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风堡庄园。
胡玉凤卧房。
灯光闪烁,烛影摇红。
小桌上烫着一壶酒,摆着两只酒盅,一碟花生米,一碟青皮豆。
胡玉凤和陈青志对面而坐。
胡玉凤满面带笑,伸出玉笋般的手指拎起酒壶,敬了两盅酒。
陈青志冷峻着脸道:“你就是叫我来喝酒的?”
胡玉凤微翘上唇,笑道:“不错。”
陈青志板着面孔:“为什么要请我喝酒?”
“因为……”胡玉凤故意顿了顿道:“谢谢你没在庄主面前,提及那个男人的事。”
陈青志轻“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仔细想过了,那人既然是你的相好,他就不会陷害鹅风堡,他没陷害鹅风堡,他就不会是假冒李冰心的人,所以这事也就算了。”
“你真好。”胡王凤这三个字说得又腻又甜。
她心中却在想:骗人的鬼话!他既然这么说,心中必有戒备,不管他是否向楚天琪说明,一定得要尽快地除却这个危险的敌人。
陈青志道:“凤嫂不必夸我,都是鹤凤堡人,自然应该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说得好。”胡玉凤抿唇浅笑,递过一个秋波,“说实话,我真正喜欢的人还是陈管事。”
陈青志霍地站起身:“告辞。”
“哎,”胡玉凤急忙站起,伸出玉臂,“既然已经来了,何不喝一杯再走?”
她眼光真挚诚恳,动作优美自然,毫无娇柔造作之态,实是叫人盛情难却。
世上没有男人能拒绝她这一邀请。
陈青志犹豫了一下,毅然道:“好,恭敬不如从命。”
“请。”胡玉凤拂动衣袖,一股幽香从袖内透出。
两人复又落座。
胡玉凤双手端起酒盅送到陈青志胸前,一双星光闪烁的明眸盯着他:“我敬你一杯,谢谢你的照顾。”
陈青志接过酒盅,并没有饮,却将酒盅压在五指下。
胡玉凤娇嗔道:“你为什么不喝?”
陈青志沉缓道:“不敢暄宾夺主,你先请。”
胡玉凤“噗”地一笑,笑声象珠落银盘一样动听:“你怕酒中有毒?”
陈青志沉着脸,未置可否。
“你这个大傻瓜,我喜欢你,怎会害你?”胡玉凤双手捧起酒盅一饮而尽。
陈青志浓眉闪过一个细微的皱眉。
“怎么样?”胡玉凤高举起空已见底的酒盅。
她衣袖滑落,露出滑腻如玉的手臂,微挺的胸脯上乳峰高耸,再加上迷人的笑靥和燃着火焰的眸子,实在动人心魄。
陈青志端起酒盅:“干!”
随着话音出口,空酒盅已高高举起。
胡玉凤又伸手拎起酒盅。
陈青志伸出手臂:“你还要喝么?”
胡玉凤眯起秀眼:“难道你不回敬我一盅?来而不往非利也。我想陈管事该不会是不知礼的男人。”
陈青志缩回手:“行,我就回敬你一盅。”
“对,这才算是男子汉大大夫。”胡玉凤笑着将酒盅斟满。
陈青志端起酒盅:“凤嫂,我敬你一盅。”
胡玉风捧起酒盅,用力地在陈青志酒盅上一碰:“请。”
又有一股幽香钻入陈青志鼻孔。
胡玉凤饮完酒,身体前倾,两眼直盯着陈青志。
陈青志身子晃了晃,使劲地摇了摇头,似乎有些醉意。
“一事不过三,三碗不过岗。”胡玉凤似已沉醉道:“咱们再喝一盅。”
“我……不行了。”陈青志道:“我不善喝酒,要……醉了……”
胡玉凤哪有心思陪陈青志喝酒?
小小两盅酒,即算是药酒,又岂能板倒李子阳的关门弟子?
