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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求官

    当喜堂内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时,任天翔却已乘车离去。听到身后喜庆的鼓乐和鞭炮声响起,他终于怔怔地落下泪来,对面的褚刚见状忙劝道:公子心情不好,老哥带你去散散心,听说长乐坊新来了一批舞姬,不仅个个都有闭月羞花之貌,更难得的是舞技超群,名动京师。

    任天翔意兴阑珊地摇摇头:我现在哪有那种心情?天琪的幸福就操在我手里,除非我能尽快成为财雄势大、权势滔天的人物,让洪邪有所顾忌,让洪胜帮也不得不巴结,不然天琪的未来,恐怕

    褚刚深以为然:不知公子想怎么做?任天翔想了想,怔怔道:我要当官,而且要当有权有势的官,让洪胜帮再不敢对我有任何轻视。

    褚刚一怔:公子怎么突然想起要当官?这个只怕比赚到二十万贯还要难一点。

    岂止是难一点?简直要难上千百倍。任天翔摇头苦笑道,而且做官难免要钻营苟且,看上司脸色行事,整天谨小慎微,不敢有丝毫差池,这些都有违我的天性。可是除了做官,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洪邪和洪胜帮对我有所顾忌,因而不敢欺负天琪。

    褚刚迟疑道:生意上的事我还有点经验,做官我就完全是门外汉。不知公子对做官的门道知道多少?任天翔苦笑道:虽然当年在义安堂时,我也见过不少官宦,但从没却跟他们打过什么交道,所以对做官我也完全是一无所知。不过我虽不知,但我想有一个人肯定精通此道。

    谁?褚刚忙问。李泌!,任天翔淡淡道,这小子七岁就得皇帝赏识,自由出入宫闱,九岁就与张九龄以友相称,十七岁便人翰林。他不仪年纪轻轻就熟悉大唐王朝的官场和宫禁,而且还深受皇帝和不少文人重臣赏识,他要不知道如何当官,天底下就没有人知道了。"

    褚刚恍然醒悟道:公子是想向他请教?那咱们现在就去李府。,任天翔看了看尾随在车后的上官云姝,沉吟道:李泌现在是东宫属官,东宫与杨家素来不睦,我义一直跟着个杨家的尾巴。要让杨家知道我与李泌走得很近,那我恐怕就别想做什么官了。

    褚刚点头道:要不我想法将上官姑娘调开?任天翔微微摇头:上次戏弄了她一回,她已有了防备,只怕这回没那么容易。这样.你去李府面见李泌,就说我请他到陆羽的茶楼饮茶,请他微服前来一叙。

    诸刚忙令转道去羽仙楼。马车离去后,他立刻直奔李府。

    羽仙楼茶仙陆羽闻名长安,它既没有酒楼的喧嚣嘈杂,也没有青楼的繁华奢侈,只有淡淡的静雅和浓郁的茶香。这与任天翔爱热闹的性情颇不相合.所以虽然闻名已久,却还是第一次来.

    任天翔与上官云姝进得大门,立刻有茶博十迎上前招呼,任天翔环目四顾,但见楼中清雅肃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令人心怡神宁。他满意地点点头,随着茶博十来到二楼一间茶室,任天翔道:能否请你们老板陆羽亲自为我烹茶?

    茶博士有些为难:陆老板正在招呼一个重要的客人,恐怕

    任天翔忙塞给他一叠铜板:务必请你们老板亲自来招呼,因为我也要款待一个重要的客人。我可以等半炷香时间,这总行了吧?

    茶博士还在为难,却已被任天翔推出门去。二人在茶室中坐定,任天翔端详着神情冷若冰霜的上官云姝,装作无意地笑问:上官姑娘这姓氏有点少见,不知跟当年天后执掌朝政时的风云人物、有巾帼宰相之称的上官婉儿是否是一家人?

