,雪儿苏醒过来。此时火烧眉上,梁建兴道:姑娘,他们都已大醉,
快走罢!雪儿体内的迷药散尽,神智已清,不过有些腹饥,此人萍水相逢却屡施
援手,先前未问其姓名,这时再不放过,行一万福道:不知恩公高姓大名,小女
子末齿难忘!梁建兴尚未启齿,蓦然听得一声大叫:好你个恩公大人!两人
听得猛打一个寒噤,顺门望去,代赢已怒不可遏地闯进,大喝道:你这家伙真是
说话不露牙齿,连我也被你骗过了!梁建兴忙将雪儿挡在身后,代赢气得牙齿打
磕,大叫道:你想扮英雄,斤两未免不足!等师兄酒醒,看你如何了局!
梁建兴吃了秤铊铁了心,只当是耳旁风,拔剑大呼道:姑娘快走啊!有我断
后!代赢也抽出剑来,粗声粗气地叫道:休走!吃我一剑!一招怪蟒翻波
望雪儿挑来,雪儿袖展裙翻,轻盈躲过。梁建兴可是站着吃素的!大喝一声,一招
猛虎翻江迎着过门的秋风斜劈而来,代赢的武功本在梁建兴之下,加上奔劳一
日,酒又饮得比梁建兴多,着力拼上一剑,震得虎口发麻。
且将金荣之事按下不提,再表雪儿逃脱劫关,一心找寻心爱之人,只是终究不
能得知恩公的名姓,亦有些差强人意。经过了这一横空劫难,雪儿对尘世更感凄惶,
但愿能寻到云飞,与他在九华山厮守,再不染世了。
念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楚天阔。五十里又被抛在身后,雪儿行到一小村坞里,
土地荒芜,景状萧条,街上亦无人行走,与江南之美大相迳庭。她辘辘饥肠,胡乱
寻到一家枯朽得快要塌崩的客栈,不加思索地进去了。
客栈里面也很清瑟,只有两桌客人。一桌上是二个横脸大汉在猜拳,给萧条的
世界带来一线噪音;另一桌上是一位戴着青丝头罩的客人独自饮酒,黑黑的头罩隐
住了尊容,身穿一领青绿色布衣。店小二见雪儿流光射进,顿时蓬壁生辉,她那白
净的脸霞映得如雪绸裙就似天上浮云一般,一尘不染,除非仙女下凡,天下怎会有
这等美人!瞧得店小二啊~啊~的说不出话来。
待雪儿序起:小二哥,麻烦你来几个馍馍吧。那店小二才清醒过来,胡乱
答应了一声,腿都酥了,像个跛足人似的,一踮一踮地颠进内屋。雪儿觉得他好奇
怪,微看了一下,又找个空位子坐了下来。自从雪儿一进屋,两个横脸大汉就注意
到了,各使了一下眼色,磨了磨拳,擦了擦掌,嬉皮赖脸地游到雪儿左右坐下,其
中一个搭讪道:这位姑娘一个人哪?伸出脏手就往雪儿手上摸去。
雪儿觉得可恶,将手缩了回来,那大汉看得大笑不止,嬲叫道:她还会害羞
啊!老子喜欢!另一大汉亦开口说脏:嘻嘻!酸溜溜的姑娘男人爱,色眯眯的
男人姑娘疼嘛!哈哈!毛手也随之伸出。雪儿又羞又急,正要起身离去,蓦然,
另一桌的青罩客猛拍木桌,人已闪到雪儿面前,刷的一声,右手宝剑出鞘,夹着一
道银光,横脸大汉颈上一凉,那颗头颅也就分了家。雪儿见此人出剑之快,真是神
乎其神了,只是这种做法也未免太过于残忍。另一大汉也是个江湖跑腿的,见状顿
时明白了青罩客的身份,惨叫道:天下第一疾剑无影剑客!啊~~还
来不及鼠窜,便被银光解决了。
店小二端着馍馍走出来,见店内死了人,吓得手中的盘子啪的掉在地上。
青罩客收了剑,扔了一锭纹银给店小二,吩咐道:将他们埋了,再给这位姑娘端
几个馍馍来。看着青罩客都能感到杀机,小二忙不迭地答应了一声,在地上收拾
了一下,跛着腿转身到厨房去了,又扶着门框,朝青罩客偷偷地瞄了两眼。
雪儿看着地上的无头尸体,狰狞可怖,投目青罩客道:他们虽有错,但罪不
至死啊!青罩客回到座位,冷笑道:我在他们没犯下死罪前结束他们,免得今
后害人。雪儿多少还是有些怜悯这两个人,但青罩客出手相助,还是得谢谢人家,