两人都在演戏。
胡玉凤在等她袖内发出的迷香毒,在陈青志身上发作。
陈青志在等她落入自己的圈套。
第三盅酒下肚。
陈青志歪斜在小桌椅中。
胡玉凤嘿嘿一声冷笑,走到陈青志身旁拍拍他的肩膀:“陈管事,你喝醉了。”
“我……我没醉,再……来一盅……”陈青志有气无力地晃着头道。
“咱们到外面去走走。”胡玉凤伸手挟住他的手臂,“透透风,你会觉得很舒服的。”
“很舒服?好……好,就去透……透凤。”陈青志咕噜着站起身来,环臂将她搂住。
她眉头一坡,随即绽出一丝冷笑。
男人都是猫,猫儿见鱼就馋。
她是专钓猫儿的鱼,无论白猫黑猫,都逃不过她的钩儿。
她扶着陈青志走向后庄院门。
院内的巡丁已让她打发走了,这对她来说是小事一桩。
夜空暗淡,星月被深深地掩在云层里。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正是杀人的好时机。
她搀扶着陈青志走上了山坳坡坪。
她松开手,猛一收肩,象泥鳅似地从陈青志手臂中滑出。
陈青志失去了依靠,身子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地。
她拎起袖内的两片树叶,送到嘴边。
未等她将叶儿吹响,一阵劲风刮过,一点黑影从林中飞掠而来。
眨眼之间,王秋华已现身在胡玉凤的身前。
“怎么样?”王秋华问。
胡玉凤手朝地上的陈青志一指:“这还要问?”
王秋华阴冷的目光投到陈青志身上:“他真中了道儿?”
胡玉凤噘起嘴道:“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既然是这样,你就不必要我动手。”
王秋华目光闪了闪道:“对不起,是我不好,请你原谅。”
胡玉凤嫣然一笑,投身到他的怀中:“华哥,我好想你。”
王秋华冷冷地推开她:“咱们先办正经事。”
黑暗中闪过一道冷森耀眼的光芒。金蛇软剑已经出鞘。
王秋华冷声道:“陈青志,我本不想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你,我知道,这种手段对你来说很不公平,但为了我们统一武林的大事,我不能不这么做。”
胡玉凤一旁道:“弦上之箭不能不发。陈省事,你到丰都城,可不要怨我们。”
王秋华一剑刺向陈青志喉节。
胡玉凤扭过脸,在听剑刃刺透喉节的声响。
“当!”手指弹在剑身上的脆响。
“嘭!”掌拍在胸脯上的闷响声。
这是怎么回事?胡玉凤还未反应过来、右胁下受到重重的一点,刹时萎顿在地。
陈青志左手指弹开刺向喉节的金蛇软剑,右手蓄发已久的掌力出其不意地拍在王秋华胸脯上。
随即,他弹身跃到胡玉凤右侧,出指将她点倒。
这一弹、一掌、一指三个动作,一气哈成,只在闪念之间都已完成。
王秋华意外地吃了一掌,跃退数丈,好不容易才站住脚跟。
这一掌挨得不轻。
他只觉得胸口炸痛,呼吸受阻,一股鲜血涌上了口腔。
“你……原来没有中毒?”他强忍着伤痛,一吞下血水,沉声发问。
“没中毒,我早已料到胡玉凤会来这一手,凭他那袖内的幻觉香粉,想迷倒我陈青志,还办不到。”陈青志脸色铁青地回答。
“你也会演戏?”胡玉凤瞪圆了凤眼,显然是很不服气。
她没想到,她会栽倒在陈青志的手中。
“无可奈何,只好强演这出戏。”陈青志走到坪旁的一块石头旁,脚在石头下一挑,一柄钢刀弹跃空中。
“原来你早有准备。”胡玉凤神情沮丧已极。
陈青志接刀在手:“王秋华,随我去见庄主吧。”
王秋华咬紧了牙:“李子阳的弟子,也学会了做这种暗箭伤人的事。”
陈青志冷冷地道:“我本不想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你,尽管我知道,这对你并不是什么不公平的事。但是,正如你所说,为了顾全大局,我不能不这么做。”
王秋华闭紧嘴,扬起了手中的剑。
自已一切都已做在前头,还有什么话好说?
