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再问道:如果我不答应,你真的打算以色相诱?
慕容可人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更是不肯出声。
阿玉逼视著她,道:如果我真的不肯,你们会怎样?会放我走?
还是会把我终生囚禁,甚至把我杀了?
慕容可人嗫嚅道:我们,我们我不知道
阿玉道:你不知道,你们教主会知道,我若真的不从,你就会把我交到他手上,是死是活,要杀要剁
慕容可人不由自主地起了一阵颤抖,失声尖叫道:不,不!
阿玉兴致盎然地望著她,慕容可人吸了口气,叹道:我是说,我爹教主,不会这样
阿玉微笑著逼视著她道:你敢保证?
慕容可人又不敢作声了,阿玉道:好了,现在我们不讨论这个,我有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回答
慕容可人点头道:你问!
阿玉取出那面铜,扔到她面前,道:你们飞魂教在武昌飞虎镖局杀了数十人,为的是甚么?
慕容可人咬牙不语,阿玉逼问道:为了玉匣真本对么?
她咬牙道:对,就是为了玉匣真本!
慕容可人倔强地挺身而起,大声道:大丈夫成大事业者,不拘小节,甚至不择手段,这也没有甚么了不起!
阿玉用力一拍桌子,大声喝道:住口!
随著这一喝,这一张楠木制成的圆桌竟然应声碎裂,散落一地。
慕容可人竟也被他这有如霹雳的一喝给震住了!
阿玉逼视著她,本想说一些武德侠义等等之类的长篇大论,但是想到这女子看似纯真无邪,到底还是贼窝里长大,连色诱男人的事都做得出来,说这些又有甚么用?
吸了口气,叹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会答应加入你们这种邪恶的教派,更不会被你这妖女利用,助纣为虐!
说完大踏步往外便走,慕容可人忽然大喝一声:我不是妖女!
阿玉冷哼一声,并不理会,大步走出。
慕容可人激动地扑在门框上哭泣:我不是妖女,我不是妖女
突然一声娇叱之声传来:站住!
接著一连串叱喝打斗之声传来,竟是辣手红线萧湘赶到,全力拦截,却仍是被那个阿玉化解开去。
慕容可人赶到窗前,哀声道:算了,萧湘,让他去吧!
萧湘闻声一怔!只一缓之间,已教那阿玉闪身而过,掠上墙头,奔入黑暗中去。
萧湘只一闪神,阿玉就已掠身而过,消逝在夜暗之中啦。
萧湘奔来扶住慕容可人,道:你怎么啦?
慕容可人如见亲人,伏在她怀中哀泣道:他说我,说我是妖女
※※※※
阿玉穿林而出,将那场纷纷扰扰远远抛在身后,甚至连萧湘刚才藉打斗之名,暗中传给他的纸团,也随手塞进口袋,懒得去看。
下了南屏山,正是云开日出,湖山春晓的时候。
他想想这次的遭遇,真是奇怪之极,所碰到的尽是些无聊的闲事。
果真证实了是萧湘,在暗中把一切秘密预先点明,不然的话,恐怕绝难如此的来往自由了。
他又想到那个主持僧色空,据他自己说与我有仇,但我从未见过他一面,这仇又是如何结下的呢?
他是不是与我杀父毁家的仇人有关呢?这些事又将如何始能弄个明白?
想到此,他又悔不该轻易放他逃走,假如当时留下他,迫他说出一切实情,那该有多好啊。
既然有这多想不透的事,想他没用,不过,他还是不得不想,因为在武昌那江船上,盲老人给他的密函内,不是明明要自己来此追寻梅洁洁吗?
但是现在既然真的遇见那位娇娃了,又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听那四姬的对话,他此来好像是受了飞魂教主所骗,故意设下这个圈套,想把自己罗致到旗下哩。
此事想来大有蹊跷,难道那盲老人就是
他边走边想,正在想得出神,忽听呼的一声风啸,一点白影由左而右从他身前一射而过。
他迅即举目一看,原来是一支白羽箭夺地一声,钉在右前方一株古柏之上,还在不停的颤动。
阿玉在表面上虽仍是镇定自如,但他内心却不禁暗自吃惊,决心今后要处处小心,以免中了人家暗算。
于是他走到那树前一看,只著那箭杆上缚著白布条。
拔下箭来一看,那布上写的是:
秃驴多嘴,几乎误我大事,杀之示警!
