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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交易

    行走在通往勤政殿的长长走廊上,任天翔心中从未有过的忐忑。他在心中将为突利辩护的说辞又演练了一遍,自信自己这套真情切意的说辞定能打动皇帝,心中才稍稍平静了一点。

    因任天翔肩负着特殊的使命,可以随时来见皇上,所以他在内侍的引领下,顺利的来到了玄宗皇帝的面前。就见殿中除了皇帝和高力士,还有御前侍卫总管严禄和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宦官,内侍示意任天翔在阶下等候,然后上前像玄宗禀报。就见玄宗皇帝点点头,让任天翔稍等,然后示意严禄继续。

    严禄躬身道:卑职已经派人去神威军调查,据回报,哥舒翰虽然收留过突利,但跟石国和突骑施并无往来。他只是因为与突利同为突厥人,才对他另眼相看玄宗皇帝点点头,将一本奏折狠狠地扔到地上:朕看这哥舒老儿是老糊涂了,不仅派人护送石国将领进京告御状,竟然还上本为那石国叛将求情。朕没有应允他,他竟然要称病告老,以此来要挟朕。难道他不知道数万安西军将士,以及全天下的百姓,正等着用那石国叛将的脑袋,来祭奠阵亡的将士么?朕岂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赦免那石国叛将!

    高力士笑道:哥舒翰将军确实有些老迈了,圣上或许该让他回京来享几年清福。而且他坐镇陇右多年,在神威中威望如日中天,许多神威军将士只知有哥舒翰,而不知有皇上啊!

    玄宗辅须沉吟道:哥舒翰劳苦功高,若无罪失职,恐怕会让天下人寒心。高力士身边的宦官忙道:皇上可以给哥舒将军加官进爵,不过却不能继续让他留在陇右。这次他上表为石国叛将求情,圣上没有答应他的请求,万一他因此换恨在心,只怕遗祸匪浅。衣奴才之见,不如将他调离陇右,至于神威军那边,奴才愿为圣上监军。

    玄宗犹豫起来,望向一边的高力士。高力士忙上前一步道:杨相国以前也上本提到过,不可以让异族将领常年专军,将朝廷的军队变成个人的军队,圣上明鉴啊!

    玄宗不再犹豫,沉声道:拟旨,晋封哥舒翰将军为平西郡王,拜太子太保兼御史大夫,准其回京养病;封边令诚为陇右监军,暂行节度使之职。那宦官大喜,忙躬身拜倒:谢圣上隆恩,奴才愿肝脑涂地,以报圣上信任。

    玄宗皇帝摆摆手,转头对高力士吩咐:传旨下去,再有人敢为那石国叛将求情,一律革职查办。遵旨高力士连忙拜倒。

    待严禄与那宦官边令诚领旨退下后,玄宗皇帝这才转向任天翔,淡淡地问道:国舅突然来见朕,莫非有事禀报?任天翔咽了口唾沫,将酝酿已久的那套说辞生生咽了下去。功勋卓著的哥舒翰只因为突利求情,就被玄宗皇帝明升暗降予以革职,自己要敢再触这个霉头,只怕不会有哥舒翰那么好的命。他倒不是怕自己的乌纱帽不保,但明知不可为而勉力而为,不是他的性格。见玄宗皇帝动问,任天翔眼珠骨碌一转,嘻嘻笑道:微臣是好久没有见到神仙姐夫和神仙姐姐,心中着实挂念,所以特意来给神仙姐夫请安。

    玄宗皇帝莞尔道:你来得正好,朕近日新编了一首曲子,让教坊演练了多日,今日你陪朕去看看,为朕提提意见。微臣那可有耳福了!任天翔欣然道,圣上谱写的曲子天下驰名,微臣有幸得闻,那可真是比加官进爵还要开心。但臣对音律一窍不通,圣上谱写的曲子微臣只怕也听不出什么好歹来。

    玄宗皇帝呵呵笑道:音律乃是发自内心的情感,不存在懂与不懂,只要你心中有情,自会引起共鸣。朕正需要你这种不动音律的人来评判,才更真实有效。走!起驾去教坊!