“看剑!”王秋华一声厉喝,软剑勾起一团炫目的剑花。
剑花并未洒向陈青志,而是指向坡旁黑黝黝的树林。
这是一招“金蝉脱壳”之计。
王秋华要逃。
“哪里走?”陈青志喝声出口,人已扑向林旁。
两条人影刹时撞到一起。
坡坪上门起刀光剑影的冷焰,响起震耳的金铁交鸣声。
胡玉凤睁大了眼,望着滚动的光流,喊不出话来。
陈青志和王秋华闪掠在生死一线的冷焰激流里,分不清是谁的身影。
“当!”一声震响,一道电芒射向空中。
王秋华赤空着手,往后疾退。
胡玉凤睁圆的眼里充满了恐惧。
陈青志手中钢刀斜举,站立林旁。
空中电芒急落射下。
陈青志手中钢刀一横。
一声锤铁的敲响,金蛇软剑进出一团火花后,带着尖啸飞向林中。
“冬!”金蛇软剑钉入一颗大树干,深及半尺,剑身轰呜震响。
王秋华站立坪中,眼中闪着忿忿的毒焰瞧着胡玉凤。
后面是鹅凤堡,不能退。
前面有陈青志,不能进。
风头又不顺,不能施毒。
他已成了陈青志的瓮中之鳖。
全是这个臭女人坏了大事!
他牙齿咬得格崩地响。
如果他没有受伤,和陈青志拼搏,鹿死谁手,尚难预料。现在他身带掌伤,已断然不是陈青志的对手。
陈青志偷袭得手,预定计划成功,他只是因为要活擒王秋华,所以才没有杀他。
王秋华定定地看着陈青志,暗中凝集起涣散的功力。
不成功,则成仁!
他不甘受辱,决心只要陈青志一出手,他就嚼舌自尽。
“束手就擒吧。”陈青志沉声道。
王秋华没有回答。
“看刀!”陈青志出手了,刀背向外。
“啊!”胡玉凤发出一声惊呼。
“刀下留人。”一声高呼,震人耳膜。
陈青志一怔,凝住了手中的刀。
王秋华眼中闪过一道耀目的光亮。
胡玉凤又发出一声惊叫。
身穿五色彩衣,头罩彩色蒙面巾的范天苍出现在山拗坪中。
“阁下是谁?”陈青志厉声发问。
“老夫胡涂涂。”范天苍答道。
“胡涂涂?”陈青志皱了皱眉头,“阁下想干什么?”
范天苍道:“请陈管事行个方便,放这小子一马。”
陈青志瞪圆了眼:“你怎么知道我是陈管事?”
范天苍道:“鹅风堡的陈管事、名扬天下,威震武林,谁人不知。”
“不敢当。”陈青志道:“请问阁下为何要插手此事?”
范天苍道:“请问陈管事肯不肯放过这小子?”
陈青志肃客道:“请阁下先回答我的问题。”
范天苍半闭起眼:“你一定要问?”
“是的。”无价可还的回答。
“因为这小子是我的门下。”毫不隐瞒的回答。
陈青志眉毛一挑:“你是阴残门玉面粉郎范天苍?”
“好见识。”范天苍道:“老夫正是范天苍。”
陈青志沉声道:“你还象当年那样,每次做恶事时都蒙着面孔?”
“这一次你可猜错了。”范天苍呵呵一笑道:“我现在做恶事已用不着蒙面了,今天蒙着面是因为怕吓着了你。”
玉面粉郎是恶魔中有名的美男子,怎会吓着自己?
陈青志定定地看着他,不知其意。
范天苍抬手缓缓摘去彩色蒙面巾。
看到那张长满脓包的怪脸,陈青志差一点叫嚷出声。
“没吓着你吧?”范天在柔声道。
陈青志深吸了口气:“你想怎么样?”
范天苍道:“我已经说过了,请你放我门下一马。”
陈青志道:“叫我放了王秋华?”
“你们已经认识了?这很好。”范天苍道:“怎么样,行还是不行?”
陈青志故意想了想道:“放了他,我能有什么好处?”
他知道和范天苍的搏斗,已无法避免,但仍在争取机会。
他是个有经验的江湖老手。
范天苍道:“你放了他,我给你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
“行,我答应。”他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口应允。
实际上,他答应与不答应都是一码事,因为他要带走王秋华,首先就得和范天苍交手。
范天苍朝王秋华摆摆手:“你们先退出坪外。”
王秋华走到胡玉凤身旁,替她解开穴道,两人退至坪外树林旁。
“你怎么样?”胡玉凤轻声问。
王秋华紧闭着嘴,凝视着坪中,没有吭声。
胡玉凤无声地叹口气,心中一片冰凉。
陈青志脸色凝重,钢刀斜扬空中:“玉面粉郎,出手吧。”
范天苍双掌平推,掌心亮起红点,坡上刮过热风滚浪。
陈青志沉声道:“你练成了冥功大法中的赤血掌?”
