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扬州的富饶豪华,文采风流,自不在话下。
眼下就有三个江南第一在扬州,已是谁也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江南第一名楼——水月楼。
江南第一名妓——何欢。
江南第一名厨——杜老刀。
扬州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
扬州也是个龙蛇杂处的地方,三教九流,帮派林立,互不相让,不时发生流血斗殴事件发生
你看,那位隶属西区承恩门巡捕房的捕役班头何明,又领着几名捕快皂隶,在那里张贴榜文。
围观群众有人夸张大叫:哇靠,无头双尸?一男一女两具裸尸,绑在一起
立刻吸引一堆人围拢过来,议论纷纷。
人们一向是对这种带有色情血腥意味消息,兴趣最浓,纷纷打听探询:
这次被杀的是谁?
漂不漂亮?
在哪里作案?
班头何明,挤着眯眯眼,嘿嘿笑道:这次竟把神鹰教总坛主的女儿给做了,先奸后杀,还扔到咱们扬州瘦西湖。
不是无头么?怎么知道是神鹰教总坛主的女儿
何班头道:头也找到啦,也在湖中。
咦?神鹰教总坛主的女儿?
怎么?
神鹰教可以目前江湖上第一大帮派,那个总坛主又是公认的武林第一高手
而且听说这次他女儿扈从百余人,浩浩荡荡南下畅游扬州,护卫如此森严,怎么就被人先奸后杀,扔到瘦西湖的呢?
这凶手一定是跟神鹰教有仇!
那凶手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
男的是谁?
有人嘘了一声,道:这种事还是少挂在嘴上,要是不小心被神鹰教的人听去
正在议论纷纷之际,人群中钻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半大不小的个头,却有一双机灵的大眼睛。
他负着一双手,在告示上瞧来瞧去,朝地上吐口口水,道:这么大的案子,赏金似乎太少了些吧
何明道:衙门悬赏白银千两,神鹰教总坛主自己又掏腰包,再加伍千两,还嫌少?
有人认出他来,取笑道:就算赏金再多,你小马又没这个本事抓到凶手,还不是白搭!
何明闻声回头,再次打量这个叫小马的,冷笑: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专门混吃混喝,惹事生非的扬州小马?
这小马一昂头,大声道:谁说我专门混吃混喝?我是专门做好吃的名菜给有钱大老爷吃吃喝喝的,只怕你这种身分,还吃不记起呢!
何班头怒道:你说甚么?
有认得这小马的人打圆场道:这小子喜欢游手好闲,到处打混,不过也真的从水月楼大厨师杜老刀那里,学了一手做菜功夫
何班头不由的肃然起敬,道:杜老刀?是不是号称江南第一名厨的杜老刀?
那个人用力点头道:就是他。
何班头再次认真打量这小子,小马却理也不理他,迳自挤出人群,扬长而去
耳边仍传来何明的声音道:瞧他那德性,杜老刀会传他手艺,打死我都不信!
小马一面走一面叹气道:连我自己都不信
扬州府。
既是太平盛世,果然是人烟稠密,万商云集,车水马龙,繁荣富裕,天下第一。
小马终日无所事事,最喜欢穿梭在行人熙攘,百市杂陈的闹街上,混吃混喝,浪荡逍遥
突然听到街巷前方,传来一阵怒吼叫骂,哀哭求饶声。
小混混终日无所事事,最爱凑热闹,找刺激,忍不住又使劲往人群堆里钻,去瞧瞧。
只见一名歪嘴斜眼的凶恶大汉,正抓住一个瘦弱的姑娘,又打又踢,不断怒骂:死丫头,臭丫头,老子这些年都是白养你的啦!
一个老大耳光掴去,嫩脸上立刻浮现五只清晰掌印!
又一掌力道极大,竟把她打得滚跌在墙角,顿时额上鲜血直流,几乎昏厥
那大汉又一步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辫子,将她拉得两脚离地而起,怒骂道:下次再敢溜走,看老子不打断你的狗腿!
这小马虽是游手好闲,偷拐诈骗,无所不为,终究瞧不惯这种欺凌弱女子的无耻行径。
眼看围观众人,似乎都畏惧那高大恶汉,不禁动了侠义之心,推开众人,道:让开,让开,我要救这小姑娘!
有人拿斜眼瞧他,道:你能救她?
小马抬头挺胸道:看我的!
众人果然让出一条路来,只见这小马猛地往那恶汉身上撞去,口中却哇哇大叫道:哎哎,你别推我呀!
他猛地撞在那恶汉身上,那恶汉一时立足不稳,竟连同那瘦弱姑娘一起跌倒地上。
小马急忙伸手拉起那姑娘,口中一迭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们挤我
那恶汉反手将他一推,恶声这:滚,滚远一点!
小马连忙后退,道:是,是,我滚,滚远一点
围观众人见他这样虎头蛇尾,不禁讪笑起来。
小马却挤着眼睛,压低声首向那姑娘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来救你的。
恶汉厉声道:你说甚么?
