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傑看到餘瑩的時候,她已經半醉地倒在酒吧枱最靠裏的一個位子上,整個頭都埋在那裏,頭髮散亂,像一羣被釋放的黑夜精靈,四處想找到出路,在桌上起伏。
路傑剛進這個酒吧,就被人叫住,對他説:小子,你怎麼這麼久都沒有來鬼混了?
路傑淡淡地説道:出去旅行了一次。
去哪裏了?
雪山。
你小子真有精神,跑到雪山去泡妞了。
正在那裏搭着腔的時候, 就有一個相熟的女人跑來説道:那個女的,不就是上次找你的那個女的?我剛看她喝了好多,估計這會兒醉了。
酒吧的燈光很暗,每一個桌子上都放着一個燭盆,是一個透明的水晶盆,裏面盛着水,中間放着一根蠟燭,蠟燭燒到水就會熄滅,水上飄浮的是百合的花瓣。這酒吧總是充滿了悽美與絕望,又有着墜落與不歸,所以才會成為路傑的最愛。
路傑看過去,只看到一束燭火,已經快燃到水面了。那搖盪在水中的波光,像一條條活着的金蛇,小小的身子在扭動着。而在無數金蛇和黑髮之間環繞着的是一隻手,那隻手無助地放在燭盆邊上,不知道是不是黑髮的反襯,那隻手特別的白。路傑被那樣的白給震住了,他想起自己在梅里雪山上看到的雪景,天地之間全都是純白,像整個世界都被白給蓋起來了,那種白可以震撼到心靈。他一眼就認出那就是餘瑩,沒有理由。
他走過去,推了推餘瑩。餘瑩只是半醉,見有人來推自己,抬起頭來,望了一眼路傑。
只是從桌上一抬頭的剎那,那燭火終於撐不住被水面給漫過,滅掉了。整個世界都像是掉到了無邊的黑暗裏,但是,只要那一秒就夠了,路傑已經看清了餘瑩的臉。那張臉佈滿了淚跡,那些淚跡像是無數的傷痕,一條條地慢慢割上前面這個女人的心。她的那一顆像玻璃一樣脆弱的心,被這種有毒性的液體給銘上傷印。
路傑不知道説什麼,他看到了這個女人的眼淚,那個一直都帶着冷笑和無所謂表情的女人,那個一直都以為自己高高在上,不屑看自己的女人,那個就算是在最極端的情況下都保持冷靜的女人。可是,她現在哭得沒有自我,她哭得像一隻被遺棄的狗,她哭得沒有了意識,她哭得不像她自己了。但那張臉抬起的那個畫面,讓路傑不自覺地想到了在梅里雪山上看到的日出。
那太陽在雪的那一個國度裏慢慢地被捧起來,整個世界就全成了金色。那個時候,懷着一腔不解、怨氣、憤怒的路傑,在這個時候被神奇的自然給平息了一切。他審視自己,感覺自己渺小得可憐,在金黃色的世界裏,他就是片雪花,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化掉。他當場流淚,那種淚水是為了救贖自己,終於,他決定好好地活這一輩子。
在梅里雪山的時候,他不再相信輪迴轉世,不再相信有下輩子、上輩子,什麼都沒有,他能有的就是手裏握的這一輩子。所以,他要過好這一輩子,要好好地活下去,要尋找他要的生活。
這個女人也是這樣的吧!她的臉就像自己看到雪山日出時的太陽,脆弱中帶着絕望,悽美地審視着一切。
餘瑩卻沒有半點驚奇,在黑暗中一動不動地説:為什麼?
為什麼你總是一次次地在這種時候出現?