底下却画著一个长有两只翅膀的骷髅头
是飞魂教?
再一抬头,这才发现树的枝桠之上,果真吊著一具僧尸,仔细看清楚,才认清正是大佛寺的主持色空。
这就使他更觉惊疑莫名,但他迅即把已发生的这些事,先后连缀起来一起推敲
他找出了一个初步的结论,也可说是大胆的假设,那就是飞魂教主涉有重嫌,纵然不是他掳去了梅洁洁,也必定是要参与争夺玉匣真本。
今后追查梅洁洁下落,第一个应该指向这飞魂教才对!
好了,事情有了目标,就可以采取行动。
可是下一步该做甚么呢?
他想想林永言兄现在已远在北方,行踪不明,目前可以与自己商量的,就只有一个萧湘,还可托似心腹。
蓦地想起萧湘塞给自己的纸团,急忙去摸口袋。
幸好那纸团还在,展开一看,却是黛笔匆匆写成:
西去十里翡翠峡,青山红树是吾家。
对,去找萧湘去!
※※※※
阿玉绕到湖西,在一处小市集上,找了一家酒馆,打听翡翠峡的路应如何走法?
那店伙听了摇摇头:这西去十里,并无翡翠峡这个地名呀。
阿玉微感失望,但还是不能死心,又问:那一带地方是不是有甚么特别显眼的景物,像青山红树甚么的?
那店伙似乎更觉茫然,只瞪著眼,吃吃的说:那那
忽见邻席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又似自语,又似接腔,道:嗯,青山红树吗大概可作另一解释
看他晃头摇脑的又继续说道:比如盘溪那处地方罢,溪的两面,遍山遍野都是密密层层的樱桃树。
略顿又说:当樱桃未熟前,那一带是一片碧绿的树海,远远望去,真像翡翠一般。
一顿他又惊道:啊,对了,现在的时间,那些樱桃大多已熟了,变成红肥绿瘦的景象,远远望去,就是一片红树呀。
阿玉听得心中一动,就转面望著那文士,抱拳问道:请问先生,去盘溪的路又是如何的走法?
那中年文士望著他点头一笑说:去此三里左右,左手有一条小溪流,那就是盘溪,跨溪一座白拱桥,叫做善人桥到此舍却官道,过桥沿著溪边小路而行,大约不到十里,就是你要找的青山红树所在啦。
阿玉站起对他一揖,说声谢谢就算账付钱,出店而去。
※※※※
阿玉出了市集,见路上行人稀少,就展开轻功,如飞而行,顷刻已到了善人桥。
他见这条小溪水虽不深,但却碧流如镜,曲曲折折的盘绕在苍峦绿树之间,真是幽静已极。
眨眼工夫,已登上了一处冈陵,远远望见一处峡谷,满山遍野都是一片红艳,这才相信那中年文士所说,一点不假。
因已望见了目的地,不禁精神一振,看四处并无人行,更无顾忌,就提轻纵身,向那峡谷所在,腾身急赶。
及至绕过几处青翠绿峰,才看清这一带满坑满谷尽是树干,如桶粗的樱桃大树,树上满是红珠累累,赛过龙眼的大樱桃,因果实太多压得枝桠倾垂,只见一片红光,恰似掩盖了树叶。
方始领悟到中年文士那句红肥绿瘦绝佳妙喻,用的真是贴切之至。
正当此时,忽听那溪边浓荫之内,传出一阵银铃似的欢笑之声,他想这是村童在那儿戏水吧?何不到下面看看,顺便问问再说。
于是他顺著盘旋的石径走了下去,才看见是几个男女小童,正在岸边草树之间奔逐嬉戏,嘻嘻哈哈的笑闹成一片,如此情景,使他也触动了纯真的天性,不禁看得呆了。
地方是算找到了,可是要找的人又在何处呢?他不禁驻足环视,有些迟疑起来。
阿玉忽然发觉情形突然改变,原来那几个小童,已发觉有陌生人站在那儿窥看他们,他们也就停下看著阿玉,这就忘记了嬉戏啦。
因为是从欢闹当中忽然沉静下来了,那几个村姑也感觉不对,于是抬头望望,这才看见有陌生人站在那儿窥视,不禁一愣!
