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二人准时赴约。薛湘盈见欧阳七来到,甚是欢喜,殷勤招待。雷小龙见桌上菜肴丰盛,显见薛湘盈颇为用心。欧阳七连喝三杯酒便道:“多谢薛姑娘!打扰之处,还请见谅,在下告辞了。”
薛湘盈没料到欧阳七才刚到就要走,大吃一惊,道:“你这就走了?是不是湘盈做错了什么?或是怠慢了两位?”
雷小龙见欧阳七无词以对,便道:“薛姑娘不要多心。实在是因为我们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搁。请薛姑娘不要见怪。”
薛湘盈面露失望之色,道:“欧阳公子不能多待片刻吗?”
欧阳七惊道:“你怎么知道我姓欧阳?”
薛湘盈道:“我听说昨日有五个姑娘上酒楼找欧阳公子。”
欧阳七怕薛湘盈误会,急忙解释道:“我是被冤枉的。”
薛湘盈道:“我明白!公子乃是侠义之人,断不会做出轻薄之事。”欧阳七闻言,心中一阵欢喜。薛湘盈取下腰间玉佩,又道:“欧阳公子既然有要事待办,湘盈不敢强留。相救之情无以为报,就请公子收下这块玉佩,做个纪念,但愿他日能再相见。”
欧阳七迟疑道:“这──不好吧!”
薛湘盈见欧阳七推辞,更加失望,道:“莫非公子嫌弃湘盈是个歌女,认为歌女的东西是不祥之物?”
欧阳七右手一摆,道:“不是的!姑娘不要误会!我收下就是了。”
薛湘盈喜形于色,欠身道:“多蒙公子不嫌弃,湘盈永铭于心。”
欧阳七收下玉佩,就要告别。薛湘盈送到门口,道:“请公子多保重!后会有期!”欧阳七百感交集,道:“无论他日能否再相见,也请姑娘多多保重。”说罢,与雷小龙相偕而去。
两人走过几条街,雷小龙见欧阳七面色凝重,知道他心中实在舍不得薛湘盈,便道:“你这又何苦?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帝──”欧阳七打断雷小龙的话,道:“你想到那里去了?我们只不过初相识,说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更何况就算我喜欢薛姑娘,她也未必看得上我。”
雷小龙嘲弄道:“她看不上你?原来刚才那一桌酒菜是为我做的,玉佩也是要送我的,只是不好明说,这才送给你!”
欧阳七不愿多谈此事,就转移话题,道:“我们是不是要在绍兴待三天?”
雷小龙明知道欧阳七是指任秋雨的事,却故作惊讶,道:“为什么要待三天?喔!原来你还舍不得薛姑娘,舍不得走!”
欧阳七苦笑道:“小龙!你别挖苦我行不行?”
雷小龙见欧阳七神色惨然,心中不忍,正色道:“一天也不能待!我们明天就出城查探令师交代的事。”
欧阳七不明所以,但觉雷小龙足智多谋,照他的话做便是。只是荷花负气而去,欧阳七不免挂心,道:“不知道荷花现在在什么地方?”
雷小龙道:“她既然有心避开你,你绝对找不到她。不过你放心,早晚她会出现的。”
两人一回到客栈,才到门口,掌柜便道:“欧阳公子,你总算回来啦!你再不回来,我这小店就要给那几位姑娘砸烂了!”
欧阳七闻言大惊,进得客栈一看,桌椅摔得东倒西歪,满地都是碗盘、筷子。任秋雨和四名师妹背对著门,双手叉腰,骂道:“欧阳七!你出来!你以为躲起来就没事了吗?”
欧阳七道:“我没躲起来!我在这里啊!”
任秋雨回过头来,见是欧阳七,道:“你一个上午那里去了?”
雷小龙道:“咦?盯得这么紧,你是他妻子吗?”
任秋雨怒道:“你少贫嘴!本姑娘是来问问你们,有消息没有?”
雷小龙道:“什么消息?要是问你们家走失一头牛,这我可不知道。要是问一件天下奇闻,我倒略知一二。”
任秋雨当雷小龙已打听到一些眉目,也不和他计较,道:“你打听到什么?快说!”
雷小龙道:“所谓天下事无奇不有,有个男子好坏啊!怎么坏呢?坏在那张脸,长得俊俏无比,胜过潘安再世,惹得五名女子为了他从武夷山追到绍兴。女追男,还追得这么紧,可真是旷世奇闻!”