如果我説是緣分,你會認為我輕浮。
你説什麼我都不信。
路傑點了點頭:你有這個認識,證明你還沒有醉。
我喝了很多,但確實沒有醉,原來想把自己喝醉還是很不容易的事情。餘瑩想着白天看着潘逸佳走出診所,那個淡定又平靜的背影,走得從容不迫。餘瑩繼續工作,一直忙到吃飯,對病人很是熱心仔細,那天的所有病人都會感覺餘醫生非常敬業,詢問病情非常仔細,而且很小心地下針,每一針都下得準確無比,一點痛感都沒有。
直到關了診所門,上了車的那一剎,餘瑩才感覺自己的手在顫抖。多理智的機器啊!這個身體知道在工作的時候不能分心,不能崩潰,所以,連痛和失態都要等到下班。她直奔酒吧。人在慌亂的時候會奔向自己熟悉的地方,她熟悉的酒吧只有去找路傑的那個酒吧。
人想醉的時候,總是醉不了,她喝了一杯又一杯,雖然身子不聽使喚起來,但腦子裏卻無比的清醒。她知道自己生命裏最寶貴的東西,都在一點點地被人剝落撕走,她想好好保護的人,她想好好珍惜的愛,她想要用命去換的東西,她可以放棄一切,名利、地位、安逸、繁華似錦,所有的所有的擁有,想挽留的東西,都已經不再屬於她了。
原來,人定勝天,不過是一句鬼話。
路傑直視着黑暗裏的她説:你失戀了?和那個人?
嗯,他的老婆懷孕了,今天到我那裏開養胎藥。餘瑩説得很平靜。
喲!路傑也有一點吃驚了,你開了?
沒有,她身體很好,根本沒有必要亂吃藥,那樣反而對胎兒不好。作為一個醫生,我不會這樣不負責任地對待我的病人。
可是路傑不説話了,停了一會兒説,你準備怎麼辦?
我想把小寶留在我身邊,用什麼換都可以。餘瑩腦子裏現在只有這個念頭。
那個你抱養回來的孩子?路傑在冉冉那裏已經把餘瑩的底摸了個透。
是的,她的媽媽回來要帶走她,我想不出拒絕的理由。
可是,你捨得嗎?路傑感覺自己問這句話很殘酷也很傻。
果然,黑暗中的那個人動了一下,然後説道:不捨得,如果可以粉身碎骨就能換回這個孩子,我願意粉身碎骨;如果可以放棄一切得到吳博榮,我也願意只不過,現在已經不是我願意就可以搞定的事情,我不算什麼,我願意改變不了事實,也改變不了這個世界。
可是,吳博榮也不見得會為了一個孩子,就放棄你。一個孩子不見得留得住他。路傑很清楚男人,如果吳博榮真的想要離婚,有沒有孩子其實結果都是一樣的,有人拖兒帶女生了八個,男人一樣會離開那個女人。
餘瑩搖搖頭説道:我理解他,他也理解我,我知道他不會,他不會放棄他自己的骨肉,就像他理解我,他也知道我不會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一個孩子的痛苦之上。我們的開始是在於我們對對方的理解,現在結束居然也是因為同一個理由。
也許餘瑩沒有過小寶,不會明白被人從身邊奪走孩子的痛苦。可是,她也已經是一個母親了,所以她明白,那種感情是不能輕易奪走的。如果吳博榮真是一個連孩子都可以傷害的男人,那麼,她又要這種男人做什麼?他可以傷害自己的骨肉,自然有一天也會傷了她。一個連對自己骨肉都沒有愛的人,還會愛誰?
那就回到自己的家裏好好過日子吧!