    上官云姝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连忙低头避开任天翔的目光,端起茶杯掩饰。不过这没有逃过任天翔的目光,他若有所思地自语:听说上官婉儿当年是天下有名的女才子.深得天后信赖,天后的诏书大半出自她之手,其才干无愧于巾帼宰相之称。可惜后来依附韦皇后,祸乱宫闱,终引来杀身之祸,被当今圣上所杀,其生平和遭遇,令人不胜唏嘘。

    上官云姝神情越发异样,突然推杯而起道:这陆羽是何许人物?竟然这么大的架子,待我去看看。说着起身出门,匆匆而去。

    看来这冷美人跟上官婉儿果然有极深的渊源,任天翔心中暗忖,想当年上官婉儿被当今圣上当成韦后一党予以诛杀,一代豪门上官世家也因此受到株连,从此家道中落。若这冷美人是出自上官家族,投靠杨家谋求重振家风,也算是合情合理。

    任天翔正胡思乱想,突听走廊另一头传来兵刃相击声,其中还夹杂着少女短促的娇叱。任天翔心中一惊,急忙起身出门查看,就见走廊另一头的一间茶室门外,上官云姝凤目含煞,正手执宝剑紧盯着一个异族打扮的少年。那少年脖子上系着一方红巾,嘴里叼着一根草茎,脸上挂着懒洋洋的微笑,眼中却闪烁着狼一样的锐光,正是安禄山身边的契丹少年辛乙。

    知道这少年的狠辣,任天翔怕上官云姝吃亏,急忙过去挡在二人中间。一个清朗的声音也适时传来:阿乙,不可失礼。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任天翔又是一惊,寻声望去,就见茶室内两个熟悉的人影相对跪坐,上首则是有茶仙之称的少年陆羽,他正全神贯注地将沸水注入茶壶。

    右首那人看到了他,喜道:是任兄弟,你也喜欢陆先生的茶?左首那青衫文士也欣然招呼道:今天还真是凑巧,不如就一同尝尝陆先生的茶艺。

    任天翔十分意外,忙对二人拜道:马兄、小川兄,你们怎么会认识?原来这二人一个是小川流云,一个居然是司马瑜。

    小川流云兴奋地道:没想到陆先生的技艺如此神奇,竟能将寻常的茶叶点化成人间罕有的甘露,我定要向陆先生学习,将这茶道带回日本。

    司马瑜则笑道:原来这位姑娘是兄弟的朋友,误会误会,阿乙,还不快向这位姑娘赔罪?辛乙依言收起短刀,对上官云姝拱手一拜:阿乙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姑娘恕罪。

    听二人对话,任天翔便猜到方才定是上官云妹上门强邀陆羽,为辛乙所阻,看二人这情形,显然上官云姝没占到便宜。任天翔忙示意她收起佩剑,然后对小川和司马瑜拜道:小弟也是久仰茶仙之名,今日慕名而来,没想到却与两位兄长在此巧遇。

    司马瑜呵呵笑道:诚邀不如偶遇,正好陆先生这道茶汤刚好烹好,就一起品尝如何?

    任天翔见安禄山身边的随从辛乙居然跟司马瑜一路,而且还对他言听计从,立刻就猜到司马瑜与安禄山一定关系匪浅。想着让褚刚去请了李泌,而李泌是东宫属官,显然跟安禄山不是一路,自然不便与司马瑜相见。他正要推辞,但架不住小川也热忱相邀,只得入座。

    正好一壶新茶沏好,陆羽亲自为众人奉上香茗。众人还在细细品茗,任天翔已将茶一饮而下,转向司马瑜和小川.好奇问:你们怎么会认识?

    小川流云欣然道:小川在长安遇到几个地痞刁难,是马公子替小川解了围,因而认识。今日马公子又让小川结识了茶仙陆先生,让小川见识了雅致无双的茶道,小川实存感激不尽。我定要学会这荼道,将之带回日本。

    任天翔一听这话,就知道司马瑜定是在刻意结交小川,那骚扰小川的地痞,没准就是受司马瑜指使。他意昧深长地望向司马瑜,笑道:大哥真有人缘,走到哪里都能结交朋友。你身旁这位契丹武士,好像就是范阳节度使安将军身边的能人吧?