    任天翔只得陪同玄宗皇帝来到西苑的教坊。其时乃大唐盛世,长安城内教坊弟子不下万人,但绝大多数弟子都在外教坊,真正的精英都在西苑的内教坊,只有皇帝身边的宠臣和心腹,才有幸欣赏。

    玄宗圣驾亲临,众教坊弟子立刻打点起精神,在李龟年的指挥下将玄宗皇帝新作的曲子演练起来。有舞姬随着曲子翩翩起舞,但见舞姿蹁跹,乐声靡靡,令人星旷神怡。

    任天翔心中记挂着营救突利,哪里有心思欣赏歌舞。少时乐曲声停,突听玄宗问道:任爱卿啊,你觉得朕这首新曲如何啊?

    任天翔原本就心不在焉,闻言顿时哑然。他方才心中有事,根本没有认真去听,哪知好歹?他本想胡乱吹捧两句糊弄过去,但转而一想,寻常赞美之词,玄宗只怕早已听腻,自己要不能另出机杼,只怕会被玄宗皇帝当成寻常的那些庸臣。想到这他灵机一动,故作深沉到:圣上这曲子好是好,只是有一点不足。

    玄宗皇帝谱写过无数的曲子,虽然每次她都要别人指出不足之处,但还从来没有一人,公然指出过他乐曲中的不足,就是高明如李龟年,也多是委婉提点。他感到有些意外,忙问:任爱卿觉得哪里不足?

    任天翔深吸了口气,正色道:圣上这一曲充满了堂堂皇家气象,不愧是我大唐的盛世巅峰之作。但圣上乃圣明天子,怎可一位谱写安宁祥和富丽堂皇的乐曲?圣上不能在乐曲中反映民间疾苦,这曲子写得再好,只怕也有些缺憾啊。

    任天翔深知玄宗皇帝常年蜗居深宫,很难接触到下层百姓,肯定不知什么民间疾苦,所以他兵行险招,故意指责玄宗皇帝乐曲中没有体现民间疾苦,果然令玄宗皇帝愣在当场。就见玄宗皇帝不解到:这首乐曲名为《凌波曲》,原是朕梦见龙女向朕求曲,醒来后即兴而作,表现的是龙女在波涛中翩翩起舞的风姿,跟民间疾苦有什么关系?

    任天翔暗叫糟糕,不过他有急智,面不改色继续胡诌道:难怪听来听去都是仙家曼妙之音,没有一丝凡尘庸俗之气。这样的乐曲若是旁人谱写,自然是绝品,但圣上是心怀天下之明君,乐曲中怎可没有百姓的声音?所以孟子要对齐王说:独乐乐,不若与众乐乐也正是这个道理。

    玄宗皇帝愣了半晌,终于缓缓点头赞同道:好像有点道理。朕谱曲无数,还是第一次有人大胆指出朕乐曲中的不足,爱卿真知音也!

    任天翔暗自舒了口气,语锋一转道:其实陛下这首《凌波曲》,对常人来说已经是天籁之音,正所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玄宗皇帝呵呵笑道:由李龟年亲自弹奏的乐曲,确实将朕这首《凌波曲》表现的尽善尽美,只可惜演龙女的舞姬舞姿僵硬,实在是一大败笔。朕思来想去,也许唯有长乐坊的谢阿蛮,才能演好这个龙女话刚出口,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任天翔心中也是咯噔一跳,不知该装着没听见,还是该有所表示,就在这时,突听门外内侍高呼:贵妃娘娘驾到他连忙起身迎驾,就见杨玉环在侍儿和几名宫女陪同下款步而来,对玄宗皇帝含娇带嗔的抱怨:圣上谱了新曲,怎么也不叫上奴家一同欣赏?玄宗皇帝呵呵笑道:新曲初成,还有颇多生涩之处,本想仔细雕琢之后再请爱妃共赏,没想却走漏了消息。既然如此,就请爱妃为朕指点一二。

