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照亮了楚天琪红扑扑的脸。
脸红是因为烧酒燃烧的缘故。
桌旁堆垒的空酒坛,如同小山岗。
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
怀玉死了,他一切希望都化成了泡影。
不介入江湖,为了儿子和鹅风堡能过安静的日子,忍辱负重,委曲求全,这都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的痴梦。
树欲静而风不止,终摆脱不了血腥的生涯。
他觉得自己决定得太迟了,就似在京城时举棋不定一样。
他发觉自己自认冷酷,却原来是个软弱得不能再软弱的男人。
他极度的悲伤,烦闷。
于是,借酒浇愁,开了酒戒。
结果,酒泉流水一样倒入口中,在体内燃起了熊熊烈火。
烈火烧红了他的脸,烧乱了他的理智。
他伸出颤巍巍的手,又抓起一只酒坛。
“你已经醉了,不能再……喝了。”耳畔响起了一个温柔而甜蜜的声音。
这是胡玉凤的声音。
她是自告奋勇来陪楚天琪喝酒的。
她也喝了不少的酒,脸比楚天琪更红,说话也打着卷舌。
“我没醉……我还要喝……”楚天琪伸手拍开坛盖,抱起酒坛,一阵猛喝。
酒顺着他嘴腮流下,濡湿了大片衣襟,他还在猛喝,直到一口气将坛内的酒喝光。
胡玉凤看傻了眼。
她从未见到有人这么喝过酒。
她胸中在燃烧着烈火,为他的勇猛而惊悸,而颤栗。
她颤抖着手解开衣襟,嘴里喃喃地道:“热……好热……”
她抖开红披纱,露出一片酥胸和红兜小衣,贴近楚天琪痛苦能乱人本性。
醉酒能乱人心智。
此时此刻,是征服楚天琪这头猛兽的最好机会。
她怀着邪恶的目的,险恶的用意,象噬人的赤练蛇缠向猎物。一“你……是谁?”楚天琪一手拎着酒坛,一手抵住她的肩头。
她闪着火焰的眸子勾勾地盯着他:“我是丁香公主。”
“哐当!”酒坛跌在地下摔得粉碎。
“你是……丁香公主?”楚天琪蓦地抓住了她的手,两眼里闪着异样的光彩。
这光彩使她灼炽的心火更炽,呼吸顿时急促。
她这举动,一半是真情,一半是做作。
“是的,我就是你的丁香公主。”她扭过他的手,按住自己的胸乳上,在他脸肋上一个亲吻。
她表情热烈而不淫荡,动作熟练而不做作,俨然自己就是丁香公主。
“丁香公主!”他发出一声撼心的低呼。
他双眼虽然泛红,燃烧着灼炽的欲火,但并没有其它的举动。
烧酒、悲伤和肉欲,还没有完全淹没他的全部理智。
“天琪!”她投扑到他的怀中,袖内飘出一股淡雅的芬香。
她要征服楚天琪这条醉汉,除了冒称丁香公主之外,还不得不使用春药香粉。
楚天琪的头开始急剧地晕眩,眼前迭幻出各种幻景。
她搂住他,在他脸上、嘴唇上一阵狂吻,然后动手解开他衣扣。
烛火被动荡的空气撩拨得升腾起来。
跳跃的火苗,哗哗剥剥,迸出无数颗红色、金色、黄色的星星。
星星与星星碰撞着,闪起一圈圈光环,交相辉映。
这是一个神秘而神圣的境界!
楚天琪突然感到周身的血液在突兀奔流,莫可名状的冲动使他全身都在颤栗。
胡玉凤感觉到了他的冲动,于是竭尽全力贴紧了他的身子,嘴里发出撩人心火的呻吟。
他张开双臂把她搂在怀中,滚烫的嘴唇叠在一起,相互拼命吸吮。
他猛地抱起她,将她放到床上,粗暴地褪去了她的红兜小衣。
她安祥地躺着,任凭他摆布,就像一头温驯的小羊。
刹时,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醉色迷离的眼睛痴痴地盯着她。
她张开白皙的双臂,微微挺出上胸,用诱人的胴体向他发出召唤。
他意识到这是个危险的诱惑。
同时,他又意识到这是个伟大的牺牲。
他不能再象前两次那样举棋不定了!
