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铜狮连身带座重逾千斤,若要搬动,至少要几条孔武有力的大汉拿杠子来杠,否则休想动它分毫。
如今,这两座巨大沉重的铜狮都已转动了方向,这么大的事情,以里面那人的职责而言,他应该有所知晓才是。
但,看他此刻惊吓的神情,可知他确实不知这回事!
显而易见,这两座巨大的铜狮,实是被“勇庄”以外的人所移动!
要是有人结群为之,而且存的是开玩笑的心,那还没什么,事实上,也没有人开这种玩笑!
那么,必是“勇庄”以外的人,以惊世骇俗的功力,在极其短暂的时刻内,把这两座重逾千斤的巨狮搬转向了。
而且这样罕奇的人物,天底下还找不出来几个!
这人是谁?其用心何在?
就眼前事实而言,灰发老人可能就是移动铜狮之人,至少,他的嫌疑最大。
果然,里面那人似是恍然大悟,寒叱道:“好,老兄,这事情八成是你干的!”
灰发老人摇头苦笑道:“哥儿,你睁开眼看看,我的天,这样庞然大物的玩意儿,我能行吗?”
里面那人冷笑道:“假如不是你老儿干的好事,你怎么知道铜狮已经转了向?”
灰发老人冷而淡地道:“哥儿,你是怎么晓得铜狮转了向的?”
里面那人沉声道:“我每天都要瞄它们几眼,怎么不晓得?”
灰发老人深邃的目光忽抬,道:“这就好了,你怎么知道我在今日之前没有瞄过它们几眼?”
里面那人惊声道:“老儿,你以前看过它们?也在此地?”
灰发老人淡淡地一笑,道:“对!就在此地,不怕你听了生气,那时候你还不知在哪里咧!”
里面那人闻言心凛,目光转动,刹那,嘿的一笑,道:“好,老儿,你在这儿候着,我包准我今日可以让你跨进这个门槛!”
话音甫落,里面失去了那人的面孔,小门随而关紧!
灰发老人望着巨宅正门,掀起嘴唇,冷冷地发笑,这冷笑与他那深邃幽远的目光一样,诡异莫测,教人难以窥探他的心意!
他卓立原处,姿态如一,毫不移挪,好似一尊石雕木塑的人像!
天空飘来黄叶,从他头脸上滑到脚下,微风拂起他额前几根散发,但,他一直都无动于衷,静静地候着!
不一会儿,屋外事情的经过,全部传到了巨宅里面一栋红楼之内!
红楼下面一间古色古香,四周窗帘低垂的厅房之内,此刻坐着四名锦衣华服的人物,在他四人斜对面,立着一个劲装汉子。
这四名锦衣华服的人物,年岁都在四十以上,而且在这“勇庄”巨宅里是中上级的地位!
右面一排太师椅上靠里那一位名叫吕俊,高颧骨,尖下腮,满脸阴沉之气,长相并不如其名之俊!
靠外那一个名叫果立山,肥头大耳,挺着个大肚子,狮鼻虎口,是个外表和气骨子里朋险的家伙!
左面靠里那一个,白面、刀眉、鹰眼、脸上无肉,远看很俊,实则是个惯用心机的人物,他的名字叫做汤枫!
靠外那一个名叫裘林桐,身材扎实,满脸横肉,双目含煞,看来是个勇猛好斗的人物!
能够在这经营着各种事业,上下员工总计千人以上的“勇庄”占一个中上级的地位,他四个的权势之大可想而知。
那站在一旁的劲装汉子,正是刚与灰发老人交谈的那人,禀报过屋外的经过,静立候命!
适时,汤枫鹰目眼皮一翻,挥挥手沉声道:“总管马上就到,你先去盯着那个老头儿吧!”
劲装汉子应了一声:“是!”抱拳环施一礼,躬身退出。
约莫盏茶光景,一阵足音由远而近,刹那,厅房门口进来了三人!
右面那人年约五十出头,太阳穴高高凸起,双目炯炯有神,显出是个功力、机智绝顶的人物,他正是“勇庄”高居总管之位的唐瑾!
左面是个年轻人物,面孔俊美略嫌冷峻,隐约透出轩昂须眉之慨,双目启合间闪射着智慧才华之光,他是此间的少主人涂家驹!
后面跟着一个年在六旬上下的人,鼠眼、塌鼻、峭脸,下颔留着三撮山羊须,看他一眼,就知道这是一个一肚子坏水,难缠难惹的人物,他是此间的师爷胡士星!
三人甫入厅房,座中四人立即起身拱手相迎!
总管唐瑾和少主人涂家驹颔首回礼,两边伸臂示意坐下。三人在当面一条黑漆桌案后面坐定,总管唐瑾居中,少主人涂家驹居左,师爷胡士星居右。
唐瑾目光自座中四人脸上扫过,发问道:“听说外面来了一个人,是不是要来的那一位?”
那满脸阴沉之气的吕俊,欠身回道:“回总管,来人是个满头灰发的老头儿,他不像是要来的那一位。”
唐瑾眉锋一皱,惊疑地道:“噢!满头灰发的老头儿?
好像没见过这号人物?“
沉吟刹那,忽又抬眼问道:“怎么样,他有什么可疑或者惊人之处吗?”
