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庄主云清
“呼呼呼”自长安城北振威镖局内传出众人拳劲破空声和练武的吆喝声,镖局内练武场与大街仅有一墙之隔,故而街上的行人可对里面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练武的大多是一些二十多岁的青年,振威镖局的总镖头白向天亦是江湖上的一个小门派三绝门的掌门,这些青年不但是三绝门的弟子,也是振威镖局的镖师、趟子手。
他们身旁有一名四旬中年人在从旁指点,这时远远奔来一人,到他身畔揖手恭声道:“付镖头,总镖头请您到大厅去。”
那付镖头乃是振威镖局的副总镖头,总镖头白向天的师弟付无忌,只见他点点头,挥手示意众人停下,方道:“我有事稍离片刻,你们自行练功,不要偷懒!”言罢,随方才那人向镖局大厅行去。
待付无忌消失在门口后,一干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年轻人喧哗起来,散落着四下坐在练武场中,各自闲扯。
自镖局门口通向大厅的那条青石路与练武场当中只隔着几排白杨,稍尽目力便可看到总镖头白向天及付无忌一大群镖师步向门口。片刻簇拥着一人走了进去,远远看去,虽看不清那人面目,去可看清那是一名女子,一名十分年轻的女子。
这实在是一件很滑稽的情形,白向天容貌威武,却神情兴奋的亦步亦随的跟在那名年轻女子身旁,那女子偶加询问,白向天便忙不迭的恭声回答。
“飞扬,你看她是什么人,竟让总镖头如此待她?”一年轻弟子愤愤不平地说:“架子倒不小!”
被他称作“飞扬”的是他身畔同样只有二十上下的年轻弟子,其实他本名杨飞,一干师兄弟叫得惯了,也来得顺口一些。杨飞是付无忌的一个远房侄子,八年前父母双亡,便来投靠不知隔了多少辈,扯上一点亲戚关系的叔叔付无忌,自那时便一直留在振威镖局。
杨飞摇头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会清楚,等会小何出来你不如去问他!”小何就是刚才出来找付无忌的那人。
问话的那年轻弟子是杨飞的表兄,也就是付无忌的独子付峻,两人年纪相近,又有一些亲戚关系,自然交情非浅,他低声覆在杨飞耳边道:“不如去偷偷瞧瞧。”
杨飞稍有犹豫道:“要是被发现了,只怕少不得又有一顿板子。”
付无峻拍拍胸脯保证道:“万事有我担着。”言罢便拉着杨飞趁着一干师兄弟在注意白向天等人时,从他们身后悄悄溜去,
绕了一个大圈,到了大厅的后面,这里有一排窗户,付杨二人从窗户跑了进去,里面便是紧邻大厅的偏厅,透过窗格,可以十分容易的看到大厅内的情形。
经由三绝门三代苦心经营,振威镖局已是长安城内数一数二的大镖局,大厅之内呈放摆设颇为考究,不但厅内桌椅皆是上好的檀木所制,连厅四壁也全是难得一见的名家字画。
白向天坐在主位,而那年轻女子恰好与付杨二人相背,坐在白向天的下位,杨飞虽瞧不到她的容貌,可光看她着了一件翠黄长衫的背影,心中便琢定她是个仪态万千的大美人。
只听白向天问道:“梅庄主远道而来,光临敝局,令寒舍蓬敝生辉,却不知有何要事?”他有此一问,实在是这女子身份尊贵,着实想不出有何事要劳烦振威镖局。
那梅庄主却并未作答,只端起桌上的那由江西景德镇出产的茶具泡制的龙进细细品茗,半响方才放下,右手不经意间向后轻轻一挥,杨付二人只觉胸口一麻,全身已是动弹不得,想呼喊却也不能出声,好半天才想到自己已被她稀里糊涂的封了**道。
这时那梅庄主方才开口道:“前rì在敝庄附近发生一桩杀人命案,死者是被利剑所伤,七剑致命,剑剑命中心口要害。”
白向天脸sè微变道:“梅花山庄威名远播,谁人敢在贵庄附近杀人,死者是否贵庄中人?”