便殷身道:多谢壮士出手,以后下手不要这么重,行么?青罩客继续喝着他的
酒,也不回答,雪儿注视着他,只见青罩遮面,韬光养德。
店小二把死人的事情报给店主,店主似乎见得多了,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年头,死人还见少了么。有人管就按实禀报,没人管就让他死在那里吧。依然
在内屋拨算盘,老板娘则一个一个地数着铜钱银两。
店小二颤颤栗栗地端着一盘雪白的馍馍放在雪儿桌上,接着将那两个大汉一个
接一个地拖出店外埋了。青罩客双手上举,拉下头罩,露出庐山真面目,原来是一
个俊俏小生,鼻榫丰隆,剑眉紧锁,忧伤的双目显出一副茫然的神情,好象对这个
世界已无什么留恋似的。
他一个人喝酒没什么意思,轻步走到雪儿桌旁坐下,道:我叫石剑,你能和
我说说话吗?说实在的,我还从未向人自我介绍过呢。雪儿听得石剑二字,
喜上眉梢道:原来你是黑脸老邪伯伯的徒弟石剑啊,我是清魂道人的弟子雪儿呀!
在孤独的旅途中,能遇上一个亲近的朋友,该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啊!
石剑忧郁的眼中露出一丝惊喜,但很快便被抹杀,瞧着雪儿,道:原来我们
认识啊,嗯...我早就听师父说过,清魂师叔有两个宝贝徒弟,一个是雪儿、一
个是云飞,郎才女貌,乃天造地设的一对。咦,云飞没和你在一起啊?雪儿此时
神情也黯然起来,道:飞哥摔下山崖,和我失散了,我这是为了寻他才下山的。
石剑脸色亦有些不对劲,随后咕了一杯酒,苦笑道:云飞真是幸福啊!
雪儿低下头,想到天涯海角,一定要将飞哥找到。石剑有些失态,清癯的脸上
泛出难得一见的轻笑,道:光顾着和你说话,忘了你还没吃饭呢。雪儿拿起一
个白馍馍,一片片地撕下来放入嘴中,美人在旁,石剑不由看得出了神,甚至忘记
自己身在何处。
小二想来伺候,怕打扰了他们,不来伺候吧,又怕青罩客怪他招呼不周,正在
满屋子转。
石剑瞧着雪儿杲杲出日的眼睛,起身道:今日遘遇,亦是有缘。雪姑娘如不
嫌弃,请答应我保护你找到云飞。雪儿也知江湖险恶,见盛情难却,路上也确实
需要一个人照顾,就答应了。石剑握紧了右手的剑,看来很激动,如果雪儿不答应,
他是不会求第二次的。
雪儿见石剑的腰股左右各佩一把宝剑,而右边那把剑不知为何用黑布严实裹起,
神秘奚奚的,道:你的装扮好奇怪啊?石剑知她意为指何,抚着右边的剑,眼
中寒光凛凛,道:这把剑叫无情剑,是不能轻易示人的。
雪儿道:原来此剑叫作无情剑啊!既然名为无情,那它一定有什么辛酸的来
历。石剑略一思索,道:我师父曾经对我说过,自从天地俶成,初分七纬经天,
八纮纪地时,恒山峭壁上便生有此剑,锋利无双,吹毛可断。自古传下一句谛语,
持无情剑者,需断七情;无情剑出,则必刃血。当年,我师父与你师父拜在恒
山安天玄圣大帝晨萼阶下,他们同时爱上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他们的同门师妹。
三人从小长大,两位师兄对小师妹都是百般呵护,小师妹也分不清谁更好,因此,
这种关系让三人都不好受。我师父喜欢游历,是个浪荡子,他明白,小师妹跟着自
己是得不到幸福的,便自断情欲,将她托付给你师父,自己便到断情壁上拔下此剑,
一走了之。你师父与师妹成了结发夫妻,玄明、赤极剑配上伏羲剑法,天下无人能
敌。他们好善施乐,在江湖上被称为鸳鸯侠侣。但你师父好仙道,善修炼,终究还
是与小师妹分开了。
雪儿拿起玄明剑,细瞧不尽,叹道:原来我这把剑还有一段凄楚的故事,却