此时阿玉也才回过神来,他赶忙走近几步,对一个村姑含笑问道:
请问姑娘,你们这儿可住的有姓萧的人家?
那村姑眨著一双大眼睛,望著他摇摇头,说:没有呀。
一个从未见过这样英俊的美男子在对自己讲话,心中不禁怦然直跳,手掌心直冒汗
脸一红,低下头去,道:嗯,我不知道
又转头喊道:喂,小毛,快领这客人去问爷爷罢。
就从那群孩子中,奔出一个小男孩来,他对阿玉招招手说:来,我带你见爷爷去。
说著扭头就朝另一条小路跑了,阿玉处此情形,也只得跟著那男孩走去。
偶一回头,仍见那村姑如痴如醉地望著自己的背影在发怔
※※※※
小男孩领著他排枝拂叶,曲曲折折的转过了一条幽径
终于眼前一亮,原来已到了一处有数十亩地的平原
面前一道小板桥,跨过桥去,就著见田中长著绿油油的秧苗,一条白石铺成的小路,直通一座庄院。
那庄院不大,但却是红墙绿瓦,四周松柏郁密,幽雅中又显出肃穆之气,想见这庄中之人必非凡俗。
来到庄门前,那男童也不说话,一直往门内跑去,阿玉不便跟进只好留步,打量周围环境。
他首先看到门上有方匾额,题的是卧龙别馆四个字,字作小篆,笔姿俊拔,苍劲如龙。
他不禁暗想:此庄主人好大的口气。
忽听一声朗笑起自门内,他一看,出来的正是在那小市集酒馆为他指路的那位中年文士。
他正感错愕,就听那文士说:你来的好快呀。
说罢又是一串爽朗的哈哈之声,阿玉此时是惊疑不定,他想:我跑得这样快,他如何竟先我而到呢?难道他会腾云御风,是个活神仙吗?
他惊疑只管惊疑,礼貌却不可少,赶紧趋前一揖:冒闯宝庄,还请恕罪。
那文士又是一个哈哈说:既蒙枉顾,就不必讲礼了,快请进庄一叙。
说著就躬身相让,阿玉至此已无法推辞,只得随著进入庄内,一直被引进大厅落座。
献过了茶,那文士就说:听小孩儿说,少侠前来此地,原是要访寻一姓萧的人家?
阿玉点头应是并说:就是江湖人称辣手红线萧湘萧姑娘。
那文士点头笑道:原来是她。
略停又说:她与老夫外孙女交厚,两天前她已来此,今早忽然说有事要去南岳,已结伴同行,动身走啦
阿玉听说萧湘已去南岳,倒并不失望,只是问:萧女侠曾致信晚辈来此相晤,不知她去时可有留言?
那文士一笑说:待我问问看。
说著就对门外吩咐道:去请长公子来。
门外有人应声而去,少时只见一须发如银的老者,走进大厅,对那文士很恭敬的行礼并说道:爹唤孩儿,不知有何差遣?
阿玉不由暗惊,这皓首老人怎么称这看来四十许的中年文士为爹而自称为孩儿难道这是此地习俗么?
只听那文上说:我是问,萧湘临行时可有甚么言语留下?
那老者恭应道:启禀爹爹,萧湘留有一个小包,托交来访的玉少侠。
那文士说:哦,你去取来。
那老者应声行礼退下,片刻间把那小包取来,双手呈交那中年文士。
那文上不接,指著阿玉说道:就交给这位少侠吧。
那老者转身向阿玉走来,阿玉见他年过古稀,不敢托大,赶忙趋前几步,从老者手中接过包裹,并说声:多谢。
然后他又向那中年文士告辞,竟欲离去,那文士却突然道:阿玉,你不认识我罢?