梅庄主摇头道:“死者敝庄已查清来历,想必白总镖头听过‘千里寻踪’孙莫施,此人虽武功不高,却知晓各种江湖秘事,善长追踪之术,此次被杀想必是因泄密之故。”
白向天颇为不解,满脸疑惑之sè的问道:“那此事与敝局有何干系?”
梅庄主在众人毫不觉查之间封了付杨二人**道,足可见其武功高明,杨飞动弹不得,心中自是十分气恼,可她娇脆清甜,宛若银铃的声音甫入耳,脑中便嗡的一声,满腔的怒意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巴不得她多说得一刻,便可多听一刻她声音,便若黄莺啼鸣,他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声音,只盼能一生一世在这听她的声音。
又听那梅庄主道:“孙莫施乃七剑穿心而死,我听说贵派三大绝学之一的追魂剑法中有一式七剑追魂,造成死因与此极为相似。”
白向天脸sè刹时变得煞白,梅花山庄崛起江湖虽不过五十余载,可赫赫威名已能与九大门派分庭抗礼,若是卷进这件杀人案中,别说这些年苦心经营的振威镖局,便是父亲传下的三绝门亦将面临灭顶之灾。
梅庄主见白向天面现惊恐之sè,忙道:“白总镖头不必担心,敝庄只是因孙莫施死在敝庄附近,方才查一下死因,别无他意。”
白向天脸sè仍颇为难看,一个门派若是在家门口有人被杀,无疑表示对此派极大的挑畔,绝非如她所说随便查一下,若非如此也不会劳烦鼎鼎大名的梅花山庄庄主梅云清的大驾光临了,忙不迭解释道:“其实敝派的追魂剑法并非十分高深,在梅庄主眼中只怕不值一晒,敝派jīng通此剑法只有老朽的师弟付无忌一人。”言罢指指付无忌又道:“便连老朽也是只通皮毛,而付师弟这些rì子一直跟随老朽在长安从未离开,孙莫施绝非他所杀。”
梅云清秋波流转,缓缓自振威镖局在座众人身上转过,这才嫣然一笑道:“白总镖头多虑了,孙莫施绝非三绝门中人所杀。”
众人只觉方才梅云清那眼似要看清自己心腑,心中所思似无不被其所查,虽对着她的如花娇靥,心中却是不寒而栗,闻及梅云清此言,方松了一口气,白向天道:“梅庄主洞彻天机,敝派之冤曲便可不查自清了。”他这马屁却拍得有点过份了,着实不象一派之主的样子,众人闻之,不由面面相觑。
这时一名弟子手持一大红贴子,恭恭敬敬地向白向天及梅云清施礼后将贴子递到白向天手中道:“南宫世家少主南宫博公子拜见总镖头。”
白向天又是一惊,平时难得热闹的振威镖局今rì竟连来两位贵客,南宫世家势力雄崛江南,产业更是遍布全国,其富可敌国,连朝廷中人见了都礼待三分,南宫博身为南宫世家未来的主人,好象犯不着千里迢迢从江南跑到长安拜见区区一个小小振威镖局总镖头吧。
白向天片刻才回过神来,对那弟子道:“快请。”又觉不妥,又道:“还是我亲自去迎。”言罢对梅云清抱拳道:“梅庄主稍侯片刻,老朽先去迎接一位贵客。”
梅云清起身揖手道:“白总镖头请便,南宫公子可是一位难得一见的贵客。”白向天连连快步向外行去,竟似生恐慢了一步,得罪南宫博一般,亦有几人跟其迎去,此刻厅中便只有付无忌及梅云清二人。