这番话说得欧阳七脸上一红,任秋雨勃然大怒。任秋雨明知打不过欧阳七,但实在忍不下这口气,长剑出鞘,直刺雷小龙。雷小龙一闪身,躲到欧阳七背后,道:“婚姻不成仁义在,怎么可以杀媒人呢?”这话竟是把任秋雨的终身大事比做买卖,五名女子越发生气,只是欧阳七挡在前头,便也奈何不了雷小龙。欧阳七拱手为礼,道:“我这位兄弟就是爱说笑,并无恶意,请各位姑娘多多包涵!”任秋雨“哼!”了一声,不答话。欧阳七又道:“三天期限还没到,任姑娘未免操之过急。”
任秋雨道:“只怕你做贼心虚,三天期限还没到,人就先跑掉了!”
雷小龙正色道:“这倒是!七哥,你可不能跑,你一跑,我可没本事替她找第二个男人!”言下之意,任秋雨再也嫁不出去。众人原先见雷小龙一本正经,只道他终于有句正经话,不料说到后来,竟还是在嘲弄任秋雨。任秋雨二话不说,双手一扬,两支袖箭飞出。四名师妹与任秋雨默契甚好,任秋雨手一动,便知她心意,四人亦同时出手。十支袖箭分射欧阳七额角、咽喉、胸部、腹部和四肢。雷小龙站在欧阳七身后,看不清楚,只要欧阳七一闪避,袖箭立即射中雷小龙,欧阳七自然明白这道理。五名女子虽说同时出手,却也有间不容发的一丝丝差距,任秋雨的两支袖箭最先射到欧阳七身前。好个欧阳七,不闪不避,抓住任秋雨射来的袖箭,立即反射而出,打得紧接而来的两支袖箭转了方向,这四支袖箭又分别打落后到的四支,八支袖箭一起落地,最后两支刚被欧阳七接住,五柄长剑刺到。欧阳七以袖箭做兵器,双手挥动,交织成一片剑光,五柄长剑竟找不到一丝空隙得以刺进。任秋雨纵身跃起,飞到欧阳七头顶,人在空中,长剑刺向雷小龙。欧阳七以袖箭打落另四名女子长剑后,袖箭往空中一射,直射任秋雨额头,任秋雨大惊,这一剑再也不能刺出,翻身后退,又回到原位落地。
雷小龙故作惊讶道:“什么事这么吵?”
任秋雨怒道:“雷霆山庄是这样主持公道的吗?”
雷小龙道:“那要看对方会不会数数了!一天认做三天,这样的公道我可真的不会主持。”
任秋雨一时语塞。欧阳七道:“任姑娘请放心,欧阳七说话算话,三天期限一到,若是不能给任姑娘一个满意的答覆,欧阳七任凭处置。”
任秋雨见他说得诚恳,不像有诈,自己武功又远远不及,只得道:“这可是你说的!我们走!”
任秋雨等人走后,欧阳七对雷小龙道:“三天期限未到,我们还是不要离开绍兴。”
雷小龙道:“令师交代的事不要紧吗?万一三天期限到了,还是找不到证据证明你的清白,你真的任凭她处置?如果她要杀你,你真的让她杀?我可不是天外天的门徒,天外天的兴衰,与我何干!”
欧阳七闻言,大为踌躇,道:“依你的意思呢?”
雷小龙道:“我的意思刚刚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们明天就走!”