不知那位苦命姑娘后来怎么样了?石剑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她一定受了很多
磨难,大概不在人世了罢。雪儿道:这些事,师父从未向我吐露过。唉,想不
到师父也是性情中人,一定有许多不可人知的苦衷。
这时,店内的生意热腾了些,又进来了一些客人,雪儿与石剑都是不近凡尘之
人,对人们的聒闹声不屑理会。在厨房里徘徊的小二忙迎了出来,又上茶又上水的。
有一老汉提着二胡,带女而入。父亲是个老苍头,过多的压迫早将他折磨得脸上厚
皮层迭;女儿则满面风尘,黄裙上已辨不明哪是尘土哪是颜。他们借了两张凳子,
老汉粗咳几声,拖着嘶哑的嗓子道:各位老乡,闲暇之余,请听咱父女弹唱一曲
解解闷罢。众人闻后便兴致勃勃地催他们快弹唱。
老汉丝擦马尾,哀怨之音娓娓奏出,众人都屏心静气,坤伶行了裣衽,悠悠唱
起一首《野老哭朝》:
时衰生乱世,金去元又至,铁骑破大江,天下无家归,
不愿待洗颈,无奈愤投戎,壮男有母送,瘦男独伶俜,
白水暮东流,青山犹哭声,眼枯即见春,天地终无情,
不过行俭德,盗贼本王臣,茫茫天地间,理乱岂恒数,
谁能叩君门,下令减征赋,民泪化为血,哀今征敛无,
丧乱死多门,呜呼泪如霰,乾坤万里内,莫见容身畔,
故月奔丘墟,邻里各分散,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不绝,家书抵万金,
世乱遭飘荡,生还偶然遂,黍地无人耕,故园杂萎荒,
兵草既不息,儿童尽充军,青冥含疮痍,忧虞何时毕,
靡靡过阡陌,人烟眇萧瑟,眼穿当落月,心死著寒灰,
雾树行相引,连山望忽开,黑黑云压顶,忽喘泄闷声,
父女幸有胡,尚能得怜悯,甚有无依人,烈风吹白骨,
歌罢仰天叹,鸣咽泪如泉。
歌声悲涩凄惨,高亢贯云,语声虽落,词句依然久久回荡在听者自心。客人们
闻得莫不哀声叹气,诅咒贼天。只见雪儿静静默默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双目
却失去了夺人眼目的神采。石剑则面目挛扭,喀喀呲牙,双手暗暗将木桌按下十个
指洞,他的忍受力已达到极限了!
艺女擦些泪痕,怆声又唱起一首《子美叹》:人生有情泪沾臆,江草江花岂
终极,高山急峡雷霆斗,古木苍藤日月昏,戎马不如归马逸,千家今有百家存,哀
哀寡妇诛求尽,恸哭秋原何处村,新鬼烦冤旧鬼嚎,天阴雨湿声啾啾...仿佛
所有的人此刻都将心置于弦上,将情放在歌中,随之摇坠。
木板噼剥一声,石剑猛然将桌边硬生生扳下,狂吼道:别唱了!
遽然一吼惊动满堂,艺女蓦然失措,吓得当下止住嗓子,老汉见状大惊失色,
急忙躬下身子,边粗咳边赔礼道:咳、咳!这位大侠,我父女俩不是有意扫您的
雅兴,您不愿听,我们即刻就走,实在对不起!捂着胸咳了一阵,女儿忙给爹轻
轻捶着背。老汉气喘好些,便欲带女儿出门,石剑不言,摸出一粒碎银扔将过去,
落在地上叮叮作响。老汉睁大圆目,捡起慌忙连声答谢,众人也纷纷给了听钱,父
女俩感动得涕面模糊。
嗟呼!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门外凄风惨烈,黄叶漫天,厚厚的风沙吹得人不敢睁眼,石剑与雪儿都无言无
语,款步前行。石剑的脸色更显沉重,望着昏暗的冥空,也许勾起了辛酸的往事,
眼角有些湿润。雪儿低着头,无时无刻都在挂念着云飞,现如今仍然不知道他的消
息,整个人儿就像海潮寻找着沙滩。
前方土堆旁一老妇的嚎哭声将他俩的心声打断,只见老妇仰天洒泪,俯地击土,
哭得断肠,身旁有一堆残断的尸体。雪儿不由近身切问道:婆婆,你怎么了?