路傑打量着那個女人,她實在是太清醒了,這麼多酒居然都不能讓她錯亂一下,擁有這麼理智的精神,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好好過日子?餘瑩一字一句地重複。她苦笑了一下,於是那聲音裏都沾上了澀。
餘瑩不再説話,卻在嘴裏哼起了一首歌:是我愛死了昨天,誓言割碎你的臉,一切都回不到那些從前,美好的畫面。 她的聲音很好聽,像一個個飽滿的水滴在綠葉上滾動,黑夜裏聽起來特別舒服,路傑不打擾她。
她唱了幾句之後,又笑了一聲:我從前,從來都不唱這種流行歌曲,我認為所有的情歌都是傻子寫的,把愛啊恨啊都掛在口上,寫的歌詞肉麻死了,好像真搞得一個人沒有某個人就不能過下去一樣。
餘瑩接着説: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發現自己愛上了他。掙扎很久,自己都不相信,怎麼會愛上一個這樣的人,什麼時候我開始從情慾轉化成愛情,我是什麼時候開始從荒唐和*中走向純情,我什麼時候開始淪陷,我是什麼時候真的成了傻瓜,這些我都不知道,我也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路傑想接口説一句什麼,被餘瑩打斷:是啊,你想説我其實是蠢吧!每個成年人都會有自己的原則和剋制,可是,我卻置遊戲規則於不顧。所以,就算是受傷,哪怕是送命都是我自找的,我活該,我連哭的權利都沒有。自找苦吃的人有什麼資格説日子過得不順,有什麼資格來買醉,有什麼資格説自己愛和不愛?
整個酒吧裏都被一首温柔的老歌纏繞着,一個沙沙的女聲在唱着不知名的法語歌。
餘瑩聽了一會兒,對路傑説道:你聽,她唱得多悲傷。雖然我不知道意思,卻能聽出她為了愛心碎了。這個世界上,總有一羣至情至性的人活得格格不入,這羣人怎麼也長不大學不明白弄不懂,這羣人總是會一次次地愛上人,雖然一次次地受傷,但什麼也不能嚇退他們,因為那種渴愛的心,是除了愛之外,別的東西都無法安撫的。
路傑輕輕地説了一句:一羣吸血鬼,除了血之外,什麼也不肯喝。
你不能用世俗的目光去要求吸血鬼,你也不能用框架框住這一羣人,他們的靈魂是自由的,是什麼也綁不住的。
路傑伸過手去,想要握住黑暗裏的那隻手,但那隻手卻縮了回去。路傑失落地説: 是的, 我一直都知道你就是這樣的女人,吸引我的一直都是你的靈魂,你自由又奔放的靈魂。
路傑點上煙: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就感覺你不快樂,説不上為什麼不快樂,其實你應該快樂。可是,你卻一點也沒有快樂。那個時候你在笑,你對答如流,可是,那個時候的你都沒有現在哭泣的你快樂。
餘瑩説道:你説,這樣的我,還能退回到家裏好好地過日子嗎,沒有他的日子?如果沒有遇到他,我會一直認為我過得很好,我擁有物質,也擁有平靜的心靈,我會認為我就是一個幸福的女人,就算沒有愛我也是一個幸福又成功的女人。沒有人説過在成年人的世界裏愛是必須的。
餘瑩感覺淚又下來了,在臉上爬着:可是,還是遇到了,他來了,讓我愛了,喚醒了我內心裏的七情六慾,一切的情歌都因為他有色彩,連庸俗的言情雜誌中的句子都變得那麼的貼心貼肺。我被他改變得豐富,我被他從所有的枷鎖裏解放出來,我還能回去嗎?回去後我還會以為那就是一個幸福的人生嗎?我已經變了,我自由的靈魂已經出來了。站在陽光下,我感覺到我自己一點點地掙脱出來,現在的我怎麼去欺騙自己?
餘瑩指着心口的地方説道:這裏住着一個人,那個人才是真正的我。這麼多年,那個人都被壓抑着,她發出的聲音我聽不到,我只聽到別人説的話。慢慢的,我説得比別人還要好,我以為我熟知了成年人的規則,也已經可以混成一個很好的成年人了。遇到他才知道,我這一輩子都在找和自己一樣的人,只想找一個真正理解我的同類。那個世俗的規則對我來説都是狗屁,我根本就不在乎,也從來都沒有打算去在乎,我從前只是不明白罷了。
路傑問道:你準備離婚?