    司马瑜淡淡笑道:兄弟在妹妹大婚的日子。还不忘到茶楼来见朋友,你不也一样是交游广阔?

    任天翔一怔,强笑道:大哥怎么肯定我是来见朋友?

    司马瑜把玩着茶杯款款道:妹妹大婚,你这个做哥哥的却跑到茶楼来喝茶,显然是对这桩婚事心有不满;你不去酒楼青楼,却来茶楼,而且眼中流露出一丝忧虑和决断交织的微光,显然是有所担忧,又有所企盼。综合以上种种,我想你多半是为了见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这个人能改变你的命运,你想得到他的帮助,不知我猜的对不对?

    任天翔暗自惊佩司马瑜眼光之毒、心思之密,不过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笑道:大哥若是真那么自信,就根本不必问我对不对。

    这么说来我是猜对了。司马瑜意味深长地道,兄弟有为难之事,何不告诉我和小川兄?大家都不是外人,也许我们能帮到你也说不定。

    小川流云也急忙问道:是啊!任兄弟有什么难处,何不告诉小川?

    任天翔忙道:二位多虑了,小弟并无为难之事。若有,我一定不忘找你们帮忙。小川见任天翔这样说,也就不好再问。

    司马瑜轻轻叹了口气:兄弟既然不愿说,我也就不再多问。如今我们这里茶已烹好,就让陆先生随你去吧,我不想耽误兄弟请客。

    任天翔心知在司马瑜面前,任何谎言都是多余,也就不再推辞,将陆羽请到自己的茶室。

    二人离去后,司马瑜依旧与小川若无其事地品茗聊天,谈论着东瀛风土人情,耳朵却在听着楼下的动静。少时听到茶博士迎客上楼的吆喝,司马瑜便将目光却望向辛乙。辛乙心领神会,闪到门旁,从门缝中往外望去,然后对司马瑜小声道:是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大概二十多岁,长得很秀气,人我从没见过,不过从他的神态步伐上看,温文儒雅中透着一丝官气。

    司马瑜停杯皱眉,喃喃自语道:你追随安将军左右.大部分京官你都该见过,但你不认识他,这说明他很低调,而且不常在朝中行走.跟安将军也没有往来。说到这司马瑜目光一亮,难道是他?

    是谁?辛乙忍不住好奇问。

    一个七岁就名动京师的天才。司马瑜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肃然道,一个胸怀儒门博学,又兼有道门修为的旷世奇才。"

    在走廊另一头的茶室中,任天翔将李泌让到房内,然后请陆羽煮水烹茶。褚刚知趣地退到门外,上官云姝却想在一旁坐下来。任天翔见状笑着调侃道:上官姑娘非得逼我们脱衣服不成?

    上官云姝脸上一红,恨恨瞪了任天翔一眼,悻悻地退到门外。房中顿时静r下来,只听到汤水沸腾的咕噜声响。任天翔与李泌都默不作声,只静静欣赏着陆羽犹如绣花般精巧别致的茶道。少时香营入杯,陆羽亲手递到二人面前,二人尚未品尝,一股浓郁的茶香已由鼻端直沁心脾。

    任天翔将闻香杯凑到鼻端深深一嗅,忍不住叹道:不知为何同样的茶叶,经陆先生之手烹制,便与旁人截然不同?

    陆羽淡淡道:旁人烹茶是用手,而我是用心。

    任天翔奇道:烹茶要如何用心?