小马吓一跳,拔脚就逃
才一挤出人群,他就扬起手上一只钱包,摇晃着大声呼叫起来:哎呀!你们看我捡到了甚么?是一只钱包!
他夸张大喊,直到引起了人们的注意,这才拉开扎住钱包的绒线,往里面拨弄,一面大声欢呼道:哇塞,这里面还有二两银子,三个铜板,四张当票嗯!还有一本连环图画书!
原来他刚才向那恶汉一撞,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偷鸡摸狗,顺手牵羊,将他的钱包摸了过来。
这会儿不但没有乘机溜走,反而故意喊叫,有意要引起那恶汉注意那恶汉听见他大声诉说着钱包的内容,有些耳熟,猛然想起,伸手往自己腰间一摸,立刻脸色大变,怒吼大叫起来:你敢偷老子的钱包?
小马目的终于达到,哈哈大笑起来:是你的吗?你说说看这里面一些甚么东西,说对了就是你的!
那恶汉怒吼道:不行,赶快还来!
小马大笑道:不还,有本事自己来拿!
那恶汉情急之下,再也顾不得那小姑娘,发足向小马追去,一面大叫:钱包还来!
终于把他引得追来,小马立刻尽往人多处钻去。
这小马滑溜无比,左一闪,右一晃地,就轻易从人群中穿过,逃得飞快!
那恶汉发狠,用蛮力撞开人群,拼命追上去
情急怒吼,往返追逐间,那恶汉撞翻许多行人,又撞倒了路边摊贩
做小本营生的摊贩被撞倒,食物洒了满地,这损失谁赔?扯住那恶汉不让他走!
那恶汉已被捉弄得恼羞成怒,再也顾不得群情激忿,用力摔开那摊贩,奋力扑向小马。
谁知小马却一扬手,将钱包向街道另一边扔去!
那恶汉纵身抢接在手中,却因用力过猛,连人带钱包一齐撞入一只大酱缸
噗通一声,酱汁四溅,人人惊惶走避,哄然大笑!
小马早已钻进人群,一溜烟不见了。
那恶汉终于挣扎爬出,满头满脸全是黏糊糊的酱,酸臭冲天
打开好不容易才追回来的钱包,发现里面竟然只有几块碎石,几张当票。
又是被小马以偷天换日手法调了包去,他几乎气昏,厉声吼道:等老子捉到你,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小马却悄悄溜了回来,拉起那小姑娘,匆匆钻进一条陋巷内,得意地说:你看,我说过我能救你的吧
小姑娘惊奇不已:你为甚么要救我?
小马道:因为,因为我不能见死不救。
拉了小姑娘要逃,这才发觉她因挨打受伤甚重,再也走不动了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小马既然插手管了这档事,此刻总不能让这可怜弱女子,再次落入魔掌中。
一咬牙,伸手将小姑娘抱了起来,在纵横交错的陋巷小街中,左一转右一弯,尽往偏僻地处走
越过一道断垣,来到一处高墙下,蹲下身来,小马拨开一些杂物垃圾,竟露出一处隐藏着的狗洞来。
匐伏着钻进狗洞,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小姑娘也弄了进去,里面是一座杂乱的院子
蓦地两声虎吼,两条又黑又大,壮如牛犊的獒犬迎面扑来,吓得小姑娘尖声惊叫!
谁知这两头獒犬只是扑在小马身上,又啃又舔,亲热得不得了。
小马道:好了,不耍赖了,过来
他拍拍小姑娘,道:她是我的朋友,以后不许欺负她!
两头獒犬似乎善解人意,过来在小姑娘身上左嗅右嗅,很快就变得亲热起来。
小马此时虽已全身酸痛,气喘吁吁,仍旧咬紧牙根,使尽吃奶力量,连拖带拉,将她弄进曝晒着一缸一缸的酒糟,竹架和木桶之间
原来这儿是一间酿酒坊的后院。
小马终于把她弄进了一间简陋的小房子,里面堆放着杂物,原来是一间柴房兼储藏室。
小马将她放下来,安置她躺在硬木材搭成的床上,自己也精疲力竭,躺在她旁边喘气
好啦!暂时是安全啦
他突然又一跃而起,奔去将柴房的门掩好,这才放心回来也倒在草堆上,骨头就像要散开一样。
喂!你叫甚么名宇?那个老王八蛋为甚么要打你?
被他这一问,小姑娘竟再也忍不住,嘤嘤地哭了起来。
小马不由生气:好啦,不说就不说,哭甚么哭?
被他这样一吼,她哭得更伤心了。
突然他警觉地翻身而起,伸手紧紧压住她的嘴:有人!
小姑娘果然不敢稍动。
小马紧张地从柴房破墙板的缝隙往外窥视。
果然有位染坊里的老长工,正在翻动那些曝晒中的酒糟
老眼昏花,动作迟缓
幸而渐渐远去
小马也总算放下一颗紧张的心
突然被那小姑娘狠狠地一耳光掴来。
小马惊怔道:你干嘛打我?