“不是赤血掌,这是三苍赤魔神功。”范天苍说着,变红的双掌猛然拍出。
陈青志一声沉吼,右刀左掌,奋力迎击。
摧山毁石的一击,惊天动地。
陈青志单膝跪地,右手钢刀撑着地面,怒目瞪着范天苍。
范天苍五彩衣袍轻轻一抖,双掌缓缓收回,用几分得意的口气说道:“天下第一快剑张阳光都不是老夫的对手,何况你陈青志?你还是认输吧。”
陈青志咬着牙:“你这恶魔……”
他身子缓缓倒下,最后一挺身,歪倒一旁,已然断气。
陈青志武功虽高,却终不是三苍赤魔功的对手。
范天苍跨步走到陈青志身旁,缩鼻一声冷哼。
王秋华和胡玉凤从林旁奔来。
“弟子王秋华、胡玉凤叩见门主。”两人双双跪地施礼。
范天苍冷森着脸:“起来。”
“谢门主。”两人起身,低头垂手而立。
范天苍冷电似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缓声道:“真没有用。”
“属下该死。”王秋华赶紧又跪倒在地,俯首道:“属下办事不力,险些失手,请门主处罚。”
胡玉凤低着头,没出声。
范天苍冷声道:“若不是我从无名谷急速赶来,你不就完了?”
“谢门主救命之恩。”王秋华顿首道。
“哼!”范天苍冷哼一声道:“连一个陈青志也对付不了,如何能对付楚天琪?”
“属下无能……”
“此事到此为止,以后可得小心。”范天苍摆摆手,吩咐王秋华站起来。
“谢门主宽有大量,弟子为门主粉身碎骨,万死不辞。”王秋华信誓旦旦。
范天苍沉声道:“你伤势怎样?”
“不碍……”
“事”字还来出口,王秋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范天苍脓包肉一阵抖动,眼中光芒闪而复敛,他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递给王秋华:“这是碧莲血露丸,治内伤极为灵应,你将它服下。”
“谢门主赐药。”王秋华将药丸纳人口中,仰脖晃晃头,以唾沫吞咽下去。
范天苍目光转向胡玉凤:“你为什么不抬头看我?怕我这张丑脸吓着了你?”
“属下不敢。”胡玉凤抬起头来,一双闪亮的眸子盯着眼前的丑八怪。
她的确很厌恶这张丑脸,一见到它。她便感到心悸和恶心。
然而,她的眸光里却充满着热烈的光焰和无限的温柔。
这是她保护自己的手段。
“属下?”范天苍走近她的身旁,伸手捏住她白嫩的脸腮,“你不要忘了,你是我的妻子,你该叫我夫君才对。”
“夫君。”胡玉凤娇滴滴地呼唤一声,双臂勾住了他的脖子。
“哈哈哈哈。”范天苍张开双臂把她紧紧搂在怀中。
她感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扑鼻而入,使她胃水象海浪翻腾。
她象被巨蟒缠住,胸、腰一阵阵紧痛,心口堵得发慌,几乎要窒息而死。
她扭动着手腕,想摸出袖内暗藏的牛芒金针射管,将管内的金针全部射入“夫君”的背穴中。
忍耐已到极限,她几乎就要动手!
蓦地,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她瞪着眼大口地喘着气。
范天苍鼓着怪眼,搓着手道:“我很想与你亲热亲热,可惜我现在动力还不到火候,不能亲近女色,待日后功成,成其霸业之后,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胡玉凤心有余悸,微微颤声道:“谢夫君对奴家的……关心。”
范天苍眼皮一眯,阴侧恻地道:“你刚才是不是很想从背后射我一管牛芒金针?”
胡玉凤脸上掠过一抹阴云,忙掩饰道:“瞧你胡说些什么?我还不愿当寡妇呢。”
“这就好。”范天苍冷森地道:“你刚才若真想那么做,结果将不是你当寡妇,而是我要另选夫人了。”
胡玉凤头额渗出一层冷汗,嘴里却笑道:“我怎么敢?再说,你也一定会不得杀我,你还有许多事要我卖命,对不对?”