顿时,他心中充斥着一种舍身跳崖的勇气,毅然扑向胡玉风。
一阵暴风骤雨。又一阵暴风骤雨。
胡玉凤得到了一种从所未有过的满足。
是心理上的,也是肉体上的满足。
她的头脑、肌肤和各部分器官,都变得厚实与深沉。
然而,她的心却飘荡起来。
楚天琪在春药香粉的药力过去之后,感到极度的疲乏,带着被酒精麻醉的神经,昏昏沉沉地睡去。
跳跃的烛光熄灭了。
小阁楼房外,是一个明净的月夜。
冷风在吹,枯萎的花草在风中颤栗。
房内,是一个漆黑的梦。
血泪与邪恶的交配,良心和良知在梦中挣扎。
长夜在明月和冷风中悄悄过去。
新的一天又已开始。
这一天,对鹅风堡来说,是一个新的转折。
对楚天琪和胡玉凤来说,是一个新的开始。
太阳挂上天空。
一缕阳光透过小阁楼窗扉,洒在楚天琪和胡玉凤身上。
楚天琪还在沉睡。
胡玉凤贴靠在楚天琪的胸膛上,睁着一双美丽的眸子望着窗外,脸上带着一抹开心的微笑。
此刻,她觉得自已很幸福。
如果真能这样一辈子跟着楚天琪,那该多好!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她脸上罩上一片阴云。
这是决不可能的事!
楚天琪是自己的仇人,利用楚天琪完成统一武林的霸业之后,就要杀了杨玉和楚天琪,为父亲和哥哥报仇雪恨。
昨夜的举动,只是她的报复计划,为助华哥夺取武林计划中的一个部份。
自己爱的是王秋华,而决不是楚天琪!
“报仇、计划,计划、报仇。”她不停地叼念着警告自己。
突然,她身子微微一抖,感到了极度的害怕。
害怕什么?
她说不上来。
她并未意识到,她害怕的就是自己心中对楚天琪萌发的爱情。
她望着窗外,竭力不去想心事。
天空飘来一朵白云,阳光在云朵中模糊、淡化。
楚天琪身子一动,又一动,抬手揉揉眼睛醒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望着赤身躺在他身旁的胡玉凤,惊疑地问。
胡玉凤轻抿嘴唇,横波一笑,双臂搂住他脖子,娇嗔地道:“我都已是你的人了,你还这么问?”
楚天琪没有推开她的手,只是用力地摇摇头,仿佛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胡玉凤娇声道:“你昨夜叫我陪酒,喝醉酒后把我当成了丁香公主,你当时好狠……”
她欲说不说,脸面通红,就象是个未见过世面的黄花闺女。
楚天琪目光扫过四周,最后落在被扯断了扣带的红兜小衣上:“这难道……是真的?”
他的头还有些刺痛,但心中明白这的确是真的。
他之所以发问,是为了掩饰不安的心情。
“难道这还会有假?”胡玉凤扭动着一丝不挂的身躯诘口反问。
楚天琪默然片刻,一声长叹:“既然是事实,咱们就认命吧。”
“你愿接受我了?”胡玉凤眼中闪烁着灼灼光亮。
楚天琪缓声道:“我不是已经接受你了?”
“天琪!”胡玉凤翻身将他紧紧抱着。
她极少流露真情。这次却是她真情的流露,显得十分真挚而狂热。
楚天琪抓住她肩膀扭过她的脸,沉声道:“你说过,你爱我,是吗?”
她不知他此话的用意,惶恐地点点头:“是的。”
“好。”楚天琪冷声道:“你现在答应我两件事。”
“哪两件事?”她的心在怦怦跳动。
“第一,你以前的事我不知道,也不愿知道,但,以后不准你再跟任何男人来往。”
“是。”她喜悦和惊恐参半。
“第二,在我未完成大事之前,你我之间不再发生这种关系。”
“为什么?”她感到有些失望。
楚天琪正色道:“我需要的是妻子,而不仅仅是女人。在我完成大事之后,我将明媒正娶,正式娶你为鹅风堡庄主夫人。”
她定定地看着他,犀利的目芒仿佛要刺穿他的心脏:“真的?”