小姑娘怒道:还不放开我!
小马这才发觉刚才情急之下,手竟紧紧压在她柔软的胸脯上。
他满面羞惭,急忙放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姑娘自己也是羞得无地自容,只是挣扎着撑起身子,努力要将破裂得无法蔽体的衣裳拉好
小马不忍见她这样狼狈,脱下自己的外套来,替她披上,一面说:你是不是急着要回家?要不要我送你?
小姑娘低着头摇了摇。
小马道:我看也不能急着回去,那个歪嘴斜眼的老王八蛋,刚才吃了大亏,一定不会甘心,一定还在外面兜着圈子的找
小姑娘不由打了个寒颤,小马也揉着自己的屁股苦笑:我可不想被他捉了去,剥了这层皮
小姑娘道: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小马随手扯了根稻草咬在嘴里,潇洒一笑: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自己臭脾气不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想想不对,笑道:哎呀,我怎么骂自己是狗
小姑娘也不禁莞尔道:最好别再见到他我姓林叫春化,你呢?
小马道:我叫小马
小姑娘道:姓甚么?
小马道:不知道。
小姑娘一怔!又道:是不是姓马?
小马又摇摇头,小姑娘不由噗嗤一笑,替他回答道:不知道?
小马瞪眼不悦:怎么?这很可笑吗?
小姑娘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不会真的姓小吧?
小马叹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从小就是孤儿,从来不知道爹娘是谁,也从来没有人告诉我姓甚么,也不知道从甚么时候开始,人家叫我小马
小姑娘不林尔然:好可怜
他却爽朗地笑了:谁好可怜?我才不觉得有甚么可怜!
他翻身坐起,吐掉已被他嚼得稀烂的草渣
我又能饿,又能吃,又能累,又能睡为了活下去,我甚至跟野狗抢过骨头,野狗把我咬得遍体鳞伤,我也把野狗连皮带毛咬下一大块,汪汪汪汪地逃走哈哈!
小姑娘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小马继续得意道:从此以后,有东西我就跟狗分着吃,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一只狗,敢在我面前作怪!
他热诚地期待着她的回答:你信不信?
小姑娘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道:我这辈子第一次听说人咬狗。
我是在问你,信不信?
我信!
小马得意极了,他笑道:反正好坏我都要活下去我偷、拐、诈、骗、赖、抢!我甚么坏事都干,却绝对不会像狗那样,摇着尾巴向人家乞怜,向人家讨食,谁要是欺侮我,就是拼了命,也要跟他斗一斗,就算打不过,也会逃,就像刚才
小马提到刚才,他立刻又忘了自己,关心起别人来:对了,那个老王八蛋,为甚么要欺侮你?
小姑娘道:我本来姓林,叫春儿
小马道:对,这个名字好,春花两个字,一听就是卖的
小姑娘立时脸色惨变,小马一怔!道:怎么啦?我又不是说你是卖的!
她却真的垂下头来,声音低得像是在呻吟,道:我真的是在卖的
小马吃了一惊,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姑娘叹了口气,道:不怪你,怪我娘我爹练武,在外面混帮派,结果性命不保,死的很惨娘带着我去嫁别人,那家伙叫许寿,也是个混的,本来还不错的人,不知怎么被人家废去一身武功,还得了个歪嘴斜眼的怪病
原来他还是只病狗!
后来就愈来愈堕落,成天喝酒赌博,又拿我娘跟我出气又把我卖到百花楼
小马怒道:百花楼?那不是妓女户吗?连自己女儿也要推入火坑,真是个老不死的混账王八蛋!
春儿咬牙道:所以我就溜出来
小马道:对,那种地方,千万不能待!
春儿幽幽长叹道:可是,我又能到哪里去?
小马义不容辞,拍着胸脯道:不要紧,有我小马在!
春儿一怔道:你?
小马道:不管怎么样,我还有这个窝
春儿打量四周,道:这就是你的窝?
小马得意道:又可遮风,又可避雨,四面漏风,冬暖夏凉,比任何高楼大厦都好
他掏出二两银子,三个铜板,塞到她手上,道:就算每餐喝稀饭,也不会教你饿着
春儿道:咦?这不是许寿的东西么?
小马一起也递塞给她,道:不错,还有这本连环图画书!
春儿手拿着这些东西,道:这才几个钱,就算每餐喝稀饭,又能维持多久?
小马道:关于这一点,你尽管放心,我非但不会教你每餐喝稀饭,甚至还可以一让你吃香喝辣因为我经常到水月楼的大厨房去打杂。
他神秘笑道:你相信吗,我是江南第一名厨杜老刀的得意徒弟!
春儿一惊道:真的?你怎么跟他扯上关系?