梅云清微微转身,佯作观赏壁上的字画,双手轻拂,杨飞、付峻二人只觉身上一凉,**道已然解开,可一时仍不能动弹,杨飞已刚好看到她的容貌,不由得呆立当场。
杨飞刚才听到她那悦耳的声音,心中虽早已思及她的容貌如何美丽,可此时一见,只觉用尽天底下的言语都无法描绘,那美丽的脸庞虽只一眼,却令他今生永远无法忘怀,杨飞已明白自己为何一见其背影便yù见其容貌的那种**,他的心跳骤然加速,恨不能立马跳过去,再看个仔细。
可恨那脸庞只是一闪而过,只听那梅云清悦耳动听的声音传入耳中:“付镖头,我在此也无事,就此告辞了。”杨飞眼睛不由紧紧盯着付无忌送她出去,付无忌说些什么杨飞也没听清。
好半天,厅中来了一些什么人,说过一些什么话,杨飞已听不清,满脑子只是梅云清的如花娇靥,美丽倩影,直至付无忌的一声大喝:“你们两个兔崽子给我滚出来。”
杨飞、付峻这才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只觉两腿酸麻,原来二人已靠着窗格站了一个多时辰,而此刻厅中已只剩付无忌一人。
“你们两个真有出息,躺在这偷听谈话,峻儿,你这个做表哥的怎么教表弟的,一点长进也没有。”付无忌面sè生寒,大声喝叱道。
付峻早已见惯这等场面,故作委屈的叫了一声“爹”,付无忌面sè已缓和许多,对杨飞道:“小飞以后不可跟峻儿学这些旁门左道,知道吗?”
杨飞幼年丧父,付无忌便似他的严父,他自然唯唯应诺,付无忌这才道:“天sè不早了,你们去用晚膳吧。”二人没想付无忌如此善与,竟挨骂都免了,心中大喜,向付无忌施了一礼,慌忙奔了出去。
※※※
皓月悬空,清风徐徐。
杨飞立于月下,望着那轮明月,不由叹了口气,明rì便是中秋,别人都是一家团聚,而自己仍是孤家寡人一个。
他辗转反复,难以入眠,心头尽是梅云清的娇靥倩影,只得出来散心,却不知为何,仅见一面的梅云清成了他脑中挥之不去的丽影,人海茫茫,不知今生可再有与她相见之rì,不过他听说梅花山庄离长安不过百里之遥,说不定什么时候可以去找她。
思及此,杨飞不觉苦笑,自己不过江湖中的无名小卒,即便在振威镖局也排不上号,人家压根不记得自己,去见梅花山庄庄主不过是痴人说梦,越想心中越是难过,不由大叫一声,对天仰首道:“梅小姐,梅小姐,虽然你不认得我,可你知道我多么想念你,只要让我看你一眼,便是让我死也心甘情愿的。”
“你在跟谁说话啊?”声音清脆动听,十分熟悉,杨飞顿觉刚在哪听过,蓦地想了起来,匆忙转身,向出声之处望去,原来正是他朝思暮想的梅云清,不由嫩脸通红,失声道:“梅庄主。”
梅云清已换上一身素衣,却更加衬托出那极为优美的娇躯,只见她立于一株古柳之上,夜风吹过,衣袂飘飘,宛若九天仙女下凡来,梅云清见杨飞颇为眼生,满脸惊诧的望着他问道:“你认识我么,怎么我以前从未见过你?”
杨飞瞧得痴了,只怕那颗心早不在自己身上,竟望了回答。
梅云清素有江湖第一美人之称,早已见惯男人此种目光,不过她是一派之主,别人虽有此意,却也没人如此大胆紧盯她而不回答,心中不觉微生恼怒,稍稍大声道:“喂!”