欧阳七道:“那任姑娘呢?总要给她一个交代。”
雷小龙道:“是任秋雨重要?还是你师父重要?你自己做个选择吧!”这样的选择原本再容易也不过,只是欧阳七重然诺,这才令他内心不安。
午时过后,雷小龙独自外出,直到掌灯时分才回客栈。欧阳七向他问起这一下午的行踪,雷小龙道:“给你做媒去了!”欧阳七知他不肯说,也不再追问。当天晚上,欧阳七躺在床上,想起师父所交代的事毫无头绪,任秋雨的事又不知如何是好,急得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到了半夜,忽听得雷小龙房中有异声,欧阳七敲敲墙,唤道:“小龙!”却毫无反应。欧阳七心知有异,出得房间,来到长廊一看,见雷小龙房门虚掩。欧阳七轻轻一推,房门立开。欧阳七进屋一看,桌椅东倒西歪,窗户大开,雷小龙已不在房中。欧阳七暗叫一声:“不好!”跳窗而出,不见任何异状。欧阳七出了客栈,来到大街,跃上屋顶,四下张望,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欧阳七心中忐忑不安。从他听见雷小龙房中有声音,到他追上街来,只不过是极短的时间,雷小龙已不见人影,只怕凶多吉少。欧阳七下了屋顶,在街上到处乱找,忽见地上有支金钗,十分眼熟,拾起一看,不由心头发凉。那金钗上缀著一朵荷花饰样,正是荷花仙子从不离身之物,此刻掉在地上,显然荷花仙子也遭到凶险。欧阳七正自著急,突然想到金钗正是线索,心头略定,沿街追下,到得一处岔路,又见地上一张银票,上书“高”字,想是雷小龙自高家庄借得的银票,雷小龙故意丢在地上,好指引欧阳七前去救人。这样看来,雷小龙与荷花仙子尚未遭到毒手,只是被同一敌人掳去。
欧阳七精神大振,展开轻功追下,来到另一家客栈门前,地上又有一张银票。欧阳七推测荷花与雷小龙可能被掳到这家客栈,飞身翻过屋顶,来到后进客房外,四下并无异状。欧阳七仔细搜寻了一阵,发现地上竟染有血迹,只是在月光下不易辨认。欧阳七循著血迹,出了客栈,沿著客栈后一条小路再往下追,直追到东门,欧阳七凭著轻功翻出城外,血迹却又没了。欧阳七心中又著急起来。没想到敌人行动如此迅速,已经把荷花及雷小龙带出城去,看来敌方不只一人,不仅部署严密,而且武功不弱,凭自己一人之力,只怕不易救人。欧阳七站在城门前,想到自己一身好功夫,却坐困愁城,救不得好友,心中又急又恼,不禁放声大吼:“小龙!荷花!小龙!你们在那里?”一边吼,一边向前走,突然看见地上插著几根树枝,大部分已被踢得东倒西歪。欧阳七想起这是雷小龙所布之阵的残余。当时雷小龙帮他摆脱那对夫妻的纠缠后,两人一路同行往杭州去。半途遭凌霄宫的人下迷药截杀,亏得雷小龙的竹子阵才解了围。雷小龙虽因此识破自己的来历,却不嫌弃他是魔教中人,二人反而因此结拜,情谊益加深厚。此刻雷小龙生死未卜,欧阳七不禁责怪自己,何以与雷小龙分房而睡?倘使如前日在杭州城外,二人共居一室,就算情势再凶险,也可以同生共死,联手抗敌,胜过此时独自空著急。
折腾了大半天,东方已微露曙光。欧阳七不知是该进城或是往城外找,正盘算著,突然眼前一黑,右颊挨了一巴掌。欧阳七不及细想,右掌自然而然拍出。但闻一女子惨叫一声,欧阳七定神一看,不由大惊,只见任秋雨被他一掌打得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欧阳七赶忙扶起任秋雨,道:“任姑娘!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
任秋雨冷笑道:“你半夜出城,是什么意思?想溜吗?你打我一掌,又是什么意思?想杀人灭口吗?”
其实以欧阳七的武功,绝不可能任秋雨来到他面前还没发现,更不可能让任秋雨打那一巴掌,只是他心中挂念雷小龙与荷花仙子的安危,这才失了神。待任秋雨一巴掌打下,欧阳七直觉感到有人侵袭,自然出手相抗,没想到打伤任秋雨。欧阳七心中有说不出的歉意,赶忙掏出天外天治内伤的圣药,交给任秋雨,道:“你快把这药吃了!”
任秋雨道:“这是毒药吗?这倒好,打不死我,就想毒死我!”
欧阳七道:“你别误会。你刚才中了我一掌,须得赶紧服药,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任秋雨道:“我死了不是正合你的心意吗?”
欧阳七见解释不清,越发著急,道:“我求你,快把药吃了吧!”
任秋雨见他著急之情溢于言表,不像有假,这才服药。欧阳七松了一口气,道:“我半夜出城,是因为我两位朋友荷花和小龙不见了,我担心他们出事。我打你,是因为我找不到他们,急得一时失神,没发现来人是你。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请你原谅。”
任秋雨缓了语气道:“看你急成这样,你一定很在乎他们两个人啰?”
欧阳七点点头,道:“一个是我同门师侄,一个是我的拜把好兄弟,我怎么能不急呢?”
任秋雨叹口气,道:“那小子说的是,像你这样至情至性的人,怎么可能做出那么下流的事呢?”
欧阳七听出她语带玄机,连忙问道:“你见到小龙了?”
任秋雨道:“岂止见到那小子,连你师侄都见到了!”