老婆婆双目深眍,见有人询问,心愤难止,泣诉道:我本有两个儿子、一个
女儿,前年老伴走了,儿子也先后从军战死。那山贼趁火打劫,将我女儿强掳至今
不知消息。去年元狗扫荡我村,见到我大儿媳妇,欲要胡为,老身拼命阻挡,那些
禽兽便把老身打昏,将我儿媳糟蹋后,儿媳无颜对我,悬梁自缢了!言罢,从怀
里拿出一个布袋,道:这是我儿媳的骨灰,老身一直带在身上,一刻也舍不得与
她分开!
老婆婆又道:如今老身膝下只有一十岁独孙,他很懂事,不时安慰我这老婆
子,家事也抢着做。老身心想,只要将这孩子平平安安地拉扯大,也对得起他九泉
下的爹娘了。今早他还活蹦乱跳地上山采野菜根,直到中午还望不见归家,老身拄
着拐杖,强撑着一把老骨头上山找他,你哪知...我在山坡上竟发现小孙的残体,
原来、原来他在半路上遇见了豺狼,被那群畜生活活给吃了!天哪!...为什么!
为什么这些畜生都要这么做!我家世代都是老实的本份人,从来不知道干什么厚颜
事,为什么却要有此恶报!为什么!?
老婆婆发疯地摇着雪儿的弱身,迫声呼问,如此人间惨道,雪儿亦听得泪血纵
横,痛哭不止。她可怜这位婆婆,可她又能怎样呢?风灰中隐隐传来一丝拔剑声,
石剑不知不觉徐徐走来,一剑划空将老婆婆沿额劈杀至死,老婆婆叫也没叫一声便
踉跄倒地。
雪儿大惊,难道他疯了吗?反手扯住石剑,喝问道:你为什么要杀她,还嫌
她受的罪不够吗!石剑的身子任雪儿摇扯,黯然道:你说得对,她早已受够了
人间的苦罪,难道我们还忍心见她继续受罪?她的家人都死了,谁来照顾她?你,
或是我?...她如果还活在这个世上就只会更痛苦,只有一个地方才能摆脱人间
的苦难,才能容纳她,你明白吗?就算你还不明白,我相信她在九泉之下也会明白
我的。
雪儿听得默然无语,黑沙黄叶无情地刮来,凄凉之意油然而生。石剑垂下身,
以剑代铲,默默将老婆婆的尸体与他外孙的残体合葬一处,屹在坟头,良久不动。
黑云还未散去,渐渐落起雨来,难道沉默了许久的老天也终于被感动了吗?两
人为躲雨而跑进一座土地庙,篝火灿灿,相对而坐。雪儿一瞥石剑,发现他的脸上
依然是那种可怖的神情,惴惴说道:对不起,我刚才错怪了你。石剑摇头叹道:
没关系,我经受得住。雪儿见他总是一付忧愁满容的样子,不禁问道:你以
前是不是受过什么打击?
雪儿随意的一句问语,却将石剑满心的痛苦都挖掘了出来,他垂目长叹道:
既然你问,我便跟你讲个故事吧!鲠了一鲠,道:我小时候生活在一个很偏
僻的小村庄里,那里的人们都很善良、诚实,他们坦诚相对,互相帮助,互相照顾。
也许那里太过于偏静,有些人甚至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皇帝的存在,那个地方没
有管我们的脏官,也没有压迫、没有剥削,人人咸安,乐业其事。爹常告诉我,我
们将幸勤的汗水洒在田园里,田园就会长出好的麦子回报我们。他指着嫩绿的田园
说,看哪,大自然多美,她是属于我们所有人的,我们都有义务来保护她!.