    乐师在李龟年的指挥下,将《凌波曲》又演练了一遍。席间杨玉环趁玄宗皇帝离席更衣的空隙,对任天翔低声道:本宫托你的事,好像任大人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任天翔忙道:娘娘的嘱托,卑职一直谨记在心,哪敢有片刻遗忘?杨玉环看看周围内侍,不好明说,边嫣然笑道:任大人这么说,本宫就放心了虽然杨玉环言语轻松,但任天翔已经听出他心中的不满,他不禁在心中暗忖,一个是皇帝,一个是贵妃,那个本公子我都得罪不起。拖得一时却拖不了一世,这事若不经快解决,头上的乌纱帽事小,项上人头才是大。想到这他将心一横,拱手拜倒:卑职方才欣赏了圣上这曲《凌波曲》,感觉乐曲和演奏都是举世无双唯有龙女的舞姬武技稍弱。微臣向娘娘推荐一人,兴许能让这曲凌波舞锦上添花。

    谁杨玉环忙问。长乐坊舞姬谢阿蛮!任天翔坦然答道。

    什么?杨玉环柳眉一竖,你竟要举荐他进宫?

    这时玄宗皇帝刚好更衣回来,仅听到杨玉环最后一句话,不由笑问:任爱卿要举荐谁进宫?任天翔一本正经地道:微臣方才欣赏了了这曲凌波舞,突然想到有一人,或许正是这龙女的最佳人选,所以大胆向娘娘举荐。玄宗皇帝顿时来了兴趣谁?长乐坊舞姬谢阿蛮!任天翔坦然答道。玄宗皇帝脸上微微变色,不禁偷眼大量一旁的杨玉环,只见她冷着脸一言不发。玄宗皇帝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谢阿蛮?没听说过。她能胜过朕内教坊的舞姬?

    任天翔嘻嘻一笑:这个我可不敢保证,不过她现在声名远播,大有超越圣上内教坊舞姬之势。所以微臣大胆向娘娘进言,河埠让她饰演这龙女,由圣上和娘娘评判,若演得好,便招入内教坊,若演得不好便削去乐籍,永远赶出长安!听到这里,杨玉环总算明白了任天翔的用心。暗忖拿舞姬演的好与不好,全在自己一句话,届时便可以此为借口,将那舞姬削去乐籍,永远赶出长安。想到这里她脸色渐渐柔和下来,见玄宗皇帝正满是殷切地望着自己,不由嫣然一笑:既然有如此人才,边让她试试吧。

    玄宗皇帝闻言大喜,连忙吩咐道:传旨,宣长乐坊谢阿蛮进宫。

    高力士正要领旨而去,却听杨玉环款款而道:慢着,依本宫之见,不如将陛下这曲凌波舞的曲谱,交给谢阿蛮演练三天,三天后再让她进宫表演不迟。玄宗皇帝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吩咐道:就照着娘娘的意思去办吧。任天翔将难题踢回给玄宗皇帝和贵妃娘娘,心中暗自舒了口气,暗忖:将那谢阿蛮招进内教坊,还是削去乐籍赶出长安,就看这神仙眷属如何博弈,跟本公子再无关系。要是能借贵妃娘娘之口将谢阿蛮赶出长安,圣上也不能怪到我的头上;要是最终将谢阿蛮招进了内教坊,贵妃娘娘也不能怪我,更不可能再让我除掉宫里的一个红人。心中记挂着突利的事,任天翔无心再欣赏歌舞,找了个借口告辞出宫,急匆匆直奔刑部。在刑部衙门找到高名扬,他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们做普快的,有种种办法将人从牢里捞出来,就算死刑重犯,也可以花高价钱赎命。我要赎那个石国叛将的命,你开个价吧。

    高名扬摇头苦笑道:别人可以,但这个人不行。六十万!任天翔经盯着高名扬的眼睛,我愿意为这个人花六十万贯!