    陆羽用竹夹拈起一片茶叶,徐徐道:每片茶叶都千差万别,就是同一株茶树上采下的茶叶都有细微的不同。一壶用心烹制的香茗,需要精选每一片茶叶,然后经特殊的方法炒制,使之最大限度地保有本来的素质。水的选择也有讲究,隔年的雪水宜烹制今春的新茶,杭州虎跑泉的水则适用于大红袍,井水最宜苦丁,山泉则适合龙井。水温也有讲究,新茶须用将沸未沸之水,普洱则必须用三沸三腾之水冲泡,而且每一壶茶叶对水温的要求也略有不同,这其中火候的差别,唯有用心才能稍稍把握。

    任天翔听得目瞪口呆,喃喃叹道:一壶茶也有这许多讲究?御厨做膳,只怕也没这么用心。对面的李泌闻言笑道:御厨有各种食材和佐料可以变化,而烹茶只有最平淡无味的水和各种茶叶可供操持,若不用心就只是一杯解渴的浓茶,怎能烹出如此变化多端、香味多变的荼汤?所以陆先生以茶称仙,实乃名副其实。

    陆羽羞赧地笑道:李公子过奖了,陆羽不过是醉心茶道,沉溺其中不可自拔而已。说着他便起身告辞。

    陆羽离开后,茶室中越发雅静。李泌笑问:听说今日是你妹妹出嫁的日子,你不去喝喜酒,为何却邀我来喝茶?

    任天翔知道在李泌这样的聪明人面前,最好是以诚相待,所以他开门见山道:我想做官.想请李兄指点一条捷径。

    李泌似乎并无太大意外,只是问道:你想做什么样的官?

    任天翔奇道:做官还分很多种?李泌颔首笑道:那是当然。

    任天翔顿时来了兴趣:那就请李兄说说,做官都有哪几种?

    李泌屈指数道:第一种称为正官,虽然才干有限,却也兢兢业业诚实做事,凭着资历和谨慎一步步往上爬,是为官场爬虫,此乃大多数官员的也不在少数;第三种为能臣,有经天纬地之才,又有刚直不阿之性,若遇明君,必有一番大作为,本朝魏征、房玄龄便是其中佼佼者;第四种为权宦,虽为才高八斗之士,却不思为朝廷分忧,为百姓谋利,只知把持朝政,弄权误国,本朝李林前、杨国忠之流,便是其中代表;第五种为闲官,虽有学识文采,却一贯恃才傲物,不通人情世故,所以只能做个陪皇帝吟诗作赋、饮酒助兴的闲人,当年在翰林院供职的李太白便是此类;第六种为弄臣,虽无才无德,却知道如何讨皇帝喜欢,因宠而贵。不知任公子想做哪种?

    任天翔若有所思道:做正官升迁太慢,傲邪官不合我性情,做能臣我既没那基础又没那才干,做权宦倒不错,可惜我没有个漂亮的妹妹嫁给当今圣上,闲官要精通诗词歌赋,只有李白、王维之流才能胜任【】,莫非我就只能做个弄臣?

    李泌哑然笑道:弄臣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做得的,你觉得自己有让皇上喜爱的本领吗?任天翔苦笑着摇摇头,却又心有不甘道:施东照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文不会诗词歌赋,武不能上阵杀敌,却也混了个御前带刀侍卫.莫非我还不如他?李兄从小出入宫禁,熟悉官场各种关节,一定知道做官的捷径,还请李兄为小弟指点迷津。

    李泌意味深长地笑道:如果你是想让太子举荐,只怕要让你失望了。不说圣上最忌讳太子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就算太子举荐了你,你又有什么才能让当今圣上刮目相看的?我不怀疑你的才干,不过你的才干只适用于江湖,不适合庙堂。,说到这李泌略顿了顿,迟疑道,我知道你想做官的原因,如果你一定要试试,我可以指点你一条捷径,不过我要先警告你,官场凶险远胜江湖,尤其是对你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官场背景和靠山的人来说。你一定要想清楚,为了帮助一个亲人,值不值得拿自己的前途命运去冒险。

    任天翔毅然点点头:我早就已经想得很清楚,有些事不能拿值与不值来估算..所以还请李兄指点迷津。

    李泌盯着任天翔的眼眸审视了片刻,无奈叹道:看来你是打定主意了。好吧,我指点你一条路,你可听过一个说法,叫做终南捷径?