是的,我準備離婚,不管跟不跟吳博榮在一起,我不能再這樣活下去了。餘瑩説道,我只有一輩子,我現在一點也不相信來生,我只能把這一輩子過好,讓自己死的時候少一點遺憾。
路傑感覺自己的心真正地淪陷了。眼前的這個女人,才是自己真正要找的女人。從前的餘瑩雖然隱隱吸引着他,但卻不像現在這樣渾身上下都燃燒着熊熊的火焰,那種光就是他嚮往的。沒錯,如果真有那麼一羣至情至性的人,那麼他也是其中的一個,所以,他才會成為別人眼裏的浪子和怪胎。他不想放棄自己尋找多年的那個女人,不管這個女人現在的心裏有沒有他。
總要為自己爭取下去,所有的愛都是需要勇氣的。
路傑打消了下一站去西藏的念頭,直覺告訴他,他應該在這個時候留在這個女人的身邊。
餘冉冉已經讀到大二了。因為參加過電視台的選星活動,也被一些人注意到,接拍了大大小小不少的廣告,她似乎感覺自己已經是大明星了。
生活被排得滿滿的,但她的心卻從來沒有被充實過。她固執得像得不到糖果的孩子,身邊這些圍繞着她的男生多麼的無趣多麼沒有內涵,依然只有路傑才是她的最愛。
路傑並非是她的最愛,僅僅是因為路傑沒有把她放在眼裏,她才感覺到別樣的感情。也許是不甘,也許是征服,也許是好勝,但這樣的感情,她都統統歸在愛情那類,因為年輕的時候,只要藉着愛情的名義就可以為所欲為,反正會被自己原諒。
任性地扎着五彩六色的皮筋的孩子,青春無敵,從不言敗。冉冉每天都背一個小包去路傑常去的酒吧裏守着,雖然路傑的旅行並不知道歸程,但她相信只要在等,總能等到這個男人。她一天比一天漂亮和迷人,這個男人總有一天會被自己迷倒的。這樣的自信她是深信不疑的,所以,這天晚上雖然拍一個牙膏廣告有一點晚了,但她還是來了酒吧。
剛進酒吧的時候就有人説:路傑回來了。
真的?冉冉高興得都要跳起來了。吧枱後的人看了也失神,這麼年輕好看的女孩子為什麼纏着路傑?到底路傑有什麼魔力,難道就是長得帥又有錢嗎?但也沒有聽過路傑多有錢啊!
別高興,他剛走,還扶了一個半醉的女人走了。邊上有女子忍不住上來打擊她。
什麼,走多久了?
吧枱後的那個男子是喜歡冉冉的:剛走不久,剛出門幾分鐘。
冉冉像兔子一樣地追出去了。
她跑得再快,卻也追不上路傑的車速。可她一出門,剛好看到路傑的車子和自己擦身而過。她追着車跑着喊着,可是,路傑整個心思都在餘瑩身上,真的沒有注意到路旁還有人在揮手叫自己。他一加速,車就開遠了。
由於時間太短,冉冉沒有看清楚那個半伏在路傑懷裏的女人是誰,可她還是感覺那個人很熟悉。冉冉不甘心地追出了一條街,然後揮手攔了一輛的士,直奔路傑的家。愛情就是意味着她不會放過任何可以得到男人的機會。
如果説勇氣,冉冉才是真正的勇氣逼人。
路傑開着車往回家的路上走,餘瑩半醉間努力地抬起頭,對路傑説:送我回家吧!
路傑並沒有想趁餘瑩酒醉就怎麼樣,只是感覺這個時候的她回家可能會不理智,於是想把她帶到自己家先休息一下。他既然真的愛上了餘瑩,那對餘瑩就會更加尊重,如果只是想要*,路傑根本不必這麼麻煩地找到餘瑩。
可是,你要不要先醒醒酒?
不用了,我真的沒有醉。餘瑩也確實沒有醉,醉了就不會這麼頭腦清醒,甚至比她沒有喝酒的時候還清醒。她的腦子在高速地運轉,藉着這一點的酒意,她能更真實地審視自己,從前不敢想的念頭這個時候都清清楚楚的。
她堅持要回家,路傑只好送她回去。
餘瑩半靠着車窗,想了想卻笑了,對路傑説:你怎麼總是送醉酒的我回家的命啊!