汤枫刀眉微扬道:“门外那一对铜狮今日早上还是原样的斜对着,此刻即已打了直,可能已经被这灰发的老头儿移动了。”
长案位上的三人脸上皆现惊色,胡师爷细眉一紧道:“他能动得了那对铜狮?
汤老弟,怎么又说可能呢?”
汤枫想了一会道:“咱们自己人都没发现,而他却早已发现,虽然不曾亲眼瞧见他动,但这老头儿言谈间来意不善,所以才说可能是这老头儿所为。”
接着,吕俊便将劲装汉子所说的经过,扼要地禀报了一遍。
听罢经过,案后的三人面面相觑,除了涂家驹脸上神色尚称平静外,另外两人神情上却是一片迟疑迷惘之色。
俄顷,唐瑾转向身边的胡师爷问道:“师爷,江湖上谁有这么高的能耐,能够移动这两座各逾千斤的铜狮?”
胡师爷鼠眼微合,沉思片刻道:“除了早已隐入世外的三数位高人,还有涂老主人而外,我想不出谁有这么高的能耐!”
话声中,鼠目一睁又道:“不过,谣传中这几天要来的韦天隆也许能!”
唐瑾皱眉沉吟着道:“韦天隆虽然算得上绝顶一流,但唐某不信他的功力有这么高的境界,何况……他如今不过四十出头,也不可能变成一个灰发的老头儿!”
胡师爷鼠眼眯成了一条线阴沉的道:“这老头儿存心隐藏姓名来历,显然是来意不善,铜狮假如真是他动过,那就太令人可怕了!”
裘林桐脸上横肉一动道:“据他自己说他手无缚鸡之力,风吹就会倒,这……”
胡师爷阴阴一笑,道:“这种来历不明的人物,不到时候他怎会说真话,说不定他就是韦天隆!”
肥头大耳的果立山奸险地一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就让他进来一试便知,如是手无缚鸡之力那便罢了,否则任他是多么厉害的角色,也休想走出此门!”
唐瑾目扫座中四人,话题一转沉声道:“昨晚上和今日凌晨的情况如何?四位请说说看!”
汤枫微一欠身道:“城东方面,自昨晨到今日凌晨,仍未发现可疑的人物。”
吕俊接下去道:“城北方面,也没发现可疑人物,只是那熊氏兄弟仍在城里做案……”
“噢!”
唐瑾眉梢一挑道:“前两天已经给了他们不少银子,叫他们远离潼关,怎么又在城里做起案来?”
吕俊摇摇头,道:“他们说是这地方油水肥,要么让他们回到勇庄来,否则不要管他们在哪儿做案!”
唐瑾目闪寒芒,沉声道:“你去对他们说,回来决不可能,叫他们明晨以前滚出潼关百里之外,不然我会亲自去收拾他们!”
吕俊应了一声“是”,唐瑾又将目光转到另外二人的身上。
果立山忙道:“城西方面,直到今日早上才来了几个江湖客,看身材容貌,都不像是传说中要来的韦天隆!”
最后,裘林桐微一欠身道:“城南方面,昨晚上发现一名可疑的人物,三名黑衫队的弟兄一直盯到一家客栈,才发觉也不像那要来的人!”
听罢禀报,总管立即转朝涂家驹含笑问道:“关于那名灰发老头儿的事,少东有何指示?”
涂家驹冷冷地道:“不管他是何许人物,来意是善是恶,先叫他进来再说!”
唐瑾眉锋微扬道:“少东,他是想从前门进来,这样恐怕……”
涂家驹冷冷地道:“那就照他的意思,把前门打开让他进来!”
唐瑾摇摇头,含笑道:“但老东主曾有命谕,从前门进来的人必须……”
涂家驹再次截话道:“那对铜狮可能就是此人做的手脚,总管怎地忘记了?”
唐瑾颔了颔首道:“嗯……少东此话有理!”
他顿了一顿,目注汤枫吩咐道:“由汤老弟去接他进来,该怎么办你清楚,我们在花廊候着!”
汤枫立即起身,朝上恭施一礼而退!
不一会,室内的几人另有计议,议毕,相继离开了红楼。
巨宅那终日紧闭的正门忽然开了,但却刹那间重又关闭,灰发老人行入巨宅,随在两名黑衫剑士之后,进了一间大厅!
大厅里面设备简单,顶空用一根钢索悬吊着一具琉璃灯,灯由三十余只长圆的小琉璃灯所组合,制作精巧,光可鉴人!
地面上摆着两座长木架,架上分插着十八般兵器。
厅里一排放着三只太师椅,偌大的大厅之内,除此再无别物,那白面、鹰眼、刀眉的汤枫,此刻正独自坐在当中太师椅上。
两名黑衫剑士将灰发老人带至巨大的琉璃灯下站定,然后转身退到一旁。
汤枫高坐位上,坐上到下仔细地扫量了灰发老人几眼,刹那,欣唇冷笑道:
“老头儿,说胡话不管用,你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灰发老人抬起他那深邃莫测的目光,淡然道:“阁下,我是由勇庄正门进来的,至于干什么来的就不必问了!”
汤枫刀眉陡挑道:“这样说你倒懂得勇庄的规矩了!”
灰发老人淡而冷的一笑,道:“懂得这个规矩的人并不少,我算是其中之一罢了!”
汤枫鹰目一闪精光道:“如此说来,那对铜狮果然是你动的手脚了?”
灰发老人摇摇头,道:“我早说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儿,怎能动得了那么大的一对玩意儿!”