    任天翔点点头:武后当政时,左仆射卢藏用中进士后故意隐居终南山修道,因此引起武后的注意,最终召入卓朝中授左仆射,可谓一步登天。

    李泌笑着点点头:终南捷径的说法正是由此而来。不过我要说的是另一个隐士司马承祯,他虽也在终南山隐居修道。虽也先后受武后、睿宗、当朝三朝皇帝征召,却坚不做官,结果赢得的名望和尊崇远胜卢藏用。不仅得武后亲降手敕、睿宗赏赐霞纹披。更在开元九年,得当朝皇帝亲授法篆,成为道门第一人,开元十五年又为他在王屋山建阳台观以供修炼,并遵照他的意愿在五岳各建真君祠一所,就连玉真公主也甘愿拜他为师。其声望不仅道门中无人能及,就是释门、儒门中也没人有这等尊崇。

    任天翔在洛阳安国观与司马承祯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老道,居然有如此高的声望,他立刻明白了李泌提到他的目的,显然是要他走司马承祯这条路。

    果然,就听李泌继续道:我听说你将第一批陶玉命名为公主瓷,不仅大大提升了陶玉的身价,更巧妙地拍了玉真公主一个马屁。如果你能通过她拜在司马承祯门下,然后再由玉真公主举荐剑朝中,定可事半功倍。当今圣上崇尚道学,但对道门学识却是一知半解,你虽无学识才干,不过凭你的聪明,只要学得一点道门皮毛,便可在圣上面前蒙混过关。如今司马承祯与玉真公主俱长住三屋山阳台观,我相信以你之能,定知道该如何与他们结识,并赢得他们的信任和举荐。

    任天翔大喜过望,连忙拜道:多谢李兄指点迷津,小弟若能有所作为,定不忘李兄今日指点之恩。

    李泌淡淡笑道:任公子不必记着我李泌,只须记住太子殿下即可。若任公子他日在圣上面前得宠,定不要忘了为太子殿下说话。

    任天翔连忙答应道:我知道朝中山头林立,各派势力犬牙交错。我虽然不得不与他人虚与委蛇,但心中却只认殿下和李兄为朋友,请李兄放心。得到任天翔的保证,李泌欣然道:好!我会请殿下在暗中帮你,不过以后咱们要减少往来,以免让人误会。

    任天翔明白其中利害,忙举杯道:以后再有要事,我会令信得过的人传话。今日一别,咱们便算足立下了一个君子协定。

    二人都是聪明人,俱心照不宣。就见二人以茶代酒,毅然碰杯而干。

    回到临时租住的别院,任天翔立刻时上官云姝道:为了尽快赚到钱还给夫人,我要离开长安去一趟,请你将这件事转告夫人,请她同意。

    上官云姝质问:你有什么事需要离开长安?任天翔耐心解释道:我要问洛阳的景德陶庄去看看,然后将第一批陶玉运到长安交给夫人。要是夫人不放心,可以让你随我同去。要是我不能自由行动,恐怕无法保证按时换上夫人的钱。

    上官云姝拿不定主意,只得道:我这就将你的话转告,你等着。

    上官云姝离去后,褚刚忍不住问:你跟李泌李公子都谈了些什么?我看你此刻一扫先前的颓丧,完全像变了个人。任天翔点头道:颓丧只会使人消沉,我不会让这种消极的感情左右太久。现在我要振作起来,因为我要踏上一条充满凶险,同时也充满机会的终南捷径。

    褚刚听得莫名其妙,正要动问,任天翔已笑道:你不必多问了,到时候你就会明白。现在你替我去准备一份厚礼,要小巧玲珑又价值不菲,花销不能少于一万贯。一万贯?褚刚吓了一跳,给谁准备的礼物?

