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以菲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因为他可以一眼了解她,这种洞察力才该叫人害怕吧?然而同时她心里却又有着一点欣喜,像是在沙漠里遇见了旅人般的欣喜,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
“不害怕。”死鸭子嘴硬就是在说她这种人,明明刚刚还在害怕着,却死不承认。
邵千阳轻佻挑眉,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
骆以菲的背挺得更直,像是要藉此证明自己真的一点都不害怕。
她不喜欢让一个人这么洞悉她的想法,那让她一点安全感也没有……虽然这样的不喜欢里,其实还带着一点喜欢。
完了……她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真的是莫名其妙!为什么一遇到这男人她就思路打结?
骆以菲咬唇,手不自主地往自己的头上敲了敲。
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住她敲脑袋的手。“你在干什么?”
骆以菲愣住了。因为这是她下意识的动作,有时剧本卡住了,或是什么事想不通时,她就会做这个动作,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他看起来却很担心,像是怕她伤了自己。
车速慢了下来,天空似乎也因日光的移动而变了颜色,白云淡淡的扩散开来,稀稀疏疏的金黄,像黄金点点。
他伸过来的手没有再移开。
骆以菲屏住气息,感觉到被他大手按住的地方开始热了起来,然后一直延烧到全身。
“邵千阳……”她的嗓音有点发颤。
“嗯?”他若无其事的应了声,双眸依然直视着前方弯曲的道路。
“虽然我说过你可以提出任何条件,可是……我不卖身的喔。”她很小声很小声地说。
噗——
邵千阳差点笑出声,可很努力的憋住,宽大的双肩却掩藏不住笑意一抖一抖地。他抽回手,唇角微扬,心情突然间变得很好。
“骆以菲。”他用迷人的嗓音轻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什么?”他看起来似乎很高兴,是因为她刚刚的话娱乐到他吗?
“我希望你会喜欢。”
喜欢?骆以菲本来还放松了一下的心,一下子又提到喉间。
他现在是问她会不会喜欢他吗?
不会吧?这么单刀直入是不错,可是也未免快到离谱……
“那个……关于喜不喜欢你这件事,我们可以以后再谈吗?今天我跟你出来是为了借饭店的事,不是要跟你谈情说爱的。”
车内,一阵沉默。
邵千阳脸上的笑意明显止不住,只是因为骆以菲的头始终低低的不敢瞧他,所以压根儿没发现,还因此紧张到胃都紧缩了起来。
她的头更低了,感觉空气中泛起了一抹凉。
他会不会一气之下叫她下车自己走回饭店啊?虽然她还有点美色,在路边露点大腿也可以搭顺风车,可,那也要有人有车啊……这荒山野岭的,可能连只狗都遇不着,如果他真的把她丢在路边……
“下车吧。”他突然道。
嗄?不会吧?骆以菲脑子里的警铃大作!
真是哪桩不想想哪桩,没想到这男人当真那么没品,就因为她一句话要把她丢下车?
骆以菲定定的坐在车内一动也不动,好像没听见他说的话,直到他下车,绕到她这方替她开了车门,她还是动也不动。
“不下车吗?”
她摇头,摇得很用力。
邵千阳失笑的看着她。“这么美的地方,你不想下来四处走走看看?我还想带你去搭游艇呢,真可惜。”
什么?搭游艇?
骆以菲的脑子突然乱烘烘地,她抬起头来看着他,一脸错愕。
“我希望你喜欢这里,密德湖,拉斯韦加斯最美的人工湖泊。”邵千阳微笑的替她介绍着。
水鸟飞过,野鸭成群,此刻,邵千阳的笑其实才是这里最美的风景。
她看得目眩神迷,傻傻地望着他朝她伸出来的手——
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手交给他。
他微笑,紧紧地握住,拉她下车,她双脚才踩上地,猛然发现两个人的身子几乎快要贴到一块儿
骆以菲吓得倒退了好几步,脸红心跳的快步往前走。
山光水影,云彩浮动,在焦石遍地的黑岩峡谷之间,密德湖宛若以帝王之尊环抱住整个天地。
他说要带她去搭游艇,结果没有,而是带她去划独木舟。
薄薄的船身,大小刚刚好只能坐两个人,她坐在他对面,他摇着桨,她只顾着紧张兮兮的抓紧船身,湖面近到就在脚边,风一吹,独木舟就摇晃得厉害,她害怕得大叫,都快哭出来,有种误上贼船的感觉。
邵千阳笑看着她。“放轻松点,好好享受飘荡在湖心中的感觉,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骆以菲看着他,他摇桨的姿态很优雅,像是一点都不费力似的,俊颜上带着一抹温温柔柔的笑,漂亮得就像是湖上的粼粼波光,看着看着,又着了迷,心妄动得厉害,适巧又对上他带笑投来的眼神,不由微慌地别开眼。
看远处静谧悠远的群山峡谷,看夕阳余晖下的潋艳湖光,看野鸭游啊游,看天空的鸟自在的飞,就是不看眼前的他。
天大地大,更显人类之渺小及局促。
看久了,也没那么害怕了,风轻轻吹过脸颊,她舒服地眯起眼,船身突然轻晃了下,她惊惧地睁眼,又对上他带笑的眼。
“你故意的?”她很哀怨的瞪他。
他朗笑,没否认。“谁让你表现出一副舒服得不得了的样子,也不瞧瞧我这个在做苦力的男人一眼?”