    高名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震撼,但还是无奈叹道:六十万贯足够买几十个死刑重犯的命,可惜买不到我自己的命。我要敢答应你,就是拿自己身家性命去冒险,你是我你会不会答应?

    你要多少钱才肯答应?任天翔问。

    不是钱的问题,高名扬将任天翔送出刑部衙门,语重心长地道:兄弟你就死心吧,没有人能救得了他,甚至就连当今圣上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赦其死罪。不然没法向安西军阵亡将士的家眷,以及天下百姓交代。任天翔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高名扬见状转了话题道:哦对了,上次兄弟托我办的事,有点眉目了。我手下捕快找到了当年宜春院那个丫鬟小兰,经过审讯,正是当年说是你将老六推下楼,完全是为了撇清宜春院的干系。实际上是那晚有人袭击了他,令她昏睡不醒,根本不知到后来发生了什么事。照常理推断,老六多半是死在他手里,你背了个黑锅。高名扬顿了顿,联想到后来义安堂之争,我估计这个人多半来自义安堂,兄弟你得当心啊!高名扬的话证实了赵姨告诉自己的事实,这让任天翔彻底丢开了对韩国夫人的愧疚。他释然一笑:多谢大哥,让我了了一桩心事。就不知能否查出那晚的夜行人是谁?

    高名扬摇摇头:除了小兰的供词,我们几乎没有任何线索,而且时间又过去了这么久,要想查出那人恐怕希望不大。不过你所说的那个如意夫人我们倒是发现了点线索,我们查到了她当出租住的房子,那房东对她还有点映像。我们还在继续追查,有消息我会立即通知你。任天翔连忙拱手一拜多谢大哥!那就拜托大哥了!

    离开刑部衙门,任天翔懒懒登上停在街边的马车,马车开始沿着长街徐徐而行,他则垂头丧气的半躺在车中,双唇紧抿一言不发。褚刚察言观色已知究竟,不由小声开导道:这是上总是有些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这就是俗话所说的命中注定。兄弟你已经尽力,无论对萨克太子还是对突利将军,已可问心无愧。任天翔点点头,喃喃道:不错,所有我能想到的路子都已被堵死,不过这世上有的是比我聪明的人,也许我们可以找他们帮忙。你是说司马公子?褚刚忙问。任天翔摇摇头:也许司马公子是最聪明的人,但却不是最适合的人。

    褚刚疑惑道:除了司马公子,还会有谁合适?任天翔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从齿缝间轻轻吐出了一个名字:季如风!季如风乃义安堂硕果仅存的几位长老之一,在长安也算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他的住处很好找。当任天翔找到这里时,对方显然还没有从先前的失望和愤懑中走出来,突然见到任天翔来访,他没好气地问道:任大人早已跟义安堂没有任何干系,为何又突然寻上门来?任天翔不以为意地笑道:先前听季叔说起义门往事,小侄心存疑惑,所以特上门求教。季如风皱眉问:你有什么疑惑?任天翔故作糊涂问:义门拜义,不知行事是否也以义字当先?季如风沉声道:"那是自然。

    任天翔正色道:现在有这么一个人,因受世人误会而遭到不公正的处罚,义门是否能施以援手?季如风皱眉问:这人是谁?这人是谁有什么关系么?任天翔笑问,义门祖师墨子,不是一向以扶持弱小,维护公正为己任?不知与墨家一脉相承的义安堂,是否也是以侠义精神为最高宗旨?季如风迟疑了一下,心知任天翔那话来套自己,他没有直接回答,只道那你总得先告诉我那人是谁,为何被世人误会而遭不公正的对待,而且我还得考虑,义安堂有没有能力帮他。任天翔只得实言相告:他叫突利,是石国人,原石国皇室的侍卫统领。现在被当成石国奸细下狱,即将被刑部处斩。季如风脸色微变,瞠目道:我听说过那个石国将领,现在全长安的人都在等着用他的脑袋祭奠我阵亡将士,你凭什么说她是受了冤屈而遭不公正对待?因为我与他同路来长安,对他的所有行动皆一清二楚。而且我还知道石国是因何背叛大唐,联手大食军队进犯安西。任天翔将高仙芝奇袭石国和突骑施,突利千里救主,然后上京告御状的过程简单说了一遍,最后道:虽然石国已经已经判唐,但事出有因,而且突利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大唐的事,自始至终他都将我大唐当做宗主国,虽无缘无故遭到灭国之灾,却依然希望朝廷为石国主持公道。难道我们不惜用这样一个无辜者的头颅,来祭奠安西阵亡将士么?