小马道:那是因为我曾经救过他女儿一命。
春儿笑道:原来你到处救人命
正说间,突如其来的匡郎一声巨响,把春儿吓一跳,就扑进了小马的怀里,差一点就连他一起扑倒地上。
原来挂在墙上的一只破铁锅掉落在地上,小马过去拾起来,重新挂回勾子上。
春儿却注意到那勾子竟有一根绳子,穿过残破壁板的缝隙,通到屋外去。
她不禁好奇,问道:这是干甚么的?
小马嘻嘻笑道:这表示我们马上就有一顿丰富的晚餐啦!
春儿仍是不解,小马抓了一条不是很脏的毛巾,端了只不是很破的木盆给她,道:后面就有一口不是很枯的水井,你去擦把脸,在床上睡一下,乖乖等我回来。
原来这里又有个杂物遮掩的狗洞。
钻过这个洞,竟是个庞大而忙碌的厨房。
小马才一出现,大师傅苏成立刻拉了他的手往里面赶,一面道:快来快来,咱们师父不在,有一道菜就要你来动手不可了!
小马道:甚么了不起的大菜,就把咱们水月楼大师傅考倒了?
苏成一面帮他系围裙,一面道:还不是上回,你与咱们师父一时兴起,创出一道名菜,叫做红焖三鲜
二师傅六指儿道:堂上的么师领班胡同,刚才就通知说有位奶头很大的贵宾
苏成纠正道:来头,不是奶头!
六指儿一怔!道:那个绍兴大佬,口齿不清,说话就像咬了个热萝卜
苏成骂道:是你自己耳背
六指儿争辩道:是厨房里太吵
苏成不再理他,向小马道:胡同说有位来头很大的贵宾,指定要吃这道红焖三鲜
小马道:这道菜可是很费时间的。
苏成道:我是这样跟他说的,胡同说那贵宾不急,可以等。
这厨房里的下手师傅们,早就将红焖三鲜所需的材料准备好了,小马立刻开始动手,果然熟练地操刀掌勺,添火加柴,毫无滞碍。
片刻工夫,一道十二人份的大菜红焖三鲜装入盘中,果真色香味俱佳,绝对是上得酒席的名菜!
这庞大厨房里大小四、五十名师傅,莫不同声发出赞叹
堂上的么师领班胡同恰巧来催菜。
大师傅苏成恰巧将这道刚起锅的热腾腾大菜捧到他手上。
胡同二话不说,端了就走。
小马完成一项任务,卸下围裙,转身,苏成就已端着一只食盘,整整齐齐的四菜一汤,还有一壶酒,塞到他手中,道:给你留了晚餐。
小马也不客气地接在手中,却问道:这是甚么酒?
苏成道:二锅头。
小马笑道:算了算了,拿去拿去你忘了我就住在隔壁酿酒坊,要喝甚么样的好酒都有!
男人住的地方真脏,尤其这个小马,住的地方更是一塌糊涂,比狗窝都不如。
春儿叹了口气,卷起袖子,开始动手整理打扫洗刷
转眼之间,这狗窝就变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小马端着食盘进门,还以为走错了地方。
春儿却兴高采烈地迎了上来,笑道:好香好香,我早就饿扁啦!
她接过食盘,小马却瞪大了眼睛,叹道:你把我的房子整理过了?我还以为我走错了房间
春儿将菜饭排到桌上,一面道:你怎么谢我?
小马笑道:脸皮真厚,这样就要人谢?
春儿似乎真的饿了,大口大口地扒饭挟菜,三两下就把一碗饭吃下肚去,接着又添一碗。
这才发觉小马只是斯斯文文地喝着酒,有趣地瞧着她。
春儿脸一红放下碗筷,道:人家我,平时也不是这样吃饭的
小马体恤道:不要紧,你尽量吃,我要吃甚么好菜都有!
春儿瞪着美一丽的大眼睛,好奇道:你到底有甚么广大神通?一穷二白,却能大鱼大肉,好酒好菜?
小马却只是微笑着喝酒,道:我一时也说不清,你慢慢就会知道了
春儿开始吃饭,小马却随手拿起那本连环漫画来翻阅着。
谁知才翻了两页,就变得面红耳赤,慌忙将画册合起。
春儿不禁好奇,伸头过来,道:是甚么书?给我看看。
小马胀红了脸,急将两手藏到背后,道:不行,你不能看
春儿却偏不信,挤到他身上来抢
竟然变成胸部贴胸部,脸儿对脸儿
春儿倒不觉甚么,小马却少不更事,那里经过这种阵仗,顿时面红耳赤,心跳加速起来。
他两手一停,那书就被春儿抢在手中,好奇地翻开一看,不由得呸地一声,骂道:要死了,怎么看这种东西!
小马呐呐道:不是我的,是许寿的
原来那竟是一册精工手绘的春宫画册。
绘图精细,设色艳丽,动作写实,神情鲜活,看来就像真人在表演一般。
春儿曾经沧海,受过许多男人蹂躏,对这种事本不陌生,却也禁不住对画册里那些新鲜奇特的姿势吸引住。
她忍不住长叹,心想怎么会有人懂得这么多的姿势?