我有什麼辦法,我也在等吳博榮的機遇,但我出現得晚啊!
提到吳博榮,餘瑩臉色一變,又不出聲了。
到了小區,餘瑩下了車,對路傑説句:謝謝你。
你總是説謝謝,什麼時候可以對我説別的話?路傑認真地問。
聰明如餘瑩怎麼會不知道路傑想説什麼? 她指着胸口説:只有那麼多的愛,真的不能隨便地給。我不是太陽,我不能普照大地。
沒事,我也不是小樹,不需要光合作用。路傑笑笑,車開遠了。
他不知道餘瑩會不會愛上自己、接受自己,可能從前的他會認為這種沒有把握的愛情是一種浪費,這種感情也許連愛情都不算,只算是單戀。但是,現在的他只聽從自己內心的聲音,浪費不浪費是世人的計算,只要他願意、他享受,那還管這種公式做什麼?
首先要討好自己、明白自己, 才有可能去愛別人、理解別人。
餘瑩進屋的時候,程濟已經在沙發上等着。程濟看着半醉的她大驚,因為在他腦海裏的餘瑩根本就沒有這一面。那個喝得半醉的女人,就像是頂着餘瑩的皮的一個陌生女人,她的眼神和潮紅的臉,都是那麼的不對勁。
程濟忙着把她扶進屋裏,柔聲地説:怎麼喝這麼多?
餘瑩爬起來,環顧了一下四周,看到沒有寶寶馬上就很清醒地對着程濟厲聲質問道:寶寶呢?小寶去哪裏了?是不是給人抱走了?你把她送給誰了?你快把孩子給我找回來!一連串的追問,語調越來越高。
程濟忙哄道:沒有沒有,是媽怕你這幾天心情不好,把孩子接過去住幾天。
我為什麼要心情不好?我心情好得很!看,我的老公多了不起,又得到這個城市的傑出青年獎,我的小診所在網上被評為人氣最高的私人診所,我的病人多得不得了,我馬上就要再換一個大屋子了。餘瑩真的已經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她也不想管。
真的很好,我真的很好,比誰都好!不用討飯,不用看人眼色,不用流落街頭,不用擔心衣食,我有什麼地方不好?小寶我誰也不給,我誰都不給!她就是我的孩子,就是我生的,是我生的,沒人能搶走!餘瑩説着説着就往後退了好幾步。她喝的那種紅酒後勁極大,路傑送她的時候還可以撐着,到了家裏酒勁才上來,開始有一點迷糊了。
程濟拿着濕毛巾過來,安慰她道:沒關係的,我問過律師了,我們有機會可以拿到小寶的撫養權。就算沒有,我們也可以和李蘭好好談談,我們多出一點錢,我們雙方共同撫養。你別這樣了,別再喝傷了自己的身體。
餘瑩睜着眼睛望着程濟道: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程濟看着已經快失去理智的餘瑩,哭笑不得:你是我老婆啊!我不對你好,我對誰好?
餘瑩點點頭,似乎認同,又搖搖頭,指着程濟的鼻尖説:是,我是你老婆,可是,你不愛我,程濟,你一點也不愛我啊!
瞎説,扯到哪裏去了。程濟不知道怎麼搭腔。
餘瑩撲上去,趴在他的胸口:你説,你自己問問你的心,你愛不愛我?我在聽,你一點都不能説謊!
程濟半笑着把她推開:你們這些女人啊,整天愛啊恨的,你們累不累啊!這日子不就是這樣過得好好的,瞎折騰什麼?
餘瑩猛地抬起頭,眼裏冒出難得的光。她非常仔細地打量着程濟,然後對他説:你聽着,有人沒有愛可以活下去,我不行。從前我以為我可以,現在我知道我不行,沒有愛不行。那種日子只是你們認為的可以,和我沒有關係。
程濟聽到餘瑩拉上被子前説的最後一句話:程濟,我要和你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