汤枫注视对方刹那道:“这是说你不会武功罗!”
灰发老人淡然道:“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迈人而已!”
汤枫嘿嘿一笑,道:“老头儿,你找错地方了,一个身无所长……”
灰发老人深邃的目光忽抬道:“怎么,莫非此地不是勇庄?”
汤枫冷冷一笑,道:“我不认为你真正懂得勇庄的规矩,一个不会武功的老头儿,还想从正门进来!”
灰发老人淡而缓地道:“噢!不会武功便不能从正门进来吗?我确实不知有此一条规矩,但……我已经进来了,这该怎么办呢?”
汤枫摇摇头,道:“天下第一家这个门槛不好进,老头儿,你的麻烦可就大了!”
灰发老人苦笑道:“阁下,这可是你让我进来的,我并没强求呀!”
汤枫又一摇头道:“现在再说这些道理也没有用,只怪你事先没有把勇庄的规矩摸清楚!”
灰发老人点点头,道:“大概是如此,不过,我以前倒是练过几年功夫,可惜遇上厉害的角色,教人家一指点下给废掉了功力,如今只剩下几手空把式而已。”
汤枫冷冷一笑,道:“这是常有的事,你的点子也太低,还提这些干什么?”
灰发老人叹了一口气,目光一抬道:“我是说看在同是江湖人的份上,让我这风烛残年之人,在勇庄混一碗饭吃!”
汤枫嘿的一笑,道:“嘿,听你说话倒很硬扎,原来是想混一碗饭吃的呀!”
灰发老人头一低缓声道:“半生飘泊,到头来成了江湖废物,没办法,阁下,还请你……”
汤枫摇摇头,道:“老头儿,我懒得与你空耗,要饭吃,勇庄有的是,就只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声中,指指两边的兵器道:“喏,那边十八般兵器样样俱全,你尽可捡称手的挑,后面去找对手,该吃多少饭拿多少银子,试一试就知道!”
灰发老人看了两旁的兵器几眼,忽又转回深邃的目光,摇摇头,道:“阁下,我已经数十年不曾动过兵刃,而且功力全废,怕是不可能了……”
汤枫嘴角掀动冷笑道:“勇庄向来是以功夫定身价,若不较量一番,谁晓得你能吃几碗饭?”
灰发老人淡然道:“我这种废物欲望不高,只想做些打杂扫地的苦活儿,尚请阁下帮个忙,免了那一套吧!”
汤枫断然摆头道:“若非会两下子的练家子,休想在勇庄里面混,老头儿,你打错主意了!”
灰发老人望望两旁的兵器架,现出苦颜道:“阁下,刀剑无眼,这不是存心要我可怜人的命吗?”
汤枫冷嗤道:“要真是这样的想法,你就不该从勇庄的正门进来了!”
灰发老人淡而缓地道:“唉!勇庄正门的门槛如此的难过,我真没想到!”
汤枫嘿嘿一笑,道:“不然此地便不会称之为勇庄了!”
“了”字出口的同时,灰发老人顶空突生“滑啦”一串巨响,那巨大的琉璃灯骤然直坠而下,声势骇人!
灰发老人若不即时闪避,势必被这急坠而下的巨灯砸成肉饼!
可是,他却毫无惧色的屹立原地未动,神情镇定之极,似是不知自身危险的处境,也好像根本没那一回事!
哇操!他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只见那急坠而下的巨灯突然一震一抖,在距离灰发老人头顶尚有尺余之处时忽又停了下坠之势,随着悬吊钢索一个劲地摇晃震动,余音绕梁!
灰发老人不曾躲避,也没有被这巨灯砸成肉饼,但,刚才那一瞬的情景,确实令人悚目惊心,危险,紧张万分!
汤枫脸上现出惊疑之色,目闪迷惘之色道:“老头儿,你的反应就如此的迟钝,动都不动一下,不怕这巨灯把你砸成稀泥吗?”
灰发老人抬起幽深的目光,淡淡地道:“生死系于一瞬之间,我本来想跑,却自忖跑不了,是以干脆不必动啦!”
汤枫鹰目眯成一条线,刹那间,阴沉的一笑,道:“嘿嘿!老头儿,这是你说得好,可是骗不了我!”
灰发老人冷而淡地道:“阁下,我是虎口余生,又骗了你什么?”
汤枫嘿嘿地笑道:“临危不乱,声色不变,那正是一个人修为到了至高境界,泰山崩于前而不为所动的表现,老头儿,勇庄的人没一个是瞎眼的!”
灰发老人淡然问道:“阁下你也说得好,可是这玩意儿若是直坠不停,我这条老命岂不是完了?”
汤枫冷哼道:“哼!要真是那样,灯下怕不早就没了你的影子!”
灰发老人摇头道:“不瞒你说,我心惊肉跳现在还没停止,想不到阁下竟会生出这般奇想……”
汤枫冷然接话道:“老头儿,我们知道你是高人,快去架上取你称手的兵刃吧!”
灰发老人淡而冷的道:“阁下,我真是不成,留我多活几天吧!”
汤枫冷冷一笑,忽然抹下脸来道:“告诉你老头儿,成也好,不成也好,要想在勇庄混一碗饭吃,如今你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否则,你既已从正门进来,今生便难走出去了!”
灰发老人抬起幽深的目光道:“这正好,只要是不离开勇庄,我今生也就不愁吃住了!”