看那些表情,滋味真的那么好么?
小马本是青春年少,火气正旺,甚么时候能看到这些奇妙的图画,又被一个活生生的女人这样挤在怀中。
脸孔贴着她柔软的胸膛,鼻子吸的尽是少女体香,只觉得腹下丹田一阵躁热,胯下之物竟已昂然高举,坚硬如铁!
他那滚烫的脸颊,粗浊的呼吸,一双手就不由自主地往她的纤腰环抱了上去
春儿不由得春心大动,丢下画册,贴在他耳边道:我们也来试试看,好么?
她这样吐气如兰,语音诱惑,小马只觉得全身鼓胀,几乎快要爆炸,却发抖着道:我我不会
春儿道:你从来就没有跟女人做过?
小马喘气道:没有。
春儿道:不要紧,我教你!
实在太疯了
实在太累了
也实在太愉快了!
小马搂着她娇嫩的胴体,长长地嘘口气,道:想不到这件事,有这么好玩
春儿紧紧地搂住他,由衷地叹道:不错,直到今天我才发觉,这件事真的好玩
她被卖到百花楼大半年,她被强逼接客,无论生张熟魏,总是被满身体臭,满嘴脏话的男人玩弄
肉体上被蹂躏,心灵上被践踏!
无限的屈辱,无尽的羞耻,无边的悔恨,怎么样也无法体会到这种乐趣,只有今天,在这个热情诚挚的少年人身上,完全的自由放纵,生平第一次享受到尊重与互爱,享受到肉体的愉悦
小马的一条大腿又跨了上来,嘻皮笑脸道:那我们再来玩另一个姿势老汉推车
春儿用力推开他,笑道:你刚刚才一败涂地,哪来精神
她以往所遇过的男人,在发泄之后必定是垂头丧气,有如一条死蛇。
不小心却触碰到他的宝贝,不禁大奇,惊道:咦?才一会儿,怎么又硬起来啦?
小马正在赖皮:我还要,我还要!
春儿又被激起热情,两腿又已张了开来
蓦然匡琅一声大响,墙上那只铁锅又跌到地上,二人都吓了一跳。
有如一盆冷水泼下,春儿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发怔。
小马叹口气,道:该死,怎么在这个时候
春儿趁机推他起身,把他的衣服塞给他,道:快去快去,大厨房可得罪不得,不要弄得以后连吃饭都有问题。
小马想想也对,赶紧开始穿衣。
春儿将那本春宫画册塞给他,道:这本书不要被别人看到,羞死人了。
小马走到墙角,弯腰揭下一块松动的砖头,将画册塞了进去,再将砖头填好,搂住春儿就是一个甜蜜的香吻,道:等我带好吃的宵夜回来。
春儿推他:快去吧,别叫人家等得急了。
才钻过狗洞,杜老刀就一把拉了就走,一面道:走,跟我去见一位贵客
小马奇道:咱们在大厨房里工作,为甚么要去见贵客?
这位有江南第一名厨之称的杜老刀瞪眼道:你刚才是不是露了一手?
小马道:是呀,刚才您老人家不在,外场么师领班胡同来点一道红焖三鲜
杜老刀道:就是因为你那道红焖三鲜做得太好!
小马道:做得太好也不行么?
杜老刀道:那位贵客吃了,赞不绝口,一定要叫我去打赏
小马好奇道:是甚么贵客?
杜老刀道:是位江湖豪客,是黑道中的大哥大反正这号人物,是绝对不能得罪的!
小马立刻胆战心惊,道:师父您老人家自己去就成啦,干嘛一定要拖着我
杜老刀一面解下围裙,一面笑道:其实你也别怕,我的几手绝活,你都学得差不多了,以你现在的手艺,大可独当一面了,我正打算要开始给你打开一些人际关系
然后将扎在自己头上那条蓝色油腻的止汗带取下,扎在小马头上。
水月楼厨房里,只有师傅级的高手,才有资格扎上这样的止汗带这一来,小马就活像刚刚才从厨房里忙了出来。
这对一向流浪在外的小马来说,这无疑是一项殊荣。
正说着,已进入了水月楼最豪华的部分。
小马从来没有资格来到这里,不禁看得眼花撩乱,目不暇接
这水月楼号称是江南第一名楼,一点也不为过,本有江南林园之胜,现在更成了风花雪月之所。
此刻天色向晚,彩霞满天,位于扬州瘦西湖畔的水月楼,就已经弦歌笙乐,大宴宾客啦!
这庭院到底有多大?到底请了多少客?