女人凭魅力和一句调笑,往往就能改变男人的主意。
她不仅有这种魅力,还能及时地掌握住使男人改变主意的机会。
范天苍凝视她片刻道:“对,你说得很对。在我大功尚未告成之前,我的确还有很多卖命的事要你去做,大功告成之后,我又少不了你相伴,所以你将永远是我的人。”
胡玉凤暗吐口气,抿唇一笑,投去一个勾魂的媚眼。
范天苍转脸对侍立在旁边,一直没动丝毫的王秋华道:“依原计划行事。”
“遵命。”王秋华躬身道。
范天苍瞧着地上陈青志的尸体道:“你认为楚天琪会因陈青志的死,而卷入江湖纠纷之中吗?”
王秋华想了想道:“陈青志是鹅风堡二十多年的管事,鹅风堡的人听到青城、崆峒、黄山三派联手杀了陈青志,一定会要为陈青志报仇,楚天琪恐怕想不卷入,也由不了他。”
“嗯。”范天苍点点头,复又问胡玉凤,“你说楚天琪会怎样?”
胡玉凤未加思索便说道:“楚天琪此人武功极高,定力极强,是个心坚如铁的冷血杀手,且又有李冰心四人在鹅风堡辅助,倘若他决心不介人江湖纷争,陈青志之死也决挑不动他。”
“哦。”范天苍目光如同刀刃刺向胡玉凤,“你很了解他?”
胡玉凤无畏地迎视着他:“可以这么说。”
她是个聪明绝顶的女人,一下子就抓住了范天苍的弱点。
范天苍担心楚天琪与他为敌,担心三苍赤魔功胜不过销魂十指令。
范天苍道:“你说说看,楚天琪为什么不肯卷入江湖纷争?难道他真不想为丁香公主和娘报仇了?”
胡玉凤缓声道:“他有所顾忌。”
范天苍眼中闪着困惑的光:“有所顾忌?”
胡玉凤道:“不错。因为杨红玉在鹅风堡。”
范天苍冷声道:“就为这个原因?”
胡玉凤反问道:“你忘了杨红玉曾是楚天琪的妻子?”
“确是如此。”范天苍眯起眼,自以为是地道:“男人不能没有女人。丁香公主死了,吕天良也死了,楚天琪当然就会想到杨红玉了。”
王秋华低声道:“他们还有个儿子叫吕怀玉。”
胡玉凤脸色微变,想要阻止王秋华已来不及了。
“还有个儿子?很好。”范天苍嘿嘿一笑道:“若这次还挑不动鹅风堡,就杀了杨红玉母子,看楚天琪卷不卷入江湖纷争?”
“夫君,这件事千万要小心,万万不可草率行事,若让楚天琪发现是咱阴残门所为,后果不堪设想。”胡玉凤小心地警告范天苍。
范天苍鼓大眼道:“你这话算是警告?”
王秋华一旁替胡玉凤答道:“门主可曾想过,若楚天琪与门主作对,门主能否统一武林,完成霸业?”
胡玉凤道:“如果门主自信三苍赤魔功能胜得过销魂十指令,我立即退出鹅风堡。”
范天苍沉吟不语。
阴残门若不利用鹅风堡的力量,决不能鹰飞万里。
三苍赤魔功若遇销魂十指令对抗,决不能纵横天下。
他咧嘴呵呵一笑:“风妹,你有什么好主意?”
论心计、他不是妻子的对手。
胡玉凤道:“若这次楚天琪仍无动于衷,我们就设法赶走杨红玉,然后再见机行事。”
她心中早已有计划。
阴残门的真正门主应该是她,而不是范天苍。
范天苍疑惑地瞧着她:“你有法子赶走杨红玉?”
“我有一计……”胡玉凤低声说出她的计划,“现在陈青志已死,没人能识破此计。”
“好,就照你主意办。”范天苍道:“三天后,我将闭关练最后三成功力,帮中一切事务全由你俩管理。”
“遵命。”王秋华和胡玉凤同时拱手领命。
范天苍盯着胡玉凤冷森森地道:“你不要忘了楚天琪是你仇人,你的大仇还未报。”
胡玉凤眼中闪过一抹耀眼的毒焰,咬牙道:“我知道,我就是为这个原因才嫁给你的。”
“哈哈哈哈。”范天苍一阵狂笑中,彩袍旋起劲风,身如流星,消逝在丛林黑暗里。
“华哥。”胡玉凤颤身倒入王秋华怀中。
王秋华环臂搂着她,仰面望着昏昧的夜空。
此刻,他的心境与夜空一样昏暗迷茫。
良久,他咬牙道:“我一定要宰了这个恶魔。”
胡玉凤道:“我看他似乎对你存有戒心,一旦他功成之后,第一个要杀的人,恐怕就是你,不如咱们……”
“不行。”他堵住他的话,“我答应过他,要帮他夺到武林盟主宝座,以报答他对我的养育之恩。”
她一双明亮的眸子盯着他:“恐怕是你自己想这武林盟主之位吧?”