..我爹还相信神灵,他对我说,你做的每一件事其实上天都看得清清楚楚,所
以一个人要诚实,不然上天就会降罪与你。爹耢地的样子,现在还依稀记得,我
赤脚在浍间摸虾嬉玩,他说,别只顾着玩,帮忙啊!他操着耒耜,我拿起耲耙,
我们一起劳动。他看我吃力地使着,便对着我笑,眯着眼对我笑...累,也是快
乐的累。我常和他同骑在一头牛的长背上,游览着农田春景,他给我讲了好多动听
的故事。那年,我们村里天花横行,好多养牛的家里没染那种病,我家也托了老牛
的福。后来,老牛死了,爹不许我们吃老牛的肉,当天晚上,他默默地把牛埋了,
还流着泪说,你给我家作了一辈子的苦力,我们却对你没有任何的报答,我们一
家子对不起你。我爹不因畜生而分贵贱,也不因人的长幼而分辈份,我和他在一
起时总是你我相称,很亲切,很自然。我在爹的身旁听着他对老牛的敬重与怀念,
也许你听来很可笑,可他的朴实与憨厚却使我觉得他是最值得我尊敬的人!...
唉,过去了,都过去了...这个世界是不允许存在温暖之处的。有一天,黑云将
太阳吹走了,那一天终于来临,我在田间听到远处隐隐传来激烈的铁蹄声,就似那
坏苗的蛞蝓。蹄声愈来愈近,然后村里人纷纷吓得四处逃亡,凶残的元兵杀来了,
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人又能怎样?只有舍弃家园。逃亡时,我们与亲人走散了,母
亲怀着身孕带着我吃力地到处奔走饥荒,没有阳光,只有黑夜,受尽了凌辱,原来
天下都是一般的黑暗!...啊!不久我便有了一个可爱的弟弟,给我和娘带来了
新生的希望,我特爱看他那双无邪的眼睛,我逗他笑,他也逗得我笑,我发誓要保
护他!为了生活,娘什么苦事都做,那年我九岁,却什么事都做不好。生活越来越
难熬,家也只是一个黑黝的山洞。找到一些吃的东西后,母亲总是端着碗走到洞内
深处,不和我一次吃。我想弄清楚,便偷偷地跟着她,看见她将碗里的食物划了一
小半放在嘴里,另外一大半她又倒在盛饭的石锅里!我当时眼在流泪,心在流血!
娘的慈爱...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当我的肚子实在饿得疼,也只
好对着娘吵吃的,洞内的弟弟没奶也饿得哭叫。娘很窘迫,她自己身上也只是被一
层薄皮给包着啊!有一天,不知为什么,娘一个人在默默哭泣,我过去安慰她,她
却将我推出洞外,叫我不许进洞。我突然听见洞内发出弟弟绝望的惨叫声,我惊慌
失措地跑了进去,原来娘竟然亲手将弟弟给掐死了!他还那么小,哭得却是那么厉
害,当哭声绝耳时,我整个人都蒙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不顾一切地追
问娘,娘的手在发抖,身子在向后退,只是一个劲地摇头,紧紧抱着弟弟那幼小的
尸体恸哭,虎毒不食子啊!后来我渐渐明白,因为我们养不起弟弟。从此我再也看
不到那双无邪、清澈的眼神了,四处只是枯草、烂树,如果这些事真是皇天的安排,
那皇天便是畜生!...有一天,我吃到一种非常可口的食物,我问娘是什么,娘
笑着说是肉。我不敢相信,为什么肉那么好吃,睡觉的时候我都依稀记得那种味道。
第二天,我却发现娘的左腿怎么有些瘸,站都站不稳了,昨天还好好的啊!她问我,
肉好吃吗,我说真好吃,还想再多吃一点,娘欣慰地一笑。过了一段时间,我又吃
了几回肉,虽然很少,不过我能吃到一点就已经很满足了。可娘的左腿却不知怎么
一回事,愈来愈瘸,需用竹拐杖撑起才能做事。有一天我发烧,娘很关心我,说她
再去弄些肉来,我见她一瘸一拐的,心中伤心,迷迷糊糊地起身想追上她,哪知在
洞门前看见她将左腿的草绷带打开,用一把石刀剖着自己的腿肉,石上溅着的鲜血
她还用碗盛着,是怕浪费了!!!...天哪!我顿时昏死在地,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看不见了。醒来时,师父便在我的面前了,娘因几次失血而死,我瘫坐在她