阿玉一怔!恭声道:晚辈确是不识尊颜,但又不敢冒昧请教。
那文士道:我是姓沉名通,人都称我卧龙先生。
阿玉道:小子真是有眼无珠,请前辈恕罪。
沈通道:你从未见过我,这自不能怪你。
阿玉道:前辈又怎识得晚辈的呢?
沈通道:那是因为有一位自称姓梅的姑娘
阿玉突然心神一震,急急问道:哪一位梅姑娘?
沈通道:一位自称霜华门生的梅姑娘。
阿玉蓦地想起恶魔肚子里石洞壁上霜华仙姑的武功与留言,不由失声叫道:梅洁洁!
他一下子变得激动万分,甚至忘了基本礼貌,一把捉住沈通的手臂,道:你见到了梅洁洁?她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
沈通微微一笑,只是冷静地摇摇头,阿玉这才从激动中镇定下来,道:对不起
沈通微笑道:你真的这么想见到她?
阿玉道:是
不知道为了甚么原因,阿玉觉得此人极可信任,便将自己跌入恶魔嘴之后的遭遇,毫无隐瞒地说给沈通听,又道:我无时无刻不在找寻梅洁洁,甚至为了她又重入恶魔嘴一次!
他紧紧捉住沈通的手,恳求道:告诉我,她在哪里?求求你,告诉我,告诉我!
沈通听得不住点头,道:好孩子,我当然想告诉你,只是
阿玉心头猛地一震,急道:只是甚么?
沈通道:我也只是接到梅姑娘的信,并未见到她本人,所以
阿玉道:信呢?信在哪里?
沈通从袖中取出一片破衣,阿玉一眼就看出来,那正是他第一次跌入恶魔嘴里,自己脱下来遮在梅洁洁身上的衣服布料。
阿玉接过来,展开一看,上面写著:
唯一心愿,玉匣真本,还父女债,慰仙姑灵。
阿玉从未见过梅洁洁写字,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笔迹,但是这上面的吩咐,却只有阿玉才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梅洁洁曾透露,希望得到真本献给她父亲,现在才知道是要还父女债。
又曾在石室第四洞见到霜华仙姑留言,自己也叩头发誓,要找到玉匣真本。
阿玉捧住这块布,泪流满面,喃道:为甚么只留这信给我?为甚么不让我见上一面?
沈通道:因为她自己无法完成这个心愿
阿玉挺胸而起,咬牙道:好,如果她是要我为她找到玉匣真本才肯见我,我发誓蹈汤赴火,不择手段,一定要把那玉匣真本弄到手!
沈通微笑点头,道:这就对了
阿玉从激动中冷静了下来,道:晚辈尚遇许多疑惑之事,可否提出请教?
沈通道:你说。
于是阿玉首先对盲老人的疑惑之事,说了一遍。
沈通一笑,道:此人是何来历,恐难下断语,以后再说吧。
阿玉只好不再追问,又说:那飞魂教是怎么回事?教主是谁?
沈通道:此教发展快速,教主异常神秘,据说只闻其声,不见其影,除了他自己外,天下只有一人知其姓名来历。
阿玉道:那人是谁?
沈通道:此人与你有三分缘,缘到自然知晓。
阿玉仍是茫无头绪,但是人家不说,当然不好再问,便要告辞,却听沈通又道:你认识凌云燕邱姑娘么?
阿玉迟迟疑疑的说:晚辈只知其人,她曾在暗中关照于我,可惜尚未曾见得一面。
卧龙先生点头笑笑说:你可是见而不识?
阿玉更是一怔!道:甚么意思?
沈通笑著道:还是那句话:缘到不可拒,强求不可得!
阿玉再三咀嚼他这句话的意思,心中茫然,告辞出来。
那凌云燕又跟自己有何关系?