欧阳七闻言大喜,道:“他们现在好吗?人在那里?”
任秋雨道:“他们被我抓起来了。只要你还我一个公道,我就放了他们。”
欧阳七和任秋雨交过手,知道她的武功不如荷花,而雷小龙聪明机智,按说也不至于著了任秋雨的道,除非任秋雨有了厉害的帮手,莫不是左冷枫到了绍兴?欧阳七心下琢磨,口中说道:“任姑娘的意思要在下怎么做?”任秋雨道:“这件事虽然与你无关,不过荷包上绣著你的名字,人人都认定是你做的。所谓男女授受不亲,那个混账家伙在山洞中趁黑对我有轻薄之举,这件事要是传扬出去,我将来怎么见人?眼前之计,只有赖上你欧阳七。你什么时候──”话说到一半,欲言又止。欧阳七忙问道:“怎么样?”任秋雨一低头,又道:“什么时候上梦幻宫提亲?”
欧阳七没想到任秋雨竟然提起亲事,一时之间不知所措,支支吾吾道:“任姑娘!这也未免──”
任秋雨打断欧阳七的话,道:“未免强人所难,是吗?是啊!我就是强人所难,怎么样?你既然不答应这门亲事,我也不能无条件放人,你说对不对?”
欧阳七低声下气道:“怎么样你才肯放人?”
任秋雨道:“条件我已经说了,答不答应随你。你肯答应最好,不肯也无所谓。你那好兄弟说的,婚姻不成仁义在嘛!不过我也不能放人,只好带他们上梦幻宫了!”
欧阳七心中一凛。他曾听天帝提起梦幻宫宫主左冷枫为人孤僻,故梦幻宫平时也不与武林中人来往,特别是对男人恨之入骨,所以梦幻宫上上下下全是女人。荷花倒还罢了,雷小龙一旦进了梦幻宫,必死无疑。欧阳七不能确定雷小龙是不是真的落在任秋雨手中,又不敢拿雷小龙的性命做赌注,想了想,道:“请恕在下直言,我怎么知道小龙是不是真的在你手上?”
任秋雨道:“你看这是什么?”左手手掌摊开,正是一张高家庄的银票。欧阳七虽然还是半信半疑,但人命关天,只得宁可信其有,道:“婚姻不是儿戏,我不能随便答应你。不过只要你肯放了荷花和小龙,我愿意和你上梦幻宫。”
任秋雨闻言有点惊讶,道:“只怕你有命走进梦幻宫,没命走出来。”
欧阳七道:“要是害怕,我就不去了!”
任秋雨道:“好胆色!那么你师父交代的事呢?”
欧阳七没想到任秋雨也知道他有任务在身,想必是从雷小龙或荷花口中套出来的。欧阳七心想此时此刻救人为先,别无选择,便道:“只要欧阳七还能活著离开梦幻宫,必不负家师之命。”话说得客气,心中却有八成把握,心想只要见到雷小龙,凭他的武功加上雷小龙的机智,当可平安离开梦幻宫。
任秋雨想了想,转身背对欧阳七,道:“你宁可冒生命危险跟我回梦幻宫也不肯娶我,难道我长得这么丑?这么讨人嫌?”
欧阳七道:“任姑娘貌美如花,只不过终身大事总要三思而行。在下如果为了活命草率应允,他日反悔,岂不是害了姑娘!”
欧阳七话说得十分诚恳,任秋雨听起来心中却百味杂陈,“呸!”了一声,道:“满口仁义道德!”想了想,又道:“你先跟我回梦幻宫,我才放人。”欧阳七道:“好。”任秋雨道:“不过我这次出来,是奉掌门之命到凌霄宫送个信,你得先陪我上凌霄宫走一趟。”
欧阳七听说要上凌霄宫,大喜过望,道:“我正好想去凌霄宫!”
任秋雨冷笑道:“哼!便宜你了!”
欧阳七回客栈结了账,便与任秋雨动身往凌霄宫走。走了大半天,既未看见荷花及雷小龙,也没看见任秋雨的四名师妹,欧阳七不禁纳闷,道:“怎么没看到小龙跟荷花?”