    季如风沉吟道:就算你所说句句属实,可他现在的身份毕竟是帝国的将领,是我大唐的敌人。也难怪朝廷上上下下同仇敌忾,欲杀之而后快。不错,突利是因为身份而非行为被判刑,可季叔认为这样判决公正么?任天翔义正言辞的质问道难道这世上就只有立场,没有是非?只有国家利益,没有公平公正?若是如此,义门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墨子所宣扬的,超越种族国籍和阶层的平等博爱正义公平,还有什么意义?义门所拜之义若只惠及特定的人群,那还算什么义?季如风哑然,神情似有所动。任天翔趁热打铁道:我知道要救突利,那是非常非常之难,所有已知的途径全被堵死。但是我知道义安堂的实力,知道季叔的本事,你们一定有办法救出突利。我也知道这非常冒险,一旦失手整个义安堂都将遭遇灭顶之灾,所以我不会让你们白干。季叔说过七块义字壁碎片都已现世,只要凑齐完整的义字壁,既可以实现义门历代先辈孜孜以求的破壁重圆,义门归一的梦想。我愿将自己手中那三块碎片送回义安堂,助季叔实现梦想。这就算是我与季叔之间的一个交易吧。

    季如风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但立刻又黯然摇头:就算破壁重圆又如何?如今义安堂中,已没有人有资格成为号令义门的第一人。他的目光落在任天翔身上,意味深长地道:既然是交易,贤侄可否听听我的条件?任天翔点点头:你说!季如风缓缓道:我的条件就是,你必须为义安堂找齐义字壁所有七块碎片,助义门是先破壁重圆的梦想。你能答应这个条件,我就想办法动用义安堂的力量,帮你救出突利。任天翔吃惊道:季叔太看得起我了吧?有两块碎片我连他们下落都不知道,如何帮你们去找?就算我知道了他们下落,又有什么本事帮你们弄到手?季如风意味深长地笑道:那两块碎片的下落,义安堂倒是有些线索,我们可以为你提供这些线索,甚至全力协助你去找。现在贤侄身份不同,手中掌握着不小得力量,倒也不必妄自菲薄。

    任天翔犹豫不决。季如风见状,继续道:义字壁不仅是义门归一的信物,而且还暗藏了祖师墨子的葬身之地。墓中除了有墨家的各种经典和秘籍,还陪葬了不少金银珠宝,古玉礼器。如果限制能使义门破壁重圆,并找到墨子墓,那墓中的财富就全部归你。任天翔闻言心神大动。他原本是想用那三块义字壁碎片狠狠敲义安堂一笔,但为了救突利却不得不放弃。现在季如风的提议不仅能救突利,还有机会找到另外一笔意外之财,也许还不止值六十万贯,这怎么能让任天翔不心动?明知季如风是在以利相诱,他也实在抵御不了这巨大的诱惑,不由指着季如风笑道:季叔明知我贪财,却偏偏要用这么巨大说一笔财富来诱惑,你说我能拒绝么?季如风淡淡笑问:这么说来,贤侄这笔交易是同意了?任天翔无奈点点头:告诉我另外两块碎片的下落,我经全力帮你去找。你们也尽快制定出营救图里的计划,离他被处决的日子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季如风点点头:营救土里的事不用你操心。现在我告诉你另外两块碎片的下落,一块实在洪胜帮帮主洪景手中,还有一块我不敢确定,只能推测是在秦始皇手中,是他最重要的陪葬品。任天翔十分惊讶:洪景?你怎么知道?