汤枫寒笑道:“我是说你休想活过今日,你别尽想些好事。”
“噢!”
灰发老人淡而缓地道:“想不到事情这样严重,那是说不动刀剑试一试,我是唯死一途了?”
汤枫嘿嘿一笑,道:“反过来说,只要你在刀剑上试得顺利,勇庄里面有的是你的好处!”
灰发老人头一低一抬,苦着脸道:“唉!为了争个活命,为了在勇庄求一碗饭吃,看来若不拼命一试,也是死路一条了。”
摇摇头,他有气无力地在两座兵器架旁走了一周,又瞧了一阵子,终于将一柄份量很轻的长剑取在手中!
汤枫立即起身行来,嘿嘿笑道:“好,剑为兵中之士,老头儿,你随我来吧!”
一俟灰发老人随在汤枫身后行出大厅,那急坠而下的巨灯适时缓缓上升,不言而喻,大厅顶上有人在暗中操纵!
片刻工夫,灰发老人背着长剑,被领至一处广场,在一个十丈见方的青石地面中央站定了!
灰发老人把长剑放落脚边地上,那两名黑衫剑士在他身后丈外站立,汤枫则朝对面一处花廊行去。
青石地面平坦干净,四周全是碎石地,南、北、西三个方面则是一排连贯的长廊,廊道静肃无声。
此刻没见一个人影,廊道进去还有直廊可通,也有一间一间的精舍,房门紧闭,不知里面有没有人!
东面,也就是灰发老人对面六丈开外,是一排朱栏碧架的花廊,廊道上,一排摆列着八张椅位。
当中坐的是总管唐瑾和少主人涂家驹,师爷胡士星坐在少主人左首,再过来是一名七旬以下的残眉老叟,最左边才是那肥头大耳的果立山。
唐瑾右首顺序下去,坐的是一位七旬以上的土老头,和那满脸阴沉之气的吕俊,及双目含煞的裘林桐。
汤枫拾阶上了花廊,行至唐瑾、涂家驹面前站定,躬声禀道:“上禀总管,少东,来人带至应试场地。”
座上的几人,深深地朝那位立身六丈外的灰发老人仔细扫量,却看不出那龙钟佝偻而神情潦倒的老人有何出奇之处!
俄顷,唐瑾问道:“先说说他的来意是什么?”
汤枫回道:“他知道从正门进来的规矩,承认想来勇庄混碗饭吃。”
“噢!”唐瑾眼中冷电一旋道:“此人果然是个练家子,那他怎的在屋外说他手无缚鸡之力?”
话声中,目注汤枫又问道:“他在巨灯急坠之际的闪躲反应如何?”
汤枫犹有余悸地道:“他当时毫无惧色,不闪不躲,就。
像没事儿似的!“
座上几人脸上皆现惊色,只有涂家驹仅仅眉锋微微轩动道:“嗯……此人好高深的修为,他居然不闪不躲!”
唐瑾脸色深沉地道:“嗯!算得上绝顶的高人,经过这么多年,像他这样的身手还是第一个!”
他眨了眨眼,双眉一挑又道:“而且自当年初用巨灯以试机警反应,误使两名江湖客腾身闪躲而反遭惨死,就因此一方式太过危险从不再用,想不到此居然…
…”
汤枫摇首道:“事后他说他不是不怕,而是自知躲避不及,所以才站在原地听天由命,并说功力已经被人废掉,如今只想求人看在同道的份上,让他做些打杂扫地的苦活儿,混一碗饭吃便够了!”
胡师爷嘿的一笑,道:“要如果真是这样,既已从正门进来,他还想活过今日?”
涂家驹轻轻一叹道:“江湖中人落到功力被废,食住不着的下场,际遇确是凄惨堪怜,只是……就怕此人言有不实……”
唐瑾将头偏向涂家驹低声忙道:“少东,我以为此人来得极其蹊跷!”
涂家驹瞟过一眼道:“唐叔是说此人是来意不善?”
唐瑾点点头低声道:“听说我们所惧的那人近日要来,但经派出铁骑侠士四处侦察,却始终没见到他的踪影,不想在这个节骨跟上,来了这么一个虚实不测的老头儿,这里面准有蹊跷,八成是来者不善!”
涂家驹沉吟道:“唐叔莫非认为此人就是要来的那一位?”
唐瑾望了那灰发老人一眼,偏回头来道:“我认为他至少与要来的那一位有关!”
涂家驹瞟过一眼道:“唐叔,你有什么主意?”
唐瑾目闪诡异光芒道:“咱们也跟他装迷糊,派出天地双魔之一假扮三流角色,在应试较量之际先下手为强!”
涂家驹脸上立现冷峻之色,忙道:“唐叔,假若此人与要来的那人根本无关呢?”
唐瑾嘿嘿一笑,道:“少东,要来的那人行踪飘忽,鬼计多端,未来之前,可能派人先来一探虚实,我看此人必然……”
涂家驹冷然接口道:“唐叔,他也可能确是个与此事先无干的功力被废之人,如此岂不……”
胡师爷正在贴身静听,适时忙道:“少东,这老儿深沉得紧,咱们岂能听信他的胡话,总管的高计甚佳,就是老主人在场也会如此应付!”
涂家驹冷峻地道:“在未证实此人与要来的那一位互有关联,以及推翻此人所说的那些可怜话之前,我不信老人家也会如此的应付!”