只见花木草坪间,曲桥回廊上,到处挂着明晃晃的宫灯,所有能利用的空间,全都摆满了酒席,坐满了男女宾客。
酒菜极为丰盛,这些男男女女却都尽在打情骂俏,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
男的当然都是外面来这里花钱的大爷,而女的却清一色年轻貌美,交际手腕一流,当然都是这水月楼所训练出来的花草。
一座巨大宏伟的厅堂,正门上面,高悬着巨区,黑底金字:孔雀厅。
这座大厅极为宽敞,挤满近百桌筵席;酒菜丰盛,高朋满座,喧哗吵闹
瞧那些宾客的神情打扮,竟都是些富贵堪夸的王孙贵胄,或是雄霸一方的江湖豪客。
数不清的年轻貌美,训练有素的冶艳女子,眉花眼笑地与宾客们打情骂俏,极尽狐媚挑逗之能事
那位宫装艳妇金俪姬,更是如穿花蝴蝶般,向各桌宾客们,招呼安抚,挟菜劝酒,交际手腕极是高明。
大厅正面一片墙上,名家手笔,精工绘制的几幅栩栩如生,彩色艳丽的孔雀梳翎图桐树牡丹相衬,那蓝羽孔雀灵动倪视,几欲振翅飞去!
穿过拥挤的人群酒席,直到巨幅壁画前那座高出地面,妆点得金碧辉煌的舞台前,那儿围着舞台,更是塞满桌椅,坐满宾客
突然云板数响,清脆入耳;满座宾客,顿时鸦雀无声,目光齐注舞台上。
一阵峻唆窃语声响起:何欢!何欢要出场啦!
一刹那间,不止是大厅内人头钻动,就连被安排在外面花园草坪、曲桥回廊的宾客,也都暂停吃喝调笑,纷纷涌向孔雀厅。
门口挤满了!
窗户塞满了!
个个引颈翘望,争睹这水月楼里每十天才会公开露面一次的江南第一名妓——何欢!
一阵悠扬悦耳的琴声传来,人未现,已先醉
众人翘首期盼中,只见十二名天仙般美女,体态轻盈又幽雅,抬着一乘绣帘宫轿,缓步来到舞台正中
宫轿放下,一阵急骤震耳的琴声中,宫轿四面绣帘开始缓缓向下滑落,整座宫轿竟变成一座雕龙飞凤、金碧辉煌的宝座!
这位名动江南,色艺无双的名妓,正端坐在宝座之上
她那薄纱轻笼着几乎全裸的玉体,两只洁白如玉的纤手,正慢捻轻拢,拨动一且瑶琴,一串叮咚琴音如泻而出。
何欢并非在展示她的曼妙胴体,她要呈献的是她那非凡的琴艺。
一具二十二弦的古典瑶琴,经她纤纤十指弹奏,竟能发出有生命的声音,能引领你进入一片又现实又想像的空间里去。
就连那十二名青春健美的少女,亦因琴声的引领,开始款摆肢体,举手投足之间,皆以曼妙舞姿,随琴音变化而舞出扣人心弦的情节来。
琴声幽幽渺渺
如少女怀春,对月轻叹
如雨厢粉墙,迎风半开
琴声绵绵郁郁
如深闺梦醒,枕畔无人如孤雁单飞,慕偶动情
琴音一变,高低回旋间,那十二名少女早已散至满座宾客之间去,扭摆欺乃。
如西厢幽会,蜜音镇情;骑含渐炽,辗转承欢
如狂风肆虐,暴雨摧花
如春潮汹涌,激情迸发
散布到宾客席间去的十二名少女,随着琴音变化,扭舞款摆,呻吟挣扎,罗衫尽褪,眉眼如丝
一如琴音带动她们表演,更似她们以舞姿诠释琴音
直到激情渐褪,欢后沉醉,余韵历历
终于一曲奏完,只剩下余音袅袅,绕梁三日
只听得全场宾客,个个如痴如醉,热血沸腾,难以自抑!
有人开始鼓掌叫好,立刻全场应合,高喊: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舞台上的宫轿四帘又已合起,十二名少女迅速集中,抬起宫轿,缓缓而退,全不理会群众的鼓噪!
这样一场热情挑逗的艳舞,只要是男人,无不感同身受。
连小马这样半大小伙子,也禁不住怦然心跳,面红耳赤,连路都走不稳,一脚踢在宾客桌上,几乎将一桌上等筵席踢翻。
那位号称江南第一名厨的杜老刀,立刻将小马扶住,点头哈腰,向客人道歉,然后揪住小马的袖子,赶到雅致包厢去。
这是水月楼孔雀厅十二间最雅致的包厢之一。
今天是太湖水寨的大老板铁桨铁梦秋铁大先生,在这里接待几名关外来的采参客。
铁大先生一向手头豪侈,排场甚大,用最贵的价钱,订一桌最精致的酒席,款待他最尊荣的客人。
这铁大先生不但是武林大豪,更是位美食名家,尤其他特地点了一道红焖三鲜更是叫他吃得津津有味,拍案叫绝,说甚么也非要把主厨杜老刀叫出来,当面致上赞赏之意。
而这道红焖三鲜却是杜老刀最得意的徒弟小马做的,客人要赞赏,杜老刀当然带了一起来,一方面鼓励后进,一方面也是要为徒弟打知名度的意思。
师徒二人才走到包厢门口,突然场面一阵大乱,发生酒客滋事斗殴事件。
一时碗盘齐飞,拳脚交加,呼喝怒骂叫嚣,由几个人打架变成了群体斗殴,打起群架来了!