我曾拒绝过谁的缘到?
我又对谁强求了?
本来要找萧湘商量求援,她去了南岳,却失之交臂。
南岳?他心中一动,林永言与他分手时,不是约了一月之后在南岳见面么?
林永言也是因为见盲老是一封信而匆匆离去的,他的信上又写的是甚么呢?
※※※※
原来凌云燕就是女扮男装的林永言。
原来盲老人给她的信函是师父召她赶回五台山清凉寺。
信中语句甚急凌云燕立刻就变得心急如焚,一刻也不愿多停留,立刻别了阿玉,匆匆往北赶路。
凌云燕的雅号而论,也确是名实相符,展开轻身纵提飞行绝技,人似穿云之燕子,日夜不息的急赶。
到了第五天的黄昏时候,她已到了五台山下。
凌云燕就在山脚的一处小镇上,找了一家小客店,匆匆的盥洗一番,叫了一点饮食,在房用罢,换好衣服,又服下两粒丹丸,才上床调息运功。
等她从入定中醒来,已是三更过后,连日来的饥渴疲劳皆一扫而空,只觉得四肢百骸无比的舒畅。
她起身结扎停当,丢下一锭碎银,出房腾身上屋,人似一缕轻姻,便向山上急赶。
当她正在轻登巧纵,渡涧穿林的急急飞行之际,忽然发现前面一座断岩之下,有火光人影晃动。
在这一向平静的五台山下,深更半夜有这等事,颇不寻常,她就飞身隐在附近浓荫之中,仔细的窥听。
只见七、八个僧俗打扮不同的人,围住一个瘦削老者,正在争论。
只听一个胖大和尚,洪钟似的大声吼道:老偷儿,识相点,快说出藏宝的地方,佛爷还可让你死个痛快。
凌云燕听了,才知道那看起来干巴巴的瘦老头,竟是江湖上顶顶大名的鬼爪神偷方圆。
只见方圆眨眨眼睛,道:甚么藏宝?
胖大和尚吼道:老偷儿,你少在这里跟我装糊涂,所谓藏宝,当然是指玉匣真本!
那老者慢恨的说:哼,谁不知道你智光和尚是五台派的恶煞,今天硬要栽赃到我方圆身上
另一彪形大汉亦吼道: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江湖传言你老偷儿盗走了玉匣真本可别跟咱们说没有!
方圆长叹道:也不知哪个缺德带冒烟,生了儿子没屁眼的短命鬼,造谣生事,栽赃到我头上来了
又一名干瘦道人阴阴笑著,道:看看,他可推得真干净呀!
方圆哼道:只怪我做小偷太出名,今天是百口莫辩
智光和尚吼道:你辩也无用!
方圆道:算是倒了大霉,要杀要剐,尽管动手就是,用不著假慈悲。
那胖大的智光正要发火,他身旁另一名瘦小老头,却抢先说道:老偷儿,你不说出玉匣真本的藏宝地方,你就休想死得痛快!
方圆更生气了,说:老杀胚,你今天可是狗仗人势啦,告诉你们,老子不知道!
智光一听,只气得呱呱大叫,就要扑出,忽听一声:且慢!
就由人圈中走出一个中年人来,只见他三角脸、吊帚眉、鹰鼻鹤眼、猴嘴狗腮、边嘴角倒排两撮老鼠须,面黄肌肤,驼背弯腰。
他踱起方步,摇著折扇,一派斯文调调儿,先冲著智光一抱拳,然后掉头用扇子一指方圆说:方大侠,你是聪明人。
方圆冷哼道:好说。
这人摇头晃脑的接著说: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要说出藏宝所在,就由兄弟我同智光大师求个情,让你安然离去。
又一顿,并眨动著一对满含机诈的鹞子眼,扫视了众人一圈,见无表示反对,接著说:我想在场的朋友,冲著兄弟的薄面,也不会给我过不去吧?