杨飞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答道:“白rì便是在下躺在窗外偷看小姐的。”说罢,脸亦不觉更红,毕竟偷窥别人是一件不光彩的事。
梅云清这才明白杨飞那灼人的目光为何这般熟悉:“原来是你这双贼眼。”
杨飞脸上发烫,虽在月光下看得不大真切,却不禁垂下头,嗫嚅道:“对不起,要是小姐认为在下冒犯了小姐的话,在下甘受责罚。”
梅云清“嗤”的一声轻笑,她本是为白天那桩命案夜探振威镖局,希望得到一些蛛丝马迹,谁知碰到杨飞仰首对月长叹,她虽贵为一庄之主,芳龄却也只有二十二,一时竟忘了自己不宜露面,童xìng大发,驻足闲聊几句,发现杨飞着实有趣,不觉随口道:“你希望我怎么责罚你呢?”
杨飞见她这一笑,娇媚横生,连她脚下的柳树也似变得鲜艳美丽起来,心道:“要是罚我一辈子跟着你,那就再妙不过了。”话虽如此,却口不由心道:“姑娘便是一刀杀了在下,在下也绝无半句怨言。”
梅云清见他称呼自己一会儿庄主,接着又是小姐,最后变成姑娘,语气愈加亲近,再说下去只怕连云清都喊出来了,可他最后一句说得太也严重,偷窥别人虽然不对,却也犯不着杀身之罪吧,心中顿起捉弄之意,面露微笑道:“你可不要后悔。”只见剑光一闪,杨飞尚未看清,只觉胸口一凉,梅云清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古朴拙雅的宝剑,剑尖正指着自己心口要害,只须梅云清玉手向前再进三分,自己便前后两个窟窿,小命不全,咯屁着凉了。
杨飞素来胆小,心中早怕得要命,他可想不到梅云清说干就干,但在心上人面前无论如何也不能太过孬种,死在她手下也算认命,反挺起胸膛,神情激昂,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大声道:“梅姑娘,你可得记得在下的名字,我叫杨飞。”
“谁要杀你?”梅云清没想到杨飞当真不怕死,还道他看出自己的心意,还剑入鞘道:“我只不过试试你当真肯将命交给我,这次暂且将你的xìng命记下,下次再取,记住你这条命现在是我的。”说着亦不觉微笑起来。
“是,是。”杨飞连连应诺:“姑娘有何吩咐,在下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见梅云清许久不答,这才吞吞吐吐道出自己早就想问的问题:“请问姑娘芳名?”
可又过了半响,梅云清仍是不答,抬头看时已是人影杳无,刚才一切象是一声chūn梦,杨飞又看看自己胸口衣襟的那被梅云清宝剑刺破的小洞,方确定刚才不是在作梦。
“有人来了。”梅云清心念电转,她虽与杨飞在此胡扯,灵觉却可察知方圆十丈之内一举一动,她此行隐密,自是不便露面,便展开轻功跃空而去,转眼已是百丈之外,杨飞后来那两句话自然没有听见。
杨飞毕恭毕敬的样子,她早已见得多了,无非是看上自己的容貌和权势,也不知道有多少豪门公子向她表示爱幕之意,至今却仍没有一个令她动心的男子,更何况梅花山庄庄规所限,庄主不得嫁人,只能招赘,天下又有多少男子愿意入赘女家。
梅云清心有所思,不知不觉走到一间名曰“如归”的客栈,那正是她暂时居住之处,亦是梅花山庄下属的一处产业所在,她刚行至门口,掌柜已神情焦急地迎了上来,见到梅云清方露出笑意道:“庄主,你终于回来了。”此刻客栈内已无旁人,是以他并不避忌。
“有事耽搁了一会,怎么了,孙老?”梅云清有些惊奇,这孙掌柜行事一向稳重。
孙掌柜忙道:“兰姑娘等了您一个多时辰了。”
“喔”孙掌柜所说的兰姑娘是她的贴身婢女之一梅兰,梅云清早上派她出去打探情报,既然回来当然有十分重要的消息要禀报,梅云清道:“我这就去见她。”
不待她说完,一名双九年华的美艳少女自客栈楼上房中飘然跃下,宛若飞燕般落在梅云清面前,恭声道:“小姐,我们找到‘妙手空空’丁小全了。”此女自然是梅兰了。
“妙手空空”丁小全乃神偷世家徐州丁家的弟子,武功虽是不高,可轻功却是冠绝天下,其偷术更是天下无双,据说连皇帝宠妃身上的肚兜也可信手牵来,不知光临了多少武林世家的宝库却又奈何他不得,是一个令人极为头痛的人物,梅云清听说前些时他和被杀的“千里寻踪”孙莫施一起在梅花山庄附近出现,其后孙莫施被杀,梅云清便派梅兰前去查探他的下落。
听到他的下落,梅云清不觉微露喜sè道:“丁小全现在何方?”