她想知道,他说的究竟是不是真话。
他没有回答,只是用眼睛瞪着她。
她在他瞳仁深处看到的是一片真诚,一片坚定的信念。
她相信了他的话。
她觉得他值得信赖,心中顿时充满了幸福。
她抿抿嘴问道:“你能告诉我,你刚才所说的大事,是什么吗?”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当然可以,你已是我的人了,今后我每一件事都会与你商量。”
她目芒一闪,心中淌过一股蜜流,眼中险些掉出泪来。
他凝视着她道:“其实我不说你也该知道。我说的大事,就是你曾劝我做的大事,统一武林,当上武林盟主,然后与朝廷争夺江山,为娘和丁香公主、儿子报仇。”
“可是……”
“原来我打算不介人江湖的决定,只是一种幻想,没人能让鹅风堡过平静的日子。现在陈青志遭人杀了,怀玉儿也遭人杀了,我不能不重人江湖。我知道,你留在鹅风堡的目的,也就是想怂恿我再入江湖。”
“我原本的意思是……”
楚天琪打断她的话:“我不管你原先的意思如何,只要现在你能帮我并忠心于我就行。”
楚天琪说完话,便穿衣下床。
胡玉凤也拾起地上的衣服穿上,再披上一件楚天琪的外衣。
楚天琪刚要呼唤庄丁,李冰心急匆匆走进卧房。
“庄主。”李冰心见到胡玉凤,似乎感到有些意外,把下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楚天琪沉声道:“什么事?只管说,这里没有外人。”
楚天琪真把自己当作一家人了?胡玉凤心中一阵喜悦。
李冰心瞅了胡玉凤一眼道:“杨玉和宋艳红已到山坳坟地,正在祭扫凌云花和陈青志的坟墓。”
“哦。”楚天琪沉吟一声道:“爹爹和宋姑姑到了?”
李冰心又道:“他俩要见庄主。”
楚天琪问:“为何不请他俩到庄中来?”
李冰心道:“他俩执意要在坟地里见你。”
楚天琪略一思忖:“好,我去坟地见他们。”说罢,扭头对胡玉凤道:“你先在这时歇息一会儿,回头我再来找你。”
“我先去通知他俩。”李冰心急步退出卧房。
楚天琪匆匆扣好衣服,走出房外。
“哎,”胡玉凤抖着身上的外衣道:“你找我还有事吗?”
楚天琪道:“从今天起你就搬到小阁楼来住,住楼下的房间,另外,我想见见你的那位华哥。”
楚天琪未等胡玉凤答话,已消失在楼栏过道里。
胡玉凤怔怔地呆在原地。
楚天琪为什么要自己搬进小阁楼?
这个问题并不算重要。
也许楚天琪重情,一夜夫妇百日恩,对自己自当另眼相待。
也许共谋大事,楚天琪还有许多事情要与自已商量。
楚天琪为什么要见王秋华了?
这是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关系到自己的性命和整个计划的实现。
关于阴残门的事,楚天琪知道多少?
关于华哥和整个计划,楚天琪又知道多少?
楚天琪昨晚一夜风流,是否在耍弄自己?
胡玉凤将衣襟一扎,闪身一跃,从窗口穿出。
她飞身跃下阁楼,目光扫过四周,确信无人之后。掠过院墙,直奔山坳坟地。
山坳坟地。
杨玉轻抚着凌云花的墓碑,潸然泪下。
宋艳红在墓碑前摆着供果、香烛、冥纸,眼中亦淌着泪。
凌云花毕竟是杨玉的夫人,而且至死都真心地爱着杨玉。
可是二十多年来,杨玉却未曾给过她幸福。
自从在乐天行宫,宋艳红以牺牲自我撮合他们之后,他们从未真正在一起生活过。
一想到这件事,宋艳红便觉得内疚,当时的选择真是个极大的错误。
如果当年不是这样做,情况也许比现在要好。
凌云花将会是另一种命运,那也许是好运。
俗话说:能知三日事,免去百日忧。
人若有先见之明,就不会有这许多麻烦和后悔。
杨玉和宋艳红祭扫过凌云花,又到陈青志墓前烧了一柱香,最后停立在吕怀玉的小石墓前。
吕怀玉是昨天落葬的,就葬在“楚天琪”的墓旁。
新墓。新土。新的凄凉。
杨玉抖着手,颤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琪儿刚满百日便被劫到南天秘宫。
十八年的南天秘宫精心培养。
琪儿成了南天秘宫的第一号杀手。
血腥的杀手生涯,替皇上即那个神秘的宫主卖命。
琪儿当上了京城禁军统领。
接着是……
最终,琪儿不能不假死,以求保全性命。
然而,假死的琪儿仍摆脱不了厄运。
陈青志死了。
孙儿怀玉也死了。
恩仇,野心、阴谋……武林的各种纠葛,真如层层蛛网罩头,挣也挣不脱,躲也躲不过。
鹅风堡在危急之中!