“不错。”他供认不讳,“凡是武林中人,谁不梦寐以求这个宝座?”
她眼中噙着泪水:“你不爱我了?”
他低头看着她:“我爱你,只要你不嫌弃我是个废人,我将永远爱你。”
“华哥。”她淌着泪,贴紧了他的胸膛。
“但是,我不愿自己默默无闻一生。”他双目中闪出熠熠光亮,“只要有生命,就要发出火花,我一定要成为武林的霸主,就象江湖一流杀手不惜生命,也要完成自己的买卖一样。”
她胸中的火焰顿时熄灭,周身象有股寒流袭过。
他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仍兴奋地说道:“你我替他夺下武林,然后杀了他,武林就是我们的天下。我是武林盟主,你是盟主夫人,上可与朝廷分庭抗礼,下可号令九派十三帮三十六洞……”
她打断他的话:“你能杀得了他?”
“能。”他充满了信心。
她惊诧地问:“你在练三贞童子功?”话刚说完,她又摇摇头。
三贞童子功别说是秘笈早已失传,就是真有秘笈,王秋华也无法练,他早已不是贞童了,而且听师祖说练这功须要三位奇才贞童才行。
王秋华俯下身,低声道:“实话告诉你吧,我在请人制一种暗器,制成之后,就能置那老怪物于死地。”
胡玉凤惊讶地道:“有什么暗器比牛芒金针还要厉害?”
王秋华沉声道:“这种暗器比牛芒金针要厉害十倍,甚至百倍,到时候他决逃不出我手心。”
胡玉凤胆怯怯地靠着他的身体。
突然她觉得他很不踏实,很不可靠。
她禁不住打了个冷噤。
他觉察到了她的颤栗,更搂紧了她道:“我什么都不怕,最怕的就是你会出卖我。”
“不会的!”她叫嚷出声,“我怎么会出卖你?难道我对你怎么样,你还不知道?”
他拍着她的肩膀:“我只不过是说出我心中的恐惧而已,我知道你是不会那么做的。”
“那是什么暗器?”她颤声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神秘地笑笑。
忽然,他身子一抖,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血溅了她一身一脸。
“你怎么啦?”她扶住他,急声问道:“他的碧莲血露丸不管用?”
他抿着嘴,从袖口里拎出一颗药丸,浅然一笑。
“你没服药丸?”她眸光闪烁。
“谁知道这药丸是什么鬼东西?”他手一挥,药丸在空中划道弧线,坠落入丛林中。
她凝视着丛林道:“你说的没错,也许这药丸和我当年喂给他吃的饭菜一样,同样是有毒之物。”
他抬手抹去嘴边的鲜血,冷声道:“他要想制住我,没这么容易。”
她扭身握住他的手:“现在十大门派和十三帮中都已有人被我们控制,只要我们再能控制住鹅风堡的楚天琪,整个武林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他轻轻推开她:“咱们开始办正事吧。”
“你的伤怎么样?”她关切地问。
“不要紧,只要调息两三天就没事了。”他深吸了口气,迈步走向陈青志。
陈青志仰面向天,面色惨白如纸,手中的钢刀裂为两截,一双已失去了光泽的眼睛,呆呆地瞪着夜空。
王秋华咬咬牙,伸掌在陈青志左胸上用力地按了按,然后松开手掌,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
胡玉凤接过小包,抖出一丝药末小心地洒在陈青志左胸上,刹时,一个黑色的毒砂掌印赫然显现。
王秋华低声道:“这是崆峒派的黑砂掌。”
王秋华又取出一枚淬毒的钢钉,按入陈青志的右肩头:“这是青城派的独门暗器月夜追魂钉。”
胡玉凤道:“现在就只差黄山派的沧桑剑了。”
王秋华指着丛林道:“请凤妹去取回我的金蛇软剑。”
空中乌云翻滚,一层又盖上一层。
乌漆的夜空,充满了罪恶和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