可怜这师徒二人在混乱中受无妄之灾,被打得没处躲藏。
场面变得更加混乱,甚至刀光剑影,相互砍杀起来!
一只手从包厢里伸出来,一把将杜老刀拉了进去。
杜老刀急叫道:还有小马,快去救他!
里面的人不认识,问道:谁是小马?
就在这时,刀光一闪,已劈中了小马!
惨叫声中,小马鲜血飞溅,鲜血溅了杜老刀一身,眼见那小伙子跌跌撞撞地摔倒
杜老刀惊叫声中,眼见相互砍杀的人群,一片混乱
铁大先生急将杜老刀拉了进来,道:刀剑无眼,还是小心些
杜老刀急道:可是小马他
铁大先生皱眉道:小马到底是谁?
杜老刀道:他是我最得意的徒弟,这碗红焖三鲜名菜就是他做的!
铁大先生大吃一惊,道:甚么?是他做的?手艺这么好的师傅,怎么可以任由他们打来杀去的!
只见他一步跨出包厢,当门西土,大吼一声:统统给我住手!
这一吼贯注真力,有如青天霹雳,震得耳朵发麻!
打斗中的人发觉竟是顶顶大名的铁桨铁梦秋铁大先生,大吃一惊,立刻抱头鼠窜,片刻工夫,就逃得精光,一个不剩
不,还剩一个,就是倒卧血泊之中的小马!
一场无妄之灾,小马竟然送了性命,满脸血污,直挺挺地躺在血泊之中
杜老刀几乎泣不成声
这是他最小的一个徒弟,也是他最疼爱的一个徒弟
他几乎把小马看成了自己的儿子,一场酒后斗殴,却夺去了这条年轻的生命
杜老刀哭喊着要扑上去,铁大先生却拦住,道:不要过去,你年纪大了,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其他几个食客也来将他扶开,铁大先生叹息着用白色的桌布将尸体盖上,一面叹道:都怪我不好,要是我不坚持把你们叫来
他取出很大一块黄金来,递给杜老刀:这是我一点心意,找块风水宝地,好好把他安葬
杜老刀为难,道:这,这
铁大先生却一把塞到他手上,匆匆离去
瘦西湖上的夜景,绝对不输给白天。
春光明媚,大大小小的画舫点着灯火,反映在湖水上,来往穿梭,游湖饮宴,歌舞寻欢,悠然忘俗。
铁大先生神秘兮兮赶到这艘停靠在岸边的画舫时崆峒三英正小心翼翼地隐藏身形,守护在前后左右。
崆峒三英的老大天巧星巴英迎上一步,低声道:幸不辱命,水月楼上那个小马已经弄来了,周神医在动手术呢
铁大先生匆匆点头,道:小心守候,切莫叫闲人接近!
崆峒三英应了一声是,铁大先生已匆匆进入画舫内。
只见一具血肉模糊的赤裸尸体,正是水月楼上那名厨杜老刀的徒弟小马。
也还不能算是尸体,他还有一丝极细、极缓的呼吸
原来他们全都串通好,演一场酒后滋事打斗的戏,用一个相貌很像的尸体,换走了这个小马。
年近古稀的神医周天羽正在针炙刀圭,对这小马大肆割切着。
铁大先生一面看着,一面关心道:怎么样?还合用吗?
神医周天羽傲然一笑道:身裁符合,相貌七分,再经过老夫之手,腐朽亦可化为神奇
接着将一枚镂着虎头的寒铁戒指,戴到小马的左手无名指上。
铁大先生仔细看了一遍,赞叹道:果然已经十分神似,只是
周天羽道:只是甚么?
铁大先生伸手再拔下部虎头戒指,道:金陵侯家大公子死了五年,这戒指在二公子手上也有五年,你看他这手指头,像么?
周天羽道:嗯,你倒很细心
铁大先生道:你为他做这满身疤痕不难,你可有本领把这手指,做出带了五年戒指的老茧?
周天羽道:要在手指上做老茧不容易,我却有办法教人看不到这手指上到底有没有老茧。
铁大先生道:哦?你怎么做?
周天羽又为小马戴上戒指,道:现在我只要把他的指节变粗些,除非有人剁下他的指来,否则再也拔不下!
铁大先生叹道:高明!
周天羽又道:以你与侯家二公子多年的交情,你再看看,还有那些须要补强的地方?
铁大先生再次将这个已经伤痕累累的小马,仔细再研究过,叹道:神医周天羽,手下果然不凡只可惜这个小马年纪太轻,好像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与金陵侯家二公子四处拈花惹草,风流成性的个性不符
周天羽笑道:原来是指这个,不用耽心,老夫自有办法!