杨玉轻咳一声,身子摇晃,几乎站立不稳。
宋艳红急忙扶住杨玉,抓住他颤抖的手:“你怎么啦?”
他没有回答,咬紧的嘴唇里渗出了一丝鲜血。
她明白,他身体太虚弱,加上一路奔波和心中的焦急悲伤,病体无法承受这沉重的压力。
“你需要好好休息了。”她关切地道。
“我……不要紧。”他吃力地摇摇头,突然,他猛地推开她,扭过脸:“琪……儿。”
楚天琪出现在坟坪上。
他瞪着一双惊愕的眼睛瞧着杨玉和宋艳红。
“琪儿。”杨玉踉跄跨前几步,险些跌倒。
宋艳红抢步向前,托住杨玉手臂。
杨玉想说什么,一时气促,说不出声,只得喘着粗气,将身子倚依着宋艳红。
三人黯然相望,感触万分。
楚天琪没想到短短几个月里,杨玉又苍老了许多,满头白发,惶惊的病容,佝偻而颤抖的身躯,就象一个行将入木的垂死老头。
同时,他也没想到久闻宋艳红病人膏盲,已无药可救,服了杨玉的药后,病已痊愈,容貌仍像当年一样美丽动人。
杨玉和她并肩相依在一起,就象是父亲与女儿,说是爷爷和孙女,也不算过份。
若非亲眼所见,楚天琪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一事实。
半晌,楚天琪道:“爹,宋姑姑,你们怎会来鹅风堡?”
“你爹想来为你娘祭扫坟墓,所以就上鹅风堡来了。”宋艳红代替杨玉回答。
“哦,原来是这样。”楚天琪点点头。
他知道杨玉决不会单是为这件事抱病前来鹅风堡,其中必有缘故。
他在考虑如何回答爹爹的问题。
杨玉喘着气道:“我还有话要与你说。”
所料果然不错。
“请爹爹和宋姑姑去庄中叙话。”他躬身相请。
他态度十分恭敬,语气却有些冷淡。
他主意已定。
“不用了。”杨玉道:“有话咱们就在这里说吧。”
“为什么?”楚天琪问道:“难怪刚才李冰心说,爹爹不愿进鹅风堡。难道是对孩儿还有成见?”
宋艳红抢着道:“不是这个意思。你爹爹怕进庄惊动庄中人,又怕无意中泄露出你的真实身份,所以还是决定在此见你。”
楚天琪目光四处环顾了一下,说道:“既然是这样,请爹爹在娘坟前坐下来说话。”
宋艳红扶着杨玉,移步到凌云花坟前的花岗石台阶避风处坐下。
楚天琪盘膝坐在他俩下方。
沉默片刻,楚天琪道:“我的事,爹爹全都知道了?”
杨玉默然地点点头。
楚天琪轻叹一声:“我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但我也无可奈何,这是命运的安排,所谓是:富贵由命,生死在天。”
“这话并不全对。”杨玉道:“其实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就看自己能不能把握住自己。”
楚天琪眼中棱芒一闪,他已知道杨玉和宋艳红的来意了。
他抖动了一眼皮道:“当年,爹爹和宋姑姑,不就是命运的捉弄么?”
他想用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来堵住杨玉的嘴。
没想一向回避此事的杨玉,却镇静地道:“当年是爹爹没能把握好自己,我当时应该选择的是宋姑姑,而不是你娘。”
楚天琪象撞在一块铁板上被弹了回来,不觉怔住了。
宋艳红澄沏明亮的眸子,看着愣神的他道:“当年我用迷宫春药撮合你爹和你娘,还自以为是一桩善举,结果这一错举,使你爹和你娘还有我,三人一直痛苦了二十多年,我们希望你再不要犯这样的错误。”
楚天琪皱起双眉道:“我已在三年前,就劝你们要作出选择,结果你们一个逃避,一个要出家为尼,现在你们又来劝我?”