    任天翔意味深长地笑道:给我的师父,元丹丘。

    褚刚心中虽然十分不解,但他知道任天翔常有些天马行空的行动,刚开始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最终总会让人拍案叫绝。他已经对任天翔产生了盲目的信任,所以也没有多问,立刻出门去准备。当他带着一块价值万贯的玉佩回来时,上官云姝也正好带回了韩国夫人的话。

    你可以离开长安。上官云姝正向任天翔转述,夫人不怕你逃债。如果你逃了,你妹妹妹夫一家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任天翔知道现在韩国夫人对钱的重视,已经超过死去多年的儿子,她已经被自己那二十万贯钱给勾住,肯定会答应自己这些不算过分的要求。见褚刚也已经准备好厚礼,他笑道:好!咱们连夜就走,去洛阳!

    我也要去!小薇正送茶水进来,听任天翔要去洛阳,抢着道。

    好!咱们一起走!任天翔大度地摆摆手,大家都去准备一下,争取明天就在洛阳与焦猛他们喝酒!

    当天夜里,两人两骑护着一辆舒适豪华的马车离开了长安。任天翔与小微坐车,褚刚与上官云姝骑马,一行人连夜赶路,直奔东都洛阳。

    第二天中午,任天翔便来到了洛阳景德陶庄,顾不得休息,他立刻查看陶庄的账目.发现陶庄虽然没有刚开始时的暴利,却也进入_稳定盈利期,一月下来也有一两干冕的收益。如果景德镇郧边新窑能尽快投产,陶玉的产量会增加数倍,收益也会倍增。

    任天翔让焦猛准备一批陶玉运往长安,让陶玉打入长安的市场。交代了一些细节后,便在洛阳最大的酒楼牡丹偻设宴为众人庆贺,同时也以地主的身份,热情款待上官云姝和小薇。

    小薇早得到任天翔的暗中指点,席间故意拉着上官云姝喝酒.焦猛等人也向上官云姝轮番敬酒。上官云姝虽然武功不弱,但终究江湖经验有限,很快就着了道,不知不觉就喝得迷迷糊糊,被小薇锁进一间厢房也不自知。

    摆平了上官云姝这个尾巴,任天翔立刻带着褚刚去往安国观。

    南于景德陶庄长期免费供应安闰观的用瓷,陶庄老板的任天翔亲自上门拜访,安国观观主元丹丘出于礼节,自然得亲自一见。

    任公子怎么突然想起来看贫道?元丹丘笑问,他以前曾与任天翔同桌喝过酒,二人也算是熟人。

    任天翔拱手笑道:晚辈今日前来,是为向道长赔罪。

    赔罪?元丹丘有些奇隆,任公子何罪之有?

    任天翔坦然道:以前与道长相交,晚辈一直不敢以真名示人,只因为那时晚辈身份是朝廷钦犯,不想让道长为难。现如今晚辈已洗去污名,所以特来向道长赔罪。元丹丘有些诧异:不知你真名是

    晚辈任天翔。任天翔?义安堂任重远的儿子?

    原来道长还记得弟子!任天翔又惊又喜,急忙恭敬一拜,弟子任天翔,拜见师父!元丹丘急忙摆手:当年贫道生活潦倒,幸得任堂主收留,在府上教了公子几天剑法。不过公子根本无心学武,贫道也就胡乱混口饭吃,根本没教公子什么有用的东西,不敢以师父自居。

    任天翔知道他是担心自己钦犯的身份牵连到他,这也是人之常情。所以他忙笑道:师父不用担心,弟子已经洗脱罪名,才敢与师父相认。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当年少不更事,没少捉弄师父,还望师父恕罪。

    元丹丘见现在的任天翔,与当年那个顽劣的恶少简直判若两人,让人摸不着头脑。他也是机灵善变之人,立刻哈哈一笑:过去的事,贫道早已忘得差不多了,公子不必记在心上。

    过去的事可以忘记,但前不久的事弟子却无法忘记。任天翔说着拿出一方锦盒,恭敬地递到元丹丘面前,前不久弟子多有得罪,所以特备薄礼上门请罪,望师父笑纳。

    元丹丘知道任天翔是指当初在梦香楼斗诗的事,摆手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说着顺手接过锦盒,信手打开一看,但见锦盒中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在红绸映衬下焕发着莹莹微光。元丹丘也是见多识广的人物,立马看出这玉佩玉质绝美,雕工精湛,至少能值一万贯。