苦力?“我看你很轻松的模样。”
“那是表像,现在的我可全身是汗,不信你摸摸。”他突然倾身向前,长手伸出,拉住她的手就要往他的胸膛上搁——
“不要啦,你干什么?”没想到他有这突来的举止,骆以菲又惊又羞,下意识地想挣开他的手,却惹来船身剧烈的摇晃。
“啊!”她吓得闭上眼,动也不敢再动一下。要知道,她生来胆子就小,对男人当面吼叫没问题,可是就怕水、怕摇、怕高,反正,只要让人一点安全感都没有的地方,她就会离得远远的。
偏偏,她却上了他的船,贼船!
她现在有一千一万个后悔!如果她不小心掉到湖里……她会恨死这男人的!她保证!
邵千阳好笑的看着眼前这女人,她吓得苍白的脸上还染着一抹害羞的红,闭眼咬唇的模样,好像马上就要慷慨赴义……也好像,小女孩第一次等着要被男人吻,紧张到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
此刻,她的一只手还在他的掌心里,因为害怕而冰凉着,恐怕,那颤抖的唇会比她的手还来得冰凉?
他想确认一下……
边想着,上半身已倾向前,他的唇轻轻地覆上她颤抖的两片唇——
果真,很凉。
不,是很冰。
看来,她真的真的很害怕。
他有些歉疚了,不过,只有一些些。
骆以菲张开眼,他的鼻息吹拂上她的脸,高挺的鼻尖也厮磨上她,还有他那双黑眸好近好近,近到她看到那眸子好像不是黑的,而是很深很深的蓝……
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呆呆的看着他。
“你……又吻我?”
“是。”
心,跳得乱七八糟。她以为自己在作梦,没想到该死的是真的!
“这回又是因为什么?”
“王子要救睡美人。”他淡笑。
吐息之间,忍不住,他火热的舌尖像是贪恋上了那片粉红,凑上前又去舔她的唇——
先舔上唇,再含.住她的下唇,在她还惊喘不定、搞不清楚东西南北之际,他的唇已整个将她的双唇给包覆住,深深地探入她……
骆以菲真的昏了,被他这样的深吻给吻昏了……只觉得自己的心快要眺出胸口,怦怦怦怦地在胸腔剧烈的震着扰着。
她的耳朵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她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因为她被吻得头昏脑胀,只能伸手紧紧攀住他,全身虚软……
这见鬼的究竟是什么吻?他是喂了她迷幻药了还是毒?为什么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为什么她的体内有股火像是要爆开一样?还有她的胸前……乳.尖疼痛得厉害,还有另一处极私密的地方更是莫名的疼……
她不是小女生了,她当然知道这些都是渴望被抱被抚摸的身体反应,可是,只是一个吻而已,他就把她弄成这样,这还有天理吗?他甚至都没有触碰到她的身体……
她却快要压抑不住那股欲火……
快要扑上去……
如果,她没有很用力很用力忍住的话,她真的会。
骆以菲突然狠狠把他推开,力道之大,让她差点稳不住身子往后栽——幸好他及时反应一把拉住她。
她娇喘不止,满面潮红。胸口剧烈起伏着,又疼痛着。
邵千阳眸色深沉,瞬也不瞬地盯住她。
那眼神,可灼人,热烫得像是他用手亲自抚摸着她的身体,一遍又一遍……这完全是她该死的想象。
是啊,她被他的吻搞得欲火焚身,现在的她倒有一股冲动想跳下湖了,至少可灭她一身的欲火。
“看在你这么忍辱负重的陪我一天,看在你被我吻又陪吃陪喝陪玩的分上,我就答应借你饭店吧。”他突然说。“通知你的刺作人,明天早上十点,双方见面,签一下商借场景的合约条款。”
闻言,骆以菲愣愣的看着他。
应该开心的,却莫名感到一身的冷意。
她的心还是跳动得厉害,却不是往上跳,而是往下沉,如一颗石子坠落深渊,久久不闻其音……
心,刹那间空了。
说不上什么滋味,似是多年前的痛又再次袭来,撞击上她的胸口,让她闷得要透不过气来。
她看着他,慢半拍的露出笑容,却一句没回应。
回程,本是壮阔又美丽的密德湖,在落日的最后一道余光中,竟是模糊一片,怎么看也看不真切……
人生其实有很多的巧合,尤其在生命重要的转折处,究竟是戏如人生?还是人生如戏?没个解!
骆以菲入住的饭店,距离DW走路约莫十分钟,房间位于十二楼,因为位置角度的关系,还是可以看见美丽的拉斯韦加斯璀灿夜景。
这里的饭店几乎都有一个特色,那就是尽可能让住在饭店的客人分不清现在是黑夜或白天,四处都看不到时钟,目的是希望客人能彻头彻尾的放松,完全沉浸在眼前的五光十色里。
对骆以菲而言,拉斯韦加斯是个美丽又令人迷惑的城市,似乎什么事都可以在这里发生,似乎可以让人忘了世上所有的烦忧,只要记住眼前的美丽。
她望着窗外,看着远处的灯火一闪一闪地,想起了一双男人的眼睛,深深的蓝,高深莫测,光是盯着人看,就可以让人心跳加速,但他笑起来的时候,却是那么的温柔又迷人。
指尖无意识地轻抚上自己的唇瓣,骆以菲轻合上眼,身子竟还因为想起那个吻而微微轻颤。
她双手环住自己,身子发热而冒出薄薄的汗,不想想起,又老是想起,写了那么多年的剧本,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何谓意乱情迷。
只是一个吻,就要颠了她的世界似的。
八年了,除了秦牧宇,她没再让任何一个男人碰过她,连吻也没有,但邵千阳却吻了她……这样便罢,还连着两次,她被吻到呆呆的,像是爱情世界里最菜的菜鸟般笨拙。
二十七岁的女人,却像是十九岁。她是因为太久没碰过男人了才会这样吧?又或是那男人实在太出色、太有魅力了才会如此?