唐瑾沉默刹那道:“此人已在应试场中,少东准备如何处理?”
涂家驹道:“假如此人果真功力被废,便不能让他死得冤枉!”
唐瑾阴沉的一笑,道:“他功力被废还敢由正门进来,已经是死路一条了!”
涂家驹眉锋微扬道:“那也不见得便是死路一条!”
胡师爷适时一惊道:“少东,你想推翻老主人所定的门规?”
涂家驹沉吟着道:“这门规确有商榷的必要,不过目前我还不能违背老人家的旨意行事,我认为他既然为的是求职而来,就该给他公平较量的机会,只要他能通过最低的一关,便有活下去的机会,他若欲望不高,就该适可而止,否则可以继续试下去,是死是活,便不关我们的事了!”
胡师爷正待张口说话,他却摆手一拦,接下去道:“当然,他若连过三关而夷然无损,足证他功力被废确是虚言,那时我们便要对他的来意重新估计了!”
唐、胡二人暗中互施眼色,唐瑾略作思索之状道:“少东所说甚是,我们就以应试的方式先试试此人的深浅,然后再作道理!”
他将目光朝向汤枫道:“老弟,应试开始,先对他说说应试的规矩!”
汤枫躬施一礼,退下花廊,来至灰发老人面前道:“老头儿,应试较量即将开始……”
灰发老人举手一拦道:“阁下,我能不能先跟坐在上面的几位说几句话?”
汤枫断然摇首道:“不能,你至少要先经过三级应试较量之后,才能与坐在上面的人交谈!”
灰发老人幽深的目光一抬道:“我虽然练过几手功夫,但如今功力被废,根本就不想应试,只求他们可怜我这孤独无依的老人……”
汤枫嗓门一寒道:“老头儿,初步应试共有三级,只要你能过了最低一级,你不但可以活命,且可在勇庄混一碗起码的饭吃,当然,只要你雄心不死,还可继续试下去,过的关越多,你获得的职位就越高!”
“此刻你只有应试较量一途可走,否则你若说个不字,我不必通禀上去,便可按照勇庄门规,令人将你斩在乱剑之下!”
灰发老人沉思刹那,淡然道:“阁下,我若万幸过了最低一关,能够混一碗什么样的起码饭吃?”
汤枫不假思索地道:“你便可在勇庄任何一间分店担任跑街听差的工作,假如过了第二关,若以镖局的标准而言,你便可获得一个趟子手的职位,假如过了第三关,你便可以当一名镖师。”
灰发老人沉思良久,抬起幽深的目光,轻叹道:“唉……阁下,我算走错了门,不试必死无疑,说不得只好挺而走险了!”
汤枫说了一声“好”,举掌连拍,发出三声清亮的声音!
应这三声响音,但见南面长廊上一间房门适时而开,里面掠出白、黄、黑三条人影,并排卓立于较量场地之上,身法优美,动作矫捷。
这三人分着识别身份的白、黄、黑三色劲装,佩带着兵刃,而且个个身材魁伟,精神抖擞!
汤枫手指三名武士,向灰发老人道:“他们几位是试手的武士,分白、黄、黑三级,每级以百招为限。
“一,百招内无还手之力或兵刃脱手者为负;二,百招外若分不出胜负,你便算通过应试,老头子,刀剑向来无眼,是死是活你可要当心些!”
说完话,伸手向那黑衣人一招手,自己则转身领着另外两名武士,退至青石地面以外去了。
黑衣武士行至丈外站定,面朝灰发老人抱拳朗声道:“在下伍天芳,请问台甫怎么称呼?”灰发老人淡然道:“好响亮的名号,不过倒教我想起自己的姓氏了,哥儿,我姓乌,乌烟瘴气的乌,你就管我叫乌老头吧!”
黑衣武士双目一瞪,适时,但听汤枫在场地外道:“这老头子他有心隐藏姓名,伍天芳,你可以出手了!”
灰发老人转朝汤枫问道:“阁下,这场应试较量当真不可免了吗?”
汤枫摆摆手道:“我们知道你是个善于装作的高人,尽说些废话那又何必!”
灰发老人无可奈何地道:“阁下好狠,记着,我这可怜人如是因此而死,你晚上睡觉也要当心一点!”
顿了一顿,他抬起幽深的目光又道:“阁下,咱们先说清楚,我宁可死在刀剑之下,却不喜欢那些破铜烂铁的杂碎玩艺……”
汤枫忙道:“这种应试较量要靠真功夫真本领,绝对禁用毒物暗器!”
灰发老人点点头,淡然道:“阁下,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汤枫冷冷地道:“要是替你收尸,那就不必……”
灰发老人摇首淡然一笑,道:“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我只拜托你替我祈祷一番,假如我能逃得一死,也许往后还会替你收尸盖土咧!”
他说完话,弯下身子似乎很吃力地把脚边的长剑取在手中掂了掂。
然后,他转朝黑衣武士道:“哥儿,我是为了讨碗饭吃走错了门,没法子逼上梁山,你请手下留情!”
黑衣武士撤出背上的钢刀,抱拳一礼道:“阁下,你先出剑。”
灰发老人略显吃力地把剑横在胸前之后,淡然道:“哥儿,我看还是你先出手的好哩!”
黑衣武士双目精光一闪,说了一声“得罪”,拧身跃出,钢刀一翻之下,如风一般划到对手头顶上空!