任秋雨道:“我师妹带他们回梦幻宫了。你如果想要他们活命,就乖乖听我的话,别打歪主意。”
欧阳七无奈,只得跟著任秋雨前行。到了正午,两人又累又饿,正巧一名小贩挑了包子和水酒打道上过,两人买了包子和酒,坐在一棵大树下吃。那小贩大概也是累了,在一边歇著,偶尔吼一声:“包子!热包子!”欧阳七觉得这小贩的身影和声音似曾相识,仔细瞧瞧,却又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任秋雨道:“你干嘛老盯著那卖包子的看?没吃饱吗?”欧阳七摇摇头,道:“我们走吧!”任秋雨知道他急著赶路救人,偏偏不依,道:“我还没休息够呢!”任秋雨又磨蹭了大半天,欧阳七急得脸色越来越难看,任秋雨才又起身上路。任秋雨走得极慢,到了傍晚,还见不到宿头。欧阳七道:“到了前面市镇,我们买两匹马骑吧!”任秋雨道:“你想摔死我啊?姑娘我不会骑马!”武林中人不会骑马实在是个笑话。欧阳七明知任秋雨说谎,却不便拆穿。任秋雨道:“我又饿了,你去给我找点吃的。”正说著,那卖包子的小贩又出现了。任秋雨道:“喂!你去买包子。”欧阳七心想天底下绝无如此凑巧之事,心中起疑。任秋雨见他不动,吼道:“我叫你买包子,你听见没有?”说著,一巴掌打过去,欧阳七低头避过,不发怒,也不说话。任秋雨一巴掌打空,颇觉无趣,道:“我不会自己买啊!”
任秋雨买了几个包子、一壶酒,递给欧阳七,道:“叫你买你不肯,叫你吃总可以吧?”欧阳七接过酒壶,喝了几口,一面暗中运劲,将酒由手指滴出。那小贩这次倒不停留,做完买卖便即离去。不久,任秋雨突然叫一声:“有毒!”随即昏倒在欧阳七身上。欧阳七见状,也假装昏迷。等了片刻,却无动静,欧阳七知道敌人必是躲在暗处,要确定他已经中毒才会出手,便耐著性子,一动也不动。过了约半炷香的时刻,果然有人走近。欧阳七闭著眼睛,听音辨识,知道来人有两个,步履轻盈,显然轻功极佳,若不是欧阳七这样的高手,倒也不易察觉。两人走进欧阳七和任秋雨,其中一人冷笑道:“我送你上西天!”右掌直拍欧阳七脑门。欧阳七睁开眼睛,左手一挡,右掌同时拍出,那人大吃一惊,道:“你没中毒?”身子急速飘退。
欧阳七一张开眼就看清楚来人一穿黑衣,一穿白衣,两人皆以布巾蒙面。从打扮和身材看来,那穿黑衣的是一名男子,穿白衣的是一名女子。欧阳七想起向任秋雨报讯的两张纸条,字迹正是一男一女,恐怕便是眼前这两人。欧阳七起身道:“是你们栽赃嫁祸,让任姑娘误会我?”
那黑衣男子道:“你倒也不笨!”“笨”字方出,人已欺近,右拳直捣欧阳七胸部。那白衣女子亦同时出掌。欧阳七左手一格,化去那黑衣男子攻势,右手和白衣女子对了一掌,立刻察觉两人内力不弱,若是一对一,自己当可胜一筹,以一敌二,则纵然得胜,也颇伤元气。如果敌人还有后援,于己便大大不利。那黑衣男子一招未能得手,立即又出第二招,白衣女子身子滴溜溜一转便到了欧阳七身后,又快又轻巧,左掌同时拍向欧阳七背后。欧阳七怕消耗内力,不愿与他二人对掌,双手一回,使一招“潜龙在渊”。这一招却只是虚招,骗得那黑衣男子双手一沉,上盘门户大开。欧阳七只使三分便即变招,使出擒拿手,右手急探黑衣男子门面,左手反勾白衣女子小臂。欧阳七变招迅捷无比,眼看就要得手,敌方二人手一晃,掌中突然各多出一柄短剑。欧阳七差点被削去手指,幸亏他武功既高,人又机警,迅即撤招,身形拔起,人在半空,“阿修罗指”分别点向二人手腕。欧阳七内力深厚,指风凌厉,这一点便令得敌方二人手一麻,短剑脱手。欧阳七人甫落地,那二人左掌同时拍到。欧阳七正待接招,那二人右手一晃,又是两柄剑刺到。欧阳七使一个“铁板桥”向后一仰,再一挺,双手拍出,使一招“龙现云端”。“龙现云端”掌式繁复,虚中带实,实中带虚,有如云中之龙若隐若现,威力强大,却不会太耗内力,乃是欧阳七的六师兄龙王生前得意之作。欧阳七在敌方二人第二次亮剑时,就发现他二人练的是袖中剑,剑在袖中,收发自如,往往令人防不胜防。为求速战速决,只得使出绝招。果然敌方二人难以抵挡,各自中了一掌。二人知道打不过,不敢恋战,飞身欲逃,身形甫起,半空中两条彩带飞出,卷住二人右脚。那白衣女子挥剑斩断彩带,飘身而去。那黑衣男子因被欧阳七右掌打中,伤势较重,挥剑动作较慢,也只慢了这么一下,那条被白衣女子斩断的彩带一抖,已缠住黑衣男子右手,黑衣男子这一剑便再也斩不下。两条彩带一扯,黑衣男子便摔在地上。欧阳七见状大喜,叫道:“荷花!”树上轻飘飘落下一人,正是荷花仙子。
欧阳七见到荷花仙子,又惊又喜,道:“你怎么──怎么──”
荷花道:“怎么没死是不是?真可惜啊!我死了,就碍不著你跟薛湘盈卿卿我我了!”