再扫了众人一眼,又含有深意的接道:况且
但他下面的话还未出口,就听智光吼道:老偷儿,这是敬酒哩。
方圆一声冷笑,说:黄鼠狼给鸡拜年,绝没存著好心。
一顿又说:我鬼爪神偷方圆,虽是劫富济贫,取的尽是不义之财,从未做过对不起良心的事,但到底干了几十年偷儿,就是死也罪有应得,现在既已落在你们手上,废话少说,有种的就上吧。
智光已是火冒三丈,哪能再忍,怒吼道:老鬼,你找死!
说著跨步而出,一轮手中方便铲泰山压顶呼的一声劈下!
方圆伏身一窜,躲过一击,只砰的一响,那一铲用力过猛,砸在地上,只打得砂飞石溅,好骇人的神力。
紧接著,他错步旋身,呼的又是一铲,拦腰横扫而来,因为他使的是重家伙,而且势急力猛,方圆哪敢硬接?急得瞪足纵起,铲带风声,恰从他足底扫过,危极险极,已经吓出他一身冷汗。
但他身子刚刚落地,智光的第三铲又是泰山压顶之势斜劈而下!
这一下他自知万难躲过,而且肉跳心惊,手足已不听使唤,想躲也无能为力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当这千钧一发之顷,忽听一声娇叱:住手!
随听当啷一响,那方便铲已经落在地上!
智光他也傻怔怔的,瞪著一对铜铃眼,盯著他面前一个人。
所有在场的人,都盯著那个人,瞧呆啦。
只见换了女装后的凌云燕已经是一位白衣飘飘的妙龄少女,神韵和气质清雅高洁,卓然出尘
就当众人都著得神摇目眩,如痴如醉之际凌云燕道:你们这些无耻之徒,怎可以恃众凌弱呢?
可是奇怪,这些家伙似乎没有一个人听见,都还是痴痴呆呆在那儿不言不动啦。
她伸出纤纤玉手,遥遥照准智光的胖脸上一掴,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智光一声哎哟用手抚住了左颊,这才回过神来。
而其他的人,也因他一声惊叫,唤回了三魂七魄。
凌云燕又道:下次再敢以众暴寡,犯在姑娘手里绝不轻饶!
智光和尚又惊又怔,竟只会呐呐道:我我
凌云燕怒喝道:还呆著做甚么?还不快滚!
说著她两袖向左右一挥,一股狂飙急扫,只听咚隆了几声响,众人恰似滚瓜一般倒了一圈,然后爬起身抱头鼠窜而去,眨眼已跑得无影无踪啦。
她这才回身一看,只见方圆正跪在地上冲著她叫,头如捣蒜。
凌云燕惊道:哎呀,老人家别这样,快请起来!
说著两手向上一托,方圆忽觉有左右两股潜力把他往上一挤,他就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他心里真是又惊又喜,还是俯首抱拳说道:多谢女侠救命之恩,还请赐告名号,也好谨记在心,终生为女侠祈福。
凌云燕坦然一笑说:我叫凌云燕不敢当女侠之称,常言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我们侠义道应当做的事,房老人家请勿多礼才好。
方圆道:是,是
凌云燕又说:他们究竟为了何事,要拦劫你?
方圆颇感为难:唉,只因为
他下面的话尚未出口凌云燕就挥手制止他再说下去,并说:我还要赶去凌云寺办点事情,房老人家如无事的话,就请与我同行一程如何?
