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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冷夜

    路杰看到余莹的时候,她已经半醉地倒在酒吧台最靠里的一个位子上,整个头都埋在那里,头发散乱,像一群被释放的黑夜精灵,四处想找到出路,在桌上起伏。

    路杰刚进这个酒吧,就被人叫住,对他说:小子,你怎么这么久都没有来鬼混了?

    路杰淡淡地说道:出去旅行了一次。

    去哪里了?

    雪山。

    你小子真有精神,跑到雪山去泡妞了。

    正在那里搭着腔的时候, 就有一个相熟的女人跑来说道:那个女的,不就是上次找你的那个女的?我刚看她喝了好多,估计这会儿醉了。

    酒吧的灯光很暗,每一个桌子上都放着一个烛盆,是一个透明的水晶盆,里面盛着水,中间放着一根蜡烛,蜡烛烧到水就会熄灭,水上飘浮的是百合的花瓣。这酒吧总是充满了凄美与绝望,又有着坠落与不归,所以才会成为路杰的最爱。

    路杰看过去,只看到一束烛火,已经快燃到水面了。那摇荡在水中的波光,像一条条活着的金蛇,小小的身子在扭动着。而在无数金蛇和黑发之间环绕着的是一只手,那只手无助地放在烛盆边上,不知道是不是黑发的反衬,那只手特别的白。路杰被那样的白给震住了,他想起自己在梅里雪山上看到的雪景,天地之间全都是纯白,像整个世界都被白给盖起来了,那种白可以震撼到心灵。他一眼就认出那就是余莹,没有理由。

    他走过去,推了推余莹。余莹只是半醉,见有人来推自己,抬起头来,望了一眼路杰。

    只是从桌上一抬头的刹那,那烛火终于撑不住被水面给漫过,灭掉了。整个世界都像是掉到了无边的黑暗里,但是,只要那一秒就够了,路杰已经看清了余莹的脸。那张脸布满了泪迹,那些泪迹像是无数的伤痕,一条条地慢慢割上前面这个女人的心。她的那一颗像玻璃一样脆弱的心,被这种有毒性的液体给铭上伤印。

    路杰不知道说什么,他看到了这个女人的眼泪,那个一直都带着冷笑和无所谓表情的女人,那个一直都以为自己高高在上,不屑看自己的女人,那个就算是在最极端的情况下都保持冷静的女人。可是,她现在哭得没有自我,她哭得像一只被遗弃的狗,她哭得没有了意识,她哭得不像她自己了。但那张脸抬起的那个画面,让路杰不自觉地想到了在梅里雪山上看到的日出。

    那太阳在雪的那一个国度里慢慢地被捧起来,整个世界就全成了金色。那个时候,怀着一腔不解、怨气、愤怒的路杰,在这个时候被神奇的自然给平息了一切。他审视自己,感觉自己渺小得可怜,在金黄色的世界里,他就是片雪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化掉。他当场流泪,那种泪水是为了救赎自己,终于,他决定好好地活这一辈子。

    在梅里雪山的时候,他不再相信轮回转世,不再相信有下辈子、上辈子,什么都没有,他能有的就是手里握的这一辈子。所以,他要过好这一辈子,要好好地活下去,要寻找他要的生活。

    这个女人也是这样的吧!她的脸就像自己看到雪山日出时的太阳,脆弱中带着绝望,凄美地审视着一切。

    余莹却没有半点惊奇,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地说:为什么?

    为什么你总是一次次地在这种时候出现?

    如果我说是缘分,你会认为我轻浮。

    你说什么我都不信。

    路杰点了点头:你有这个认识,证明你还没有醉。

    我喝了很多,但确实没有醉,原来想把自己喝醉还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余莹想着白天看着潘逸佳走出诊所,那个淡定又平静的背影,走得从容不迫。余莹继续工作,一直忙到吃饭,对病人很是热心仔细,那天的所有病人都会感觉余医生非常敬业,询问病情非常仔细,而且很小心地下针,每一针都下得准确无比,一点痛感都没有。

    直到关了诊所门,上了车的那一刹,余莹才感觉自己的手在颤抖。多理智的机器啊!这个身体知道在工作的时候不能分心,不能崩溃,所以,连痛和失态都要等到下班。她直奔酒吧。人在慌乱的时候会奔向自己熟悉的地方,她熟悉的酒吧只有去找路杰的那个酒吧。

    人想醉的时候,总是醉不了,她喝了一杯又一杯,虽然身子不听使唤起来,但脑子里却无比的清醒。她知道自己生命里最宝贵的东西,都在一点点地被人剥落撕走,她想好好保护的人,她想好好珍惜的爱,她想要用命去换的东西,她可以放弃一切,名利、地位、安逸、繁华似锦,所有的所有的拥有,想挽留的东西,都已经不再属于她了。

    原来,人定胜天,不过是一句鬼话。

    路杰直视着黑暗里的她说:你失恋了?和那个人?