欧阳七见荷花平安无事,心中欢喜,也不在乎她冷嘲热讽,道:“你没事就好了。小龙呢?你们不是被梦幻宫的人抓去了吗?”刚说完,就听得身后响起任秋雨的声音:“那个小子滑不溜丢,也不知道上辈子是泥鳅还是蛇,谁抓谁倒楣!”任秋雨话声刚落,又响起雷小龙的声音:“你心上人跟不知道是泥鳅还是蛇的拜了把兄弟,那你又算什么?”欧阳七转身一看,任秋雨和雷小龙好端端站在他眼前。雷小龙身上穿的正是那卖包子的小贩所穿的衣服,这才明白原来小贩就是雷小龙所假扮。欧阳七想起与雷小龙初识时,他扮成个相命术士,不禁笑了起来。
欧阳七这一笑,任秋雨却会错意,道:“呸!谁是谁的心上人?凭他也配!”说著,瞪了欧阳七一眼。
雷小龙道:“谁是谁的心上人我不关心,我关心的是有人见不得人,非要把脸遮起来。他越是不给看,我就偏要看。”说著,伸手去揭那黑衣男子的布巾。手刚碰到布巾,欧阳七突然大叫一声:“小心!”欧阳七抓住雷小龙的手,往后猛力一带,雷小龙身子刚被拉开,一把黄色粉末撒到,落在那黑衣男子脸上。那黑衣男子惨叫起来,痛苦的在地上打滚著,不一会儿便即断气。众人低头一看,那黑衣男子脸上血肉模糊,状极恐怖。那黄色粉末显是极为霸道的毒药,适才若是撒在雷小龙手上,雷小龙此刻只怕也已变成死人了。
欧阳七一拉开雷小龙,立即向黄色粉末来源追去。只见一人脸戴鬼面具,从路旁草丛中窜起,速度飞快。欧阳七怕中了调虎离山计,不敢再追,回到众人身旁。雷小龙道:“七哥,这人只怕与你有些渊源,所以对方不但杀人灭口,连他的面孔也给毁了,怕你认出来。”
欧阳七点点头,道:“不错!刚才我和他们二人交手,已经觉得有点蹊跷。这两人的武功路数和我们天外天颇为相似,却又不完全一样。”
荷花听欧阳七一说,便即醒悟,道:“是啊!你这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这男子一开始打你的那一拳,分明是‘罗汉打磬’,只是‘罗汉打磬’打的是前额,他却打你下颚。那白衣女子打你背心那一掌应是‘比丘撞钟’,只是把拳法改成掌法。”
雷小龙道:“他的招式是阿修罗宫一路的吗?”
欧阳七摇头道:“不是!是兜率宫。”
雷小龙惊道:“帝释天?”
任秋雨不明白天外天之事,越听越糊涂,问道:“什么阿修罗、帝释天?你们念经啊?”
欧阳七不愿对外人多谈天外天之事,岔开话题道:“小龙,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设的局,现在可以跟我说清楚了吧?”
雷小龙道:“害你担心著急,小弟先给你赔个礼。不过你要是不著急,怎么引得出这两个人?再说,不让你受点罪,有个人一股怨气不消,说什么也不肯见你。”
荷花心中著实在意欧阳七,但在任秋雨面前怎么也不肯承认,故做潇洒道:“关我什么事?”
雷小龙道:“我说你吗?”
荷花不打自招,颇为尴尬,找个话题道:“你们去不去凌霄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