的坟前,无言默祈,我甚至都不知道当时在流泪否?她为什么那么傻,真是虎毒不
食子啊!后来我渐渐地明白,娘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没有能力再照顾我了,就用自
己仅存的身体来填我的肚子,那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味道...唉,过去了,都过
去了...师父一生好游荡江湖,我不愿随他同游,也没心情随他同游。我从此发
奋钻研一切武学典藉,我相信只有学好武功才能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亲人,这便
是我还活着的意义,直到现在。
石剑一口气道完这段悲歌,当他讲到某处时,声音有些停顿,雪儿却丝毫没有
查觉到,她已经将灵魂溶入血和泪中。窗外的风雨声失了音律,石剑所说的每一个
字都铿锵砰进雪儿柔弱的心怀。雪儿静静地听石剑讲完,没有打断过一次,也没说
过一句话,只是随着他而呜咽,发现自己在九华山上的生活是多么可贵。
雪儿拿出丝绢给石剑擦泪,石剑感泪泣道:我从未在人家面前哭过,在你的
面前,不知怎么,就是忍不住热泪如泉。唉,对不起,惹了你也跟着我伤心。雪
儿轻轻拍着他,柔声道:别伤心了,你师父对你还好吧。
黑雾已散去,阳光照在石剑的身上,好温暖。石剑道:我师父...他对我
还是不错的,只是我性格沉闷,他性格散乱,所以和我说话不多,但他绝对是一个
好人!我很尊敬他,虽然他时常说我不中用。
雪儿与石剑慰谈许久,将他劝得心情稍好一些,自己便拨弄着枯柴,篝火又猛
了些。石剑脸上有些发热,叫了一声:雪姑娘。雪儿一抬起头,他便立即说道:
你愿意...语到嘴边,又沉默了,经过了一段复杂的心理斗争,问道:你、
你愿意和我做朋友么?雪儿笑答道:当然愿意啊,咱们已经是好朋友了嘛!路
上还需要你照顾呀!看着他渐渐转安的面孔,笑道:所以,请你象我这样,高
兴一点,看开一点吧!石剑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第一次真诚的微笑,他尚不知,
雪儿在强颜欢笑,因为,鼓励自己的最好方法,就是鼓励别人。
石剑猛然起身,拔剑削断石台,峭然道:过去都见鬼去吧,我的命运在我的
手中!雪儿徐徐起身,笑点额头道:好了,一切都好了。
石剑拨袍坐下,问道:你找寻云飞有多少时日了?雪儿道:我记不清楚,
似有半月了。石剑问道:累么?雪儿道:一半累,一半不累。石剑默然
不语,他明白,寻找情侣,就算身子再累,那颗心也是永远不知疲劳的。
石剑撑着石台站起来,道:我去弄两匹马来。雪儿也起身,问道:你身
上有钱么?石剑听得一愣,反问道:这话什么意思?雪儿道:在外面,什
么东西都要用钱买的。言罢抽下一根金簪,道:如果你的钱不够,可以把它拿
去。石剑一摆手道:我自有道理,你稍待片刻,不要走开。说罢,门已被他
合上了。
雪儿插上金簪,倚靠着赤柱,拾起一根先前被风吹进的薄荷叶子,无意地含在
嘴里,清凉的香味勾起了爱人的面孔,心中浮槎荡漾。过了一盏热茶的时候,门外
烈马嘶叫,动物也有感情的,叫声中渗杂着悲惨之情,将雪儿弯曲的心絮拉直了。
石剑推开门,两匹高大的玉騊駼霞光四射,后蹢在不停地踢灰,看似极不安份。雪
儿走过去端祥它们,抚摸着鬃毛,说也奇了,两匹神骥在她的手抚中竟然温顺得似
两只小猫,马嚼子朝下呼着热气,后蹢也软了。石剑看得心惊,只是脸色尚未表露,
所来万物自有御服之人。
雪儿问马是从何而来,石剑不肯说,对于他这种人,宁可沉默也不会说谎。其
实,适才他是杀人夺马。离此庙半里远处,两个穿着青絺衣裳的剑客横竖倒在杂草
丛中,各握一把断剑,颈上各有一道溢血的裂痕,也不知是正派人士还是邪派人士。
雪儿不会骑马,石剑不厌其烦相教。
官道上,萧瑟的秋风扫动田垌,得得的马蹄声遥绕回荡在天地之间。石剑盘弄
着缰绳,好象有心事,过了许久,方扭头说道:我第一次和人说这么久的话,你
明白吗?雪儿不知话中之话,随口道:我明白,咱们是好朋友嘛!