    一个从未跟自己认真学过剑法的弟子,突然送来如此一份大礼,就是白痴也知道肯定不是为了往日的师徒情分。元丹丘掂量着玉佩意味深长地问:你今日突然送来这样一份大礼,恐怕不只是为了当年的师徒情分吧?任天翔忙赔笑道:师父多心了,我是诚心来向师父赔罪。当然,有件小事师父若能帮忙,弟子自然感激不尽。

    元丹丘释然一笑:我就是说嘛,如此厚礼,必有所求。说说看,是什么事?如果为师能帮得卜忙,一定不会推辞。

    任天翔喜道:多谢师父!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弟子久仰道门名宿司马承祯大名,一直想向他请教道学。听说师父正是他的弟子,我想求师父将我推荐到他的门下,向他学习道门绝学。

    元丹丘意味深长地笑道:你想学道不来求教为师,却要为师将你荐剑我师父门下,只怕不单是为了学道吧?见任天翔笑而不答,元丹丘已猜到八九分,但看在手中这块价值万贯的玉佩份上,他也没有点破,捋须沉吟道。

    师尊早已不冉收徒,你这个徒孙只怕他连见一面的兴趣都没有。不过我可以将你推荐给玉真公主,只要你能讨得她喜欢,师尊那里就没多大问题。

    任天翔大喜过望,连忙拜谢:多谢师父指点,还请师父修书一封,让我尽快拜见这位名闻天下的公主师伯。元丹丘不再推辞,立刻让道童准备笔墨,不多会儿一封给玉真公主的推荐信就拟好。元丹丘将信交给任天翔,叮嘱道:你这师伯出身皇家,有的是金银玉器,身边更不乏才子名士,要讨她的喜欢只怕不易,你好自为之吧。另外我还给师父也写了封推荐信,你要有机会见到他,可以将信给他看。

    任天翔连忙谢过元丹丘,仔细将两封推荐信揣人怀中,然后起身告辞。离开安围观后,褚刚忍不住问:公子打算给玉真公主准备多贵重的礼物?

    任天翔想了想,道:咱们回景德陶庄,拿上几套最新款的瓷器,立刻动身去王屋山。褚刚奇道:公子给元丹丘的礼物不下一万贯,给玉真公主却强是几件瓷器,这行吗?

    任天翔笑道:我这公主师伯出身皇家,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咱们拿得出手的东西她都不稀罕,既然如此不如就拿上咱们陶庄特有的瓷器,虽不值几个钱,却也还算独特。褚刚恍然醒悟。二人立刻赶回陶庄,精心挑选了几套最新款的瓷器,用精美的礼品盒包好,然后连夜赶往王屋山。

    王屋山正好处在长安与洛阳之间,离大唐的东西两京都不算太远,它也因之成为东西两京的贵族们最重要的修行问道之地。第二天一早,任天翔与褚刚便赶到了山下,但见山势不高,却显得幽深神秘。二人循着上山小路徐徐而行,就见山中道观林立,或富丽堂皇,或清雅别致,却不知司马承祯的阳台观在哪里。

    听前方山路上传来隐约的铃铛声,任天翔喜道:追上去问问,这里肯定有人知道阳台观。

    二人加快步伐,谁知铃铛声始终在二人前面,缥缥缈缈隐隐约约,但却怎么也追不上。褚刚好胜心顿起,对任天翔道:公子在这里等我,待我追上去问明方向,再回来找你。话音未落,他已发足向铃铛声传来的方向追去,就见他如一只大鸟,在山道上几个起伏,便消失在郁郁葱葱的丛林深处。

    任天翔怕与褚刚走散,便牵着马顺着山道缓缓而行。山路崎岖,马匹行走艰难,任天翔只得在一个山坳中停下来,静待褚刚问明道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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