杨玉沉声道:“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将红玉赶出鹅风堡?”
楚天琪略略一顿:“你们遇见杨红玉了?”
“嗯。”宋艳红点头道:“我们在来鹅风堡的途中,碰巧遇上了去无名谷的杨红玉和老庄主。”
在他们说话之间,胡玉凤闪身抢到了坟地下风处的石丛之中。
她知道楚天琪武功极高,不敢再贸然靠近,只得隐身潜伏在一块石岩后面。
虽然躲在这里,看不到坟地中的人影,但因是顺风,楚天琪三人的说话声却是听得很清楚。
眼下能达到这一点,她就很满足了。
楚天琪低沉的声音在坟坡石丛中飘过:“我并没有赶走杨红玉和老庄主,那是他们自愿要走的,我怎么也留不住他们。”
杨玉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走吗?”
楚天琪摇摇头:“不知道。”
“她……”杨玉话到嘴边又咽下。
他仍象当年那样憨厚老实。这种话当着儿子的面,他说不出来。
宋艳红替他说道:“她说她看到你和胡玉凤在幽会。”
楚天琪的心格登一跳,眼中闪过一道悸人的冷芒。
胡玉凤的心几乎蹦出口腔,呼吸顿时中止,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象绷紧了的弦线。
计划要露馅了!
她眼中射出两抹冷森的毒焰。
该死的杨玉和宋艳红。
楚天琪冷声道:“那是她离开鹅风堡的借口。”
坟坡石丛中的胡玉凤暗自吁了口气。
杨玉扳起面孔道:“我认为红玉不会说假话。”
楚天琪道:“如果她没说假话,那就是她产生了幻觉,或者是看错人了。”
杨玉道:“这怎么可能?”
楚天琪道:“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
“琪儿。”宋艳红明亮的眸子里闪着惊诧的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瞒着我们?”
“宋姑姑。”楚天琪道:“这这件事我本想瞒着你们,既然你们已经知道,我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坟地上,沉默了片刻。
楚天琪深沉的声音响起:“不管杨红玉看到的是真还是假,我确已爱上了胡玉凤,并决定娶她为妻。”
坟坡石丛中的一簇荒草,无风一阵抖瑟。
胡玉凤刚放松的心弦又陡地绷紧,全身的血液在脉管中沸腾。
她涨红了脸,张大的嘴唇几乎呼叫出声。
楚天琪真爱着自己!
她闭上了眼睛。
一种崭新的,兴奋得发狂的感觉,将她从石丛抛到了天空。河~“琪儿,这……是真的?”杨玉颤声问。
“当然。”
“不!你怎会爱上她?”
“这是没道理可讲的。”
宋艳红开口为杨玉说话:“你可知,杨红玉离开鹅风堡的真正原因?”
“不知道。”简洁的回答。
“因为杨红玉心中一直还爱着你。”有力的致命攻击。
楚天琪冷冰的人皮面具上毫无表情:“不可能。”
宋艳红道:“如果她不爱你,就不会因你与胡玉凤的关系而离开鹅风堡。”
楚天琪冷声道:“你能肯定?”
宋艳红肯首道:“我是个女人,也曾是乐天行宫的宫主,我能明了女人的心。”
楚天琪道:“不论你的猜测正确与否,不管杨红玉是否还爱着我,但我始终没爱过她,就象爹爹始终没爱过娘一样。”
宋艳红闪着眸光道:“我不能强迫你爱谁或不爱谁,但我想你心中爱着的一定还是丁香公主,你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爱上别的女人,你说对不对?”
躲着偷听的胡玉凤全身一抖。
她睁开了眼。
她从飘浮的空中坠跌回到石丛里。
楚天琪道:“不对。你说的只是一般的常情,而世上的事常常有超出常情的情况。胡玉凤是个非同寻常的女人,她不只是有超越凡人的美貌,而且还有超越凡人的智慧和胆识,我非常需要她。”
楚天琪究竟想干什么?