    嗯,他的老婆怀孕了,今天到我那里开养胎药。余莹说得很平静。

    哟!路杰也有一点吃惊了,你开了?

    没有,她身体很好,根本没有必要乱吃药,那样反而对胎儿不好。作为一个医生,我不会这样不负责任地对待我的病人。

    可是路杰不说话了,停了一会儿说,你准备怎么办?

    我想把小宝留在我身边,用什么换都可以。余莹脑子里现在只有这个念头。

    那个你抱养回来的孩子?路杰在冉冉那里已经把余莹的底摸了个透。

    是的,她的妈妈回来要带走她,我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可是,你舍得吗?路杰感觉自己问这句话很残酷也很傻。

    果然,黑暗中的那个人动了一下,然后说道:不舍得,如果可以粉身碎骨就能换回这个孩子,我愿意粉身碎骨;如果可以放弃一切得到吴博荣,我也愿意只不过,现在已经不是我愿意就可以搞定的事情,我不算什么,我愿意改变不了事实,也改变不了这个世界。

    可是,吴博荣也不见得会为了一个孩子,就放弃你。一个孩子不见得留得住他。路杰很清楚男人,如果吴博荣真的想要离婚,有没有孩子其实结果都是一样的,有人拖儿带女生了八个,男人一样会离开那个女人。

    余莹摇摇头说道:我理解他,他也理解我,我知道他不会,他不会放弃他自己的骨肉,就像他理解我,他也知道我不会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一个孩子的痛苦之上。我们的开始是在于我们对对方的理解,现在结束居然也是因为同一个理由。

    也许余莹没有过小宝,不会明白被人从身边夺走孩子的痛苦。可是,她也已经是一个母亲了,所以她明白,那种感情是不能轻易夺走的。如果吴博荣真是一个连孩子都可以伤害的男人,那么,她又要这种男人做什么?他可以伤害自己的骨肉,自然有一天也会伤了她。一个连对自己骨肉都没有爱的人,还会爱谁?

    那就回到自己的家里好好过日子吧!

    路杰打量着那个女人,她实在是太清醒了,这么多酒居然都不能让她错乱一下,拥有这么理智的精神,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好过日子?余莹一字一句地重复。她苦笑了一下,于是那声音里都沾上了涩。

    余莹不再说话,却在嘴里哼起了一首歌:是我爱死了昨天,誓言割碎你的脸,一切都回不到那些从前,美好的画面。 她的声音很好听,像一个个饱满的水滴在绿叶上滚动,黑夜里听起来特别舒服,路杰不打扰她。

    她唱了几句之后,又笑了一声:我从前,从来都不唱这种流行歌曲,我认为所有的情歌都是傻子写的,把爱啊恨啊都挂在口上,写的歌词肉麻死了,好像真搞得一个人没有某个人就不能过下去一样。

    余莹接着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爱上了他。挣扎很久,自己都不相信,怎么会爱上一个这样的人,什么时候我开始从情欲转化成爱情,我是什么时候开始从荒唐和*中走向纯情,我什么时候开始沦陷,我是什么时候真的成了傻瓜,这些我都不知道,我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杰想接口说一句什么,被余莹打断:是啊,你想说我其实是蠢吧!每个成年人都会有自己的原则和克制,可是,我却置游戏规则于不顾。所以,就算是受伤,哪怕是送命都是我自找的,我活该,我连哭的权利都没有。自找苦吃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日子过得不顺,有什么资格来买醉,有什么资格说自己爱和不爱?

    整个酒吧里都被一首温柔的老歌缠绕着,一个沙沙的女声在唱着不知名的法语歌。

    余莹听了一会儿,对路杰说道:你听,她唱得多悲伤。虽然我不知道意思,却能听出她为了爱心碎了。这个世界上,总有一群至情至性的人活得格格不入,这群人怎么也长不大学不明白弄不懂,这群人总是会一次次地爱上人,虽然一次次地受伤,但什么也不能吓退他们,因为那种渴爱的心,是除了爱之外,别的东西都无法安抚的。

    路杰轻轻地说了一句:一群吸血鬼,除了血之外,什么也不肯喝。

    你不能用世俗的目光去要求吸血鬼,你也不能用框架框住这一群人,他们的灵魂是自由的,是什么也绑不住的。

    路杰伸过手去,想要握住黑暗里的那只手,但那只手却缩了回去。路杰失落地说:  是的, 我一直都知道你就是这样的女人,吸引我的一直都是你的灵魂,你自由又奔放的灵魂。

    路杰点上烟: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感觉你不快乐,说不上为什么不快乐,其实你应该快乐。可是,你却一点也没有快乐。那个时候你在笑,你对答如流,可是,那个时候的你都没有现在哭泣的你快乐。