石剑见她不解其意,无奈低头苦笑,雪儿轻声问道:你是天下第一剑客吗?
石剑噫了一声,悠然说道:天下第一剑客不是我,是我师父。雪儿惊道:什
么,还有人使剑比你更快的!石剑想到师父,无尽的自豪贯穿胸怀,道:我师
父只缘使剑太快,他都不敢用剑了!记得上一次我与师父比剑法,飘花落瓣,他一
招劈开三十三朵花瓣,而我只能劈开三十朵。
石剑说着说着面露愧色,雪儿身形微颤,道:哇,好厉害!如果是我,恐怕
只能劈开十几瓣。石剑心中一甜,给马加了一鞭,马儿驰速更猛。雪儿说到这里,
忽又垂目自叹道:只是好端端的花瓣被无情地劈开,又教人于心不忍...举
目见石剑渐远,也加了一鞭,紧跟其后。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木凋,左瞅瞅,右盼盼,千点万点,老树寒鸦。
龟背大路上,两匹马风尘遮道而来,雪儿眉目微挤,左手兜着缰绳,右手在腰间按
摩了几下,又一甩缰,赶上石剑,道:我不习惯骑马,行了几十里路,腰有些酸
痛。石剑听得忙勒止了马首,下马说道:那我们步行一程吧。他把青罩重新
戴在头上。
此时正是日暮时分,前方有座小镇,说巧也不巧,云飞等三人也在此镇中投宿。
慰足客栈内,罗彩灵与李祥尚在进晚膳,云飞在屋外低着头给马喂料。雪儿低
看头行路,也没注意到千寻万找的云飞,也只怨云飞敝衣垢体,又是背着身子,教
人空相逢,不可识。姹红而低斜的一缕阳光先抚摸过雪儿,再停留在云飞的后背上,
可惜,他感觉不到。
云飞扑打扑打着手和袖口,走进屋内,罗彩灵用玉筋敲打盘子,迎着叫道:
欸!云飞快来,好菜我都各样留着一些呢。李祥把云飞拉着坐下,自己站起身
道:我只吃了半饱,怎么样,兄弟我对你还不错吧!云飞道:谁要你吃半饱,
多点些菜不就得了。哼!罗彩灵呶着嘴道:又不该你出钱,你说得当然轻
松了!我身上的盘缠应该紧些用了,到聚泉庄还有好长一段路呢!
李祥饱后胸闷,用手一抹油嘴,拍着肚子出屋透气,见前方有两人牵马骈行,
其中一位举止舒徐,仅看背影都似白衣仙女,李祥把持不住,双腿似乎不由自己控
制,快步追上去瞧个端底。石剑见李祥跟在后面探头探脑的,剑已抽出二成,雪儿
把石剑的手按下,摇摇头道:算了,他又没做什么。石剑把李祥一瞪,虽然隔
着青罩,李祥依然能感受到他慑人的魄力,连忙陪着笑脸道:对不起,打扰两位
了,只是你妻子确实,那个,嘿嘿!此语一出,雪儿顿时惊得谁也不敢看;石剑
听到这话,眼神霍的跳动起来。
这个,那个,我、我失陪了!李祥又把雪儿死盯了几眼,咬着舌头,急急
忙忙跑回客栈,一跨过门槛子,身子还未站稳便兴冲冲地嚷道:我刚才见到一个
好漂亮的女孩子!他这一语落空,店中的客人都停止了动作,诧异地望着李祥。
云飞要紧不慢道:是么?不过,我没兴趣。呆子!李祥嘟囔着坐了,双手
摁在腿上。罗彩灵咬着叉烧肉,没好气道:她漂亮是她的事,有什么好说的!
李祥如坐针毡般的不安稳,想来想去,这么美的仙女云飞却没眼福,心中实在替他
可惜,事不宜迟,迟不再来,偏要拉云飞出去看,罗彩灵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他
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