杨玉和宋艳红傻了眼。
胡玉凤也傻了眼。
良久,杨玉咳了一声道:“关于胡玉凤的事,我不想多问。现在我要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真打算退出江湖,去过安宁平静的日子?”
楚天琪没直接回答:“爹,这就是您要对我说的话?”
杨玉凝视着他道:“你要退出江湖,只有一个办法,解散鹅风堡,随爹爹去无名谷。”
宋艳红充满着期望的眼光瞧着楚天琪,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胡玉凤倒抽一口冷气,静待下文。
楚天琪的回答,将决定自己、鹅风堡和整个武林的命运。
楚天琪沉声道:“谢谢爹爹关心,我已不打算退出江湖了。”
胡玉凤心一跳复又一沉,想笑又不敢笑出。
杨玉和宋艳红同时惊呼出声:“你想要干什么?”
楚天琪目透精芒,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报仇。”
“琪儿……”杨玉按着石阶的手在发抖。
“爹,”楚天琪堵住他的话,“您可知怀玉已经死了?”
宋艳红瞧着吕怀玉的小石墓道:“我们在蜈蚣镇时就已经知道了。”
楚天琪咬牙道:“杀死怀玉的人是赤哈王爷,他在洪城青石门生死擂上等我。”
宋艳红道:“琪儿,你是个聪明人,你该知道这是个诡计,目的就想将你引入江湖纷争之中。”
“我不管。”楚天琪用充满仇恨的声音道:“我要为儿子报仇,为娘和吕天良及所有为我死去的人报仇。”
“你……发疯啦?”杨玉禁不住厉声怒喝,“你想再来一次武林浩劫?”
“我只是要报仇。”楚天琪霍地从地上跃起,睁着冷森的眸子道:“我要先打生死擂,杀死赤哈王爷和杀陈青志的凶手,然后用鹅毛令统一武林,再与朝廷抗争。杀死万历,夺取江山,为丁香公主和小儿子报仇!”
楚天琪的话,象霹雳一样震撼了山坳。
杨玉在宋艳红搀扶下站起身,瞪圆眼道:“你至今还冥顽不化,还在做当皇帝的黄梁美梦?”
楚天琪冷峻地道:“我只是要报仇,并非做什么皇帝梦。”
宋艳红肃容道:“你以为你能统一武林吗?”
“为什么不能?”楚天琪道:“宋姑姑当年也不是差一点儿就控制整个武林了?”
“琪儿!”杨玉弯着腰,喘着气道:“你不要自……寻死路。鹅风堡的鹅毛令只是一种象征,而不是权……力,凭鹅风堡的力量无论如何也……无法征服武林。”
楚天琪道:“我说过,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我要利用各派纷争的机会,要联合阴残门的力量来征服武林。”
阴残门复出江湖了?
杨玉和宋艳红面露惊惶之色。
楚天琪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胡玉凤脸上罩上一片阴云。
“你这个……”杨玉伸出颤巍巍的手,指着楚天琪,“恶魔!不知又有多少人要死在你手中!”
楚天琪道:“爹,您和宋姑姑……”
“你别叫我爹!”杨玉气呼呼地叫道:“有你这种儿子,是我的罪孽!”
“好。”楚天琪冷冰冰地道:“其实我也从来没叫过你爹,这次若不是看在娘的份上,我也不会叫你爹的。”
“琪儿,”宋红艳柔声道:“你听我说……”
楚天琪沉声打断地的话:“我若不替儿子报仇,怎对得起娘和吕天良?我是有责任感的男子汉,不会做出那种杀亲爹和抛弃儿子不管的事。”
“你……”杨玉气愤已极,晃晃身子,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你别再说话,快坐下。”宋艳红按住杨玉肩头,强迫他坐下,替他揩嘴边的血沫。
楚天琪凝身未动,继续道:“我决定的事,决不再改变,我再也不会犯京城种种举棋不定的错误了。”
楚天琪说完话,扭头就走。
他走出数步,脑后抛出一句话:“宋姑姑,请你好好照顾杨大侠。”
杨玉木然着睑,良久才从嘴里吐出话来:“冤孽,真是冤孽……”
宋艳红没说话,心中却在想。
琪儿今日举动为何有些反常?
是哪儿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