梅兰神sè有些失望道:“他已经死了,现在长安城外西南方不远的一座破庙内。”
梅云清不加思索道:“你带我去。”又对孙掌柜道:“你小心jǐng觉,今晚可能有人来这查探。”
孙掌柜连连应道:“是,是。”
城外的破庙十分偏僻,幸好梅兰记xìng颇佳,虽在深夜,毫不费力的带着梅云清来到此地。这破庙果真非常破旧,不仅四壁满是残砖破瓦,连门也没有,就像一个大洞,更奇的是在这三更半夜,这绝不刻有人的地方,竟然有灯光,里面的人还有好几个,想必也是找丁小全的人。
梅云清低声对梅兰吩咐道:“你先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瞧瞧。”
梅兰有些担心的道:“小姐,你一个人…”
梅云清微笑道:“不碍事的。”
庙内共有五人,有三个梅云清居然认得,其中两个正是振威镖局的总镖头白向天和师弟付无忌,还有一位锦衣玉冠的公子,腰间悬着一柄古sè古香的长剑,乃是白天匆匆一瞥的南宫博,另有一人却不认得,一身仵作打扮,正伏在地上仔细检查最后一人:已经死去的“妙手空空”丁小全。
梅云清尚未进庙,南宫博已转身来向她揖手道:“梅庄主的消息也灵通之极,这么快赶到了。”他朗目星眉,本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家世又好,武功又高,平时身边自然少不了漂亮女子,白天匆匆一窥并未看清梅云清的容貌,此时一见,一时竟不舍不得将目光移开。
梅云清也禁不住打量着南宫博,他们同是武林后起之秀的佼佼者,二人在江湖合称“南龙北凤”,今rì相见,自然少不了估量对方一番,直到白向天打了一个哈哈道:“梅庄主也来了。”
梅云清这才掩示一下失态道:“听说‘妙手空空’丁小全命丧此地,不知是也不是。”
白向天陪笑道:“地上的尸体便是丁小全,南宫公子请了一位衙门的仵作验尸。”
这时那仵作方起身向南宫博毕恭毕敬道:“此人大约在三个时辰前被杀,心口处有七处剑痕,除此之外,身上别无伤痕,又无中毒迹象,很显然此人是命丧剑下。”
南宫博向丁小全胸口看了一眼,只说了一句:“七剑追魂。”
白向天身体一颤,差点立足不稳,幸而付无忌扶住他,慌忙连连辩解道:“此人绝非敝派所杀,他是三个时辰之前死的,而那时老朽和师弟都在镖局内,梅庄主尚在敝局。”
梅云清见白向天亦是武林成名人物,好歹也是一派掌门,怎想得他如此胆小,心中不禁暗暗好笑,亦帮他证明道:“此言本庄主可以作证。”
南宫博微微一笑道:“在下也未说是三绝门所为,只是稍作推测,其实这式七剑追魂在下也略知一二。”言罢,也未见他拔剑,只闻一声剑鸣,剑光一闪,南宫博已然还剑入鞘,而他面前的一根木椽上已现出七个小洞,洞口极小极深,似已穿透,七个小洞紧连一起,若非细看,绝难看出乃七剑所致,与丁小全胸口的伤痕一般无二,那份功力及jīng纯付无忌自忖再练上十载仍自叹弗如。
梅云清赞道:“南宫公子号称‘十全公子’果真名不虚传。”
南宫博自诩琴棋书画无一不jīng,更自称jīng通天下武功,闻得美人赞许,心中自是十分得意,口中自谦道:“梅姑娘谬赞了。”口中虽出此言,脸上却不觉却现得意之sè。
梅云清瞧在眼中,对他观感却是大降,扯开话题道:“丁小全虽非三绝门所杀,只不知白总镖头以前可曾见过他?”