    季如风款款道:因为,洪胜帮原本也是义门一支,其开山祖师是当年逃过秦始皇追杀的墨家弟子,所以洪景手中应该有块义字壁碎片;至于秦始皇墓中那一块,是因为当年墨家七大弟子中有一人被秦始皇派出的将领追杀,那片碎片被他献给了秦始皇。以秦始皇的秉性,绝不会将有可能动摇大秦根基的义字壁碎片传给他人,所以最有可能将他将它作为陪葬品带入墓中。苏槐这些年来一支在寻找进入秦始皇墓的方法,就等其他六块现世,再将墓中那块起出来。任天祥闻言呆呆地愣了半晌,突然一跳而起,一把抓住季如风衣襟怒喝:难怪你们要将我妹妹嫁给洪邪,原来也是为了那块义字壁碎片,我妹妹将来要是有个好歹,我饶不了你们!季如风忙解释道:你妹妹嫁给洪邪,乃是夫人和萧傲一力促成,旁人也说不上话。而且以任小姐的脾气,她要不愿意谁也勉强不来。任天翔心知季如风所言不假,只得狠狠地放手,沉声道:我可以答应你们帮你们找齐义字壁碎片,但你要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季如风欣然点头道:贤侄请说!任天翔正色道:这事情跟任天琪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不能让她参与此事,更不能借他之手去偷洪景那块碎片。你们要违反了这条,我立马退出,而且会将手中的玉片全部砸碎,让你们永远后悔!

    季如风肃然点点头:同意!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二人举掌相击,终于达成了这一秘密交易。

    一言为定!

    虽然将突力的事托付给了季如风,但任天翔始终感到心神不宁,难以完全放心。一连数天都在家中等候季如风消息,就是安庆宗来请了几次,也都被他托病谢绝。三天后的黄昏,突有内侍来传诏,要他入宫面圣,他心中不禁打了个突儿,向内侍旁敲侧击,却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只得怀着忐忑的心情,随内侍来到大明宫西苑的内教坊。但见内教坊张灯结彩,装饰一新,似有什么喜事一般。

    任天翔见玄宗皇帝早已在座,其神情颇有喜色,似乎并不是为突力之事传诏自己,这才放下心来,连忙上前山呼万岁,大礼叩拜,赔笑问道:不知圣上为何突然传诏微臣,莫非是有什么喜事?玄宗呵呵笑道:爱卿自己提议的事,难道你自己都忘了?

    任天翔一怔,突然想起三天前正是自己提议,召长乐坊谢阿蛮入宫,表演皇帝新谱之《凌波曲》。他幡然醒悟:是圣上《凌波曲》终于找到龙女?

    玄宗皇帝呵呵大笑道:爱卿聪明,你上次对朕说过,独乐乐,不若众乐乐,所以这凌波舞不能就朕和贵妃娘娘评判,所以朕已传诏去宣杨相国、胡儿禄山以及几个精通音律的公卿王侯入宫。

    任天翔立刻明白了玄宗皇帝的用心,他想借自己三天前那个建议趁机召谢阿蛮入内教坊,却又怕杨玉环阻挠,便去请杨国忠、安禄山等臣下一同与会。想这些大臣都是人精,谁会看不出玄宗皇帝的心思?自然会竭力为谢阿蛮叫好,届时杨玉环总不能不顾众人的评判,借口谢阿蛮舞技粗陋,一意孤行将之公然赶出长安吧?这皇上与贵妃娘娘娘的博弈,还没开始似乎就胜负已定。现在宴会还没开始,玄宗皇帝就早早来到教坊,显然是要开始应诏入宫的大臣吹吹风,以免待会儿站错队。任天翔心中暗自好笑,连忙模棱两可地表态:谢大家的舞技微臣有幸见过。如果她都演不好龙女,那这世上就再没人有资格演龙女了。

    玄宗皇帝闻言大喜,连连点头:国舅这话说的大有见地,不愧是司马道长向朕推荐的人才!