灰发老人双手举剑往上格去,但举至中途,却为对方挥刀之威所慑,长剑倏地嗒然垂下,人也随势朝旁慌慌张张地跌退出去!
看神情,他好像知道格出一剑并无错处,可是,因觉功力被废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又临阵躲开!
“唰”黑衣武士一刀之势顿时落空,刀锋利刃从对方身边一寸不到之处掠过,灰发老人跌退得恰到好处,堪堪躲过这一刀之危,好险!
高坐在花廊上的胡师爷,适时惊声道:“咦!这老儿好怪,真像不怎么样嘛!”
说话间,但见灰发老人长剑拖在地上,拼命地又朝旁边跑开了几步!
黑衣武士神情一怔之下,大喝一声,举刀便在对方身后急迫上去!眼看追到三尺之内,灰发老人似乎是料知逃走无望,忽又转身,双手似欲拼命举起长剑!
就在此刻——黑衣武士双目陡闪栗光,骇然暴退了数步,“当”的一声,手中钢刀不由自主地掉在青石地面上!
这一着变化太过突然,站在场地外的汤枫等三人俱皆一惊,纷纷闪身扑了过去!
花廊上端坐着的那几人,无不感到意外,他们都不知道黑衣武士突然弃刀暴退的原因究竟何在?
再看灰发老人,他脸上也满是疑惑之色,长剑又已垂至地面,朝后直退!
汤枫一闪到了黑衣武士面前,沉声道:“你怎么这样不小心,还不快将兵刃拾起重新动手!”
黑衣武士神情上余悸犹存,起身摇首道:“属下不是此人的敌手,还请……”
汤枫寒叱道:“胡说,你根本不曾交手,怎么就说不敌此人,快听命行事!”
黑衣武士抬目欲有所辩,及至看到汤枫眼珠一瞪,只好拾起掉在地上的兵刃,一言不发的行至灰发老人对面丈外站定!
灰发老人幽深的目光投向汤枫,扬声道:“阁下,兵刃脱手者为负,这话可是你说的?”
哇操!他倒会抓机会找便宜!
汤枫走近几步冷笑道:“你们根本不曾动手,他一时失慎掉了兵刃……”
灰发老人摇头高喊道:“谁说我们不曾动手,你们勇庄到底讲不讲理?”
汤枫双眉一挑道:“老头儿你当心一点说话,谁说勇庄的人不讲理,他手中的兵刃是你使他脱手的吗?”
灰发老人争辩道:“我只晓得兵刃脱手即为负,别的事我不管,我纵然赖着说是我使他脱手的,你也无话可说!”
汤枫目闪怒芒,沉叱道:“老头儿你真赖皮……”
适时,但听花廊上的唐瑾扬声吩咐道:“这一场算是通过,汤老弟,请将伍天芳带过来,我有话问!”
“勇庄”总管当众宣布了胜负之后,灰发老人通过最低一级应试已成定局,但,这胜负的过程却予人颇大的困惑!
灰发老人脸上现出一抹笑意,冲着汤枫一欠身,道:“抱歉,阁下,勇庄确是个讲理的地方!”
汤枫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扭头领着黑衣武士走向花廊,上了花廊台阶,躬身一礼,两人就在唐瑾、涂家驹面前肃然站定。
唐瑾目光注定黑衣武士,压低嗓门道:“我们知道你输得很冤,说,当时究竟是怎么个经过?”
黑衣武士面有余悸,俯首道:“属下当时只觉得必须弃刀闪退才能活命,脑子里唯有一片模糊的感觉!”
唐瑾眼珠一转,道:“我就要听听你那模糊的感觉!”
黑衣武士略一忖量,抬首答道:“属下当时只觉得那长剑已经抵在我的胸口上,而且…
…“
汤枫脸上倏现疑色,正待开口申斥,却听唐瑾忙道:“老弟不要打岔,先听他说说经过再讲!”
黑衣武士继续道:“而且他那目光中似有一股慑人魂魄的力量,逼得属下生出弃刀逃命的念头!”
唐瑾“嗯”了一声,转朝汤枫道:“老弟,你有什么话说?”
汤枫眉梢微皱道:“属下当时就在旁边观战,据我所知,当时那老头儿的长剑欲举,可是并没举起来不可能已经抵在伍天芳的胸口,再说,他的眼中只是一片幽深惊骇之色,属下看不出有何慑魂之处!”
唐瑾说了一声“怪事”,侧首望望涂家驹,又回过头来问黑衣武士道:“伍天芳,当时你可曾觉得身上某处穴道被对方制住,或是手腕上遭了暗袭而致兵刃脱手?”
黑衣武士闻言暗自运气察穴,并将握刀的手腕活动了几下,禀道:“禀总管,属下一直没有那种感觉,全身穴道此刻仍是畅通无阻!”
唐瑾忽然沉容道:“伍天芳,本门十戒之中就有虚言欺上一条,你可知道残身酷刑之苦?”
黑衣武士浑身机伶伶一颤,躬身忙道:“属下旬句实言,即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虚言欺上!”
唐瑾如刃的目芒盯在黑衣武士脸上,似欲透视对方的心腑,半晌,转朝涂家驹道:“少东有何指示?”