白向天忙道:“从未见过。”
梅云清却看到白向天说出此话时付无忌脸上现出一丝古怪的神sè,情知决非如此,便道:“此间事已了,各位告辞了。”言罢一揖手,行了出来消失在夜空之中。
众人想不道她说走就走,南宫博呆了半晌方回过神来道:“白总镖头,叨扰了半天,真是不好意思。”
白向天道:“哪里哪里,南宫公子,若无别的事,老朽和敝师弟先行告退了。”
南宫博作了一个手势道:“请!”
梅云清并未远离,而是藏身在离破庙里许的一片树林之中,见白向天付无忌二人出来对身畔的梅兰道:“你先回客栈,我还事要办。”梅兰应了一声,悄声离去。
梅云清见破庙之中灯光闪动,南宫博和那仵作这才步了出来,仵作手中持了一盏气死风灯,他们与白向天及付无忌有里许之遥,梅云清为防他察觉,散去全身气息,竟连心跳也无,直到南宫博远远离去,方才回城。
回到城中,梅云清却并未回客栈,反是去了振威镖局,她心想白向天回镖局后必定会另行商议,自己去一看究竟,到底振威镖局是否与这几桩杀人案有关。
时至初更,天际忽然满是乌云,遮住那轮明月,四下昏暗,梅云清身上的那身素衣也不是那么显眼,梅云清今晚还是首次如此偷偷摸摸,自然觉得既新鲜又刺激。
可事实却令她大失所望,振威镖局早已死气沉沉,没有半点灯火,白向天和付无忌自然不会昏天黑地地商议,显然早已入睡。
“唉!”一声长叹,充满失望无奈,梅云清正yù离去,闻得这声叹息,不由止步,向那人望去。
※※※
杨飞见梅支清悄然离去,心中大是失望,却只闻得身后有人道:“你方才在和谁说话?”
问话之人正是他的表兄付峻,杨飞今晚的行为大异往常,杨飞怎能说是梅云清来过,只得叹了一口气道:“明天便是中秋节,我有些想我娘。”
付峻同他一起长大,见他说话心不在焉,怎会不知他在撒谎,笑道:“你不要骗我,去年又不见你这样,只怕又在想着那位梅庄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是一回事,吃不吃得到又是一回事,不过那梅庄主长得可真俏,比玉霜可不知强了多少,连我都想吃吃。”
杨飞忙道:“哪有此事,你别瞎猜。”
付峻道:“好了,好了,别死不承认,从白天到现在你都有些痴痴呆呆的,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那梅庄主跟你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今生你还是别想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需独争一支梅,女人嘛天下多的是,改天我找个女人让你尝鲜。”
杨飞半信半疑道:“难道你尝过?”他一向跟付峻混在一起,除白玉霜外,也未见付峻与其它女子来往,而白玉霜生xìng矜持,在成亲之前,最多让付峻占占手脚便宜。
付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虽然没亲自去尝,却也见过,长安城里多的是青楼jì院,花几两银子便可玩一次。”
杨飞少年心xìng,对这种事颇为向往,听着不觉砰然心动,可毕竟有些不好意思,反问道:“你不怕玉霜姐知道么?”