她是耽心方圆再落单,必会又遭那些人拦截。
方圆自然会意,就点头答应,随在凌云燕之后,向山上如飞而去
※※※※
五台山是佛教圣地。
五台山不大,方圆只数百里,却有大小寺庙近百间,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清凉寺。
此刻夜深人静清凉寺的大殿上虽然灯光如昼,却静寂如死。
只有一个老僧,和一位老尼,分坐左右蒲团之上,相距一丈五、六,两人都是眉垂目合,状似入定。
每人均各举起一手掌,遥遥相对,正在默运神功,进行著人眼难见的生死之斗。
像这样拚斗玄功全仗修为的深浅,与持久能力的强弱而决定高低。
只要一方功力稍逊,拚到最后不能支持时,那是必死无疑,半点也不能取巧。
且不能半途而废,一经开始拚上了,生死就不能由你。
这一僧一尼,如此这般的舍死相拚,已经持续了三日三夜
此时双方的脸色都已经极为难看,两人的面上皆已失去了素常的光采,而泛起了一层灰败之色。
尤其那个老僧,更是热汗蒸腾,气喘如牛。
再看那老尼,虽也略现吃力的样子,但却依然是气定神闲,似还尚能支持。
在这种情形对比之下,不难看出,那老僧似已注定了必败的命运。
正在此时凌云燕和方圆二人赶到了,他们才到大殿之下凌云燕即已看清了殿上两人拚斗的情形。
于是她安心大放,就传音告诉了方圆说:方大侠,左面那位老尼就是我师父静圆神尼且不管他们为何在此拚斗玄功,此时万万不能让人惊扰请你助我注意周围动静,如发现有人潜伏接近,必须立即驱逐。
方圆点头应了,便提聚功力注意四围,暗暗搜索,小心监视,以防万一。
在此同时凌云燕又以师门秘传心法,用化气成丝之术,以特定暗语禀告了神尼几句。
其实以静圆神尼的无上修为,她不禀告也已知她来到了,于是凌云燕的耳边也听到了静圆神尼的吩咐,道:燕儿莫怕,为师必能取胜,切勿妄动。
凌云燕听了,自然更是放心啦。
但就在此时凌云燕看到神尼的情形突然恶化了,不禁大吃一惊!
她以为,不该与恩师以心法交谈使她分神,才为对方乘虚突施最后的雷霆一击,致陷恩师于行将败死的惨局。
此时的静圆神尼确是因为与爱徒分心说话之际,被对方察觉,猛的拚却最后一点真元,潜力如缺堤之水一涌而出!
这一万钧之势的压力,突然暴攻而来,开始时真使神尼几乎承受不住,所以才迫现出气喘汗流的危险之状。
可是,对方也正因为拚出了最后一点真元,所以其势虽猛,而其力易衰,在一度猛冲之后,也就如同强弩之末一蹶不振啦。
但神尼此时的情形,也好不了多少,她在击倒了对方之后,也觉得眼前一黑,就要昏倒。
凌云燕眼明手快,赶紧飞身抢到,一手扶住了恩师,另一掌已贴在神尼的后阙穴上,以本身真气缓缓渡入她的体内
只经过眨眼工夫,神尼也就缓过一口气来。
当下默然提聚真气,与外来的潜力,会合导引而行,又经过盏茶时光,已入泰然之境。
她怕爱徒受损,赶紧示意要她收功退开。
凌云燕见恩师已度过难关,也就慢慢收功,并给神尼喂下两粒丹丸,然后就在旁边小心戒备,由神尼自行入定,行功调息。
正当这紧要关头,全寺僧众已得讯赶到,齐集在殿前广场之上,气势汹汹声言要为他们的方丈报仇。
此时方圆已取出条绵鬼爪钩挡在大殿门口,严加戒备。
凌云燕一看形势,料定难免一战,就以传音告诉方圆:方大侠,你暂且在门口和他们为首的慢慢谈判,拖延一段时间,万一真要动手自有我上来应付,那时你只返到家师身旁保护就行了,一切不必耽心。
方圆是见过她的身手,所以他并不害怕,高声对那些僧众说道:请你们领头出来答话。
就见一个老僧走到场中,合十说道:老衲智果,请施主赐示名号,以便称呼。
方圆尚未答话,就见智光急步而出,他来到智果的身侧,咬著耳边说了几句。
那智果霜眉一皱,态度立改,就洪声说道:原来是名震天下的鬼爪神偷方施主,但是,你自问能够管得了这件事么?
方圆一声冷笑说:管不管得了,是一回事;要不要管,又是另一回事你且说说今日之事,要如何了断?再定我管是不管吧!
智果冷哼一声,说道:那老尼上门寻事,谋杀了我们方丈智通,现在我们只要她一人抵命,旁的人若不干预,我们也不株连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