涂家驹冷然道:“此事稍待再说,问问那老头儿愿否到此为止,否则让他继续应试下去,当否之处,尚请唐叔裁决。”
唐瑾目光转向汤枫,吩咐道:“少东的指示你也听到了,假若那老头子还想继续应试,你叫他们小心应付!”
汤枫躬身一礼,带着黑衣武士离去。
黑衣武士回到南面长廊去了。
汤枫则在灰发老人对面五步处停身,道:“老头子,你已经通过最低一级应试,是不是还想继续试下去?”
灰发老人点点头,道:“水向低流,人往上爬,我承蒙帮忙当然还想再试下去!”
汤枫冷冷一笑,道:“刚才还不敢一试,此刻又想往上爬了,老头子,下一场可比不得上一场,你要……”
灰发老人淡而冷地道:“生命故然要紧,可叹欲望却永无止境,刚才那一位稀松得出奇,我想下一场也不会强到哪里去,但是我仍然感谢阁下此刻的好心警告!”
汤枫嘿嘿一笑,走到场外与那两名白衣黄衣武士低声交待了一阵!
刹那,黄衣武士已在灰发老人对面丈外站定,抱拳一礼道:“兄弟方飞龙,敬领阁下高招。”
灰发老人双手将长剑举在胸前,淡然道:“望方朋友手下留情,你请出手吧!”
黄衣武士说了一声“好”,傲然抽出长剑,抖腕震出五朵银芒,锋刃上发出一串连续不断的金鸣龙吟声。
此人双目炯炯有神,气定神闲,颇有名家风范,实非那黑衣武士可比!
他骤然收回长剑,淡然一笑,道:“乌老头,便宜的事不会常有,这一回你可要千万当心了!”
灰发老人好像不胜其力的把剑垂至地面,喘口气道:“谢谢你的好心,好心自有好报,方朋友,你再不出手,我可连剑都拿不稳了!”
哇操!真要命,他刚才不知怎么胜了那一场的!
黄衣武士不再说话,他眼中掠过一抹煞光,一抖腕将剑直指对方之胸前,缓缓地朝前逼进!
灰发老人一见对方来势汹汹,双手拖着垂至地上的长剑,一个劲地往后跌退,他跌退的稍快,双方距离拉到了两丈左右。
蓦地——黄衣武士身形腾空而起,好像老鹰一般飞临三丈高空,一声暴叱,然后头下脚上,长剑幻出千道银虹,直朝对方头顶如奔雷走电般猛然俯冲而下!
黄衣武士动作奇快无比,令人防不胜防,避无可避,威势骇人的往下急冲,大有苍鹰搏兔之威!
果然,灰发老人吓慌了手脚,跌退着,一屁股坐在地上,身子后仰,成了个仰面朝天之势!
双手顺势把长剑带着高举起来,正好迎向对方下冲的来势,看样子,他这一回很难逃过厄运,也没有便宜可占了!
可是,场中又生惊变,那挟万钧之势猛冲下来的黄衣武士,人在丈高的空中突然惊呼出声,急忙朝斜刺里飘落地面上!
他本可猛冲而下杀死对方,不料却反而惊呼闪避,真是怪事,黄衣武士疑云满面,手握长剑痴立当地不知所以?
汤枫在一旁大惊道:“这老头子有些邪门,方飞龙你要小心应付!”
方飞龙摆摆头清了清神,一言不发,擦着脸举剑又向对方极其小心的逼进。
灰发老人再度现出手忙脚乱之状,双手拖着长剑,急忙朝横里跌退。
黄衣武士剑锋随着对方后退之势一转,步子加快,继续前逼。
刹那,双方距离已在一丈之内,黄衣武士双目煞光逼射,大喝一声,闪身猛扑,手中长剑陡然伸出。
灰发老人慌忙的后退,双手盲目而毫无步法地把长剑自地面扬起迎出,不想他长剑随意的一扬一迎,居然骇阻住了对方的攻势,无形中又生出意外的奇效。
黄衣武士适时目闪骇光,倏忽刹住身形,被逼之下,手中长剑攻势立变,一撤一伸,剑锋似一溜火星,迅疾地点向对方喉结部位!
变势犹如电光火石,快得令人目不暇顾!
灰发老人骇然叫了一声“我命休矣”,垂下长剑拼命地往后跌退,但,手忙脚乱中,又将长剑摇晃着举了起来。
明知道生命休矣,逃命还不忘举剑封挡,这该是任何人与生俱来的挣扎天性!
但,他这慌忙中摇晃着举起的一剑,却令对方心战胆寒,但听地面上传出响亮的金铁落地声响,一柄长剑当场坠落地面。
那黄衣武士两手空空地暴退出一丈开外,满脸惊震悚然之色,好像遭遇到惊心夺魄的事故似的。
怪事,双方较量全靠真功夫真本领,怎么今日尽出奇迹?
长剑脱手落地,黄衣武士这一场试手较量已是负数,而灰发老人也似糊里糊涂地通过了两场应试。
汤枫在一旁观战,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简直不信这是事实,立即走到黄衣武士的身边,正待询问所以!
适时,但听花廊上的唐瑾扬声道:“兵刃落地就算负数,汤老弟,这一场试手到此为止!”
汤枫面向花廊抱拳发话道:“禀总管,还有一级试手……”
唐瑾冷然接话道“这位朋友身手颇高,三场应试全部算他通过,你把他领到此地来吧!”
这敢情好,灰发老人好像莫明其妙地通过了两关,却反而赢得了三场应试!