付峻眨眨眼睛,轻声道:“我们偷偷的去,偷偷的回,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说我不说她怎会知道?”说着又故作老气横秋的拍拍杨飞肩头道:“明天中秋节,不用练功,养好jīng神,我们明天就去,走睡觉去也。”
杨飞立时兴奋起来,乖乖地跟着付峻回房睡觉。
这次却是立刻睡着,杨飞做了一个美梦,梦见自己功成名就,成为天下第一高手,还和貌若天仙的梅云清拜堂成亲,洞房之时带着些微的醉意掀开新娘的盖头红巾,仔细一瞧竟是白玉霜,不由吓了一跳,立时惊醒过来。
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方知是梦,白玉霜是付峻的未婚妻,自己和付峻平时虽拿白玉霜玩笑开得不少,可却不能真拿她有何非份之想,瞧瞧跟自己同房睡在另一张床的付峻睡得又香又甜,方松了口气,又躺了下来。
这回梅云清的娇靥倩影纷至沓来,杨飞说什么再也无法入眠,看着窗外透入的月光,心中一动,起身穿衣悄悄走了出去。
看着梅云清曾经俏立过的那株古柳,仿若她人仍在上面,杨飞看着人不觉痴了。
不知过了多久,月儿亦悄悄的藏入乌云之中,杨飞只闻“你怎么还在这里?”顿觉眼前一花,梅云清又来到那株柳树之上,立在一根么指粗的柳枝之上,清风拂动,柳枝飞舞,她的人也随之飘荡,仿若翩翩起舞。
杨飞只道自己在作梦,右手在自己大腿上**一拧,差点痛得叫出声,方知一切非假。
梅云清瞧着差点娇笑出声,想起此来所为之事,芳心一动,登时有了主意,也未见她娇躯晃动,已到了杨飞面前,微笑道:“你可否帮我办一件事。”
杨飞嗅着她的处子幽香,看着她的如花娇靥,听着她的如籁天音,骨头已然酥了一半,忙不迭点头道:“别说一件,便是一百件,一万件,在下也会去给姑娘办得妥妥当当。”
这句话虽说得慷慨激昂,却是情意绵绵,梅云清听得俏脸一红,柔声道:“那你跟我走吧。”
杨飞吃了一惊道:“现在?”
梅云清道:“当然是现在,要不然这么晚我还干巴巴的跑来干什么?怎么你刚才还说得那么好听,现在就反悔了?”
杨飞忙不迭点头道:“当然不会,我现在就跟姑娘去。”
※※※
杨飞跟着梅云清来到墙边,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铁门,忙道:“我去弄钥匙开门。”这里的墙有丈余高,自小和付峻为了翻墙而出费了不少脑筋。
梅云清匆忙之下拉住他左手低声道:“别去。”
杨飞只觉梅云清那柔若无骨的玉手捏在手里,细腻柔滑,说不出的受用,一时竟忘了问为何。
梅云清也甚觉羞涩,这么和一个男子肌肤相亲甚是不妥,微微**抽了回来,往杨飞腰带一提,施展轻功,登时越过那高达丈余的围墙,轻轻巧巧的立在街心。
杨飞对梅云清更是佩服,跟着梅云清一路行去。
杨飞毕恭毕敬的跟在梅云清身后,一声不吭,此时已是二更,空阔的街道两旁偶尔可见灯火,其中一些来自那些青楼jì院,杨飞忽然思起方才付峻所言,看了梅云清一眼,想想在里面所做之事,心不觉砰砰跳动起来。
过了半刻功夫,二人来到城墙处,右边不远处正是西城门,此刻城门当然早已紧闭,只有城楼有几个打瞌睡的官兵,此时正值明朝盛世,一切歌舞升平,长安虽是西陲重地,守城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长安曾为数朝古都,军事重地,城墙筑得高大宽厚,梅云清瞧着那高达十丈的城墙,心中犯愁,自己一个人攀上去,自是轻而易举,可再加上一个大男人,就绝非自己所能为之了,连试也不能一试,免得又被这小子占了便宜,不觉问杨飞道:“你的轻功如何?”心中自然知道问也是白问,看杨飞连武功都未入门,哪还谈什么轻功?