    说话间就见杨国忠、安禄山、宁王李宪等公卿王侯陆续到来,玄宗皇帝忙令高力士招呼众人入席。并将今日饮宴赏乐的目的对众人略作介绍,众人心领神会,纷纷点头表态,定要洗耳恭听,凝目细赏。

    看看所请公卿王侯都已到齐,却不见贵妃娘娘踪影,玄宗皇帝正要差高力士去请,突听门外内侍高声禀报:贵妃娘娘携虢国夫人、韩国夫人、秦国夫人及众娘娘觐见!说话间就见杨玉环打头,三位徐娘半老的贵妇紧随其后,另有后宫嫔妃多人,浩浩荡荡缓步而来。齐齐向正中央的玄宗皇帝拜倒,各以礼觐见。一时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玄宗皇帝大是意外,忙尴尬地令内侍看座。任天翔一看这情形就知道杨玉环早已看出玄宗皇帝宴请众大臣共赏《凌波曲》那点心思,所以将自己三个姐姐及后宫知心姐妹全请来。她们人数比宴请的公卿大臣为多,到时候评判谢阿蛮舞姿优劣时,她们绝对不会吃亏。

    任天翔暗自庆幸将这个难题踢还给了玄宗和贵妃娘娘,到时候无论他们谁胜谁负,都怪不到自己头上。他心中打定看热闹的心态,静观事态的发展。趁皇帝与贵妃暗战尚未开始的宁静,他细细打量早已久仰其名,却从未谋面的权相、真正的国舅爷杨国忠。但见对方面白无须,体型富态,面容和蔼似一寻常富家翁,但深藏于眉棱下的眼眸忠,隐然有种阴鸷的寒光和肃穆森然的威仪,虽然他与安禄山表面上客客气气,但任天翔已敏锐的感觉到,二人实际上势同水火。

    贵客俱已到齐,为何还不见谢大家出场?莫非她的派头比在座的公卿王侯,甚至比圣上还大?杨玉环胜券在握,不阴不阳的催促起来。

    玄宗皇帝无奈,正要示意高力士去后台催促,就见安禄山起身拜道:母后在上,父皇在上,这舞蹈我们胡人从小就擅长。今日即是赏乐演舞的盛会,不如就由孩儿抛砖引玉,先为母后和父王献上一曲,以博母后和父皇以及众位公卿大臣一笑。

    玄宗皇帝向安禄山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故意问:胡儿身材肥硕,也擅舞技?

    安禄山一本正经道:孩儿身材虽然臃肿肥硕,但为博母后和父皇一笑,无论如何也要跳上一段。若跳得好,恳请母后和父皇赏孩儿果子美酒,若跳得不好,就算脱光裤子打孩儿屁股,孩儿也心甘情愿。

    杨国忠闻言立刻鼓掌叫好,众人也都随声附和,显然都是想看安禄山出丑。任天翔见状暗自摇头,想安禄山也算是节度三镇,坐镇一方的枭雄。在玄宗和贵妃娘娘面前,竟不惜扮傻装憨装小丑,他这骠骑将军当得还真是窝囊。

    玄宗皇帝忙对内侍吩咐:好!准奏!乐师,为我胡儿奏乐!

    乐师敲响羯鼓,琴师弹起胡笳。激越苍凉的乐曲中,就见安禄山脱去大氅。健步来到宴席中央的舞池。开始合着音律旋转起舞,他身材虽然臃肿肥硕,但脚下矫健,身手灵活,全然没有一丝笨拙之感。但见他双足连环旋转,带动身体越转越快,渐渐看不清其面目,令人不禁鼓掌叫好。

    少时鼓停笳寂,他就顺势拜倒在玄宗皇帝和贵妃娘娘面前,浑身纹丝不动,隐然渊渟岳峙。但见他面不红色不变,令人啧啧称奇。

    好!玄宗皇帝鼓掌大笑,想不到胡儿腹大如鼓,却有如此舞技。不知胡儿腹中所藏何物?

    安禄山一本正经道:父皇明鉴,孩儿腹中唯一副赤胆忠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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