汤枫心有不服却也奈何不得,立即将灰发老人带到花廊阶下站定。
唐瑾目蕴精光,在灰发老人浑身上下凝视了刹那,皮笑肉不笑地道:“朋友果然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勇庄的人无能,险些看走眼了!”
灰发老人抬起幽深的月光,道:“我早已言明在先,以往是练过几天功夫,如今功力遭人废掉,哪里算得高人!”
唐瑾嘿的一笑,道:“阁下说归说,可是,勇庄那两名试手的武士,在朋友面前弃刀丢剑,这也是事实吧!”
灰发老人摇摇头,道:“天晓得,我除了茫然不解外,也不明白那是怎么个道理。”
唐瑾嘿嘿地笑了,刹那,眉锋一扬道:“不论怎么说,朋友如今业已取得一个相当于镖师的职位,已是勇庄里面的人,怎么样,还想试下去吗?”
灰发老人淡而冷地道:“那算是侥幸罢了,请问,总共还有几级应试?”
唐瑾目光一闪道:“总共还有六级,直至我这总管的职位,你想吗?”
灰发老人苦颜一笑,道:“我哪里敢想,不过倒愿恭闻这六级的详细职位!”
唐瑾想了一会,道:“朋友仔细地听着,顺序上去,是镖局的大镖师,总镖头,勇庄任何一处分店的主持人,最高的三级,是各地分店的巡察使,总店高级人员,总护法,上面这些个不受名额限制,唯有我这总管只有一个,只要朋友有把握来取,我仍愿退位让贤!”
灰发老人沉思良久,抬起幽深的目光,道:“说实话,我对分店以下的职位根本就不感兴趣……”
唐瑾双眉一扬,道:“噢!朋友,你想越过三级一试?”
灰发老人淡然道:“刚才承情让我越了一级,我想再越三级也不会成问题吧?
何况一切是那么的顺利幸运,我此刻的雄心真是高不可抑,能让我再试试吗?”
唐瑾冷笑着道:“好志气,乌老头,我作主答应你越级应试的要求,不过,假若有所闪失,不但业已争得的职位前功尽弃,而且连性命也怕难保啊!”
灰发老人淡而冷地道:“不要紧,为名为利一死又有何惧?”
汤枫眼珠数转,躬身请命道:“禀总管,这一场可容属下试手?”
唐瑾尚未作答,灰发老人抬眼忙道:“听说白面毒心汤枫也在勇庄任职,请问他是什么职位?”
此话一出,座上的几人皆不由一惊!
汤枫闻言一愣。
但听唐瑾嘿的一笑,道:“他正是勇庄巡察使一流的人物,站在朋友旁边的这一位他就是。”
灰发老人哦了一声,转朝身旁的汤枫一笑,道:“原来就是阁下,好,咱们这是有志一同,太好了!”
唐瑾目光一转,道:“汤老弟,你认识这位姓乌的朋友吗?”
汤枫断然摇首,道:“回总管,属下与这姓乌的素昧平生,但他好像挑上了我,属下自当陪陪他!”
唐瑾偏头与涂家驹低声商议片刻,回过来一挥手道:“汤老弟,我准你所请作为这一场的试手,带这朋友进场吧!”
汤枫躬身一礼,一会,已与灰发老人面对面地站在较量场地中央地带。
汤枫因有前车之鉴,随手取下腰间长剑抛到场外地上,脚下不丁不八地注视对方!
适时,花廊上的唐瑾低声向涂家驹道:“少东,这乌姓的老头竟然指名挑战,恐怕他真的是来者不善……”
涂家驹冷然摇首道:“白面毒心汤枫昔年在江湖上结仇甚多,这姓乌的可能是寻仇来的!”
唐瑾忙道:“要真是私人寻仇那么简单,就怕人家是冲着整个勇庄来的。”
涂家驹忙道:“纵是如此也拿他没有办法,他此刻正是正大光明的求职应试呀……”
话至此处,但听灰发老人哈哈一笑,道:“阁下是怕兵刃脱手而遭败绩而弃剑不用,好,好心眼,但我就不怕,还是要用剑……”
汤枫冷然截口道:“废话少说,老头子,你认识我姓汤的?”
灰发老人播头一笑,道:“勇庄实是藏龙卧虎之地,你姓汤的只是我闻名中起码的一个而已!”
汤枫脸色阴沉的可怕,说了一声“看招”,身形暴弹出去,双掌右劈左抓,疾逾闪电一般威猛的攻出。
丈远的距离眨眼即至,灰发老人想逃已嫌不及,他的全身要害立即被对方罩在掌风爪势之内!
刹那间,对方的掌,爪闪电般飞临面前,灰发老人突然冷哼出声,长剑倏忽疾伸了出去!
陡地,“啊……”场中忽然传出凄厉惨嚎之声,那汤枫肚皮上已然开了一个大洞,血流如注,五腑大肠滑出身外,摇摇欲坠地倒在地上,当场气绝。
花廊上无一不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高手,但谁都不曾看出,汤枫究竟是如何死在对方的剑下!
刚才那黑衣、黄衣两个武士尚且留得命在,这名比他两个高上几级的汤枫一出招反倒丧命剑下,真是怪事!
花廊座上八人俱皆大惊失色,唐瑾倏忽起身,大喝道:“乌老头,你……你这是……这是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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