杨飞满脸错愕,反问道:“姑娘要出城么?”
梅云清点头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越过城墙?”
杨飞不由挠头道:“不如等明早城门开了再出城吧。”
梅云清横了她一眼道:“明早出城我现在找你干什么?”看了城墙半响,实在想不出什么妙计将杨飞弄出城外,正yù放弃之时,却听杨飞道:“姑娘,你看这里不知谁遗下一根绳索,刚好到墙头。”其实这绳索正是他和付峻所留,以备不时之需。
梅云清闻言瞧去,见杨飞果真负了一串绳索行来,芳心大喜,心想必是有人借此索从此处出城,他们的运气实在太好了。
梅云清挽起绳索,乃牛筋所制,试了试觉得颇为结实,提在手中对杨飞道:“我先上去,再把绳索放下来,你再攀着绳索我将你拉上来。”言罢也不待杨飞应允,微一提气径自提着绳索腾身而起。
光线虽暗,杨飞却瞧得甚是清楚,只见梅云清眨眼已到三丈许高处,双足在壁上一点,又攀上三丈,兴许是气力不足,余下四五丈又停了三次方到墙头。
梅云清那娇媚的声音传入耳中:“接住了。”淡淡的月光下,杨飞接到绳索,上前紧紧攀住,一股拉力传来,带着杨飞一步步攀了上去。
这么拉颇为费力,饶是梅云清武功卓绝,内力jīng纯,却也累得额头微见汗珠,待得杨飞好不容易攀到面前不由松了一口气,只闻杨飞一声惊呼,绳索已自手中滑了出去,杨飞人亦应声向下坠去,大急之下顾不得男女之嫌,身形一动,已翻出墙头将杨飞拉住,玉足在壁上轻点,已然回到了墙头。
杨飞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惊魂甫定,只觉梅云清玲珑浮凸的娇躯紧紧贴在自己身上,那种感觉早已让他魂儿立时飘上云端。
梅云清俏脸通红,她刚才情急之下方有此举,以至与同龄男子有了今生第一次如此亲密接触,芳心剧颤之下,慌忙放开杨飞,这才感到双手奇痛无比,再一瞧一双玉手已满是鲜血,心知必是刚才那绳索划过所致,默默自囊中取出一瓶止血药粉敷在手中,取出一方丝巾紧紧缚住。
杨飞大感歉意,自己方才见有人相救,自然紧紧抱住,又见梅云清治伤,更感罪孽深重,悄悄上前,低声道:“梅姑娘,我来帮你。”说着便yù帮她,梅云清双手尽是划痕,痛得厉害,也就由得他帮忙。
杨飞见方才光滑如玉的双手此刻满是血痕,大是心痛,当真比割了自己的双手还要痛惜,包扎好后,不由有些担心地道:“不会留下伤口吧。”要真是如此可真是暴殄天物了。
女人天生爱美,更何况梅云清这么一个大美人,此乃她最最担心之事,哼了一声大声道:“都是你,要不是你……”说到后来竟泣不成声。
杨飞闻得美人责罚,心中却是大乐,眼见她泪珠一滴滴落在地上,yù待安慰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轻轻抚在梅云清肩头柔声附和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梅玉清半晌才回过神,却觉自己正依慰在杨飞怀中,芳心大惊,**一掌推去,这一掌却满含真力,杨飞凌空飞起,这城墙宽不过丈半,杨飞已飞出城墙,直直向下坠去。
杨飞心道这下自己真的完蛋了,梅云清正在恼恨自己,决计不肯再出手相救,直到快坠到地面之时只觉腰带一紧,梅云清冷冷的俏立自己身畔,那一付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淡神情令杨飞心中不由一寒。
杨飞呐呐道:“梅庄主,多谢!”
梅云清冷冷道:“走吧。”言罢带着杨飞径自向那破庙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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