说着取出一白玉瓷瓶,倒出一只早已干枯的昆虫来。
铁大先生见是只蜜蜂,两只碧绿的眼睛,一个金色的肚子,不由奇道:这是甚么?
周天羽道:碧眼金蝇。
铁大先生失声道:传言中的至淫之物
周天羽道:不错,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其他法子
只见他两指一捏一揉,那只干枯的碧眼金蝇就已变成粉末,全部喂进这小马嘴里。
铁大先生又望着这小马胯间之物,吃吃笑道:碧眼金蝇虽能催情,就算能金枪不倒,又有何用?这家伙先天本钱似嫌不足
周天羽道:老夫若动用刀圭神技,把他的本钱加长增粗,变成巨无霸,亦非难事!
铁大先生点头道:好,现在只剩下最近一件事
周天羽道:甚么事?
铁大先生点头道:他的武功
周天羽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我二人的功夫,都不到能够灌注真力的程度,又不能留下武功秘笈在他身上,唯一的办法
铁大先生道:甚么办法?
周天羽道:潜音贯耳。
铁大先生一怔!道:甚么?
周天羽道:不用紧张,我只是用催眠的方法,在他睡眠中叫他背会一篇最简单易行的内功口诀,将来到底有甚么成就,只有看他的福分啦!
铁大先生道:甚么内功?
周天羽道:只是一套极基本的吐纳呼吸法
铁大先生道:有效吗?
周天羽道:有甚么办法?又不能现在把他弄醒,从头传授他内功
铁大先生只有点头,望着这完全任人摆布的小马,叹道:嗯,年轻英俊,本钱雄厚,金枪不倒,再加上侯家的荣华富贵,无边尊荣,倒是便宜这小子啦
周天羽却叹道:也许这才是他苦难的开始
铁大先生果然深深浩叹道:你我费尽这样心思安排,他能逃得过神鹰教的追杀么?
周天羽道:不只是他,更会有多少人为他牺牲生命外面那三个就是第一批,老夫也许是其中一个
铁大先生惊道:您是说
周天羽道:只要风声一传出去,霍传甲老奸巨猾,岂能不起疑?他能放得过我么?
铁大先生眼中已有恐惧之色,周天羽又道:落在他手上,有谁能不吐实情?但是这个人、这件事,又非要绝对保密不可
铁大先生亦恐得从内心就发抖,周天羽望着他,道:你我在决定做这件事之前,岂非早已知道是这样的结局!
铁大先生道:是,我知道,所以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我必先自绝,以求绝对保密!
二人对望良久,周天羽道:你现在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铁大先生道:是,我这就开始把风声放出去
说着就钻出这画舫,匆匆而去
神医周天羽长叹一声,专心完成最后的手术
他擦擦汗,开始宁神静气,吐纳呼吸,再伸出手掌,抵在这小马的天灵盖上
一股悠悠内息,缓缓灌顶而入
只听他低沉的声首,一字一字念的:
吞日为阳,吹月属阴
阴阳合和,妙谛真经
这小马眼皮一阵挣动,却又无力睁开眼来,耳边又是那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字念道:
日月精华,天地精英
男息为阳,如日之精
女息为阴,如月之华
吞日可壮阳,穿八阳脉
吹月能滋阴,存七阴经
小马眼皮用力挣动,却周身乏力,像是飘浮在虚缈的太空,那声音听来更是虚钮缥缈,只是他身体极虚弱,非但动不了一根手指,就连眼皮都无力睁开来
耳边就反反覆覆,只听到这几句
更深,夜静,凄清的月色淡淡照在青石板铺成的大街上。
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街尾平安客栈的招客灯笼仍在夜风中摇晃。
平安客栈是浏家集唯一的客栈,而浏家集也并非大镇,只不过是皖浙交界的一个小镇甸。
平日旅客少得可怜,往常到了这个时刻,早已收灯就寝,可是今天有点反常。
不仅店门未关,店里的伙计还不时探首门外张望,似乎正在等待着甚么人。
如此深夜,还有谁会路经如此荒僻的地方?
忽然间,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响遥遥传了过来,十几匹健马转眼便已冲入镇内,路过沉寂的大街,同时勒缰,停在平安客栈门前。
那名伙计甚么话都没说,只伸出三个指头朝上一比了比,立刻就有几名大汉腰身一撑,便已纵上了楼檐。
另外几个从楼梯拾级而上,其余的前后分开,拔刀戒备。
为首一个四十出头的矮胖子,也推开那名伙计,带领着其他几人冲上楼来,抬脚便将天字三号房的房门踹开来。
砰然声中,正整个门扇扑地倒下,尘土飞扬,房里灯光晃动!
只见灯下一个背门而坐的是一位年轻美丽,身材曼妙的少女,却动也没动,只专心在刺绣,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躺在床上的一个老人,反倒将身子往上挪了挪,半靠半坐的倚在床头,满脸惊愕的望着那个矮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