    余莹说道:你说,这样的我,还能退回到家里好好地过日子吗,没有他的日子?如果没有遇到他,我会一直认为我过得很好,我拥有物质,也拥有平静的心灵,我会认为我就是一个幸福的女人,就算没有爱我也是一个幸福又成功的女人。没有人说过在成年人的世界里爱是必须的。

    余莹感觉泪又下来了,在脸上爬着:可是,还是遇到了,他来了,让我爱了,唤醒了我内心里的七情六欲,一切的情歌都因为他有色彩,连庸俗的言情杂志中的句子都变得那么的贴心贴肺。我被他改变得丰富,我被他从所有的枷锁里解放出来,我还能回去吗?回去后我还会以为那就是一个幸福的人生吗?我已经变了,我自由的灵魂已经出来了。站在阳光下,我感觉到我自己一点点地挣脱出来,现在的我怎么去欺骗自己?

    余莹指着心口的地方说道:这里住着一个人,那个人才是真正的我。这么多年,那个人都被压抑着,她发出的声音我听不到,我只听到别人说的话。慢慢的,我说得比别人还要好,我以为我熟知了成年人的规则,也已经可以混成一个很好的成年人了。遇到他才知道,我这一辈子都在找和自己一样的人,只想找一个真正理解我的同类。那个世俗的规则对我来说都是狗屁,我根本就不在乎,也从来都没有打算去在乎,我从前只是不明白罢了。

    路杰问道:你准备离婚?

    是的,我准备离婚,不管跟不跟吴博荣在一起,我不能再这样活下去了。余莹说道,我只有一辈子,我现在一点也不相信来生,我只能把这一辈子过好,让自己死的时候少一点遗憾。

    路杰感觉自己的心真正地沦陷了。眼前的这个女人,才是自己真正要找的女人。从前的余莹虽然隐隐吸引着他,但却不像现在这样浑身上下都燃烧着熊熊的火焰,那种光就是他向往的。没错,如果真有那么一群至情至性的人,那么他也是其中的一个,所以,他才会成为别人眼里的浪子和怪胎。他不想放弃自己寻找多年的那个女人,不管这个女人现在的心里有没有他。

    总要为自己争取下去,所有的爱都是需要勇气的。

    路杰打消了下一站去西藏的念头,直觉告诉他,他应该在这个时候留在这个女人的身边。

    余冉冉已经读到大二了。因为参加过电视台的选星活动,也被一些人注意到,接拍了大大小小不少的广告,她似乎感觉自己已经是大明星了。

    生活被排得满满的,但她的心却从来没有被充实过。她固执得像得不到糖果的孩子,身边这些围绕着她的男生多么的无趣多么没有内涵,依然只有路杰才是她的最爱。

    路杰并非是她的最爱,仅仅是因为路杰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她才感觉到别样的感情。也许是不甘,也许是征服,也许是好胜,但这样的感情,她都统统归在爱情那类,因为年轻的时候,只要借着爱情的名义就可以为所欲为,反正会被自己原谅。

    任性地扎着五彩六色的皮筋的孩子,青春无敌,从不言败。冉冉每天都背一个小包去路杰常去的酒吧里守着,虽然路杰的旅行并不知道归程,但她相信只要在等,总能等到这个男人。她一天比一天漂亮和迷人,这个男人总有一天会被自己迷倒的。这样的自信她是深信不疑的,所以,这天晚上虽然拍一个牙膏广告有一点晚了,但她还是来了酒吧。

    刚进酒吧的时候就有人说:路杰回来了。

    真的?冉冉高兴得都要跳起来了。吧台后的人看了也失神,这么年轻好看的女孩子为什么缠着路杰?到底路杰有什么魔力,难道就是长得帅又有钱吗?但也没有听过路杰多有钱啊!

    别高兴,他刚走,还扶了一个半醉的女人走了。边上有女子忍不住上来打击她。

    什么,走多久了?

    吧台后的那个男子是喜欢冉冉的:刚走不久,刚出门几分钟。

    冉冉像兔子一样地追出去了。

    她跑得再快,却也追不上路杰的车速。可她一出门,刚好看到路杰的车子和自己擦身而过。她追着车跑着喊着,可是,路杰整个心思都在余莹身上,真的没有注意到路旁还有人在挥手叫自己。他一加速,车就开远了。

    由于时间太短,冉冉没有看清楚那个半伏在路杰怀里的女人是谁,可她还是感觉那个人很熟悉。冉冉不甘心地追出了一条街,然后挥手拦了一辆的士,直奔路杰的家。爱情就是意味着她不会放过任何可以得到男人的机会。

    如果说勇气,冉冉才是真正的勇气逼人。

    路杰开着车往回家的路上走,余莹半醉间努力地抬起头,对路杰说:送我回家吧!

    路杰并没有想趁余莹酒醉就怎么样,只是感觉这个时候的她回家可能会不理智,于是想把她带到自己家先休息一下。他既然真的爱上了余莹,那对余莹就会更加尊重,如果只是想要*,路杰根本不必这么麻烦地找到余莹。

    可是,你要不要先醒醒酒?

    不用了,我真的没有醉。余莹也确实没有醉,醉了就不会这么头脑清醒,甚至比她没有喝酒的时候还清醒。她的脑子在高速地运转,借着这一点的酒意,她能更真实地审视自己,从前不敢想的念头这个时候都清清楚楚的。

    她坚持要回家,路杰只好送她回去。

    余莹半靠着车窗,想了想却笑了,对路杰说:你怎么总是送醉酒的我回家的命啊!

    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在等吴博荣的机遇,但我出现得晚啊!

    提到吴博荣,余莹脸色一变,又不出声了。

    到了小区,余莹下了车,对路杰说句:谢谢你。

    你总是说谢谢,什么时候可以对我说别的话?路杰认真地问。

    聪明如余莹怎么会不知道路杰想说什么? 她指着胸口说:只有那么多的爱,真的不能随便地给。我不是太阳,我不能普照大地。

    没事,我也不是小树,不需要光合作用。路杰笑笑,车开远了。

    他不知道余莹会不会爱上自己、接受自己,可能从前的他会认为这种没有把握的爱情是一种浪费,这种感情也许连爱情都不算,只算是单恋。但是,现在的他只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浪费不浪费是世人的计算,只要他愿意、他享受,那还管这种公式做什么?

    首先要讨好自己、明白自己, 才有可能去爱别人、理解别人。

    余莹进屋的时候,程济已经在沙发上等着。程济看着半醉的她大惊,因为在他脑海里的余莹根本就没有这一面。那个喝得半醉的女人,就像是顶着余莹的皮的一个陌生女人,她的眼神和潮红的脸,都是那么的不对劲。

    程济忙着把她扶进屋里,柔声地说:怎么喝这么多?

    余莹爬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没有宝宝马上就很清醒地对着程济厉声质问道:宝宝呢?小宝去哪里了?是不是给人抱走了?你把她送给谁了?你快把孩子给我找回来!一连串的追问,语调越来越高。

    程济忙哄道:没有没有,是妈怕你这几天心情不好,把孩子接过去住几天。

    我为什么要心情不好?我心情好得很!看,我的老公多了不起,又得到这个城市的杰出青年奖,我的小诊所在网上被评为人气最高的私人诊所,我的病人多得不得了,我马上就要再换一个大屋子了。余莹真的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她也不想管。

    真的很好,我真的很好,比谁都好!不用讨饭,不用看人眼色,不用流落街头,不用担心衣食,我有什么地方不好?小宝我谁也不给,我谁都不给!她就是我的孩子,就是我生的,是我生的,没人能抢走!余莹说着说着就往后退了好几步。她喝的那种红酒后劲极大,路杰送她的时候还可以撑着,到了家里酒劲才上来,开始有一点迷糊了。

    程济拿着湿毛巾过来,安慰她道:没关系的,我问过律师了,我们有机会可以拿到小宝的抚养权。就算没有,我们也可以和李兰好好谈谈,我们多出一点钱,我们双方共同抚养。你别这样了,别再喝伤了自己的身体。

    余莹睁着眼睛望着程济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程济看着已经快失去理智的余莹,哭笑不得:你是我老婆啊!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

    余莹点点头,似乎认同,又摇摇头,指着程济的鼻尖说:是,我是你老婆,可是,你不爱我,程济,你一点也不爱我啊!

    瞎说,扯到哪里去了。程济不知道怎么搭腔。

    余莹扑上去,趴在他的胸口:你说,你自己问问你的心,你爱不爱我?我在听,你一点都不能说谎!

    程济半笑着把她推开:你们这些女人啊,整天爱啊恨的,你们累不累啊!这日子不就是这样过得好好的,瞎折腾什么?

    余莹猛地抬起头,眼里冒出难得的光。她非常仔细地打量着程济,然后对他说:你听着,有人没有爱可以活下去,我不行。从前我以为我可以,现在我知道我不行,没有爱不行。那种日子只是你们认为的可以,和我没有关系。

    程济听到余莹拉上被子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程济,我要和你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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